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一朝破滅
001 一朝破滅
冬雪漫漫,沉得似能壓斷樹的枝椏,漫天雪飄,撫平院落的中的一串串腳印。銀裝素裹下一抹紅色的身影劃破冬日雪地的哀寂。
“弟弟,你慢點。”一身著嫣紅大氅的女子,踉蹌的跑在雪地中,這年頭的雪實在是厚,足足沒了她膝蓋。
大雪壓著,邁不動步子,可前麵的小人,明明雪都過了腰,還似不受幹擾一般溜溜的跑在前麵,轉過身小臉兒通紅的衝著蘇瑾扮了個大鬼臉,“姐姐真笨!”說完兩隻小手攥了個雪球,胳膊一抻朝蘇瑾扔來。
“別碰雪,你沒帶手套。”蘇瑾驚呼,這小家夥把兩隻袖子全伸到雪裏,出門前又死活不戴手套。“啊”一聲,一個雪團正中蘇瑾臉上,雪球捏的不實,打在臉上立刻攤開糊的滿臉都是。
“蘇羽!”蘇瑾抹下臉上的雪,一聲曆嗬。
小人見情況不妙,端起兩個小拳頭,噔噔噔的趕緊向屋裏跑。蘇瑾撩起大氅,三步並作兩步奔去。
撲通的——,雪地裏沒了小人的蹤影,蘇瑾走上前去,拎著小人的胳膊把他撈了出來。“還跑不跑了?”小人跌進雪裏,像被麵粉裹了一圈似的,隻留兩隻烏溜溜的眼睛在外麵,衝著蘇瑾眨呀眨。
“賣萌沒用,趕緊回屋換衣服。”蘇瑾一臉嫌棄的拍打著小人身上的雪,可是每次蘇羽這樣看她的的時候,什麽氣憤便都煙消雲散了。蘇羽乖乖的跑回屋子,世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蘇瑾看著這漫天大雪,不論前世今生都沒見過的大雪,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九個年頭了,時間過得真快。以前的事情依舊曆曆在目,九年前自己出任務被流彈打中,馬革裹屍,她無憾。可一覺醒來竟成了個呱呱墜地的嬰兒,連眼睛都張不開,隻能聽見自己的哭鬧聲,那時候的她不知到底是福是禍。
等她長大些才知道,她來到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鑒明古國,一個曆史上根本就沒有絲毫記載的朝代,但她一點都不害怕,因為在蘇家她得到了世間最極致的嗬護,蘇家是一個世世代代都充滿溫情的家,蘇家世代經商家財萬貫,富可敵國,卻不枝繁葉茂。
蘇家家訓,男娶獨婦,女嫁獨妻。這一條注定了蘇家是整個京都的另類,也注定了蘇家就是個真真正正的家,沒有爭奪家產的紛擾,沒有你死我活的鬥爭。在這裏她放下一切的戒備,都不會有人想害她,所有風雨都被父親一肩扛下,她愛她的家人,所以越是這樣她就越不能安心的做一朵溫室裏的花。這樣的家庭裏,必須有強者能撐起這個家,能擋得住外麵的狂風暴雨,才能使得溫室長久怡人。
父親如此,她也能如此。前世她是八年的特種兵,如今她依舊不敢忘絲毫。
“姐姐,吃飯了。”蘇羽探出個腦袋瓜,揮了揮小手,召喚著蘇瑾。
蘇瑾一笑“恩,來了。”
蘇母蘇父都在桌上,與往日不同,今日上桌的還有初翠,這丫頭自打有記憶開始就跟著她了,長得出落,如今已經到了出嫁的年紀,蘇瑾好一陣講明利弊才說服她嫁人。初翠坐在桌子上有些不適應,捏著衣角噓聲道“老爺,夫人我還是下去吧。”
蘇母一笑,放下手裏的筷子,握住初翠的手“初翠啊,明兒也要出嫁的人了,大大方方的,我們呀,一定把你風風光光的嫁出去。”初翠眼裏噙著淚花,點頭答道“唉。”
。
蘇瑾心裏也是有些難受,畢竟在一起九年了,要說突然一下子走了,還真是有些不舍,不過她不能表現出分毫,好不容易才說通她嫁人啊。
“初翠啊,一會兒你上我房間裏拿幾件首飾,過門的時候帶著,也不叫人看輕了你。”蘇瑾低頭似不在乎的邊吃邊說道。
初翠抿著嘴唇,淚汪汪的看著蘇瑾。
蘇瑾抿嘴一笑,便離開了飯桌,叫了新來的小丫頭領著初翠下去打扮一番。
蘇瑾剛離桌不久蘇父也是不聲響的回了房間。佝僂著腰沉重的歎了口氣。蘇瑾凝眉,平日的父親不是這樣子的,蘇家無論在外怎樣,商場如何,向來不把外麵的情緒帶到家裏來的。除非是有什麽大事
蘇瑾小步跟了上去,一直悄悄的跟到父親的房間。“父親,你有心事?”蘇瑾坐在床上悠著雙腿問道。
蘇父的手撫上了蘇瑾的額頭,“唉,要是一直這樣該多好啊。”一瞬間,蘇瑾覺得父親老了許多。“罷了,明天準備準備咱們離開京都。”
“啊?為什麽”蘇家世代紮根京都,為什麽會突然離開。
“一家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父親低聲說著,語氣沉重無奈而又無助。
蘇瑾聽得心裏像紮了根刺,“您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嗎?”蘇瑾仰頭看著蘇父,雖然個子僅僅到蘇父的胸膛,此時的身影卻異常堅毅“父親,我已經長大了。”
父親一臉笑容,皺紋笑的都堆在了一起,把蘇瑾抱在懷裏“是啊,我的瑾謹長大了。”
蘇瑾不知是什麽感覺,很難受,很想哭。蘇父摩挲著蘇瑾的腦袋瓜,“瑾謹不怕,天塌下來父親扛著。”
父親的懷抱很柔軟溫暖,可她卻能聽到錦衣華服下那顆心在不安的跳動,直到這句話,還有不遠處噠噠而來的馬蹄聲,蘇瑾知道,真的要出大事了。咚咚——兩聲大而緊蹙的聲音,蘇父動作一僵,眼睛裏全是驚懼。
“來人了。”
“大概有四五十人。”蘇瑾說道,這是特種兵必修的一課,偵察,隻不過當她潛下心來偵察的時候,他們已經到門口了,噠噠的馬蹄聲找到了目標
蘇父惶恐的看著蘇瑾“你說什麽?”
“外麵有很多人,而且都是騎馬來的,父親,你能告訴我到底怎麽了嗎!”
蘇父的表情更加恐懼,大喊道“快去叫人把門關死。”手顫抖著握著茶杯“快叫上你母親,你弟弟,趕快跑,趕快!”
蘇瑾被鎮住了,不知道父親為什麽這樣的恐懼,但她知道此事非比尋常,轉身狂奔。
蘇羽還在中庭拿著大雞腿滿地跑,倒是蘇母聽到蘇父的一聲厲喝,麵色如土,此刻蘇父也衝了出來,夾起滿地溜達的蘇羽往後院跑,蘇母此刻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扯著蘇瑾便跑,門已經要被強行撞開,蘇母嗖的扯著蘇瑾躲進了雞舍。
從馬上下來的是一位英俊男子,仿若出塵。“搜,給我搜,一個也不許落下。”
“是!”一聲應喝,三十餘人散在蘇家的各個角落。
那一刻,蘇瑾隻有一種感覺,蘇家今日要遭大禍了。
男子身後跟著一名女子,十分恬靜端莊。
“父親!羽兒。”蘇瑾一聲低嗬。羽兒被侍衛拎著交給白衣男子。一轉眼院子裏聚的齊齊的。連手下的侍衛都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有這麽高的效率,此人一定不一般。
“蘇老爺,您還是執意不肯合作嗎?”白衣男子抱著蘇羽,輕聲問道。
蘇父筆直的呼了口氣,像是做了重大決心般“太子殿下,您的好意我心領了,蘇家向來不幹涉朝政,也不需要更多的財寶,至於您的事情,更不會說出半個字,蘇家已經決定撤離京都,名下所有產業將有商會其他會員接管,您還滿意嗎?”蘇父說著,匕首一出昪冠落地,削發明誌,參差不齊的頭發散落在蘇父的臉上,十分狼狽。
“那你到底還是不肯合作嘍?”白衣男子似乎不接受蘇父這一套,捏了捏蘇羽的臉蛋,“可是隻有死人的嘴才是最安全的啊。”蘇羽向來認生,在白衣男子懷裏自不會老實,張牙舞爪的叫著“壞蛋,壞蛋。”
白衣男子神情一冷,“這孩子的眼睛真是好看,可是他卻用它瞪我,找人剜了去。”
“是”侍衛一上步,掏出腰間匕首。
蘇瑾蜷在雞舍裏,像炸了般,身上卻有一道力量死死的按著她,讓她絲毫動彈不得,那力量大得驚人,根本就不像出自一個女人之手。
蘇父咬著牙顫顫巍巍的跪下“太子,求您別傷害羽兒。”父親的心在淌血。高傲的父親,把他的自尊攤在地上,讓被人踩來踩去,踩扁踩碎。就隻為了讓麵前的人開開恩,放一條活路。
刀子又離羽兒近了些“別,別,蘇家的一切,都歸你掌控就是了。”父親伸手哽咽道。
卑微的乞求換來的卻是嗤之以鼻。
白衣男子饒有興趣的看著蘇父,“兩個時辰之前你若這麽說,便什麽事都沒有了,現在?”用手瞄了瞄蘇羽的眼睛“晚了。”
半個匕首插進蘇羽的眼睛,“啊”的一聲淒厲的慘叫響徹雲霄。蘇瑾看著,似那把刀就是插在自己的眼睛裏一樣,他才是個三歲的孩子啊,淚水順著臉頰淌過蘇母的手。但是身體卻移動不了分毫。蘇母拚了命的把她壓在身下,用手死死的捂著她的嘴。
而蘇瑾的頭上卻落下了一串串的血淚。
白衣男子將手輕輕的搭在匕首上,嫌棄的捏著手指,像是在擰門把手一般。整個眼眶被剜了下來,摔在雪地裏,白淨淨的臉上隻剩下個大血窟窿,肉掛在外麵。像被刀尖在裏頭攪了千百趟。
“還剩一隻,給你們了。”男子一笑把匕首扔給後麵的人。“有些事情,是你們這等人不配知道的,最可笑的是以為自己有多大的能耐,在我眼裏你和你的蘇家連隻螻蟻都不如。我記得你們蘇家還有位大小姐,出來吧。”
院子裏滿滿的人,都還在驚懼之中。“沒有嗎?難道成了落網之魚,來人再去搜。”
“不用了,我就是。”一身著華麗的少女說道。
蘇瑾睜裂眼框,初翠!
白衣男子打量了打量初翠,點了點頭,身後侍衛的刀像是飛箭一般,刺入初翠的胸膛。蘇瑾心頭一痛,她明天可就要嫁人了啊!漸漸地停止了掙紮,不再呼喊,不再流淚,變得很安靜的趴進雪裏,看著一切,一切。
“沒有什麽重要的人了,都解決的吧。”刀光劍影如觥籌交錯。整個院子的雪染成了紅色,半米高,紅徹天地。
滿院子的寂靜,空氣中彌漫著腥甜的味道,不久,殺人者麵帶微笑的看著滿地倒在血泊裏的人。二人挽著手走出蘇府。
背後的力道稍稍鬆懈
“不對,蘇家主母不在這兒。”男子挽著的女子恍然道,眼睛裏閃出陣陣精光。
蘇瑾明顯能感到背後的人強烈的抖了一下。
“搜,給我搜,不能留下一個活口!”士兵的腳步漸漸逼近雞舍,背上的人忽地踹塌了雞舍,猛地躥了出去。
“啊!”長劍沒入,還沒走兩步,母親就被長長的劍柄插在地上,眼睛死死的看著雞舍,鮮血順著嘴角不決的湧。
“走吧。”男子滿意的衝女子點了點頭。
她眼睜睜的看著他,她,他們從蘇府走了出去。
蘇瑾爬出雞舍,抱著躺在地上的蘇母“娘,娘?”已經沒有眼淚了,就像是平常說話般
“瑾瑾,瑾謹答應娘一件事情。”
“娘,您說,不論什麽事我一定做到。”
“瑾瑾,答應娘——別去報仇,你惹不起他們。”母親邊湧著血邊說
“娘,你換件事,這件事我辦不到。”蘇瑾不知是哭是笑的說“我啊,會將讓他們死的比現在慘烈千萬倍。”
娘期切的看著蘇瑾“我,我不要你報仇——我隻要你對天發誓,要不——娘會死不瞑目,死不瞑目,你就連娘的最後一個遺願都不願意答應嗎?”
“啊—哈哈哈哈”仰天無聲的長嘯“我蘇瑾對天發誓,若我此生不複見太子,此等滅門之仇,我便!我便不報!”字字泣淚。“娘,安心去吧。”
蘇母眼一閉,走了。
“若我此生複見太子,定叫他血債血償,千倍萬倍奉還,不沉不滅不死不休。”
褪下了母親的手鐲揣在懷裏,看了眼倒在血泊裏的羽兒,臉已經被劃的像一塊剛剔完筋的牛肉,她會記住現在。
羽兒初翠爹娘,瑾瑾走了,必須走,放心,傷害你們的人注定是要付出代價的。
果不然,剛出蘇府便燒起了熊熊大火。火光直射雲天。
一個小女孩步履沉重的走在街角,大雪似要把她埋起來,她沒哭,麵無表情,鎮定的可怕。
不久,她停了下來,麵前是一個一襲黑紗的男人
“跟我走可好?我會幫你。”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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