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葉雪衍在心裏盤算好了給謝醒打電話時要說的話。

沒想到打開手機,還沒來得及撥號,先看到謝醒在微信給他留了言,說在國外出差,有事可留言或聯係越觀今。

白做那麽久的心理建設了。

葉雪衍先是鬆了口氣,而後心裏湧起一陣自己都說不清的失落。

圖鑒有了新變化,確實要跟組織說一聲。

葉雪衍很快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情,轉而給自己的聯絡員越觀今寫郵件,說明了情況。

得到了新圖鑒之後,他的龍形直接長了二十厘米,與此同時,他感覺自己的淨化能力更強了。

至於究竟強到了什麽程度,身體還有什麽其他變化,這些就要靠儀器來測量了。

今天的越觀今依舊秒回:【雪衍,恭喜你!你的成長速度又提高了。你明天方便嗎?如果明天方便的話,我帶人過來做個測試,我們全麵記錄一次?】

葉雪衍:【你們明天上午十點過來,在海洋牧場裏做測試?】

越觀今:【沒問題,我們會準時到的。】

葉雪衍:【明天見。對了,主任去國外出差,是遇到什麽棘手的事了嗎?】

越觀今:【隻是開會,下周就回來了。你那邊有什麽事要找主任?我可以幫你轉告他。】

葉雪衍自己就有謝醒的微信、郵箱等聯係方式,不需要別人轉告。

他隻是在不引起謝醒注意的情況下打聽一下。

可惜,越觀今也沒有透露更多的信息 ,不知道為了保密還是本身就不知道。

葉雪衍掩飾住失望,和他聊了幾句,雙方禮貌告別。

跟越觀今聊完天,葉雪衍躺在**,打電話給萬扶搖,跟他說要寄一批青蟹過去。

萬扶搖顯得十分高興:“謝謝阿雪!到了我讓經理轉錢給你,最近青蟹還挺緊俏,我們拿到的好貨沒有往年多,你這個正好解了燃眉之急。”

葉雪衍聽他高興,聲音裏也不由帶著幾分笑意:“少來,我這才寄多少青蟹?”

“真的啦。”萬扶搖誇道,“你寄來的海鮮都好棒!上次讓我帶回來的瑤柱我媽還誇了,說我們會挑,買的瑤柱又靚又便宜。她煲湯都不舍得放多。你這青蟹我也要留點在家裏吃。”

葉雪衍:“不用留,吃完了我再給你寄。”

擁有了青蟹圖鑒,隻要找對了地方,一天抓幾十隻簡簡單單。

聊完海鮮,雙方聊到近況。

葉雪衍問:“你這幾天過得怎麽樣?工作上手了嗎?”

“別提了。”萬扶搖的聲音一下變得生無可戀:“加不完的班挨不完的罵,折磨死我了,要不是自家的酒店,我都不想幹了。”

葉雪衍笑:“你一老板,誰罵你?你爸又不罵你。”

“甲方啊,員工啊,社會上的事情可複雜了。別說我了,掃興。你呢?最近怎麽樣?有沒有動靜?”

葉雪衍腦海中閃過那天謝醒坐在車裏的樣子。

萬扶搖聽見他沉默,壞笑道:“要不要我給你介紹兩個,我最近認識的人還挺多。”

葉雪衍回過神,失笑:“你先顧好你自己吧。”

打完電話,葉雪衍簡單洗漱完裹進被窩裏很快就睡著了。

今天他真的身心俱疲,哪怕收集到了更多圖鑒,也沒能讓他更精神一點。

因為太累了,第二天他起得有些晚。

家裏沒什麽菜,他也不想動手,打算開車去鎮上吃餛飩,正好把青蟹給寄出去。

再回來的時候,越觀今已經帶著人過來了。

他們扛了一大堆設備,其中還有兩個比較大型的設備。

葉雪衍說道:“你們這設備搬來搬去也太麻煩了,如果有需要,我回去做測試也行。”

越觀今:“你的時間多寶貴,哪能用來亂跑?今天的測試大概要兩個小時,如果上午測不完,我們下午可能還要加一下班。”

葉雪衍無所謂:“加吧。反正也沒什麽事。”

大家一起到海洋牧場那邊。

在工作人員調試設備的時候,葉雪衍變回小龍,跳到海裏,先遊了兩圈熱身。

他平時變回龍形要遮遮掩掩,在組織內部的工作人員麵前就自在多了。

越觀今看到他龍形的第一眼,略微有些驚訝:“長大那麽多,鱗片也好像更有光澤了。”

葉雪衍是白龍,雪白的鱗片還帶一點半透明,在陽光下顯得非常漂亮。

小龍翹了翹尾巴,略有些得意地說道:“還行,現在八十六厘米了,我昨晚剛量過。”

越觀今笑:“不僅身長變長了,圍度也變大了,估計要不了多久,你就能變成幾米長的大龍。”

小龍:“我也想。”

小龍說了兩句,往水下一潛。

他基本每天都會來海洋牧場裏忙活,不過還是能感覺到每一天海洋牧場裏的情況都會不同。

主要是裙帶菜長得太快了,每天都能長大一點,以裙帶菜為參考,就能看見他的海洋牧場肉眼可見地繁榮了起來。

別的不說,光是吸引來的魚蝦蟹類都多了幾十種。

裙帶菜長得很好,以裙帶菜為食的鮑魚也長得很好。

這些鮑魚活潑了許多,它們活動的範圍變得更大,飯量也大,小龍隔著海水,看見它們愉快地嬉戲。

那麽經常運動的鮑魚,肉肯定很鮮嫩彈牙。

小龍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設備很快調試好了。

越觀今穿上潛水服,潛入海中,引導小龍在設備的工作範圍內活動。

小龍測試了很多次,對測試流程已經很熟悉,今天的測試也很順利。

就是項目有點多,工作比較繁雜。

小龍在海底一遍又一遍地釋放龍力,努力捕獵,快速遊動。

兩個小時之後,他的尾巴都快抽筋了,軟趴趴地趴在船舷上不想動。

越觀今蹲在他麵前笑,想摸摸他又不敢,隻得舉著浴巾,提醒道:“可以變回來了。”

測試如期完成。

他變回人形,越觀今跟他說重點:“你現在釋放龍力的時候淨化範圍,以你為圓心,半徑三米內的作用都很穩定。”

已經擴大到了三米嗎?

葉雪衍若有所思,又問:“我最高的遊動速度呢?”

越觀今:“每秒三十五米,大概能維持七秒鍾。捕獵時的平均速度為每秒十八米。”

他們今天上午做的測試有點多,越觀今將剛剛打印好的資料給他看。

身長,四圍(頭、胸、尾、爪),遊動速度,遊動偏好……

資料上的內容很全麵,也完全沒有隱瞞葉雪衍的意思。

葉雪衍看完,突然發現,他比自己想象中要強大許多。

比如每秒三十五米的遊動速度,都趕上汽車了。

一個月前,他最高的遊速不過堪堪突破每秒二十米。

進步巨大。

以後應該還有進一步提升,提升與圖鑒收集好像基本成正比。

看來以後要抓緊搜集圖鑒了。

葉雪衍盯著資料看。

越觀今拿出一打采集瓶:“還要采集唾液、毛發、鱗片等,人形和龍形的都要,最後一項了。”

葉雪衍沒意見,接過棉簽叼著:“今天需要采血嗎?”

越觀今笑道:“唾液就行。主任吩咐過了,不能采血。”

葉雪衍鬆了口氣,雖然他有為科學獻身的精神,但能不采血,他還是很高興。

龍形太小了,哪怕采很少量的血,他都覺得難受。

大家一通忙活,總算在下午一點前忙完了。

工作人員開始收拾設備,越觀今送葉雪衍回去。

海洋牧場離他家隻有幾步路,葉雪衍看著自己這位精英聯絡員,邀請道:“在我家吃飯吧?”

越觀今聞言笑道:“雖然很心動,但今天要加急把資料送回去。下次我再來找你蹭飯。”

葉雪衍:“行。你什麽時候要來,提前給我打個電話。”

兩人正說著話,越觀今忽然偏頭看向一邊。

葉雪衍自然而然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自己家院子外麵站著一個探頭探腦的中年婦女。

她個頭較矮,皮膚黝黑,還頂著一頭花白的頭發,一看就是本地人。

葉雪衍並不認識她,不過猜測她可能找自己給水產看病:“你好。你找我給水產看病嗎?”

女人張了張嘴,遲疑地問:“你是不是獸醫葉大夫,會給泥螺看病嗎?”

泥螺?

葉雪衍還真沒接觸過泥螺。

他之前學過相關的內容,當時組織請的專業老師還提了一嘴,泥螺的病害比較少,然後壓根沒介紹治療泥螺的方案。

泥螺不生病就算了,生病了恐怕不好治啊。

要是碰上另外一個人,葉雪衍多半就要拒絕了。

此時,麵前婦女滿臉風霜,這個拒絕的話實在難以說出口。

葉雪衍謹慎地采用了一個可攻可守的說法:“你先說說,怎麽回事?”

女人:“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家的泥螺眼看要收獲了,沒想到好端端的,開始死了,每天都死得有點多。他們都介紹我來找你看。葉大夫,你能看嗎?”

葉雪衍轉頭看越觀今一眼,他決定幫女人看一看,恐怕沒空招呼越觀今了。

越觀今看出了他想說的話,笑了笑,伸手做了個讓他自便的手勢。

葉雪衍問:“你在哪養的?是在灘塗上,還是在圍網裏?或者在其他地方?”

女人:“就在灘塗上,下杈村那片的灘塗。”

葉雪衍:“帶了死泥螺過來嗎?你最近有沒有改過喂泥螺的餌料,或者灑過什麽藥水?”

女人搖頭:“沒帶泥螺。最近也沒喂過泥螺其他餌料,什麽都跟往年一樣,天氣啊,潮水啊,養殖的地方啊,往年都好端端的,不知道今年為什麽突然開始死,我問了好幾個養殖戶,大家也說找不到原因……”

什麽都沒變,其他養殖戶也找不到原因——事情有點麻煩了。

他這輩子還沒接觸過泥螺,這個委托好像有點難做。

葉雪衍緩慢開口:“你認識其他水產獸醫嗎?要不……”

女人一聽這個開頭,眼圈立刻紅了,伸手用手背抹了一下眼淚,用含滿淚水的眼睛看著他。

葉雪衍到了嘴邊的話又轉了個彎:“你要是能等,要不我明天清早去看看?”

女人連連點頭:“行!你明天早上來也行,到了給我打電話。”

女人給葉雪衍留了姓名和聯係方式。

葉雪衍才知道她叫儲秀紅,外地嫁過來的,丈夫死了,一個人拉扯著兩個孩子,以養泥螺為生。

她看著顯老,實際上今年才三十七歲。

一聽這背景,葉雪衍問:“塗泥送去化驗過嗎?”

儲秀紅茫然,搖搖頭:“怎麽化驗?”

葉雪衍不好說。

如果泥螺養得好好的,什麽都沒變過,潮水、溫度之類也正常,突然死亡,那不排除有人投毒的可能性。

在他學習水產獸醫知識的時候,來自人類的惡意投毒,也是水產死亡的一個重要原因。

一位無親無靠的寡婦,被人欺負實在太常見了。

儲秀紅沒聽明白,越觀今聽明白了,插話道:“如果有需要,我們可以順便去采點樣,幫忙化驗一下。”

葉雪衍看著儲秀紅,發現儲秀紅不一定就沒聽明白,也有可能聽出來了,但是不願意相信。

要真是人為投毒,不僅之前投的本錢與人工都白投了,以後興許也不能做這門生意謀生。

這對於一個貧困的單親母親來說,絕對是巨大的打擊。

葉雪衍在心中無聲地歎口氣,對越觀今說道:“那就麻煩你了。”

越觀今:“不客氣,應該的。正好我們今天上午沒有做相關實驗,如果真的是毒物,介意我們晚上帶著儀器過來記錄一下結果嗎?”

“毒物”兩個字越觀今說得又輕又含糊,也就是站在他旁邊的葉雪衍聽清了。

葉雪衍搖頭:“當然不介意。”

葉雪衍跟儲秀紅說安排越觀今下午先過去她的養殖田采樣,晚上再過去處理,征求她的意見。

儲秀紅毫無意見,表示一切都聽安排。

安排好後,葉雪衍問儲秀紅:“你知不知道附近哪裏有野生的泥螺可以捉?”

儲秀紅:“我們村附近就可以。好多泥螺會逃到附近的海灘裏去。葉大夫你是要捉泥螺吃?”

葉雪衍:“我研究一下,方便找到泥螺的病因。”

儲秀紅連忙點頭,眼睛又亮了一些。

因為下午有安排,葉雪衍顧不得跟越觀今客套,直接跟他兵分兩路,草草吃了個午餐就提著桶抓泥螺去了。

泥螺其實是夜行性的生物,白天它們一般不出來,就算出來,也多藏在泥沙表麵,很少爬出來覓食。

葉雪衍做好了在灘塗裏耗一下午,但沒什麽收獲的準備。

沒想到事情出乎他的意料。

他雖然對泥螺不熟,但嗅覺、聽覺、視覺都很敏銳,知道泥螺大概是什麽樣子,又知道它們的生活習性,再要找泥螺就簡單多了。

短短兩小時,他就捉了一大桶回來。

捉回來的泥螺其實需要暫養一段時間,等它們吐幹淨泥沙再做成美食。

不過葉雪衍等不及了,他簡單清洗了一下,直接做了一道爆炒泥螺,用它下飯。

泥螺的味道非常鮮美,用青紅椒絲,薑絲開大火爆炒,將腥味壓下去後,得到的全是鮮味。

尤其它的肉,又肥又厚,吃起來比田螺要過癮多了。

葉雪衍用它下飯,很快,鼻尖冒出了細汗。

好爽!

可惜他今天的運氣一般,泥螺吃下去,並沒有得到相關圖鑒。

吃完飯,葉雪衍顧不上洗碗,回書房抓緊時間查找泥螺的資料,順便打電話給越觀今:“觀今,你們的檢測結果出來了嗎?”

“出來了。”越觀今沉穩的聲音傳來,“下午已經把檢測結果發到你的微信上了,如你所料,塗泥確實有毒,泥螺體內也含有農藥,幸運的是含量並不算高。”

怪不得泥螺不是一下死亡,而是陸陸續續地死亡。

泥螺其實是比較脆弱的生物,或者說,這些小型貝類都比較脆弱。

別說農藥,就是來一場寒潮或者一場高溫,都會令它們大規模死亡。

這種程度的環境汙染,哪怕龍來了,也不一定能就回來啊。

尤其它還隻是一條幼龍。

葉雪衍歎口氣:“那我晚上過來,可能要晚一點,八點過後再過去。”

越觀今:“你還沒有得到泥螺的圖鑒?”

葉雪衍無奈道:“沒有,今天運氣一般,可能泥螺不在龍的食譜上,所以哪怕我親手挖了泥螺回來煮也沒得到相關食譜。”

越觀今:“也有可能因為你用人形挖。”

葉雪衍:“我也是這麽想。我再查點資料,等會天黑了我用龍形挖點回來試試。行就行,不行我就直接過去儲秀紅那裏用龍力淨化灘塗,死馬當活馬醫了。”

越觀今:“那我們先去儲秀紅的養殖田裏等你。”

葉雪衍應了一聲。

越觀今又說道:“如果真的沒得到泥螺的圖鑒也不要急,可能隻是緣分不到。儲秀紅確實困難,我們已經為她申請了專項扶助。另外,警方也立案了,正在暗訪,應該很快就能把投毒的犯罪分子給抓出來。”

他這位專屬聯絡員實在太體貼了,所有問題都捋得清清楚楚。

葉雪衍真心實意地說道:“謝謝。”

越觀今:“應該的,我們也很高興能跟你一起做點實事。”

葉雪衍笑:“等事情解決了,請你們吃海鮮。”

春末的天黑得早,葉雪衍掛完電話沒多久天就黑了。

他本來對泥螺的資料就比較熟悉,現在再查下去也查不到什麽新的內容。

天一黑,他按捺不住,直接提了個大桶,騎上電動車去下午撈泥螺的地方,打算再撈一點泥螺回來。

天黑了,海風變得很大,將葉雪衍的T恤吹得鼓起來。

看路燈下的影子,他好像變成了穿了披風的超人。

路越來越偏,燈光也越來越暗。

撈泥螺的地方因為是鄉村,路燈本來就少,附近也沒什麽人家。

葉雪衍戴著頭燈,張目四望,隻覺得曠野茫茫,天地之間似乎隻剩下他一個人。

如果換一個人到了這樣的環境中,可能會覺得害怕,他卻完全沒有害怕的感覺。

相反,聞著海風鹹腥的味道,聽著波濤一浪接一浪,他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全感。

到了這時候,再也不用顧忌人了。

別說現在附近根本沒人,就算有人,在這深沉的黑夜中,憑借手電筒有限的光芒,他們也根本沒辦法發現遠方的事物。

葉雪衍連衣服都懶得往龍鱗底下藏,他直接伸手一脫,把衣服甩到幹爽的礁石上,脫掉鞋子,原地變成一條小龍,歡快地在沙灘上爬來爬去。

這邊的沙灘沙很細,底下很多泥,爬起來觸感非常棒。

夜晚沙灘上的生物也很多,各種蟹類、貝類,還有少數的魚類都活躍在這片廣闊的灘塗中,尤其小龍心心念念的泥螺。

下午過來的時候,他還得彎著腰,死死盯著沙灘,慢慢尋找。

晚上就不用了。

泥螺像出來了趕集似的,他放眼望去,到處都是,堪稱擁擠。

泥螺正趁著敵害生物比較少的時段,爭分奪秒地覓食與**。

他都不必尋找,直接捉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