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突然見到寧丞,謝秋山也是被嚇了一跳,淡定都是裝的,從電梯下來就隻覺得擔心。

書裏寫寧丞雖然年輕但一股子莽勁兒,不走尋常路,多得是奇奇怪怪的法子,商場上身經百戰的老手都吃過他的悶虧。

謝秋山已經在心裏給寧丞定了性,打上了“反派”的標簽,他主動跟自己搭話,謝秋山不免多想,或許這就是寧丞提前發來的警告,一會兒直播他說不定會在暗中使絆子。

他們邀請的嘉賓已經來了,幾個參加過比賽的電競選手,現在在顧家旗下的直播平台當主播,相比於楚堯這種在大型比賽上得過冠軍的選手,他們當中最厲害的也不過止步八強,也就是靠著直播平台積攢了些許人氣。

幾個二十出頭的男青年正聚在一起玩手機,桌上擺滿了零食包裝袋,飲料也隨手擺在地上,他們公司的人正在旁邊收拾著。

接待室有股劣質香煙的氣味,桌上的煙灰缸裏滿是煙頭,其中一人手裏還夾著根香煙,霧氣嫋嫋。

“謝助理!”負責接待的小袁走過來,推了推眼鏡,滿臉局促,“剛才閆先生來了……又走了。”

他說話吞吞吐吐,但謝秋山明白了他的意思。

閆錫是一線男星,拿過影帝,坐擁千萬粉絲,這種大腕的沒個幾百萬是請不來的,這次他能來全看在顧家的麵子上,謝秋山吩咐過一定要好好招待他,但小袁圖省事直接讓人把閆錫接到了這個接待室,對方看到裏麵屋裏煙霧繚繞、流氓開會的樣子,不走才怪。

“我說了,閆先生是重要嘉賓,一定要特別招待,現在立刻馬上去把人請到貴賓休息室,好好跟他道歉。”

謝秋山板著臉,麵前的小袁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點頭道:“謝助,是我疏忽了,對不起……”

小袁是直播平台的員工,和謝秋山接觸不多,還當他是以前那個沒什麽存在感的助理,也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現在出了事又來找他解決。

謝秋山壓根不理會他的道歉,聲音冷硬:“和我說沒有用,去跟閆先生道歉。”

“是……”

小袁轉身走了,背影顯得十分慌張。

教訓完小袁,謝秋山又把目光投向了沙發上那些主播,他們也在打量著謝秋山,眼中滿是輕浮的好奇。

“您就是謝助理啊,長得真漂亮。”

其中一人色眯眯地盯著謝秋山,目光掠過謝秋山白皙的脖頸,舔了下嘴唇。

“謝助理,加個微信吧。”

幾人起哄,像在路邊隨意調戲姑娘的流氓。

謝秋山皺眉,冷聲道:“你們是來做什麽的?”

“來直播的,不是你們請我們來的嗎?”

“哈哈哈來直播還能看到謝助理這種美人,真是有福。”

這堆人到底是怎麽簽下來的?

謝秋山伸出手:“蘭瀾。”

一份資料交到他手上,謝秋山翻開,目光如同X光掃過幾人的臉:“祖軍,粉絲50W,簽了三年。許一搏,粉絲120W,簽了三年。朱超,粉絲220W,簽了五年……你們都是帝國守護的玩家?”

“當然了。”

“不然呢?”

“一堆歪瓜裂棗,你們應該感謝電競給你們整了容。”

謝秋山這話一出,幾人頓時坐不住了,紛紛起身。

他們雖然長得五大三粗,但身高比起謝秋山倒像矮冬瓜,謝秋山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語氣冷得像是臘月寒天裏的冰:“你們既然和千語簽約,就應該知道作為一個下屬該遵守的條例,每年幾百萬的費用就養出來你們這堆沒有契約精神的廢物?”

“你不就是一個小助理,在我們麵前擺什麽譜?”朱超陰陽怪氣地說。

謝秋山冷笑:“公司不養閑人。還想繼續留在千語的,現在把煙掐了把桌子收拾了,好好準備待會兒的直播,不想留下的現在就可以走了,解約合同明天就會送上,。”

“……”

幾人一時無言,麵麵相覷。

剛才出言不遜調戲謝秋山的朱超,仗著自己粉絲多,硬剛道:“你以為我們多想留在千語呢?丞天可是花了大價錢挖人的。”

“哦?這樣啊,那慢走不送。”

謝秋山麵帶微笑,伸出右手擺了個“請”的姿勢。

朱超沒想到對方真的打算趕他走,但狠話已經放出來了,他看了眼周圍的狐朋狗友,氣急敗壞地說:“咱們走!”

“……”

沒人理會他,解約要付違約金的,朱超有丞天的邀請,他們可沒有。

“老子真是看錯你們了!你們這群懦夫!”

朱超強撐著架勢,罵罵咧咧地走了,剩下的幾人在謝秋山的目光下收拾好了桌麵,把垃圾都扔進桶裏,拿出剛才發的台本,認真地看了起來。

從接待室出來,謝秋山並沒有覺得暢快,反而更加擔憂:總部的事情已經夠他忙得了,千語旗下還有各種零零散散的產業,如果都像直播平台這樣難搞,那他簡直要累死了。

公司都被蛀蟲蠶食成這樣了,顧千諭還隻顧著談戀愛,他被趕出家門真是一點都不怨!

謝秋山按了按擰在一起的眉心,對蘭瀾說:“幫我準備杯咖啡,我去看一下閆先生。”

vip室。

寬敞明亮的落地窗前,穿著一身黑色西裝的男人陷坐在柔軟的沙發中,長腿交疊在一起,姿態放鬆,麵容英俊,神色卻嚴峻。

“他們真是太過分了!居然讓你和那群小混混待在一起,剛才打開門我差點被煙味嗆死!都說顧千諭談戀愛後千語就廢了,我看他們說的沒錯,再這樣下去千語離倒閉也不遠了。”

助理蔣茜抱怨不停,他們家閆錫哪次出席活動主辦方不是供著,今天屈尊來這裏受到這樣的對待,她都覺得委屈。

“畢竟背後是顧家,還沒那麽容易倒閉。”

沙發上的閆錫睜開眼,一雙眼尾上翹的桃花眸,如含春雪。

外麵傳來敲門聲,蔣茜打開門,謝秋山提著一個綠色的紙袋走了進來。

“閆先生您好,我是千語科技的總裁助理謝秋山。”他把紙袋放在桌上,紙帶上畫著圓滾滾熊貓,背景是一片茂密的竹林,“這是本次活動的紀念品,和《帝國守護》聯動的棍棍周邊,聽說您很喜歡棍棍,還希望您不要嫌棄。。”

蔣茜還在氣頭上,毫不客氣地說:“閆錫可是元老級玩家,他會沒有這種東西?”

被刺了的謝秋山仍保持著笑容:“這是千語獨創的,還沒正式發行,全球頭一份。”

閆錫打量著謝秋山,眸光閃爍,謝秋山背著光,裁剪流暢的西裝勾勒出他纖細的腰肢,五官精致得宛如神賜,他勾了勾唇角,明媚的笑容落在閆錫眼中。

心口像落下了一朵迎春花,很輕,掠起讓人心頭發癢的微風。

“招待不周,還請您見諒。”謝秋山滿懷歉意。

“你們……”

蔣茜還欲說些什麽,閆錫抬手打斷她:“謝先生。你是剛來公司的嗎?”

“大概一年了。”

謝秋山不太明白他為什麽問起這個,原主在書裏並沒有著太多筆墨,就是個默默無聞的工具人,他來時便發現自己不僅和原主名字一樣,長相也是他前世的長相,按理來說應該不會引人懷疑才對。

謝秋山緊張地攥起拳。

閆錫隻是點點頭:“這樣啊,難怪覺得眼生。謝先生,加個聯係方式吧。”

大明星的微信是可以隨便加的嗎?

謝秋山不明所以,但見閆錫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便掏出手機來和他加了微信。

待他走後,蔣茜也對閆錫剛才的行為提出了疑問:“你不是從來不加私人微信的嗎?”

“有備無患。”

拋下這麽個模棱兩可的答案,閆錫閉上眼睛,這是他不想被人打擾的意思,蔣茜也閉上了嘴。

演播室。

謝秋山喝著蘭瀾買來的咖啡,心底泛起疲倦,累,實在是太累了,閆錫不愧是影帝,氣場強的讓人差點破功。

這咖啡也不好喝,沒糖沒奶的,苦死了。

yue!

謝秋山吐了下舌頭,滿麵愁容。

“謝先生?”

身後忽然有聲音響起,嚇得謝秋山一個激靈。

轉身是寧丞,他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到的,抱著胳膊站在謝秋山身後,欠了吧唧的模樣。

謝秋山把咖啡放在桌上,恢複冷臉:“寧先生,有事嗎?”

寧丞勾起唇,眼神在那杯咖啡上飛速掠過,而後悠悠落到謝秋山的臉上:“我來,是想跟貴公司談合作。”

“什麽合作?”

謝秋山拉過來一把椅子坐下,雙手交疊放在大腿上,放鬆地靠著椅背——他並沒把寧丞的話放在心上,畢竟他們是競爭關係。

但出於禮貌,謝秋山還是表現出認真的樣子。

寧丞也拉了把椅子,隨意地坐下,兩人離得很近,近到謝秋山幾乎能數清他的睫毛

“本次直播,千語有沒有興趣和我們聯動,兩撥人一起打一場比賽?”

“沒有。”

謝秋山不假思索地回答,同時悄悄地把椅子往後挪。

寧丞早已預料到他會是這幅態度,麵不改色地說:“我想知道貴公司拒絕的理由。”

他把椅子往前拉,謝秋山好不容易扯開的距離又被拉近,對方強大的氣場壓迫著謝秋山,他微仰著頭,說:“千語和丞天之間的差距,不是一個兩個主播就能彌補的。”

臨直播前挖了他好幾個主播,現在又來尋求合作,簡直無恥!

“謝先生,聽說帝國守護上個月授權給你們周邊商品的版權了?”

謝秋山心裏一驚,這事兒雖然在公司內部不是什麽機密,但市麵上還沒有進行過宣傳,寧丞是怎麽知道的,難道公司有內鬼?

“嗬。謝先生你知道嗎,你剛才這裏跳了一下。”寧丞摩挲著自己的右眉毛到太陽穴那一塊的皮膚,笑容張揚,“一般來說,這是被說中的表現。”

“……”

謝秋山討厭過度自信的人,尤其像寧丞這種自信到狂妄的家夥,完全不懂得做人留一線的概念。

他皺起眉,幹脆地承認了:“沒錯,我們是拿到了周邊商品的版權,冒昧的問一句,寧總是怎麽知道的?”

“猜的。”寧丞笑道,挑釁地挑挑眉,“謝助倒是耿直。”

“你是猜的?!”

謝秋山差點崩盤,理智搖搖欲碎,眉頭都擰在了一起,拳頭蠢蠢欲動,很想一圈打在寧丞這張無法無天的臉上。

寧丞聳肩:“謝先生,別衝動,我為什麽會猜到,是因為我們也得到了對方的授權……你們簽的應該不是獨家合同吧?”

“……”

謝秋山攥緊的拳頭鬆開,心裏的怒氣變為一片迷茫。

同時給了兩家授權?

他們這是什麽意思,廣撒網多撈魚嗎?

變臉變得也太明顯了吧。

寧丞覺得好笑,也就肆無忌憚地笑了出來:“目前國內除了千語,也就隻有丞天能接下帝國守護這麽一塊大餅了,但對方顯然不覺得我們這個才出世幾年的小公司能做好,但貴公司老板的事跡也不足以讓他們放心地把代理權交給你們,所以我猜測,它或許是想讓兩家公司聯合運營。”

“像這種地區代理權隻能給一家公司吧?”

謝秋山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但是轉念一想,書裏為了能讓攻和受結婚,都設定同性婚姻合法了,其他方麵的法律說不定也會有改變。

“理論上是這樣,但據我調查,在F國就存在多家公司聯合代理的情況,名義上獨家,但一家公司擔不起遊戲運營的技術成本。”

寧丞撐著胳膊,說話間一直在盯著謝秋山微張的嘴唇,因為剛喝過東西,顯得十分紅潤。

那咖啡一定很苦,苦得不苟言笑的謝助理吐了舌頭。

他在下屬麵前會這樣嗎?還是他湊了巧看到對方不為人知的一麵?

寧丞的思緒逐漸飄遠,飄到昨晚對方來敲門時的場景,有件事不得不承認,謝秋山長得很“漂亮”。

寧丞接觸過許多長得好看的人,都沒有謝秋山給他留下的印象深刻——或許因為白天和晚上的謝秋山差別太大,明明是同一張臉,他卻覺得昨晚來敲他門的謝秋山更加生動,頭發放下來也顯得乖巧。

但穿上西裝就成了另外一副樣子,高不可攀如懸崖之月,眉眼間盡是冷漠。

“寧先生。”謝秋山語氣不悅,“寧先生平時談合作也會走神嗎?”

寧丞驚醒,謝秋山臉上是不加掩飾的嫌棄,這張臉和昨晚的臉慢慢重疊。

謝秋山站起身說:“代理權隻有獨家,沒有聯合,這次直播我們也不會和你們聯動的。”

對於沒禮貌的人,謝秋山也沒耐心:“蹭熱度也要有個限度。”

對方直接起身走了,撂下寧丞一個人,待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嘴角漾開一抹淺笑。

他也沒指望謝秋山能答應,這隻是一次試探,而且他也隻是一個小助理,在這種事情上起不到決定作用。

但他也沒想到謝秋山會拒絕的這麽幹脆,從謝秋山的反應來看,他好像真的挺討厭他的,在他麵前裝都不願意裝。

嘖。

不會還在因為昨晚的事情生氣吧?

或許該跟他這位鄰居好好道個歉。

作者有話說:

寧丞的對家助理觀察日記:

死軸,草包,小夥子還有兩幅麵孔,除了好看一無是處。

臉盲,不記得他的帥臉。

記仇。

謝秋山的反派觀察日記:

臉皮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