第54章
小龍轉頭愣愣地看著謝醒的側臉。
謝醒的五官很俊美, 皮膚狀態極佳，尤其近距離看，撲麵而來的美感讓小龍心挑得極快。
謝醒垂眸, 似乎將星光全斂在眼眸之中。
小龍被他抱在懷裏，隻覺得心跳加快, 差不多快與謝醒的心跳形成了二重奏。
謝醒將小龍左後爪上的鱷雀鱔取下來，重重扔下一邊後，抬眼看小龍。
小龍來不及避開目光, 恰巧和他對視。
目光一撞上，小龍就知道自己暴露了，要不是心生愛慕，一般人的目光絕不會如此炙熱。
小龍一時手足無措，僵硬地縮在謝醒懷裏。
謝醒很輕地笑了一下，低沉的聲音在小龍耳邊響起：“可以變回來了。”
小龍如夢初醒, 連忙在他懷裏變回來。
他的衣服藏在龍鱗隱藏的空間內，變回來的時候衣服完整地穿在身上, 一雙腳卻赤著。
從龍變成人，他的體重沉了不少，謝醒依舊穩穩地單手抱著他。
兩人的肌膚相貼, 觸感跟龍鱗時肌膚相貼的觸感完全不一樣。
龍鱗貼著對方的皮膚時, 沒有那種溫暖柔軟的感覺。
葉雪衍回過神來，推了一下謝醒：“主任，我——”
“別動。”謝醒看向他的左腳, 認真檢查, “傷到骨頭了嗎？”
葉雪衍跟著低頭看向左腳, 他的腳踝處多了一圈紅印子, 那是被鱷雀鱔咬出來的。
他腳腕轉圈活動了一下, 腳不疼，隻是皮膚白，紅印子才比較明顯。
葉雪衍搖搖頭：“皮肉傷。”
謝醒這才放他到他的鞋子上 ：“擦一下藥。”
葉雪衍：“沒事，沒破皮。”
謝醒：“消毒。”
葉雪衍才想起來：“我剛剛咬了鱷雀鱔，接觸到血液和內髒了，要漱口。”
一旁的越觀今連忙擰開一瓶礦泉水遞過來：“給！我現在去叫醫生。”
葉雪衍用水漱完口，想了想：“好像也不用，鱷雀鱔的毒對我無效。”
眼睛瞥到剛剛放在水桶裏的江豚，葉雪衍道：“叫個獸醫過來給江豚消毒，我不太會護理江豚。”
葉雪衍雖然也是經過了正規培訓的獸醫，但江豚極為少見，他對江豚的治療方麵沒什麽經驗。
本地獸醫的經驗應該會多一些。
越觀今連忙說道：“我這就去安排。”
謝醒叫住越觀今：“今天的活動暫停，你帶著鱷雀鱔和江豚去找專家，我們去醫院。”
葉雪衍試圖掙紮：“我真沒事了，用不著去醫院。”
謝醒：“去醫院看一下安心些。”
葉雪衍沒法拒絕謝醒的擔憂，於是他們兵分兩路，一隊人帶著江豚和鱷雀鱔去找專家，謝醒帶著葉雪衍去醫院。
他們去的是組織的定點公立醫院。
急診部的主任接到通知趕忙過來接待他們，聽說葉雪衍接觸到帶劇毒的鱷雀鱔的血和內髒，還可能咽下去了一部分，連忙安排抽血和檢查，順帶建議催吐，被葉雪衍堅決拒絕。
他的左腳也拍了片子。
結果需要等一段時間才能出來，醫院安排病房讓葉雪衍留院觀察。
葉雪衍沒想到項目那麽多，不死心地掙紮道：“主任，我感覺真不用，就算中毒也是微毒，明天就沒事了。”
“老實躺著。”謝醒在床邊處理公務，用眼神鎮壓他的掙紮，“好好看醫生，別想著什麽都熬過去。”
葉雪衍小聲道：“主要是，好像沒到需要用藥的地步。”
謝醒：“那就留院觀察。閉眼休息。”
葉雪衍眨了眨眼睛：“這個點我睡不著。主任，我得到了鱷雀鱔的圖鑒了，綠色的，你要不要看一下？”
謝醒：“真不累？”
葉雪衍搖頭：“我現在精神得能打三百條鱷雀鱔。”
謝醒收起平板電腦，看著他：“那給圖鑒我看看。”
葉雪衍立刻召出圖鑒，打開後雙手奉上，示意葉雪衍看：“這頁。鱷雀鱔的內容比一般的圖鑒要多一些，要不我趁現在有空，整理了提交給組織？”
謝醒：“我讓他們送個電腦過來。”
鱷雀鱔屬於入侵物種，國內對這種生物的研究不多，圖鑒能很好地填補這片空白。
葉雪衍拿到筆記本後，趁著有精力，運指如飛地打字，順便寫篇小論文出來。
謝醒則在一邊認真看著圖鑒。
一篇論文還沒寫完，本地的領導過來看受傷的葉雪衍，並對他表示了感謝和慰問。
領導們很是親切，充分肯定了他的功勞和苦勞。
謝醒沉穩地附和領導們的說法，告訴這邊的領導，等葉雪衍的傷好了，會繼續清理清道夫和鱷雀鱔等外來物種。
領導們連忙再次代表本地表示感謝。
葉雪衍躺在**，沒怎麽說話，不過在領導們真摯的眼神中，他感覺到通體舒泰。
不是被誇獎的那種心靈上的舒泰，是真的身體輕鬆了許多，像在按摩一樣，身體飄飄然。
他心中十分驚訝，顧及領導們在場，又不好多問，隻能暫時壓下那種感覺。
等領導們離開後，葉雪衍迫不及待地跟謝醒分享了自己的感覺：“主任，我感覺身上輕鬆了好多，可能解毒了，不用住院了。”
謝醒：“剛剛突然變得輕鬆？”
“對！就是領導們說話的時候。”葉雪衍說到這裏突然反應過來，看著謝醒小聲問，“主任，領導們過來說話是不是有什麽門道？”
謝醒微微點頭：“他們作為本地的官員，代表本地的信仰。”
葉雪衍：“啊？”
謝醒解釋道：“華國很久沒出現龍，有人知道有龍，但僅僅是知道，對龍出現後會給這個世界帶來的變化沒有具體的概念，更不會信仰龍。”
葉雪衍聽到這裏隱隱明白了，琢磨道：“讓他們親眼看見我幹的活，他們才會信仰我？”
“就是這個意思。”謝醒給出了肯定的回答，“人類需要龍的存在，龍也需要人類的信仰。”
“我明白了。”葉雪衍若有所思地點頭道，“主任，那我明天再去清理清道夫和鱷雀鱔吧。”
“如果沒有不舒服的地方，那我們出院回酒店。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不要再被鱷雀鱔咬了。”
葉雪衍立刻道：“那不能，我今天是業務不熟練 ，得到了鱷雀鱔的圖鑒，明天我能把它們的家底都端掉。”
謝醒的司機開車過來接他們回酒店。
酒店早就定好了。
葉雪衍住進了本地最好的酒店的套房。
進了門後，葉雪衍忽然從門後探出頭來：“主任，我出行和住宿的待遇是不是你給我爭取的呀？”
他剛覺醒龍族血統，什麽事都還沒做的時候就已經獲得了超一流的待遇。
在組織裏呆了這麽久，他現在知道，一般人沒到那個級別就有這種待遇，很難服眾。
謝醒正要進門，聽了他的話，帶著笑道：“唯一一條龍不應該有這個待遇？”
葉雪衍當然知道龍在華國地位超然，可組織裏有些領導實用主義至上，在他還沒展現出相應的能力時，並不會有太高的待遇。
葉雪衍看著謝醒的麵容，肯定道：“那就是你給我爭取到的，謝謝主任。”
謝醒揮手：“不客氣。”
葉雪衍今天的心情很好，他發現謝醒的心情也不錯，不由跟謝醒開起了玩笑：“不用那麽高的待遇也沒關係，我可以跟主任住一間屋子，給組織省點錢。”
謝醒失笑：“真想跟我住？”
葉雪衍：“我不介意住小的房間。”
謝醒看著他，笑道：“光說不練。把你的行李提過來。”
葉雪衍：“提就提！”
五分鍾後，兩人共處一室。
對上謝醒尤帶著笑意的表情，葉雪衍強裝鎮定地開了隔壁的門：“主任，我先進去休息了，你也好好休息。”
謝醒：“好。別吃太多零食，等會一起下去吃晚飯。”
葉雪衍應了，連忙回房關上門。
一進屋，他把行李往門邊一堆，人往**一跳，臉都快扭曲了。
他剛剛究竟哪來的膽子，居然主動提出一起住！
肯定露餡了。
等等，謝醒應該知道他的心意，還答應跟他住同一套房，是不是說明對他也有點意思？
葉雪衍用胳膊擋住眼睛，翻來覆去地想。
直到手機鈴聲響起，他摸過手機一看，才發現半個多小時已經過去了。
來電的是萬扶搖。
葉雪衍接通，萬扶搖歡快的聲音在手機那邊響起：“阿雪，你在哪裏？我找你吃晚飯。”
葉雪衍：“在田市出差，你去了我家？”
萬扶搖：“我知道你在田市，你在田市哪裏嗎？我來找你。”
葉雪衍：“你來田市了？出差？”
萬扶搖笑嘻嘻：“是啊，你不是說吃到了特別好吃的魚？我過來看看。”
葉雪衍：“看什麽？”
“看廚師的手藝是不是真的那麽好，能不能把人挖走啊？”萬扶搖催促，“快告訴我地址，我公事已經辦完了。”
葉雪衍打開微信，把定位發過去，又忍不住說道：“那位廚師做魚做得特別好，你就特地過來把人給挖走？”
萬扶搖：“那當然，你都說好吃了，我知道又沒把人挖走，豈不是我們酒店的損失？”
葉雪衍：“這也行？你們挖到了嗎？”
萬扶搖有些得意：“挖到了。年薪六十萬，下個月入職我們酒店。不跟你聊了，等我到了再說。”
萬扶搖風風火火地把電話掛了。
葉雪衍也挺好奇他怎麽挖的人，決定等會兒跟他聊聊。
葉雪衍剛剛的論文還沒寫完，在等待的時候，他掏出電腦來繼續寫論文。
在他專注工作的時候，時間一下就流逝了。
等他疑似聽到萬扶搖的聲音，打算去給萬扶搖開門的時候，門已經打開了，謝醒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葉雪衍擰開自己的房門，往客廳看過去。
萬扶搖已經進來了，正朝謝醒道謝。
見葉雪衍站在門口，萬扶搖的目光在他身上掃了一下，又瞥了眼謝醒，笑容更燦爛了。
葉雪衍有些狼狽地朝他招手，在他走過來的時候一把將他拖入房間。
門還沒有徹底關好，萬扶搖悠悠地說道：“剛剛我定套房的時候，前台的小姐姐說房間資源很充足啊，你怎麽還跟你們主任合住，需要我友情讚助房費嗎？”
葉雪衍將門反鎖，壓低聲音：“你怎麽知道我住這個房間？”
萬扶搖：“跟越哥坐了同一部電梯，問他，他就告訴我了。你快說，你們到哪一步了？”
“聲音小一點。”葉雪衍放開他，回到辦公桌前繼續寫論文，“能到哪一步？我們隻是住同一套房，而不是睡同一張床，你猜不出來？”
萬扶搖大笑。
葉雪衍沒理他，繼續寫論文。
萬扶搖跟他說廚師的事情：“我嚐過菜了，廚師的手藝確實很不錯。”
葉雪衍“嗯”了一聲，示意自己在聽：“你那邊的廚師不是沒有崗位空缺嗎？”
“沒有崗位也可以創造崗位嘛。”
萬扶搖抱著抱枕：“有你在，我們能拿到許多新鮮的漁獲，麵海洋牧場的產能跟上後，應該會有更多的魚。我認為可以請這麽一位專門處理魚的師傅，把我們店的名聲打出去。”
葉雪衍點頭：“挺好的。”
萬扶搖：“好歹簽了分成合同，你上心點。”
葉雪衍實話實說：“我不太懂生意。不過確實喜歡那位師傅的手藝，你挖他我也挺高興的，以後比較好蹭飯。”
萬扶搖：“你要是沒意見，那我努力把海鮮做成我們酒店的招牌之一。”
葉雪衍想了想：“河鮮也可以，河鮮方麵，以後我也應該有門路。”
他這半個月獲得的河魚圖鑒超過了二十張，隨著在河裏活動的時間越長，獲得的圖鑒應該也越多。
河鮮這塊，他也有把握。
萬扶搖聽他這麽說，立即表示，海鮮河鮮一把抓，反正把魚做成招牌。
晚上，大家一起吃飯。
萬扶搖跟著葉雪衍吃過幾次飯，組織裏挺多人都認識他，略聊幾句，大家就玩到一起了。
第二天，萬扶搖回了嘉市，葉雪衍留在田市，跟團隊一起，繼續清理清道夫和鱷雀鱔。
清道夫依舊很好清理，他每吼一次，都能震翻一大堆。
鱷雀鱔相對比較難找，不過葉雪衍擁有鱷雀鱔的綠色圖鑒，對這種生物的分布地點一清二楚。
他不用看，下到河裏，自然而然就能感知到鱷雀鱔的存在。
鱷雀鱔很凶，對掌握了捕捉方法的小龍來說，完全夠不成威脅。
他每次感知到了鱷雀鱔的存在後，便遊過去，吼一聲，先把鱷雀鱔震暈，再把它扔到船上，讓團隊的其他成員捆住，稍後無害化處理。
要是遇到了江豚等保護動物在附近，不方便使用龍吟，小龍便先遊過去，用爪子抓住它的脖子處，讓它不至於咬到自己，而後用尾巴拍擊，直接將鱷雀鱔拍死。
他將拍死的鱷雀鱔丟到船上，團隊成員會進行下一步。
小龍抓鱷雀鱔都不在話下，它的卵就更好處理了。
鱷雀鱔的卵是綠色的，一串串粘在石頭上或水草上，小龍能直接感知到。
發現卵後，他過去，用尾巴一拍，直接拍碎。
這些卵雖然也有一定的毒性，但被河水稀釋後基本沒問題。
一天下來，小龍起碼弄死上百條鱷雀鱔，弄碎幾千粒卵。
隻要他遊過的地方，再也沒鱷雀鱔。
田市的河流挺多，葉雪衍用了四天時間，才把所有河道清理了一遍。
有些河道還沒開始治理，並不那麽幹淨，他也沒有拒絕，反而釋放龍力，盡可能淨化相關河道。
要離開的時候，河道的相關負責人看著葉雪衍，感激得都快哭了，好話說了一籮筐。
葉雪衍擺手，謝絕對方的客氣話，還跟對方說道：“以後這裏的清道夫泛濫了，或者出現了鱷雀鱔，還可以找我，找我比抽水方便一些。”
負責人連連點頭，感動道：“我們知道了，感謝您為一方百姓做的貢獻。”
葉雪衍感覺到奇特的信仰之力源源不斷朝自己湧來，心下寬慰：“不用客氣，我也很高興能做些什麽。”
領導們送葉雪衍他們團隊上車，目送了很遠。
葉雪衍心裏也挺感動。
等到了機場，葉雪衍發現，這次回去的時候，他們的隨身行李格外多。
葉雪衍看團隊成員們大包小包地將行李送去托運，奇道：“大家這是買特產了嗎？”
越觀今笑道：“不算，都是本地送的紀念品。”
葉雪衍：“啊，還有這個？”
越觀今：“當然，你和主任也有一箱，那些先郵寄回去了。”
謝醒工作比較忙，沒能全程跟著他們團隊，昨天先回去處理事情去了。
越觀今作為領隊，葉雪衍也沒怎麽操心過後勤方麵的事情。
聽到他這麽說，葉雪衍緊張起來：“這樣可以嗎？會不會違背我們的活動方針？”
越觀今道：“沒關係，都是公對公的，展現地方友誼的紀念品。對了，這裏還有個，這邊的領導請我上車後再給你。”
葉雪衍好奇：“這是什麽？”
越觀今將一直拿著的紙盒子給他：“我也不知道，安檢過了，喏，你打開看看。”
葉雪衍沒想到對方搞得那麽神秘，輕輕打開。
盒子裏麵一隻江豚的玩偶和一疊信紙。
江豚的玩偶酷似他救治那隻江豚，小家夥在動物園裏生活得很好。
信紙則是小朋友們寫的信和畫的塗鴉，感謝他們清理河道，保護小魚。
葉雪衍沒想到對方會送這個，頓時心軟成一片。
這些東西確實不是世俗意義上的值錢，裏麵的真情卻千金不換。
葉雪衍說道：“我收到了，幫我謝謝那些小朋友。 ”
葉雪衍跟團隊一連小半個月都在華南地區輾轉。
他每周會回家一天，照顧海洋牧場。
海洋牧場裏的生態很好，裏麵的生物處於半野生狀態，又有海獺跟花點無刺鱝幫忙，葉雪衍需要幹的活不多。
他一周一次下去看看，釋放一下龍力，海洋牧場就能維持得很不錯。
現在海龍長大了一些，鰻魚半大，冬天應該能收獲，下個月鮑魚也還能收獲一批。
這天，他在沿海某個小城市清理清道夫，傍晚收工回酒店，越觀今 拿著平板來找他：“雪衍，這裏有個委托。”
葉雪衍這兩天獲得了好幾張圖鑒，又攢了一篇關於鯉形目的論文，正在思考，聽到他喊自己才回過神來：“什麽委托？”
越觀今：“岩市請你抗台風。”
葉雪衍下意識看了一下走廊盡頭的窗戶。
窗戶外麵紅霞滿天，燦爛如火，顯然，今天是個難得的大晴天。
岩市雖然是臨市，但兩地隔得並不遠，這裏的天氣那麽燦爛，不會那邊就有台風吧？
葉雪衍滿臉都寫著疑惑。
越觀今把手中的平板電腦遞給他：“天氣雲圖在這裏，你看一下就知道了。”
葉雪衍接過他手中的平板，看了一下：“後天才來嗎？”
越觀今點頭。
葉雪衍認真查看起來。
龍在抗擊台風方麵有絕對的優勢，他是學過看雲圖的。
雲圖顯示，台風在48小時內很可能會正麵經過岩市。
這個台風還挺大，估計有14級，作為一個秋台風，算是比較少見的了。
每次刮台風都會給民眾的生命財產安全帶來重大的損失。
葉雪衍確定台風的確會來，義不容辭地答應了：“那我們先暫停一下清道夫的捕撈，今晚過去岩市。”
越觀今：“今晚就過去嗎？”
葉雪衍確定地點頭：“越早過去影響台風的路徑越有利。”
龍也不可能讓台風憑空消失，他能做的是抗拒台風，讓台風產生偏移，最好從海上經過，而不是路過人類的城市。
早一點抗拒台風，台風眼隻要偏移很小的角度就能從城市擦過，影響得晚了，台風得大拐彎，才能離開城市。
所以，抗擊台風是很必要的。
最好還是直接出海，在外海對台風施加影響。
不過這樣實在太危險了，葉雪衍沒辦法保證隨行人員和自己的安全，組織不會同意的。
提早過去岩市等著倒是比較容易操作。
越觀今聽了之後，讓他回房間休息，自己立刻聯係相關人員，安排車子和行程。
他們過來這邊帶的東西挺多，要緊急趕往岩市，沒辦法一下運走，隻能先留一部分成員在這邊看守。
至於車子，也要給領導打報告協調一下。
還有本地的領導，總得提前招呼一聲，不能說走就走，扔一個爛攤子再這。
等越觀今忙完，已經是兩個小時後的事了。
對於這種等級的行程，兩個小時安排好還算快。
葉雪衍並沒有介意等待時間的漫長，他剛剛在酒店裏小睡了一覺，恢複了精神，現在正好去工作。
他在越觀今他們的陪同下，來到酒店門口正要上車，忽然發現這輛車子很熟悉。
這不是他們主任的座駕嗎？
葉雪衍正疑惑的時候，車門打開，謝醒坐在裏麵朝他露出一個微笑：“上來。”
“主任！”葉雪衍驚喜，站在車子前麵對他說道，“你不是在外地安排工作嗎？我以為我們會在岩市會合？”
謝醒：“離得也不遠，我過來接你，安全一些。”
葉雪衍三步做兩步上了車，坐在謝醒旁邊：“主任，你吃晚飯了嗎？”
謝醒微微挑眉：“現在已經到宵夜時間了。”
葉雪衍：“那你要不要吃宵夜？”
謝醒：“你餓的話，冰箱裏有小零食。”
葉雪衍吃了晚飯才出來，餓倒是不餓，不過他挺好奇謝醒冰箱裏都裝著什麽，想到這裏，他順勢打開冰箱的門。
小冰箱裏麵塞著各種各樣的小零食，餅幹、雪糕、肉脯、辣條、巧克力，草莓冰糖葫蘆……一看就不是謝醒的口味。
葉雪衍詫異地看向謝醒。
謝醒頭也不抬：“為你準備的。你看看喜不喜歡這些。”
葉雪衍定睛細看，裏麵的零食果然都是他的口味，尤其是那串草莓糖葫蘆。
他隻說了一次，沒想到謝醒記住了。
他將草莓冰糖葫蘆輕輕拿出來：“謝謝主任，我很喜歡。”
謝醒“嗯”了一聲：“休息一下，吃完冰糖葫蘆就到了。”
他們的車開得又快又穩，兩個半小時之後到了岩市。
兩個城市雖然相鄰，但天氣有比較大的不同，岩市現在已經是陰雨天了，台風也刮了起來，不過風不算大。
葉雪衍來的時候穿的是T恤，下車風一吹，吹得他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
他抱著胳膊，抖了一下。
謝醒從車上抽了一件疊好的襯衣扔給他。
他以為這是謝醒的衣服，抖開一看才發現是一件米色的襯衣，應該是按照他身材的尺寸買的，版型非常青春，還洗曬過。
葉雪衍沒想到他給自己買了新衣服放在車上，當即感動：“謝謝主任。”
謝醒將傘撐到他頭頂上，半擁著他說道：“我們快進去。”
葉雪衍也不想在外麵吹風淋雨，連忙跟著他的腳步，小跑著進入大堂。
酒店的工作人員已經接到消息，一見他們出現，趕忙過來招待他們。
工作人員送上暖茶、熱毛巾等，又熱情帶他們上去套房裏休息。
他們不用再花費時間登記，直接去房間就好。
謝醒轉頭看葉雪衍，說道：“今晚跟我住一個房間，怎麽樣？”
葉雪衍毫無意見：“我聽你的安排。”
兩人上去房間，這次也是一個套房。
房間同樣準備好了，客房裏的恒溫浴缸都已經消好毒，放好熱水了。
不知道是不是誰特地交代的。
謝醒道：“你先去洗澡，然後出來吃點宵夜，今天可能要通宵工作。”
“沒問題，我已經小睡過一會兒。”葉雪衍轉去客房，“主任，我需要這邊的資料和台風的詳細資料。”
謝醒頷首：“好，你洗完澡再來就有了。”
葉雪衍去洗了個戰鬥澡，順便洗了頭。
洗完他也不用吹頭發，直接順手一捋就把水球扔到了地上，身上又是幹幹爽爽。
行李已經送到他房間了。
他裹著浴巾蹲下來，打開行李箱，想找兩件衣服。
這邊的天氣不冷，他出來的時候沒帶厚衣服，外套也隻帶了一件。
沒想到打開行李箱後，裏麵不僅有兩件替換的外套，還有洗曬過的新秋衣秋褲，一看就是越觀今準備的。
這也太體貼了。
葉雪衍目瞪口呆，盯著齊全的衣服盯了幾秒，最終當沒看到這些衣服，還是穿上了T恤，外加謝醒給他的外套。
龍不怕冷，上百米的海底都潛過，區區十幾攝氏度，用不著穿秋衣，加上襯衣就很暖了。
葉雪衍穿好後，對著鏡子看了一下。
這件襯衣很適合他。
葉雪衍洗完澡，略長的頭發披散在額前，襯得他很有少年氣。
謝醒看了一眼，見他頭發和身上都很幹燥，便不再管他。
謝醒：“關於台風和這座城市的詳細資料已經送過來了，你看一下，如果還需要什麽資料，我再讓他們找過來。”
葉雪衍拿起那遝厚厚材料，發現材料入手尤溫，明顯是剛剛才打印出來的。
他肅容道：“我先看看。”
謝醒點頭，在旁邊陪著他。
葉雪衍知道自己可以抗拒台風，上次就取得了不錯的成效。
這次他打算像上次一樣，努力排斥台風的到來。
這需要全力調動情緒，並全神貫注，對他的要求很高。
當他開始抗拒台風，立刻就感覺到疲憊。
像在健身房裏硬拉大重量的疲憊，像在一千米考試剩兩百米的疲憊，也像是熬夜兩天，撐著不能睡的疲憊。
上次明明沒有這種疲憊的感覺。
葉雪衍轉頭看謝醒一眼。
謝醒察覺到他的目光，抬頭跟他對視，半秒過後，謝醒朝他微微點頭。
葉雪衍隻覺得身上一鬆，那種如影隨形的疲憊忽然消散了不少。
他們主任調用自己的神力了。
葉雪衍心想，他果然還很稚嫩，還要努力進步。
抗擊台風是一件嚴肅的事情，一晚上葉雪衍都沒敢放鬆，他看了一份又一份的資料，死死扛著那種疲憊，偶爾查看實時傳過來的衛星雲圖。
台風眼確實在偏，不過離得比較遠，偏得並不明顯。
現在還不能確定，台風是否會從海上繞行。
天漸漸亮了，陰雨天，亮得並不明顯。
葉雪衍感覺到一陣又一陣的困意襲來，他頂不住，去洗手間洗了兩次臉之後，隻能請越觀今再送一次咖啡進來。
謝醒截住他的話頭：“一晚上喝三杯咖啡，你不能再繼續了。”
葉雪衍打了個哈欠，無力地抓住謝醒的手臂：“主任，我好困啊，再喝一杯吧。”
謝醒：“困就去睡一會兒。”
葉雪衍：“還不確定台風會不會繞過去，再等幾個小時吧。”
謝醒摸摸他的腦袋，手忽然滑到他的後脖子。
葉雪衍長大之後從來沒被人摸過後脖子，開玩笑的時候也沒有，他不知道後脖子居然是他的敏感部位。
被溫熱的大掌一摸，他渾身一個機靈，大幅度地抖了一下，感覺尾椎都在收緊。
他轉過頭，瞪大眼睛看向謝醒。
就在這個時候，他感覺到後脖子處一陣熱流湧進來，跟被滾燙的熱毛巾敷了一樣，但比熱毛巾舒服得多。
他直接哆嗦了一下，險些站立不穩，用雙手抓住謝醒的胳膊，才保持住平衡。
那股熱流湧向他全身，尤其是後腦勺處。
葉雪衍死死抓住謝醒的胳膊，努力站直，這種感覺舒適到他以為自己會失態。
半分鍾後，他臉色潮紅地回過神來。
謝醒正單手攬著他的肩膀，見他恢複了意識，對他說道：“有沒有好一些？”
葉雪衍下意識地感受了一下，他全身都放鬆了，無處不在的疲憊感直接消失不見：“主任，你怎麽做到的？”
沒等謝醒回答，葉雪衍很快反應過來，看著謝醒：“這是你的神力？！”
謝醒微微點頭。
葉雪衍手足無措：“你把神力給了我，會不會——”
謝醒溫聲說道：“沒事，就跟你的龍力一樣，用完了會恢複。”
葉雪衍不知道是否應該相信，站在原地愣了兩秒。
謝醒拍拍他的肩膀：“我們繼續工作。”
正事要緊。
葉雪衍壓下心中的種種疑問，努力繼續抗擊台風。
剛剛得到了放鬆，他拉到極限的神經又恢複了彈性，麵對將要到來的台風也好了許多。
一直堅持到上午十一點多，衛星雲圖顯示，確定新台風“利奧”偏離岩市，從海上經過。
成功抗擊台風！
葉雪衍看到消息，身體一下就軟了，坐在椅子裏，一動不想動。
謝醒在旁邊的椅子裏，脊背依舊挺得筆直。
葉雪衍轉頭看著他，鼻子忽然有點酸。
謝醒也回過頭來，眼睛裏帶著笑，低聲說道：“可以休息一下了。”
葉雪衍點頭，正要說些什麽。
這時，等在隔壁套房的越觀今他們歡呼起來，紛紛衝進來恭喜葉雪衍和謝醒。
越觀今還一把衝上來，用力抱住了葉雪衍。
其他同事有樣學樣，都衝上來抱他。
大家互相擁抱，擊掌，又叫又跳。
持續兩分鍾過後，眉眼難得疲憊的謝醒叫住他們：“大家都辛苦了，確定台風繞行，初步取得了勝利，先回去吃點東西，休息一下，晚上8點我們開個短會簡單總結。”
大家紛紛答應。
等眾人離開房間，葉雪衍擔憂地看著謝醒：“主任，你沒事吧？”
謝醒笑：“有些累，吃點東西，睡一會兒就好。”
葉雪衍：“那你趕緊去。主任你想吃什麽？我去要。”
謝醒輕輕推他：“沒關係，工作人員會送過來，你也趕緊去洗澡休息。”
葉雪衍轉頭：“好吧，主任午安。”
謝醒笑了笑：“午安。”
葉雪衍回房間吃了工作人員送來的套餐後，簡單洗漱了一下，倒在**快速睡了過去。
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五點多。
外麵又在下雨，台風隻是沒正麵從岩市經過，台風仍然存在。
葉雪衍打開新聞看了一下，現在是8級台風。
8級還好，隻要不出海，注意做好防護，基本不會對他們造成什麽影響。
葉雪衍昨天實在太累了，現在睡到自然醒，渾身懶洋洋的，還是不太想動。
他在**滾了一圈，退出新聞，點開社交軟件。
謝醒昨天下午發消息讓他好好休息。
越觀今昨天晚上發了信息給他，表示他太累了，主任讓不要叫他開會，後續工作會有其他人完成，到時候一起開總結大會。
怪不得昨天晚上沒人叫他，估計他的鬧鍾也被是被謝醒關掉的。
葉雪衍又在**轉了一圈，實在睡不著，幹脆起來小聲洗漱。
他怕在房間裏會吵到謝醒，幹脆輕手輕腳打開門出去，下去下麵大堂，準備吃早餐。
已經餓了一天半，現在他感覺能吃下一頭牛。
值班人員沒想到他那麽早就起來了，廚房的工作人員還沒上班，隻能先給他拿來水果、零食、泡麵等，讓他先墊墊肚子。
葉雪衍對這些食物一點興趣都沒有，看了一眼，擺擺手，表示要去外麵的早餐店吃。
現在已經快6點了，很多早餐店和24小時營業的餐館都已經開門了。
葉雪衍也不用司機送他，他戴著帽子，扣好襯衣，撐著傘溜達著就出去了。
今天的雨下得有點大，還有點冷，葉雪衍也不想去太遠的地方。
酒店在市中心，地圖上顯示附近有好幾家營業的餐廳。
他去了其中一家口碑不錯的餐廳，坐下來點了餐。
早上準備上班的人陸陸續續進來了，大家都點了早餐吃。
葉雪衍的聽力十分敏銳。
他聽到有些人抱怨這次這個台風不是一個優秀的台風，說可能有14級，最後隻有8級，還盼著放假呢，結果要早起上班。
葉雪衍聽到這裏，微微一笑。
本來的確有14級，現在都被他和他們主任一手搞沒了。
害大家沒有假放，不過他一點都不覺得抱歉，反而覺得更自豪了。
葉雪衍不趕時間，他端了一碗粥，慢慢吃著，順便聽周圍的人聊天。
周圍的人聊什麽的都有，大多是一些八卦。
聊著聊著，他聽見兩個女生說什麽“鯨魚擱淺也太可憐了”，“可能是台風讓它迷了路”。
葉雪衍心頭一動，附近有擱淺的鯨魚嗎？
葉雪衍看向那兩個女生。
兩人扣著手機聊得正歡，應該是從新聞上看到的消息。
葉雪衍解鎖手機搜索了一下，果然看見本地有一頭小抹香鯨擱淺。
上麵配了圖片。
葉雪衍的海洋生物知識學得很紮實，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小抹香鯨，也叫侏儒抹香鯨，成年的個頭也就兩三米。
圖片上這條擱淺的小抹香鯨應該是頭成年雄性，體長足足有三米五，不過身上傷痕累累，皮膚有點發白，不知道擱淺多久了。
小抹香鯨一般不浮到水麵，特別罕見，本身的數量也少，沒想到居然今天看見了。
他點開評論，試圖找到更多詳細的信息。
早起的上班族紛紛轉發評論，一部分人希望能救助這頭小抹香鯨，另外一部分人則呼籲大家不要去海邊，還在刮台風，實在太危險了。
這個時候人類去海邊確實很危險，風浪太大了，一不小心會被衝走。
葉雪衍看著圖片想，這對於那頭小抹香鯨來說也很危險，如果它還活著的話。
不知道它擱淺了多久？
沒有海水的浮力支撐它的身軀，恐怕這頭小抹香鯨已經被自身的體重壓得髒器受損了。
今天雖然下雨，但是風那麽大，也不知道它的皮膚有沒有脫水幹裂。
還有風浪卷起的泥沙，不知道會不會堵住它的呼吸孔，讓它窒息。
葉雪衍感覺它存活的可能性已經比較小了。
這麽想著，葉雪衍還是忍不住快速吃完剩下的食物，將手機揣進兜裏，回了酒店。
越觀今他們還沒有起來，不過組織裏有年輕人在值班。
葉雪衍朝四周看了看，找到值班人員，打聽那頭小抹香鯨的消息。
值班人員也沒關注這件事，聽到他問，連忙打電話給相關部門的人核實。
消息很快傳回了葉雪衍這邊。
相關部門的人表示，小抹香鯨的確擱淺了，因為時間太早，又在刮台風，他們還沒來得及組織相關人員對小抹香鯨進行救治，隻用濕布蓋住了它，並和民間救助人員一起等在海邊。
這頭小抹香鯨確實還活著，等各方麵上班後，他們會盡快救治。
葉雪衍聽到消息後表示理解，台風來臨，大風暴雨，救援設備很難運送過去，也很難找到合適拉小抹香鯨的車。
拉活的抹香鯨比拉死的困難太多了。
同時，要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找到可以接收抹香鯨的場館也不容易。
對方盡力了。
想是這麽想，葉雪衍還是頻頻打開手機，刷新新聞，看那頭小抹香鯨的情況。
小抹香鯨還活著，在這麽惡劣的條件下，它還堅持等待救援。
他想過去看看。
盡管知道小抹香鯨並不是魚類，而是哺乳綱，鯨偶蹄目的動物，他在學習水產獸醫的部分時沒有學到那部分內容，龍力也不一定能起作用，他還是想過去看看。
猶豫了一會，葉雪衍找到組織的值班人員，說了自己的請求。
值班人員愣了一下，說道：“您稍等，我請越組長起來陪您過去。”
葉雪衍：“不用，我自己過去就可以了。”
值班人員：“我們需要保證您的安全。您稍微坐一下，我們去安排車輛和人員，很快就好。”
葉雪衍不想麻煩大家，不過他又確實想去看看那頭小抹香鯨的情況，猶豫了一會，他答應了這個方案。
葉雪衍以為會叫越觀今，沒想到五分鍾後，謝醒下樓走了過來。
葉雪衍見他臉上還有倦意：“主任，你怎麽起那麽早，不多睡一會兒嗎？”
謝醒：“我陪你去看看那頭小抹香鯨。”
“不用。”葉雪衍連忙說道，“我跟工作人員過去就可以了，不下海，沒什麽危險。”
看謝醒仍沒有退縮的意思，葉雪衍猶豫了一下，又壓低聲音：“下海也沒什麽危險，我是龍啊。”
一條龍，風雨再大，又能有什麽危險？就算不小心被卷入海中，遊回來也就是了。
謝醒揉了他的腦袋一下，看向他的目光溫和而深沉：“我知道。我還是會擔心。”
葉雪衍不解：“啊？”
就那麽簡單的地方，做一件對於龍來說很簡單的事情，人類擔心他，他還可以理解，他們主任明知道他的能力，不應該擔心才對。
葉雪衍正想著要怎麽說服他們主任。
謝醒對上他清澈的眼睛，又笑了笑：“對於重要的人，哪怕有一點風險，都會忍不住擔心的。”
葉雪衍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謝醒。
謝醒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