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五煞火鎏金元神體

章九五 煞火鎏金元神體

地極陰磁層世界之上,玄陰寒冰層,玄冰天窟。

玄陰冰牢。

紅眸公子渾身浴血,然而血水之下的元身肌表,卻絲毫不見血肉淩遲之象,連傷疤也不見。

練氣之士,臻至煉罡之境,尤其是紅眸公子這等自幼不知服食了多少天材地寶,浸泡過多少靈『藥』汁水的二世之祖,隻要不是截斷了肢體,些許皮肉傷害,片刻之間就能自行複原。

然而在肌膚之上,仍舊還有一道道魚鱗一般的暗紅刮痕。

血肉淩遲,如同魚鱗一般一刀一刀地削刮,何其痛苦。

然則痛苦並非僅此。

玄遲冰主陰柔冷笑著把手一揮,一片丈高玄冰出現。

“讓你們見見老四那裏的情形。”

玄冰之上,如水波一般漣漪晃動,忽然幻化出許多景象來。

冰牢之中,隻剩下了絳姝華與紅眸公子還被玄冰鎖鏈捆縛著,其餘絳雲宮人盡都轉投了玄冰天窟,此刻正跪伏於地,也都看向了玄冰表麵。

冰麵之上,一副令人發狂的情形出現了……

絳雲宮主的二宮主,羅衫已解,玉體妖嬈,而玄冰天窟的老四,玄冰主這條昂藏大漢目『射』赤紅光芒,仿佛見了羔羊的惡狼,凶狠地撲在其身上。兩條肉(河蟹不好吃)蟲糾纏,令觀者無不耳熱心燥。

原絳雲宮眾人紛紛驚呼,絳姝華與紅眸公子卻不禁憤怒喝罵……

沒有什麽痛楚,能夠勝過心靈上的刺戟。

“嗬嗬,嗬嗬嗬嗬。”玄遲冰主陰聲冷笑,卻無盡意足,“絳辰光,二哥死在你手中,我之摯愛玄蓴也亡於你手,今時今日,老四奪了你妻,我讓你兒子來看,你可知道!啊嗬嗬嗬嗬……”

玄蓴冰主與玄遲冰主本是夫『婦』,三十年前,絳雲宮與玄冰天窟大打出手,彼時玄晟冰主修為不及絳雲宮主絳辰光,玄冰天窟排行第二,已至化神之境的玄詹冰主,排行第六的玄蓴冰主死在絳辰光手中。

玄遲冰主忽然把手一指,對已然轉投過來的一眾絳雲宮人之中的男子喝道:“她是你們的!淩辱她!占有她!”

他手所指,正是絳雲宮三宮主絳姝華。

眾人嚇得叩首不止,他卻喝道:“你們已是我玄冰天窟門人,莫非竟敢違逆本主不成!”

他惱怒之下,一把抓出,一條玄冰手爪抓在一人頭頂,那人當即全身一震,化成漆黑一尊玄冰冰雕,玄遲冰主運力一抓,喀喇粉碎。

“去!”

天地兩分,後土之下,有玄陰寒冰層,地極陰磁層,地底煞火層,等等地下世界。

這各層世界,又分分無數,可能處於大地之下任何一處地域。

石生在地極陰磁層世界之中,某一方世界,遭受玄晟冰主極刑,慘烈無比。

那地極陰磁層某一方世界之一座玄磁之眼旁,極刑之下的石生,早已全身全心盡都被痛楚占據,沒有一分多餘心思。

他像一隻芸芸世界之中卑微的螻蟻,蜷縮在玄磁之眼旁。

不知幾時幾刻,幾日幾夜,抑或幾月幾年。

忽然,那玄磁之眼中,一股怪嘯直衝上來,從天而降的陰陽磁力如水花暴濺,猛地濺『射』開來,震懾向四麵八方,仿似噴泉,十分精彩。

石生蜷縮在玄磁之眼一旁,早已痛徹心神,失卻了意識,這時卻忽然感到一股鋪天蓋地的灼熱浪『潮』席卷過來,將身體之中的無窮痛楚也壓了下去。

一個巨大的咆哮之聲從玄磁之眼中響起,“出來了!兩百年!我玄溱終於出來了!”

“兩百年!兩百年啊”

長長的咆哮從玄磁之眼之中傳出,石生兀自不知,卻無礙於那玄磁之眼之中,突然衝起一條千丈火光,燦爛奪目,直如地火岩漿迸發,湧出山巔,成為一座劇烈迸發的火山……

熾烈的岩漿噴湧而出,企及高高的玄白陰陽磁光天幕,與翻騰似雷霆的磁光一撞,整個這一方地極陰磁層世界似乎都霹靂巨震,每一處虛空都在轟響。

這是兩個地層,兩個世界的轟擊!

漫湧出山巔的熾烈炎流之中,忽然一條身影直『射』出來,衝上高空,忽然把全身展開,仰首狂嘯:“啊……我玄溱終於出來了!我玄溱終於出來了!”

這身影一下落了下來,身高三尺不及,赤身『裸』體,渾身呈現一種赤金顏『色』,火紅流炎一般,須眉長髯,發絲飄舞,也是一樣的金赤『色』澤。

這身影一在這地極陰磁世界現身,頓時整個這片天地之中,所有陰磁之力瘋狂湧動,竟然忽然奔湧向了一個方向,正是這三尺不及的身形。

龐然得無法言喻的陰磁吸引之力,盡數拉扯向這具身體。

這自稱玄溱之人卻昂然淩空,猛地把雙臂一張,往前一抱,如抱住了一個渾然的圓,募地吐氣開聲,劇烈暴喝!

轟隆!

整個世界雷霆震動,轟然晃『蕩』!

所有瘋狂暴戾,淩『亂』不堪的陰磁之力竟然如同實物一般,被這一聲巨震震得四濺開來!

忽然之間,這人身前抱住的這個圓,似乎承受不住這個世界的陰磁之力,轟然崩塌!

噗哧一種真氣奔瀉一般的聲響,這人忽然怪嘯一聲,身前抱住的圓弧轟然迸裂開來,仿似煙霧散開,一蓬流金一般的氣流從他身上逸散出來,被狂暴的陰磁之力肆『亂』撕扯,立即化成無數細微粉末,消失在陰磁之力的世界之中。

“啊……鎏金法體!我的鎏金法體!”

這人狂嘯一聲,轉眼之間,全身金光便已然消散了泰半,立即不敢遲疑,把身一沉,如金石墜海,往下直落。

“再練十載,鎏金法體必然大成,再行出世!玄晟!你最好莫要已死……啊,這是什麽?”

這人直墜向玄磁之眼之中,卻忽然發現了玄磁之眼旁蜷縮著的石生,熾烈的炎流從他身邊湧過,卻被他身上的扶搖衣自行鼓起黑煙阻擋在外。

這人把手一抓,便抓住了石生,往下一沉,轉瞬就沉入了玄磁之眼中。

炎流光火複又濺『射』了三次,終於止住。

石生意識沉淪,連元身之中萬般痛楚也感知不到,卻忽然從心神最深處感知到了一點最細微的熱感,隨即這一點灼熱疾速澎湃,從一點至一片,直至蔓延全身!

“啊……”身體深處驟然恢複了一點氣力,對於石生而言,已然足夠,他猛地畢睜雙目,卻不足以舉動身軀。

入目盡是紅光,刺目難耐,連石生也禁不住立即閉上雙眼。

片刻之後,他複又緩緩睜眼,漸漸適應入目的赤紅光芒。隻見這是一個赤紅的世界,晶瑩燦燦的那種赤紅,奪目,絢爛。

他感到自己正平穩地躺著,卻不知實在何方,唯一能夠感受到的外在感觸便隻有灼熱,熾烈到極點的灼熱。

“此是何處?”他嚐試著出聲發問,卻發覺連自己也聽不真切。

除了眼瞼睜開,他不但身不能動,甚至連精神也匱乏到了極點,情緒稍稍一激動,便直覺一股乏力感從心神深處用來,幾乎昏昏欲厥。

“此乃地底煞火世界。”一個聲音在耳邊想起。

他精力不濟,甚至連分辨這聲音是男是女,蒼老年輕也不能。

突然間,在他不能知覺之中,一隻燦燦的赤金手掌按在了他的當胸,熾烈的熱流湧來,如同江河,直入體內,轉瞬之間,石生就恢複了對身體的感覺。

他的全身,每一個細微處都極盡酥麻,忽然經受熱流充盈,登時一種無法言喻的舒暢感覺『潮』水一般湧來,他幾乎舒服得要呻『吟』出聲。

“禁製你的是玄冰天窟之人?”

此番,石生終於能夠分辨出,這聲音出自一個蒼老之人。

石生嚐試著恢複自己對元身的控製,終於恢複了一些知覺,緩緩地坐起身體。

入目之中,是一片赤紅『色』的汪洋!

無窮無盡的赤紅岩漿,翻騰渦旋,一眼望不到盡頭,四麵八方都被赤紅『色』覆蓋。那些炎流之上,還有一座座赤紅『色』的凸起,仿佛大海之上的一座座島嶼,靜靜地浮住。

而石生此刻所在,就是一座這種炎流浮島,不過丈許大的不規則形,似乎是一整塊赤紅『色』金鐵之物鑄就,堅硬、灼熱。

不過石生身穿扶搖衣,完全能夠抵擋得住這股灼熱,以及虛空之中一波一波湧動的熱浪。

石生定住了神,才見自己身前盤坐這一個長發長眉長髯的老者。

這老者身形盤坐於那處,也可見其身形不過三尺,更是赤身『裸』體,從肌膚到眼瞳,乃至須發,都泛著一種金紅『色』光澤。

石生當即揖手道:“可是前輩救了我?晚輩石生,正是被那玄冰天窟玄晟冰主所害!”

老者一副早有所知的神情,不溫不緩地說道:“果然是這忤逆之徒。”

石生一怔,“前輩也認識此人,或是也是被其迫害過?”

“哼!”老者冷笑一聲,“我名玄溱,玄晟之師!”

石生聳然大驚:“你是玄晟冰主之師?!”

“那玄晟冰主已然是化神第五境,分神化念境界的絕頂高手,那麽玄晟冰主的師尊,這位當稱為‘玄溱冰主’的老者,豈不是……”

念及此處,石生心頭震懾,連聲恭維:“前輩竟是玄溱冰主,隻是……”

老者玄溱情知他欲問為何,依舊不溫不緩地說道:“那忤逆之徒,害我至此,不提也罷。”

石生壓抑住心中古怪,注視這老者片刻,直覺一股如淵如晦的氣息在這老者體內凝聚,翻騰激『蕩』,似乎這具三尺高的身軀,如同一尊太古山嶽一般,巍峨,堅利,不可阻擋。

他心中震驚這老者被弟子所害,又聽他說不提也罷,便也不問,隻道:“多謝前輩相救。”

玄溱微微頷首,忽把手一伸,手心現出一抹五『色』粉末。

“五金精英!”石生目光滯住,旋即心中一喜,勉力運氣,果然自己體內那些細微的五金精英所在早已不複,諸多血脈竅『穴』清明空『蕩』,幹幹淨淨。

他喜之不禁,複又稱謝不已。

玄溱卻擺手道:“嗦!”

石生呐呐道:“前輩既然是玄晟那……啊,卻不知前輩是如何發覺晚輩,更救了晚輩的?況且這五金精英似乎熔煉了某種異物,晚輩竭盡全力,也不能『逼』出體外!”

玄溱嗤笑道:“那是你不能,我兩百年前曾經中此迫害,彼時已臻至化神之境,元身、元神一起被這惡刑迫害,尚且不能脫卻此惡刑,最終自殛元身,脫去元神,至這地底煞火層世界,凝聚地底煞火元靈,才將元神之中五金精英煉化而去。”

石生一句一句地聽來,漸漸瞠目結舌,抬手指他,連言語也說不清楚:“你……不是……是……你是……”

玄溱不在意笑道:“我之本尊元身,早已自毀於地極陰磁層世界之中,連元神也自滅了,隻有一條元神本源逃了下來,否則怎能騙過那忤逆之徒,還能有今日。”

石生搖頭苦笑,“能夠想出如此險惡極刑之人,忤逆師尊這等事情,想必也做得出來。”

“自然!他與絳雲宮絳辰光爭鋒不勝,我本教他徐圖緩進,我輩修道練氣不可急躁,他卻生『性』惡劣,欲要欺師滅祖,奪取煉化我之元身與元神!我怎能如他之意,寧可自爆了元身元神也絕不便宜了這忤逆之輩!”

石生點頭,暗想原來竟還與那絳雲宮主有關,便道:“絳辰光已然是絳雲宮主了。”

“噢?”玄溱怔道,旋即釋然,“也在我意料之中。不知兩百年後,玄晟此子又如何了?”

石生喟然一歎道:“實不瞞前輩,我本是那絳雲宮座上賓,然就在不日之前,玄晟大殺至絳雲宮,絳雲宮主坐生死玄關,一時不能出關,玄晟竟滅殺了絳雲宮主第二元身化身之中分化元神,奪取了化身,將絳雲宮一門上下盡數擄來,連晚輩這無幹之人,也遭了毒手。”

他把自己殺了玄冰天窟之人的事情自行掠過,玄溱似乎對此也並不在意,不過略略凝神,便即掠過,問道:“你既然是無幹之人,怎會遭此毒刑?”

玄溱不愧為幾百年的老家夥,一問直指根本。

石生神情一動,便道:“晚輩有一門頗為精妙的劍訣,玄晟欲要奪取,然則這一門劍訣乃是弟子宗門所傳,豈敢外傳,誓死不從,是故才遭此毒手。”

玄溱對他若有深意地笑道:“小子,我昔日隻剩一絲元神本源,逃到此間,重煉元神,又以地底煞火煉化這地下五衍鎏金層世界上湧的五金精英,融匯煞火元靈,成就煞火鎏金元神法體,再無需一切法寶飛劍,自然不會覬覦你。”

他又嘖嘖一笑,“你身上這件護身法衣,若是我眼力未拙,乃是一件道真之器,況且你元身不知修煉什麽神通法門,凝練得竟不下於我這元神法體,對於我這等失卻了元身之人而言,是最佳的奪舍之選!”

石生立即警惕,不由自主地想起化骨尊者,忽又想到那化骨尊者也未曾占到便宜,便即寬慰了心神。

玄溱站起了身,見石生看向他的目光有些古怪,便嗬哈一笑,揮手之間,身上便出現了一件赤金『色』外袍覆住,把手一抓,就抓住了石生道:“也罷,我兩百年不曾見過生人,我自然不會覬覦你的劍訣,法寶還有元身。”

他把身一震,就帶著石生橫空直掠,就在這無盡炎流汪洋之上拂過,強烈的罡風勁氣將炎洋掀起軒然大波,劇烈翻騰。

轉眼之間,石生就感覺疾速飛掠已止,才駭然發現,這玄溱禦空疾飛之速竟然快到了極點,比自己悟出的劍遁之法猶有快出十倍不止!

兩人落到一座浮島之上,相對坐下。

“我已練就煞火鎏金元神法體,此間地底煞火層世界,充斥無窮煞火之氣,自然通行其中十分應手,也不驚奇。”玄溱把手一指,隻見前方炎洋之中,有一股噴泉噴湧出來,“地底煞火層之下,乃是五衍鎏金層,正如那玄磁之眼乃是通聯一方地極陰磁層世界與一方地底煞火層世界的甬道一般,這鎏金湧泉,就是通往一方五衍鎏金層世界的通道!”

石生暗暗將這些記在心中,就聽他指住那噴湧出五『色』金華的湧泉,說道:“我至此間,元神本源已然極弱,便置之死地而後生,凝聚此間地底煞火元靈,融入元神之中,強製改變了我玄冰元神屬『性』,這才又凝練這鎏金湧泉之中湧出的五衍鎏金,與煞火元靈一齊祭煉,煉成一尊法體,容納元神,這才免卻了元神本源消散,終歸一死的慘烈結局。

“可惜我這法體未能臻至大成,急於回去複仇,幾次都在上方陰磁層世界功虧一簣!此番我又上去,雖然依舊不成,卻遇到了你,這才帶了你下來。”

石生聽得震驚不已,那絳雲宮主有幸祭煉了一尊八翅彩蝶第二元身化身,已然讓他感到震驚,不料竟還有另一位強人,失去了元神,已經元神精氣,隻餘下一條元神本源,竟還能凝練地底煞火元靈與五衍鎏金,自己煉製了一尊法體,與元神交融,成就這門堪比化身的神通!

隻可惜他這尊元神法體終歸屬於五金範疇,若未至大成之境,並不能通過那地極陰磁層世界。

石生驚駭之餘,猶有詫異,禁不住便問道:“不知前輩告知我這些,卻是為何?”

這話問得其實無禮,玄溱卻不在意,也不回答,隻是道:“那些五金精英已入你元身之中極深,與血肉竅『穴』匯於一處,難以『逼』出,我卻是耗了法體之中整整一成煞火元靈,才將你體內五金精英之上的黏合之物全部煉化,複歸原本,『逼』迫出來!如此以來,我法體大成原本隻需十年,現下卻不得不再耗費三十年苦功了!

並且,還讓你這小子得了好大便宜!”

石生心頭一促,立即明白了過來。

果然世間的好處,都不是平白無顧就能得到的,救人不求回報,也多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