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在楊則完全陷入自己的思路中時, 突然耳邊聽到一聲響動。

楊則猛然想起現在楚憶歸還在這裏,立刻睜開眼睛向著楚憶歸的方向看去。

楚憶歸本來是打算離開,看到楊則注意到了他, 停下了腳步:“抱歉, 二哥,打擾到你了嗎?”

“四弟……憶歸。”楊則沒出息的又一次尋求十四歲的弟弟的幫助,“我應該怎麽才能和萬秋好好交流?”

“剛剛二哥就做的足夠了。”楚憶歸卻突然肯定了被楊則認為是極差的表現。

“什麽?為什麽?”楊則愣了愣。

“回房間睡覺吧,不用關空調, 想開燈就開燈,睡個好覺。”楚憶歸一字不漏的將楊則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 “隻要這樣, 對哥哥下命令就行了。”

然而楊則皺起眉頭,略顯抗拒:“那是我的弟弟, 你的哥哥,是親人不是下屬。”

“哥哥他不太一樣。”楚憶歸卻平靜的說道,“哥哥的思維理解不了很複雜的情感,他對任何事都有自己的思維流程,您隻需要告訴他他應該怎麽做,他就會去做的。”

楊則啞然,無法判斷這樣是對的, 還是錯的。

“哥哥還是個孩子,還在看圖識字的階段,不可以讓他在這個時候學習閱讀理解。”

楚憶歸的話, 對楊則來說是一種全新的看法, 似乎隻要涉及到萬秋, 楚憶歸的話一定有他獨特的道理。

直到楚憶歸離開, 楊則依舊在思索著楚憶歸的建議的可行性。

萬秋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清涼的空氣和夏日的暑氣截然不同, 是很舒適的,不會讓人睡不著覺的溫度。

萬秋看著房間內亮起的床頭燈,燈光微暗,可以看清所有的東西,卻不會太過刺眼。

萬秋手上被纏了好幾個的創可貼,這樣的小傷口用了這麽多創可貼,有些浪費,很可惜這並不是可以重新利用的東西。

無意識的撫摸了一下自己的頭發,萬秋知道,他惹人不高興了。

但是沒有挨打。

萬秋看著昏暗的室內,他會聽話,不打開窗戶,不關掉空調。

也會乖乖睡覺。

在睡覺之前,萬秋去了衛生間,打算打掃一下自己的血跡和掉落的頭發。

可是在浴室中什麽都沒有。

幹幹淨淨的地麵,甚至連清掃的痕跡都沒有。

被其他人打掃了。

在這個家裏,有很多人都在做打掃工作的活,那他能做什麽呢?

他還有什麽是可以做的呢?

萬秋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一邊被剪掉的頭發,一邊略長的垂落在耳側。

其實萬秋很會自己剪頭發。

學校要求男生必須留一定長度以下的短發,從一開始他剪的坑坑窪窪,甚至還會戳破頭皮,到現在已經能很好又熟練的剪出很平整的短發了。

先將長的部分剪短,然後再用剪刀貼著頭皮修剪。

現在他的頭發看上去會很奇怪嗎?

二哥看到生氣了,那媽媽也會生氣嗎?

剪刀已經被拿走了,萬秋連修剪到看起來正常的機會都沒有了。

突然傳來了敲門聲,萬秋從鏡子中的自己中回過神來,立刻去門口。

萬秋在回來之後,就從屋子裏搬了凳子,將會直接關上的門頂上,就這麽敞開著。

現在楚憶歸站在門口,卻依舊敲響了他的門。

萬秋抬起頭,仰望著楚憶歸,很是迷惘,為什麽不直接進來呢?他明明沒有鎖門。

“哥哥,你應該鎖上門。”楚憶歸看向在房間內昏暗的燈光,沒有和剛才一樣的燥熱了。

萬秋站在楚憶歸的麵前,對楚憶歸所說的話,迷惘著沒有立刻做出回應。

楚憶歸當然知道萬秋不鎖門的理由。

即便回到了楚家,現在的萬秋全身的條條框框,依舊是屬於寧巧珍的。

“哥哥。”楚憶歸的聲線,在寂靜的深夜中並不突兀,“很不錯,你沒有關空調。”

而萬秋終於找到了他可以準確回答的問題:“二哥說,不讓關空調。”

“不是因為不讓,而是你需要它們,燈、空調,這些都是我們需要的東西,它們被製作出來,就是為了讓我們使用。”

楚憶歸柔和的平靜的聲音,仿佛巨大的柳樹在微風之下拂動了柳條的沙沙聲響,悉心的捋順著萬秋的想法。

“我不太需要,會浪費電……”深入骨髓的節約的思想,萬秋一時之間無法轉變。

“熱嗎?”楚憶歸問道。

從不說謊的萬秋,點了點頭。

“蚊蟲咬著,疼嗎?”

萬秋點頭。

“看不到路,會慌張嗎?”

萬秋沉默了,再次點頭。

“你很需要它們。”楚憶歸沒有觸碰萬秋,他站在他的身旁,“隻是曾經的你覺得不需要它們。”

萬秋仰著頭,澄澈的眼睛,倒影著楚憶歸。

“你現在可以需要它們了。”

萬秋似乎是理解了,他點了頭。

“你一直都需要它們,隻是寧巧珍讓你不需要。”楚憶歸注意到萬秋在聽到寧巧珍的名字的時候,情緒有了反應。

楚憶歸當然知道,在楊瀟雨替代寧巧珍的現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無法抹去寧巧珍對萬秋的巨大的影響。

“你現在也需要它們,媽媽允許你需要,你可以聽媽媽的話。”

這一句話,對萬秋而言,是不一樣的重量。

媽媽允許的事情,是可以做的事。

萬秋隻是比較笨,卻不是不懂得好壞,他知道食物是否美味,他知道溫度是否舒適,這些本身從本能中的東西,萬秋都知道。

“那二哥呢?”萬秋喃喃道,現在是二哥讓他這麽做的啊?

“二哥是家人。”楚憶歸垂眸,凝視著萬秋的眼睛,“和寧海一樣。”

突然之間,萬秋才真正的理解自己聽從楊則的話的含義。

萬秋聽從楊則的話,隻是不願意讓楊則‘不高興’的順從。

可現在萬秋清晰的知道,因為是家人所以才會聽話,他可以待楊則和家人一樣。

這是兄弟……

是和父母一樣親密的關係。

“我和弟弟,也是家人。”萬秋並不聰明的大腦,好像突然疏通了關係。

“我們是家人,是朋友。”楚憶歸笑了,淺淺的笑容,在並不明亮的夜間走道燈下,卻依舊是溫柔。

萬秋抿了抿唇,微弱的,仿佛火星閃爍一般的細微的期盼,落在那雙澄澈漂亮的眼睛裏:“也更親密。”

“是。”楚憶歸應道,堅定的,毫無遲疑。

萬秋依稀之間,好像明白了楚憶歸說他們很親密的理由。

他們一個站在門內,一個站在門外。

曾經在租房的時候,萬秋看著楚憶歸,卻始終都無法將他融入在那昏暗的租房內。

現在的偌大的走廊,空氣中淡淡的香薰,漂亮的夜燈,楚憶歸安靜的站在這裏,和背景相互映襯,美麗和諧。

而萬秋也站在這裏。

腳下是舒適的木地板,在他的房間中有柔軟的沙發、軟綿綿的地毯。

而楚憶歸和他的距離,不再會被一扇門阻隔。

即便看不到了,在這裏等待著,也可以等到楚憶歸回來。

就和……寧巧珍和寧海一樣。

他要在意的人,卻不再是寧巧珍和寧海。

而是新的……

“哥哥。”楚憶歸站在萬秋的麵前,說,“你現在可以關上門了。”

萬秋點頭了。

這是他曾經在寧巧珍的麵前絕對不敢做的事。

他移開了撐著門的凳子。

看著門一點一點的合上。

曾經不允許鎖門的命令和氣惱的怒罵聲音突然侵襲而來,萬秋猛然拉住了即將關閉的門。

留在他腦海中的三年最清晰的記憶,夾雜著痛楚侵襲著萬秋。

然而萬秋握住門的手指,卻被覆蓋住了。

門已經關上了大半,萬秋看不到楚憶歸。

可他們隔著門縫相互觸碰的手,溫柔的,帶著獨特的溫度,是比任何一個人都讓萬秋更加熟悉的溫度。

“晚安,哥哥,早上見。”

萬秋死死握住門邊的手,似乎是被溫度融化了,失去了繼續的力道。

萬秋鬆開了門。

而門一點一點的關閉,在他的麵前徹底的關上。

在安靜的室內,萬秋仿佛聽到了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曾經牢固的將萬秋束縛的其中一根鐵鏈,在這一刻突然碎裂,掉落的金屬撞擊地麵的響聲,在萬秋的腦海中不斷的回**。

雖然隻有一點點。

在這裏,萬秋有了第一絲真實的感覺。

萬秋站在門口,他不知道楚憶歸是不是已經離開。

但是楚憶歸那熔斷了鐵鏈的溫暖,卻還殘留在萬秋的手指上。

這樣的感覺有種微妙的,仿佛是聞到了濃烈的酒氣後,昏昏沉沉的卻被酒香吸引的愜意的感覺。

即便知道未來還會迎來絕望,萬秋卻依舊無法自拔的沉醉在現在的香冽之中。

“晚安,弟弟。”

萬秋低下頭,恍惚間,對自己的感覺感到陌生。

“晚安,朋友。”

——

楊瀟雨低著頭,愣愣的看著萬秋。

萬秋少了小半邊頭發,看上去有點奇怪。

而在楊瀟雨的目光之下,萬秋不自在的移開眼神,顯然是做錯了事的心虛模樣。

偶爾萬秋會抬眸看一眼楊瀟雨的表情,用來判斷應該在什麽時候適合道歉。

楊瀟雨在早上出門前遇到了等在樓道口的楊則,楊則將晚上萬秋自己剪頭發的事情告訴了她。

清晨的她梳妝的漂漂亮亮的想要去找她剛剛找回來的孩子,卻被那孩子的前養母直接將嘲笑摁在了臉上。

笨孩子。

她的……愚笨的孩子。

做好了所有的心裏準備和心理建設,在看到萬秋的這一刻,楊瀟雨還是沒能收住自己的怒意。

可這怎麽能責怪萬秋呢。

這一切,都是他們作為父母的失職導致的結果不是嗎?

楊瀟雨的手指略過了萬秋的耳側,撫摸著被剪掉的那一部分頭發。

而萬秋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麽,那雙漂亮的一直低垂著目光看向地麵的眼睛,抬起來看她。

“對不起。”很會道歉的萬秋,找到了適合道歉的時機,“媽媽,對不起。”

楊瀟雨的表情中,終究還是露出了幾分笑意,無奈的將所有的自責收攏在笑容之後。

那個女人,永遠都不可能重新再來影響她和孩子的感情。

“為什麽要對不起呢?我們萬秋很有時尚細胞哦。”楊瀟雨突然將萬秋直接抱了起來,瘦弱的萬秋輕飄飄的,她都能輕而易舉的抱住。

萬秋雖然不明白時尚細胞是什麽,但是似乎也察覺到了這是安全的信號。

萬秋的雙手不自覺的攬住了楊瀟雨的脖頸,兩個人靠的很近。

“一邊長一邊短的頭發,也能很漂亮,今天媽媽帶你去私人設計,給我們萬秋按照現在的模樣設計出獨特的發型好不好?”

楊瀟雨能想到很多種方法,去挽救萬秋的發型。

讓她不能忍受的,是萬秋的行為。

萬秋無意中傷到了自己的手指,那麽在他們不知道的曾經,萬秋受到過多少來自自己的傷呢。

萬秋看到楚建樹此時站在他的身邊,低頭看自己的手指。

“傷口還疼嗎?”楚建樹問道,“怎麽包成這樣?”

楊則瞥了一眼萬秋的創可貼,發現和自己之前處理的一樣,顯然是根本沒沾水。

“媽媽一會幫你洗漱好不好?”楊瀟雨蹭了蹭萬秋的臉頰,親昵的說道。

楚建樹點點頭:“瀟雨,也給萬秋收拾一下吧,我今天晚點去公司,先送你們。”

萬秋聽著爸爸媽媽的對話。

他的確是惹爸爸媽媽不高興了,不高興的情緒到現在為止依舊蔓延在周身。

但是卻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沒有疼痛要到來的預感。

即便這些‘不高興’像是細細密密的小沙子飄散在萬秋的皮膚邊緣,可是隻有刺刺的不舒服。

雖然萬秋不覺得隻是傷到了手指會行動不便,更何況經過一個晚上的時間傷口已經結痂了。

萬秋不摘掉創可貼,隻是因為對這種自己沒什麽機會使用的東西,有一點點舍不得的心理,才保留著罷了。

楊瀟雨卻以傷口不能沾水為理由,用溫熱的毛巾擦拭萬秋的臉,萬秋間或睜開眼看一看認真的楊瀟雨,突然冒出了一個奇怪的想法。

小寶寶是不是就是這樣被媽媽擦臉嗎?

傷到手指,他就變成了小寶寶嗎?

楊瀟雨看著萬秋被擦的臉,突然覺得很可愛。

看著那雙漂亮的眼睛一直眯起睜開,有些調皮的模樣。楊瀟雨就覺得自己至少能給孩子一個好樣貌。

“媽媽會讓你變得很帥氣的。”楊瀟雨當然記得,為什麽萬秋會說頭發長了,要自己修剪。

是因為她之前說了一半後,沒有說出來的話。

不要在這個孩子麵前隱瞞什麽。

萬秋敏感,過於利他。

那是被寧巧珍和寧海培養出來的壞習慣。

現在比起讓萬秋理解他們,愛他們,知道自己的身份這些尚且無關緊要的東西,她更應該讓萬秋先珍視自己。

“先變成一個自私的孩子吧。”楊瀟雨喃喃道,“媽媽會保護你的。”

萬秋的眼神是迷惘的,也在楊瀟雨的預料之中。

小笨蛋萬秋肯定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沒關係。

她們以後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

萬秋垂下雙眼,他很想要回答楊瀟雨的話,可是他回答不了。

即便是想要變得聰明一點,也隻是想要。

萬秋抬眸,看到了此時在鏡子裏的自己和楊瀟雨,之後又收回了目光。

萬秋再一次被楊瀟雨好好的打扮了一番。

這一次是楊瀟雨特地挑選的,淺粉色的淺薄的上衣垂落下來,短褲露出的雙腿沒入一雙舒適的運動鞋中。

萬秋盯著鞋子,這個鞋子穿起來的感覺很微妙,每一次踩下去都好像有力道在將他稍稍托起,走路都變得輕鬆了。

和昨天的鞋子不一樣,很長時間就隻有兩雙鞋子的萬秋,對再一次穿到新鞋還是很新奇的。

“真可愛。”楊瀟雨給萬秋扣了一個同色係的淺粉色帽子,遮住了被萬秋剪壞了一小半的頭發。

萬秋看著在鏡子裏的自己,很陌生的人,這些極其漂亮的,仿佛隻適合擺在櫥窗中的衣服被穿在了身上。

這些衣服穿起來很舒適,布料在皮膚上的感覺清涼又爽滑,隻是顏色淺淡不耐髒。

現在和他的身材剛剛好,如果未來他長個子了,那這些好看的衣服該怎麽辦?

萬秋無意識的壓了壓帽子,不想看到自己這張不好看的臉,毀了這套衣服。

萬秋得到了一個小挎包。

奶黃色不透明的小挎包斜跨在他的身上,萬秋對這個小挎包的觀感好極了。

萬秋曾經有過一個包。

是撿來的,很可愛,是一個小鴨子的小挎包,小鴨子的後背上有個拉鏈,拉鏈壞了,小鴨子的肚皮也破了,四處髒兮兮的。

大概隻是沒有被珍惜使用,不算破舊,萬秋撿回來之後洗幹淨了那個挎包,用家裏針線盒中同色係的線縫了起來。

萬秋不會修理拉鏈,他也沒錢去換一個新的拉鏈,這個挎包對他而言就像是一個更加保險的口袋一樣。

萬秋的錢很少,但是他的質量不好的衣服,總是容易破了口袋,所以萬秋將自己的錢放在小挎包裏。

雖然沒有拉鏈,但是他很珍惜的使用那個小挎包。

挎包是怎麽沒的呢?

他記得……

是在路邊,被不認識的孩子搶走了。

他們一邊跑,一邊揮舞著小挎包對他笑。

小鴨子挎包裏的錢,從沒有拉鏈的開口掉了出來,被他們全部拿走了。

而萬秋再也沒有找回小鴨子挎包。

即便他翻了很多個陌生的垃圾桶。

“萬秋?”突然之間,柔軟的長卷發出現在萬秋的視野中,萬秋抬眸,看到了此時半彎著腰看他的楊瀟雨,“怎麽了?很喜歡這個包嗎?”

萬秋低著頭,漂亮的楊瀟雨此時全身上下散發著淺淺的‘高興’的氛圍,萬秋雙手捏住奶黃色小挎包的肩帶。

萬秋的手努力的收緊,就像是隻要鬆開手小挎包就會丟失一樣。

肯定很喜歡吧?

楊瀟雨見到萬秋愛不釋手的模樣,露出了喜悅的笑容。

沒想到她家寶貝居然會喜歡包啊?

楊瀟雨牽著萬秋的手:“寶貝我們打扮好了,去找爸爸。”

楊瀟雨一隻手牽著萬秋,看到萬秋另外一隻手緊緊的攥著小挎包背帶的模樣,怎麽看都覺得可愛極了。

楚建樹正在客廳中和楚憶歸閑聊,等著母子倆打扮完成後就可以直接出行。

楊則準時去上班了。

楊瀟雨將萬秋帶到了兩人麵前,站在萬秋的身後,女性柔軟的手捧著萬秋的臉抬起來看向兩個人,戳了戳萬秋的臉頰:“怎麽樣,爸爸看看我們寶貝可不可愛?”

楚建樹偏頭看著母子兩個,露出了幾分笑容:“我們萬秋很可愛。”

萬秋眨了眨眼睛,不敢將目光從楚建樹的身上離開,卻是用眼角的餘光看向楚憶歸。

楚憶歸在看他。

萬秋不知道楚憶歸在想什麽,他讀不出任何信息。

楚建樹站起身,顯然注意到了萬秋兩隻手攥緊了挎包,想了想,掏出了自己的錢包將那其中所有的現金和一張卡取了出來。

高大的男人半蹲在萬秋的麵前,在萬秋的目光下拉開了萬秋的小挎包,將東西放到了萬秋的挎包裏。

“這些是萬秋的。”楚建樹站起身,伸手,按壓了萬秋的帽子,厚實的手掌幾乎是將萬秋的頭頂包了起來,“萬秋今天要出門買東西了。”

萬秋在楚建樹的手下,卻下意識的用一隻手攥緊了他奶黃色的小挎包的拉鏈。

萬秋已經完全僵硬了。

他不知道爸爸在他的小挎包裏放了多少錢,但是那厚厚的現金幾乎已經超過了萬秋對錢的計數範疇。

可愛的手感溫柔的奶黃色小挎包,萬秋卻覺得沉重的像是有一塊巨大的寶石壓在了裏麵,這是隨時會被人搶走的東西。

“走吧?”楊瀟雨拉著萬秋。

然而平時很乖巧的跟在她身邊,不用什麽力道的萬秋,這一次卻是在牽手的過程中感受到了滯澀。

萬秋單手緊緊的抓著挎包,連邁開步伐都變得僵硬。

楊瀟雨彎下腰,看到萬秋此時像是惶恐的貓,瞪圓了眼睛露出緊張的飛機耳,縮著尾巴連一動都不敢動的模樣。

楊瀟雨挑眉。

“怎麽了?包裏裝了東西不適應了嗎?”楊瀟雨帶著幾分調侃,突然露出了笑容,“哈哈哈,寶貝,你怎麽這麽可愛,沒關係,隻是一點點錢,給寶貝零花都不夠。”

萬秋聽不懂楊瀟雨指代的是什麽,可他卻能明白楊瀟雨並不希望他這樣。

“別怕別怕。”楊瀟雨拍拍萬秋的手背,“丟了爸爸媽媽會再給你的。”

別怕……

萬秋聽到了這句話,他放鬆了身體。

他點點頭,粉色的帽簷遮住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