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怎麽才能哭
短短的兩秒鍾，沈季澤在心裏模擬了很多次沈玥可能給的回答也沒有想到會是這種結果。
他哭的……漂亮？
沈季澤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評價，雖然不知道該怎麽回複，但他知道，現在他的臉肯定很紅。
從小到大，隻要他一哭，身邊的大人就會告訴他，他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不可以動不動就哭。
在學校裏，如果他哭了，其他同學也會嘲笑他，說他這麽大的男孩子居然還哭鼻子。
可他不理解，他為什麽不能哭。
他的心裏總是有太多的情緒不知道該如何說出來，隻有哭能讓他稍微好受一些。
他也想像其他人一樣可以在球場揮灑汗水，他也想可以奔跑在跑道上在所有人的歡呼聲中帶著希望衝向終點，可他不行。
從小他就和別人不一樣。
他不明白為什麽別人手上破了一個口子無關痛癢，可他卻難以忍受。
他不明白為什麽別人流的血不用包紮自己就能好，而他一旦流血就會不停地流血。
他不明白……為什麽電視上的孩子一哭父母的目光就會移向他們，並關切地詢問為什麽哭，而自己的父母卻隻覺得理所當然。
“季澤的腦子比普通孩子聰明很多，經常哭排解腦部壓力很正常。”
媽媽是這樣說的。
於是他更加肆無忌憚地哭，一開始是想證明什麽，而現在則是已經習慣了，改不過來了。
他也不想哭。
尤其是他現在已經16歲了，再有兩年，就會成為成年人，他很想改掉愛哭的毛病，畢竟，一個成年的男人總是哭，很奇怪。
他也聽過大哥對他說不必忍耐，必要的情緒宣泄是需要的。
也聽醫生分析過，淚水可以把人體內多餘的腎上腺皮質激素和催乳素給衝走，以此來緩解負麵的情緒和煩惱。
但他一回到學校，就能聽見那些指責他的聲音。
“總是哭哭啼啼的煩死了。”
“天才就是這樣的嗎？好怪啊。”
“果然厲害的小孩都會有些怪癖。”
“他幹嘛總哭，我們也沒說什麽吧……”
沈季澤想，哭，還是不對的。
所以他忍著，在學校一直忍著，整整一個月，他一次也沒哭。
這次周六回家，他就是想告訴大哥，自己這一個月都沒有哭，他成長了，沒想到一回來撲了空，又沒忍住，哭了。
他依舊毫無長進。
這樣一想，更難過了，又哭了好久。
沈季澤這些年，思考過很多次，身為一個本該頂天立地的男人，他這樣哭到底對不對，合不合理，也有不少人對他說過不同的看法。
可無論是哪一種想法，都沒有人和他說過，他哭的很漂亮。
哭，不是隻有對與不對嗎？
怎麽還能用漂亮來形容呢？
而且他是男人，不能用漂亮來形容。
沈季澤有好多話想反駁，但到了嘴邊，最後隻剩下了一句，“漂亮嗎？”
沈玥回答地很快，“漂亮。”
說完，沈玥就拿著手機要離開。
沈季澤這才想起剛才沈玥似乎拍了自己的一張照片。
她要拿自己的照片做什麽？
他鼓足勇氣叫住了沈玥，“我的照片……你要發給大哥嗎？”
沈玥的頭上緩緩冒出一個？，是即便沒有說話，沈季澤也能感受到她的疑惑的程度。
“我不發給大哥，我要留著。”這是她的學習資料。
“你留著做什麽？”沈季澤的聲音越來越小，臉也越來越紅。
沈玥繼續一臉正氣，不知悔改地回答，“留著學習。”
沈季澤，“學習？”
“學習怎麽能夠哭像你一樣漂亮。”
沈季澤無語了。
不是那種無語，而是貨真價實的那種無語。
他的語言係統暫時並不足以支持他處理如此高階的對話。
兩個人的談話到這裏戛然而止。
沈玥捧著手機回到房間破天荒地準備學習。
而沈季澤也擦幹眼淚回到了房間開始谘詢大哥。
他把剛才和沈玥的對話複述了一遍給沈逸塵發了過去，然後認真且誠懇地問道。
【大哥，像剛才那種情況我應該怎麽回答妹妹呢？應該說謝謝嗎？】
看到消息的沈逸塵：……
這兩個人……他一時間不知道該先教育哪邊。
沒過多久，沈季澤就收到了沈逸塵的回答。
【如果她的回答讓你高興了，你可以對她說謝謝。如果她再調皮，你也不要放縱她。】
沈季澤想，他剛才，或許應該是高興的。
過去他對於哭的理解隻有兩個選項，對和不對。
現在又多了一個選項，漂不漂亮。
……
另一邊，沈玥回到自己的房間準備練習哭。
可是，她第一次對於學習一件事如此心動，卻輸地如此徹底。
無它，哭不出來。
沈玥試圖想象自己餓了很久，可她才吃撐的肚子卻讓她無法代入。
她試圖想象自己明天就會被拋棄，可一想到進監獄也不是不行，又哭不出來了。
她還想象了自己睡不著的情況，結果是差點把自己想睡著。
結論，想哭真難。
沈玥掏出手機，準備B度，發現沒有B度，轉而打開三個腦袋群。
現在群裏十分安靜，沒有人說話。
於是沈玥放心大膽地提問，【怎麽才能哭呢？】
很快，有人回答了她，是葉寅，不過卻回答地牛頭不對馬嘴。
葉寅：【為什麽要哭，怎麽了？】
沈玥看著這個問題，認真地打字。
【為了流眼淚。】
葉寅：【……】
很快，卿小玉出來現身說法，【拚盡全力的比賽如果輸了就會哭，我每次輸給葉寅都要大哭一場。】
葉寅：【……】
彌謙也緊跟著附和，【對對對，上次我葉寅比賽做題也把我氣哭了。】
【你大老爺們居然也哭了哈哈哈哈！】
【哭怎麽了，我看誰跟葉寅比賽不哭。】
【那昨天和葉寅比賽的白胖胖哭沒哭？】
白胖胖冒頭，【哭了，哭慘了。】
沈玥看著聊天記錄，恍然大悟，原來這樣就能哭。
【葉寅我想和你比賽。】
葉寅：【……你認真的？】
沈玥：【我認真的。】
【……好。】
安靜的班級群，從這一刻，熱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