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0章 虛魂何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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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承天如此動容並非無因,虛魂道對任何修士來說都是一大禁忌,平時閑聊之時,也不會有人拿此當做話題,若有人拍著他人的肩頭,說一句:“祝你往生之後,前往虛魂道。“那麽再好的交情隻怕也會翻臉。
原來不管是修士還是凡人百姓,一旦身亡之後,其魂靈就會沉淪九淵地宙之冥域,由此再等機緣,重回人世。但在冥域與凡界之間,卻有無數的空間裂縫,魂靈若不幸墜入此間,將無法完成輪回,終身在此受盡煎熬。
這些個空間裂縫,就是虛魂道了。
凡人百姓身死之後並無意識記憶,不管是墜入虛魂道還是九淵地宙之冥域,都沒多大區別,而修士就不同了。
修士哪怕沉淪冥界,也不改其長生之誌,很多修士生前更修有重生密法,以期在輪回轉世時,仍保有前世記憶,如此再修仙道,就能占盡優勢。
可若其死後的魂靈不幸落入虛魂道中,則再也無法脫身,千百年修行化為烏有,修士至懼至恐之事莫過如此。
而原承天所經曆九世輪回之劫,這已是最後一世了,若他此生不能修成長生,那麽按仙修界對九世輪回之劫的說法,是該喪失所有記憶,重入輪回。可是原承天私心猜測,這九世輪回並沒有多少人經曆過,所謂喪失記憶,重入輪回,隻是大家的胡亂猜測罷了。
在原承天看來,以九世輪回之劫在百萬天劫中的等級,未能渡劫的結果僅僅是重入輪回的話,那麽實在不算是一種頂級的懲罰。所以他更願意相信,一旦他不幸身亡,最大的可能就是墜入虛魂道之中。
玄和道:“本禪子在道友麵前提及此不吉話題,還望道友勿怪,隻因本禪子想借助道友之力,將一個人的元魂從虛魂道中拯救出來。“
如果這話是從一名低等級修士的口中說出來,原承天就算不立刻翻臉,也絕不會給對方好顏色,此時麵對強人,隻能苦苦笑道:“前輩此言殊不可解,晚輩何德何能,可將貴友的元魂從虛靈道中拯救出來,隻怕晚輩誤入虛魂道之後,就再也回來不來了。“
玄和道:“那是當然,不論你有多大神通,隻要進入虛魂道之中,修為就會慢慢耗盡,最終變成無主孤魂,甚至就算是已達長生境界的大修,若無特殊的昊天之寶護持,也是絕不敢進入虛魂道的。“
原承天道:“既然前輩深明其中關節,為何又一再強調晚輩能進入虛魂道完成此事?“
玄和微笑道:“道友固然不能,可道友的侍將卻非常人,整座天南城中,恐怕也隻有道友的侍將不懼虛魂道了。。”
原承天此刻反而沒有多大的反應,他剛才就已經隱約猜到玄和必會提及獵風,因為以獵風仙鬼雙修之資,的確是進入虛魂道最佳的人選,甚至整個天梵大陸,也找不到第二人。
虛魂道特殊的天地法則根本不適合仙修之士入內,甚至也不適合鬼修入內,鬼修在虛魂道中雖然不會修為下降,可魂靈卻會被虛魂道牢牢鎖住,再也出不來了。
當然也不能說獵風在虛魂道中就可以來去自如,隻能說以她的仙鬼雙修之身,已經取得進出虛魂道的資格,隻要事前準備周全,讓獵風進入魂虛道雖然仍是一種冒險,可成功的機率也是相當大的。
但原承天的疑惑是,這位玄修之士,又是從哪裏得知自己擁有一名仙鬼雙修的侍將?這世間的確有未卜先知的神算天課,但這種逆天的法術仙修之士是絕對不可能修行的,甚至就算是大羅金仙,一旦修行此術,也會修為日損,直至降為凡體。對所有的仙修之士來說,修行神算天課甚至算是一門天劫。
又有哪位修士肯自觸黴頭,去修這微益而大損的神算天課?
既然對方已然指出獵風的身份,原承天勢必也無法隱瞞,他直言不諱的道:“但不知前輩是從何處得知晚輩的侍將,若能相告,感激不盡。”
他雖然等級低微,在一名玄修之士麵前,連一隻螞蟻都算不上,可事關重大,不能有半步退縮,何況對方既然有求於已,從某種角度來說,雙方已經基本處在同一平麵之上了。
玄和道:“本禪子知道道友若不能了解此事的前因後果,斷不能答應此事,畢竟進入虛魂道拯救元魂非同小可,道友何不隨我去一處所在,到時道友自然就會明白。”
原承天站起來身來,道:“既然如此,就請前輩引路,我們此刻就動身如何?”
見原承天答應的如此爽快,玄和反而大愕,他原本以為此事非要大費一番唇舌不可,甚至最後還要略示威脅之意,才能讓對方就範。
玄和不禁再次暗暗打量起麵前這位少年,雖說早在入門時,他差不多已將原承天的底細看了個清清楚楚,然而靈識卻非萬能,人為萬物之靈,哪能輕易看透。
眼前這位少年目光深邃如海,鋒芒暗斂,令人高深莫測,而從相貌來看,既有少年老成之像,更有殺伐決斷之氣,玄和越看越是迷惑,憑自己近百年閱曆,居然還無法看透此人。
其實在原承天看來,既然是玄修的邀請,那就好比是冥域送來的催命帖,絕無拒絕的可能,既然如此,又何必拖泥帶水,猶豫不決,何況自己立時答應,也大大出乎對方的意料,雖不敢說能就此打斷對方的步驟,也可讓對方措手不及。
玄和也是行事果決之人,他長身而立,笑道:“道友倒是個爽快人,也罷,本禪子這就領你前去。”
二人隨即出了庭院,因天南城無法禦使遁器,二人隻能緩步出城,一路上二人隨意閑聊幾句,倒像是一對故友一般。有時原承天都感到迷惑,覺得身邊這人根本不是一名玄修,而隻是與自己同級的一位故友。
等出了天南城,二人才各駕遁器飛上了高空,玄和用的隻是一種極普通的遁器,可速度驚人,若不是他數次緩下來等候原承天,早將原承天拋到沒影了。
原承天心中暗歎境界有別,可謂差之千裏,何況玄和足足高了自己兩個境界。半日之後,離天南城已近千裏,腳下出現一座大湖,此湖方圓或有千裏之廣,真可謂碧波萬頃。湖中有一小島,島上遍植奇花異樹,數十間草屋掩飾在林木深處。
原承天見玄和停下遁器,知道這座湖中小島就是今日的目的地了,果然玄和招呼原承天落在島上,島上有一石碣,上書百草塢三個古字。
原承天暗道:“此湖離天靈宗不遠,莫非這裏是天靈宗某位大修的修行之所?”
可是向島上看去,卻又有點不像,前方赫然出現一塊稻田,有幾位農夫正在地裏勞作,此時雖是深秋,可島上氣候與眾不同,那田地的稻穀正在撥苗,長勢甚是喜人。
一名大修的清修之地,又怎能讓凡人百姓在此騷擾?
而在稻田左近,則是一座藥園,有幾名農家少女正在園中采藥,隻是名為采藥,卻是嬉嬉鬧鬧,哪裏有仙修之地的肅穆氣氛。
原承天正在疑惑,忽見從林中衝出一人來,口中叫道:“今日你別想跑了,若是捉住你了,非把你關進籠裏不可。”
原承天嚇了一跳,隻見一名金絲雀飛出林子,身後跟著一名十二三歲的少女,少女布衣短裙,臉上生著幾粒淡淡的雀班,小臉圓嘟嘟的甚是可愛。
玄和用手向那隻金絲雀一招,金絲雀如陷無形羅網,哪裏能掙紮出去,少女停下來拍手笑道:“禪師好高明的手段,這下你還想跑?”最後一句是衝著金絲雀說的。
玄和將金絲雀輕輕捧在手中,送到少女麵前,原承天見他臉上笑容甚是慈和,心裏更是奇怪,一名玄修之士,在凡人百姓麵前居然無一絲威嚴,倒像這少女是他的孫子女一般。
少女取了金絲雀,也是小小翼翼,也不向玄和稱謝,蹦蹦跳跳的就穿林而過,不知去了哪裏。
玄和見原承天滿頭霧水,哈哈大笑道:“道友莫非以為這裏住著一位前輩大修嗎?”
原承天道:“原先是這般認為,現在看來,卻又不像了。”
“不錯,此地的主人是位凡人,不過她雖是凡人,卻地位尊崇,別說我一位玄修之士,就像天靈宗的宗主親至,也要如我一般恭敬有加。”
原承天雖知此地主人必定身份奇特,可玄和的話仍讓他吃驚不小,一名凡人又怎能在仙修之士麵前贏得如此崇高的地位?這位凡人究竟是身份特殊,還是另有不明之因?
說話間二人已來到島中心的一座庭院前,此院圍以竹籬,蓋有三間草屋,屋外植有數株青梅,院中有一張石桌,四張石凳,瞧上去隻是一座農家小院。
忽聽有琴聲從屋中傳來,原承天隻聽了一段,就想忍不住叫出聲來,這曲子豈不就是雲裳所奏的妙韻八音之一的《滿座皆聽》?但雲裳奏此曲時,甚是嘶啞難聽,如今同樣的曲調,卻悠揚悅耳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