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若想繼續做太妃,就記住朕的話◎
“陛下要哀家如何照顧二妹妹?”薑雪甄低下頭,語調恭敬。
天子眯眼瞪視著她垂首時不經意露出的雪白後頸,她的肌膚薄而溫熱,觸之生香,她耐不得冷,一過了夏夜裏就會怕冷,湯婆子也有涼的時候,隻有他總是熱的,也沒捂熱她那顆冷血的心。
天子下了禦座,緩慢的朝她走來,眼神如捕食的野狼,可對麵獵物隻是靜立著,仿佛絲毫感覺不到危險。
天子終於走到離她一步遠的地方站定,相比與兩年前,他高了不少,褪去了少年獨有的朝氣,他已成一個極具侵蝕性的成年男子。
“薑太妃沒懂朕的意思,那朕來告訴你。”
他俯下頭顱,近她耳側,薄唇挑起,“朕要薑太妃近身不離薑二姑娘。”
薑雪甄退後一步抬眼望他,琥珀瞳孔裏的看不見任何憤怒的情緒,“陛下忘了哀家在禁足嗎?”
天子見她這般避他如蛇蠍,胸中火氣更盛,隻表麵仍在笑,說話聲也更溫和了,“朕的不是,錯怪了太妃。”
薑雪甄那薄粉的唇抿緊。
天子道,“既是朕的不是,薑太妃便不用禁足了。”
薑雪甄福身謝過,“哀家時常生病,若近身照顧二妹妹,恐給二妹妹過了病氣。”
“宮裏有太醫,薑太妃有病治病,若想繼續做太妃,就記住朕的話,”天子語氣自然道。
大抵是殿中燈火的照映,薑雪甄的麵色顯得異常慘白,躬身後欲退出去。
天子卻在她身後發出輕笑,“朕在薑太妃從前住的承乾宮裏查到了一些有趣的東西,薑太妃屋裏的那株盆栽喝了薑太妃不少補藥吧。”
薑雪甄的身形微不可見的僵硬住,隨後轉過身平心靜氣道,“哀家不知陛下何意。”
天子嘖笑,“薑太妃沒底氣就不用再有恃無恐了,朕不是先帝,不吃那些花招。”
薑雪甄藏在袖下的手在抖,極快的退出了養心殿。
天子陰著眸看她離開,坐回到禦座,靜默片刻,忽拿起桌上的琉璃球狠狠砸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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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雪甄回到噦鸞宮時,如秀和張嬤嬤惶惶不安的將她迎回房,張嬤嬤端量她的臉色看不出什麽,隻問道,“陛下沒有為難娘娘吧?”
薑雪甄淺搖頭,“隻是傳我過去問了些話,順便解了我的禁足。”
張嬤嬤立時阿彌陀佛了一聲。
如秀也跟著念阿彌陀佛,笑著說,“這麽看,陛下沒想報複娘娘。”
張嬤嬤拉著嘴角,“奴婢隻怕他有後招,當年畢竟是娘娘騙了他,他怎麽可能不氣。”
薑雪甄一直沒吭聲,凝視著燭火發呆。
張嬤嬤摸她的手,發覺她手冰涼,忙去灌了個黃金手爐煨到她手裏,“夜深了,娘娘該歇了。”
薑雪甄點了下頭,起身說,“我去西次間看看她。”
張嬤嬤愣住,“二姑娘那裏有人照看,娘娘不用過去心煩。”
“去看一眼就回來。”
薑雪甄走出了頤和軒。
張嬤嬤和如秀麵麵相覷,隨即在對方眼裏看出迷惑,還是如秀道,“二姑娘跌進了薔薇花叢,臉上紮的都是紅色小傷,密密麻麻的,娘娘去瞧一眼,心情不定多開心呢,覺也睡得安穩。”
張嬤嬤被她說服了,手指在她腦袋戳兩下,“就你懂娘娘,還不快跟上去。”
如秀吐吐舌頭忙不迭跟著薑雪甄去了西次間。
西次間這邊,薑柔菀因著臉上的傷,在砸東西,西次間內能砸的都砸了。
薑雪甄進房就站在門口,看著一地狼藉,宮女們畏懼的縮在角落,如秀朝她們揮手,才紛紛退出了西次間。
如秀扶著薑雪甄避開地上的碎片進了裏間,隻瞧薑柔菀趴在**哭,還當是宮女進來,隨手抓起枕頭扔去,“滾出去!”
“二姑娘怎麽說話呢?娘娘過來看您,您就這態度?”如秀急忙上前擋掉枕頭。
薑柔菀一聽薑雪甄,立刻從**坐起來,隻是一直背對著她,怎麽都不肯轉頭,“太妃娘娘這麽晚過來看臣女,臣女十分感激,隻是臣女臉上有傷,不敢嚇到太妃娘娘。”
她哪裏是不敢嚇到薑雪甄,她臉上的傷讓她沒臉見人,尤其來的還是薑雪甄,她素日裏在容貌上就矮了薑雪甄一頭,現下更是不願被她見了嘲諷。
薑雪甄挑了個還完好的紅木梅花紋杌子坐下,氣定神閑道,“轉過來給哀家瞧瞧。”
以薑柔菀的脾性,若是在薑家,光她這句話,薑柔菀就能衝上前來扇她耳光,但現下是在皇宮裏,她在薑雪甄麵前隻是臣女,她沒有忤逆犯上的權力。
薑柔菀忍著心底不甘轉身,隻見她素來俏麗的臉布滿了傷口,半邊臉頰還是腫的,慘不忍睹。
如秀差點當著麵兒笑出來,敢情臉成這樣還好意思在乾清宮用午膳,不愧是沒臉皮的人。
薑雪甄倒沒笑,審視著她有一會兒,慢悠悠道,“今日得感謝二妹妹了,若沒二妹妹,陛下也沒那麽容易讓哀家解禁,不過,二妹妹以後去什麽地方還是跟哀家說一聲的好,省的在受別的什麽傷。”
薑柔菀眼中藏著怨毒,她受傷,薑雪甄倒因禍得福了,她最見不得薑雪甄風光,便故作羞態,“陛下今日替臣女教訓了周婉兒,還留臣女在乾清宮用膳,現下還解了太妃娘娘的禁足,臣女這傷也受的值了。”
薑雪甄嗯一聲,“看來陛下對你很是上心,想必不久你便能如願。”
薑柔菀緊握著手指,隻有她自己清楚,天子確實替她訓斥了周婉兒,可天子也說了她的不是,她去乾清宮用午膳,天子卻在右順門內便殿與朝臣議事,並沒有與她一同用膳,直到她被送回西次間,天子都沒回來看她一眼。
她摸不準天子的想法,但凡天子表露出對她癡迷,她也決不願再回西次間矮薑雪甄一頭,現下她在宮裏得罪了太後和周婉兒,她隻能暫時依仗薑雪甄,忍了她的輕賤。
“承太妃娘娘這句話,臣女但聽您差使。”
“那就養好的你的臉,別再給哀家添亂。”
薑柔菀扼製著腹中怒氣,目送薑雪甄離去,隻要來日她能坐上後位,區區一個太妃,她根本不放在眼裏。
回頤和軒一路,如秀都露著笑,到進屋才與薑雪甄撲哧道,“奴婢可憋慘了,二姑娘這臉花成這樣,那位周二姑娘得多恨她。”
薑雪甄神色疲憊,“下去吧。”
如秀收住笑,連忙出了頤和軒,隻見裏麵熄燈了,猜測薑雪甄估摸是真的累了。
室內,薑雪甄躺進被裏,側身將自己蜷縮住,腦子裏回想著天子那句話,脊背一陣陣發寒,天子已不再是以前那個滿眼是她、不敢對她有半分傷害的少年,她在天子的眼裏清清楚楚看到了憎恨和勢在必得的欲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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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太妃解禁的消息隔日就傳到了慈寧宮裏,周太後把她能解禁的緣由歸功給了薑柔菀,不免對周婉兒又是一番教訓,但心裏更是打定主意不能讓薑柔菀入宮,依天子現下對薑柔菀的態度,等她入宮了,後宮裏哪還有周婉兒的位置,怕不是連後位都得拱手讓給薑柔菀。
周太後在薑雪甄解禁的第四日遣人過來噦鸞宮請薑雪甄去慈寧宮,薑雪甄一入慈寧宮,周太後極親熱的邀她同坐,“哀家今兒個讓薑太妃過來,是有件喜事想說與薑太妃聽。”
薑雪甄笑著做出洗耳恭聽的神態。
周太後道,“那日薑太妃的妹妹與哀家那侄女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哀家瞧薑二姑娘長得好性子也好,哀家娘家有個不爭氣的侄子沒成家正好同薑二姑娘相配,若兩個孩子能成,哀家也算和薑太妃做了親家,以後在宮裏也有個說話的伴。”
“二妹妹與臣妾並非一母所生,臣妾做不了二妹妹的主,不如您召臣妾的繼母問問,這樣好的姻緣,她定不會拒絕,”薑雪甄不著痕跡的推拒掉了。
周太後果然之後幾天單獨將孟氏召進宮,孟氏這邊得知了周太後的意思,轉頭回去說給了薑明,薑明隻想將薑柔菀送進宮,現下深究起來,太後是阻力,怎麽也不可能答應這事,他在早朝後跪在天子跟前把這事兒給說了,其間表現的仿佛自己是遭周太後強逼嫁女兒,若天子真想納薑柔菀為妃,眼下必定會阻止。
可天子態度不明,傳人去請太後與他對峙,原本是極尷尬又讓薑明丟臉的場景,可曹安傳消息進來。
薑柔菀在西次間上吊了,還好被救下來,現下正昏迷著。
周太後耐著氣在天子跟前隻說是個玩笑話,不想薑家當真了,她那侄子早有未婚妻,哪會再另配她人。
這事兒才算不明不白的完了。
噦鸞宮裏,薑雪甄看過了薑柔菀,進遂初堂提筆隨意作畫,方才畫出一隻淩空展翅的鶴,遂初堂的門啪的被推開,天子入內,停在熏香旁,觀摩著她畫出的鶴,涼聲道,“薑太妃自在的很,若是先帝還在世,得知薑太妃裝病了一年,未食用他賜的丹藥,薑太妃還能自在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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