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小王子

“周檸琅,今晚要不要我?”

周檸琅喉嚨發癢, 想要解釋她為何哭的那些言辭都被遲宴澤野蠻的吞沒了。

他用一種充滿征服欲的力道吻她,卻不知道她為何哭。

她哭是因為,電影裏上演的情節,衰老不堪的黛西眼看就要辭世了, 滿臉皺紋的她氣喘籲籲, 行將就木般的躺在醫院的病**。

窗外台風呼嘯刮過, 大雨傾盆,一切都混亂不堪。

卡蘿坐在一張空病**, 為就要辭世的母親讀著她親生父親的記事本, 然而卻一直不知道用這個本子記事的人就是在她有記憶之後,她就不曾有機會見過的生父本傑明。

終於, 卡蘿讀到那天清晨,男人在記事本裏自敘, 他將自己的所有財富都變換成金錢, 留給年幼的女兒跟她的母親, 她們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珍愛的人。

做完最後的告別, 戀戀不舍的再凝視了她們些許時刻,然後他決然離開,騎著一輛摩托,不帶任何行李,戀戀不合的離開了曾經屬於他們的家。

從此, 那個叫做本傑明的男人四處流浪, 漂泊無依。

隻因為他的時間是反著走的。他便默然的選擇離開自己最親愛的人。

周檸琅發現自己無論看這個電影場景多少次,都會觸景生情的為本傑明打從心裏的感到難過。

在生活中每個人都抗拒衰老, 想要返老還童, 時光倒流, 但是電影裏的本傑明卻因為時光倒流一再的錯過他愛的人。

失去是那麽可怕的事情, 他卻一直不斷地在經曆,從他的出生到結束,他就一直在重複的失去。

他可以跟任何人共情,理解他們心中的哀愁。

但是卻從來沒有人能知曉,生活對不斷在變年輕的他來說,是一場多麽孤獨的旅程。

即使是他花了整整一生時間喜歡的黛西,其實也根本從來都沒有走進過他的內心,理解他的想法。

黛西說,如果我老了,你還年輕著,你還會愛我嗎?

本傑明回答,我會愛每一歲的你。

黛西說,如果我臉上有皺紋,你還會愛我嗎?

本傑明回答,我會愛你臉上的每一道皺紋。

無論如何,她不懂他,她就是不懂他是多麽喜歡她。

就像遲宴澤不懂周檸琅是多麽喜歡他,喜歡到不想跟他產生聯係,一直覺得靜靜的站遠了,偷偷看他幾眼就好。

她曾偷偷看見他在茉莉初綻的夏夜裏優雅的拉大提琴。

她曾偷偷看見他在深夜山勢陡峭的懸崖邊瀟灑的駕駛賽車。

她曾偷偷看見他跟數個漂亮女生遊刃有餘的曖昧。

她曾偷偷看見他獨自在小賣部門口微笑著喝一瓶橘子汽水,閑散的抽完一根煙。

周檸琅哭是為了電影裏的黛西不懂本傑明在哭,酷似遲宴澤不懂明明周檸琅暗戀他那麽久了,他都還是不知道。

所以有些情歌裏才會寫,被愛的人,永遠不必說抱歉。

遲宴澤就是被愛的人,他現在就是想偏了。

遲宴澤以為是他逼周檸琅來他的公寓陪她,讓她受委屈了。

他哄了她幾句,找不到更好的方式,就用熱吻封緘她發出泣聲的唇。

那個讓周檸琅暈眩的長吻終於結束。

“陪我看電影這麽委屈嗎?”遲疑澤依然將周檸琅圈抱在他腿上,凝著她的淚眼問。嗓音暗啞,透著某股壓抑的念想。

周檸琅試圖解釋,她又慌又亂,不知道怎麽說好,明明她要的隻是想站遠了,默默喜歡他的關係就行了,為什麽情況是她被他抱在懷裏吻。

“不是,我,我隻是……”周檸琅很無力的說。

“你隻是想勾我一直親你。”她話還沒完,男生的唇就複又貼附上來,那般意猶未盡,輕咬了一下她的下唇,然後將粗舌伸進她淺窄的檀口,再度摩挲她敏感的嫩壁。

這一次,他帶了充足的力道,適才是為了輕哄,他沒徹底放開力道,現在是為了無所顧忌的燃欲。

周檸琅把遲宴澤的欲給勾起來了。

到京北來上大學的這兩年裏,遲宴澤沒有為任何人,任何事產生過這種濃到極致的占有欲。

他搭手,穿過她的裙擺,用滾燙的厚掌摩挲她的細腰,嘴上的動作愈發劇烈。

周檸琅的眼淚落進他唇裏,他嚐到了鹹味。

遲宴澤移開臉,探著蒙了層細霧的黑眸,睨向女生酡紅的小臉。

幾秒後,他將貼唇到她耳廓,含義複雜的問:“想不想要我?嗯?”

聲線低得像大提琴的琴弦被人不經意撥動之後,發出的音律。

“周檸琅,今晚要不要我?”

得不到回應,遲宴澤又問了一次。

炙熱的雄性呼吸吐納在她耳邊,包裹了濃烈的荷爾蒙氣息。

聽懂他話裏那個要的意思,周檸琅難受的應:“不要。”

“要”字可以是他們以後在一起的意思。

也可以是現在他們就無所顧忌的做.愛的意思。

不管是哪種“要”,周檸琅都不要。

遲宴澤被女生的倔強挑釁了,將唇下移,輕咬了一下她後頸的軟肉,她毫不設防的**,弄得她渾身一下子為他繃得更緊。

“那以後我們走著瞧。”遲宴澤解她內衣扣子的手停了。

此時,電影也恰到好處的結束了。

慌亂不堪的周檸琅迅速隱藏自己心裏那些就要對他泄漏的喜歡,起身整理自己,準備撿起她的書包走人。

走之前,“信守約定,把那張照片刪了。我陪你看電影了。”周檸琅用哭過的眼睛凝視遲宴澤,強硬的要遲宴澤把他手機裏的照片刪了。

遲宴澤扯唇笑,嘴角勾出一個盡興的弧度,他覺得周檸琅挺有意思的,他能覺察出她對他懷有好感,但是她的言談舉止就是不承認。

遲宴澤勾唇,笑得痞壞的問:“周檸琅,之前是誰說你乖來著?”

“不知道。”周檸琅回答。

“是我。”遲宴澤笑得更加壞了,瞅她的一雙眸子裏暈開滾燙的光。

他在肚子裏積攢諸多的壞水,想著以後要怎麽收拾她。

“不要告訴江茉染今天的事。”周檸琅避開男生那堪稱熾烈的眸光,背起書包,跟遲宴澤告別。

在濃鬱夜色裏走出他公寓之後,周檸琅才讓自己緩過那口喉頭一直吊住的氣。

她渾身癱軟,走路邁出的步子都是飄的。

她的理智依然不敢相信她跟遲宴澤接吻了。

還是遲宴澤主動吻的她,他將她抱在身上,眼神煽惑,嗓音低啞的問她,要不要他。

這太荒唐了,是周檸琅做夢都不會發生的事情。

如果剛才她沒有捱住那陣滾燙的熱烈暈眩,讓他真的伸手解了她的內衣扣子,今晚她可能就得在他那個奢華得無以為繼的精裝公寓裏過夜了。

周檸琅完全沒想到遲宴澤是這樣過分的的一個人。

不,也許他本來就這樣。隻是周檸琅以前把他想得太好了。

周檸琅回到宿舍後,很早就睡了。

遲宴澤沒發消息來,在他公寓裏,他當著她的麵,把那張視頻照刪了,周檸琅以為她跟遲宴澤的曖昧遊戲就會這麽結束了。

今晚在首城公館裏,她哭,真的不是對他撒嬌。他會錯意了。他以為她在撒嬌,所以他就大方的哄她。這沒什麽。遲宴澤很會哄女生。

相比他的那股痞氣,周檸琅卻很較真的想,遲宴澤會懂嗎?本傑明·巴頓每一次都被人排斥在外的那種寂寞。

這種感覺周檸琅偶爾也會有。

遲宴澤不會懂的,他是被人眾星捧月一路長大的世家公子,他永遠不懂卑微渺小的人心裏的想法。

可是,性格沉默又木訥的周檸琅懂。

失去是難受的事情,如果知道自己會失去,那還不如從來都不得到。

得而複失隻會讓人更難受。

所以,遲宴澤今晚問周檸琅要不要他,周檸琅回答,不要。

周檸琅不要遲宴澤,為的是避免哪一天,周檸琅在擁有後再失去遲宴澤,會難受得不想再繼續人生。

*

跟遲宴澤一起看完《本傑明·巴頓紀事》以後,周檸琅許久都沒在校園裏碰上遲宴澤。

微信上,他一直沒有對她發來任何消息。

兩人就那麽彼此在手機通訊錄裏躺列,他很懶,很少發動態。

周檸琅也不喜歡發動態,不想被人窺視她的生活。

時間來到期末的考試周,圖書館的位置變得更搶手了,有時候,周檸琅早上五點就起來去占位,自習到晚上快十一點才回來。

其實她是刻意的,她不想在宿舍裏跟江茉染相處太多,她覺得她做了對不起江茉染的事。

她跟江茉染的男朋友接吻了,她是個很壞的室友。

偶爾碰上了,聽到江茉染跟雲昕聊遲宴澤,周檸琅也會刻意避開去聽跟回應。

某日聽雲昕說起,她才知道遲宴澤被飛院派去空軍基地上了兩周的軍事演習課,最近都不在學校裏。

是他小舅舅專門安排他去的,知道他又蠢蠢欲動的在跟人玩賽車,便找個由頭把他弄去部隊裏吃苦。

說是吃苦,其實要是條件不優秀,不是個好苗子,基地也不會給他這個資格。

這個去空軍基地上的軍事演習課又讓遲宴澤再一次被鑒定為北清大的天之驕子飛行員,全院一百多號人,隻有他去了。

透露完這些關鍵信息,雲昕還對周檸琅說:“你不知道啊,他離開的這兩周,被他甩了的蘇玟夏還以為會是個好機會,專門跑去白樺屯空軍基地給他送吃的喝的,對他關心得不得了,簡直是不把我們染染放在眼裏,遲宴澤有女朋友,是江茉染好嗎?

那些想打遲宴澤主意的狐狸精都收斂收斂行不行啊,也不看看她們有什麽資格跟我們染染這種名門淑女比。遲宴澤不會對他們上心的,他的真命天女是我們染染。”

周檸琅正在喝一碗酒釀圓子,聽完雲昕說的這些話,她覺得這碗酒釀圓子怎麽能這麽難喝,是不是食堂大媽老眼昏花,放錯醋了,酸澀得她的三觀都要被毀了。

“檸檸,怎麽了?”雲昕發現周檸琅有些不妥,問她道。

“沒什麽,我不愛聽這些八卦,以後別告訴我了。”周檸琅回應道。

“也是,都是隔我們很遠的人,反正跟我們無關。你不喜歡聽,以後我就不說了。”雲昕歎氣。

*

晚上,周檸琅在圖書館看書備考。

休息時間,她無聊得在草稿紙上畫了個小王子,聽完雲昕無意間說的那些八卦,周檸琅覺得還是喜歡小王子吧,他能對他的玫瑰永遠忠貞。

她在草稿紙上畫小王子金色的頭發,黃色的圍巾,綠色的飛行服。

怎麽這麽巧呢,她喜歡的小王子也是個飛行員。

22:48分,周檸琅沉寂許久的朋友圈有了一條新動態。

是她用本來用來給醫科教材書做符號的幾種彩色熒光筆畫的畫。

金色的小人頭栩栩如生,小男孩穿著綠色飛行服,站在一架落地的飛機前,要專一的去拯救一朵玫瑰。

這條朋友圈發布以後,周檸琅收到的第一個讚,來自遲宴澤。

周檸琅很意外,怎麽會是他。

她還以為那天去他的公寓,她敬酒不吃吃罰酒,把他給弄得對她喪失興趣了。

畢竟跟在他身邊的女孩子都能讓他輕鬆的笑,周檸琅卻讓他斂眉生氣。

周檸琅後來把這條朋友圈設置為僅自己可見了。她怕雲昕跟江茉染看到遲宴澤給她點讚。

*

蟬在樹上叫得越來越大聲。

因為它們好像隻能擁有一個盛夏。

時間一下來到大二學期末。

考試周結束的當天,大二年級各學院的人都在忙著收拾行李回家,通往國內各大城市的火車票跟機票都變得緊張。

周檸琅不回家,要在京北學駕校,還有繼續綠燈港的兼職。

母親嚴卉給她寄了一些家裏給她特地準備的東西來,周檸琅收到電話通知後,去校園快遞投遞處取。

排隊途中,她見到前麵站了個穿白襯衫跟白休閑褲的男生,染了頭黃澄澄的金發,站在盛夏的烈日下,顯得特別耀眼。

她驀然間覺得男生的背影有些熟悉,但她覺得他不可能染金發,他們飛院實行軍事化管理,管得那麽嚴。

前麵領到東西的同學陸續都走了,周檸琅排在隊伍末尾,她順著他們的節奏前行。

隊伍排到最後,就剩下她跟那個金發男生還有他的同夥。

周檸琅清楚的聽見了他們的對話。

“澤爺,我操,你這發色太幾把炫目了,你是要把我們羅教官給氣死啊。”

“對對對,羅立峰會被氣到麵部抽搐的,他的親兒子怎麽能染一頭這樣酷似混混的金發呢?”

“還有玫瑰刺青,我他媽真的連環操,他的手腕上還敢有黑色的玫瑰刺青。”

“裝備好豪華啊,從空軍基地參加完軍事演習回來,澤爺這是準備要去溜街當扛把子嗎?染發刺青,再來條大金鏈子,孔雀門這一帶往後都得是我澤爺說了算。”

“澤爺,你到底受什麽刺激了?跟我們分享一下,你準備頂著這頭金發去下空航分院嗎?上機先把陪飛□□的眼睛給閃瞎。”

“對啊,到底為什麽染這發色?太酷啦。真不是非主流能概括出的那味兒。”

“沒什麽,就哄妞唄。”遲宴澤很泰然的口氣,懶懶的說,嗓音帶著縱容的笑意,“我的妞喜歡小王子,我於是給她弄個小王子的同款發型。”

“我操!不會吧?澤爺你這麽寵的嗎,用自毀來討妞歡心。”

“講真,你染這個金發真的太雞兒醜了,羅教沒來找你,肯定是已經被你醜死在教官辦公室了。”

幾人正在口無遮攔的鬧騰,快遞投放站做勤工儉學的學長喊:“我的小王子,領快遞。”

沒有人上前領,於是學長又加大音量,喊了一聲“我的小王子。”

幾個正在嘲笑遲宴澤發型的男生四處張望,沒想到這麽靈驗,他們在聊小王子,就有人來認領小王子了。

“誰的小王子丟這兒了,快來領啊!”於是扯著嗓子幫喊。

“趕緊的!”

“這麽帥的小王子,不要九九八,隻要一個眼神,他就跟你回家!”

“澤爺,馬上有人要來領你啦。”

“哎喲,是個女的唉,好像是醫學院的。”

隊伍裏有個穿白裙的女生低頭走上來。

一個巨大的紙箱被遞出來。是嚴卉給她寄的東西。

周檸琅沒想過她隻是一個暑假不回家,家裏就給她寄了這麽多東西來。

周檸琅更沒想過她的收件名能被人這麽高聲大喊。

其實她的收件名叫:【是我的小王子寄來的】。

她曾經幻想她收的每一個快遞都是她的小王子從異星球寄來的。

負責寄放快遞的學長眼拙,隻挑了其中一個稱謂讀。

這一天,周檸琅的幻想成真。

她的小王子來到她生活的世界,頂著一頭金發,在京北低氣壓盤旋的悶窒夏天,一身白衣,眉眼彎彎,俊朗非凡,讓她心裏隱藏的愛戀像是漲潮的潮水一樣,卷起千層浪,就要將她吞沒。

箱子太沉了,她拿不動。

染了金發的遲宴澤不請自來,上來幫她把紙箱扛到肩上。

“哎喲,這下小王子真的有主了。”周墨愷大聲笑,帶著他們飛院一大隊的幾個刺兒頭,一起鬧遲宴澤。

“快看,快看,遲宴澤要幫女生扛快遞回宿舍,真他媽破天荒了,遲宴澤絕逼戀愛了。”

他們很奇怪,也不提江茉染跟遲宴澤的事,好像遲宴澤還是單身似的。

在那些似真似假的玩笑話裏,“我自己可以拿回去。”周檸琅對遲宴澤說。

“你拿不動,我幫你拿到你宿舍門口。”遲宴澤不容分說的,將那沉甸甸的箱子扛去她住的宿舍樓下。

作者有話說:

【特別指出】:現在是暑假場景,隻有暑假期間他是這樣,開學頭發馬上會染回來,刺青也會去掉。不算是在校期間沒有儀表噢~ps:這裏是遲宴澤的初吻哦~就他是那種懶頹的浪,對女生很挑,直到挑上檸檸,也是檸檸的初吻噢~

再ps:暑假不回家,琅宴會在這個暑假各種談戀愛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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