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醉酒

“啊...啊?”突如其來的發難,黑尾被吼得瞳孔一縮,全身的汗毛跟著豎立起來。

他思考了一瞬,視線落在了深色的“烏龍茶”上,於是伸手去拿杯子,喝了口,果然——

這哪是什麽烏龍茶,分明是烏龍茶兌蘇打威士忌!

“豬隊友,狗客戶,還有個花...嗝...花孔雀上司!”多田野打著酒嗝,明顯是醉了,她仔細數著,“客戶計劃書交不出來,理由是公司打印機壞了,這不是扯淡麽!”

“還有隔壁組的那個禿驢,腦子是用來幹嘛的!發光放電的嗎!”

“哦對了,還有個經常把‘本大爺’掛在嘴邊的合夥人,好好的會議室不按數字命名,非得按玫瑰花的花種來起名,自己臭美就算了,帶著全公司的人一起臭美!你說是不是有病!?”

“啊...是...是挺,呃...標新立異?不過你先喝口水,冷靜一下?”黑尾單手捂臉,無疑被勾起了初見時的糟糕回憶。

“冷靜個鬼!”多田野一通亂罵,接著站起身,幹脆越過矮桌,上手扯住了黑尾的領口,將人死死堵在角落,“臭小子!我還沒說完呢!”

“哦...哦...”黑尾瑟瑟發抖,抬頭看向多田野,那麽高挑的身材,如今縮成一團被人“壁咚”,瞧著也挺有意思。

他雙手搭在多田野的手腕上,心道要是不跟著附和幾句,今晚估計真的要交代在這了,趕忙正色道:“好的,那請您繼續說,我洗耳恭聽,詩織小朋友。”

多田野: “我...”

話剛起了個頭,隔壁包廂忽然傳來一陣**。

多田野鬆了手,好奇探頭去看——

“你要喝什麽,橙汁啊,橙汁有什麽好,大家都點生啤,你一個人要搞特殊嗎。”

“對...對不起,但是我酒精過敏,喝不來酒。”

“是喝不來還是不想喝,你們這些小年輕啊,就是講究多,我們當年哪有這麽多事。”

“抱歉,但我真的...”

常見的勸酒套路,多田野冷笑一聲,抓起桌上的玻璃杯,不顧黑尾的阻止,抬腳便走了過去。

“這位...呃...算了,你長太醜了,我不想稱呼你。”

最先勸酒的那人轉頭,滿身名牌也遮不住溢出來的肥肉,莫名其妙看了眼來人:“你誰啊,有事?”

“哦,沒什麽重要的事,嘿嘿...我就是想說...”多田野有些站不穩,講話也有些暈暈乎乎,“我就是想說啊——

既然你這麽想喝,不如...嗝...我這杯也讓你喝了如何?”

說著舉起酒杯,伸手反扣在了那顆光滑的腦袋上。

棕色的**,順著男人腦門緩緩流下。

多田野的動作輕車熟路,不像是第一次幹這種事。喧鬧聲在耳邊遠去,走廊內,黑尾扶著額頭,其餘人則是捂著嘴。

“哦,抱歉...”多田野歪頭笑了下,“我還以為...你的嘴是長在腦殼上呢,哈哈哈...原來不是啊...”

“你...你這個瘋女人!找死吧!”肥頭大耳的男人反應過來,伸手就想給她一個耳光。

可惜黑尾反應夠快,迅速將人拉進懷裏,男人重心不穩,一個踉蹌撲倒在地。

多田野哈哈笑了幾聲,半靠在黑尾的肩膀上說:“不客氣...不客氣,這還沒過年呢,不用給我磕頭哈哈哈!”

“你他媽...!”男人惱羞成怒,拖著流油的肚子站起身,身後的同伴見勢不好,紛紛和趕來的服務員一起,上前拉住男人。

吵架這種事,喝酒喝上頭了難免會發生。

可但凡有點常識的日本人都知道,吵架可以,誰先動手誰就輸了。

黑尾將人護在懷裏,指了指頭頂上的監控攝像頭,嬉皮笑臉道:“各位有話好說,幹嘛非得動手呢~”

光頭男人擦掉額上的酒水,破口大罵道:“你他媽問這個瘋女人是在撒什麽野!”

“哎呀~我朋友酒量不好,喝醉了容易衝動嘛~”黑尾揉了下懷裏的人,說,“來,詩織小朋友,跟叔叔道個歉,這事就算了昂~”

多田野哼唧一聲,回了兩個字:“做、夢。”

黑尾”噗嗤”笑出聲,拿她沒辦法:“那這可怎麽辦呢,真讓人頭疼~”

光頭男人聽完,頓時一陣氣火攻心,他這下明白了,合著這兩人是在耍自己玩呢!

漫長的排隊結束,江崎捂著肚子從廁所出來,走廊兩側的包廂,有人在默默吃飯,有人在好奇張望。

順著張望的視線看過去。

隻見走廊盡頭處,居酒屋店員正拉扯著一位光頭男人,而自家前輩,則是被黑尾半抱...

哦不對,準確說是箍在懷裏,正隔著空氣,單方麵“辱罵”著隔壁間包廂的男人。

光頭指著身上的衣物,情緒激動:“你知道我這身值多少嗎!你賠得起嗎!”

“哦,多少啊?”懶洋洋地勾了下黑尾的下巴,多田野說,“黑尾,把我的包拿來!”

黑尾歎了口氣:“姑奶奶啊,你真是饒了我吧。”這樣說著,還是乖乖把包遞了過去。

多田野掏出錢包,拿出一疊還沒來得及兌換的500歐元紙幣,“啪”得一聲扔到對方臉上,說:

“你的衣服我賠了,順便你的棺材本我也替你付了,不客氣!禿驢!”

“你...!”光頭氣得臉都綠了。

幾米之外,江崎目瞪口呆。

啊,什麽,這還是他印象裏的那個成熟冷靜的前輩嗎。

顧不上驚訝,江崎急匆匆地撥開人群,邊走邊向周圍的客人道歉,好不容易趕到多田野身邊,他剛想開口,結果迎麵就看見一個黑影朝自己砸來。

“嘩啦”一聲,玻璃酒瓶在耳邊炸裂。

“我靠!這還有沒有公德心啊!君子動口不動手啊!”

江崎縮了下腦袋,慌忙去看玻璃碎片有沒有傷到其他人:“前輩你沒事吧!”

“啊...發生什麽了嗎...”多田野被塞到身後,腦袋靠在黑尾的後背上,顯然是罵完困了。

這時黑尾看了眼地上的碎片,囑咐了一句“江崎照顧好你前輩啊”,接著又看向對麵,緩緩問道:“真要打啊?”

“打啊!”光頭男人跳腳說,“有種你這個吃軟飯的小白臉來啊!你敢麽!看你剛才一副孬種的樣子!”

孬種、吃軟飯的小白臉。

黑尾額頭突突地跳,心道“去特麽的誰先動手誰就輸”,隨即將袖口卷得更高了些,說,

“好啊,那誰先來,還是說,你們一起?”

氣壓驟降,壓迫感隨之而來。

低沉磁性的聲線穿透空氣,黑尾一改嬉皮笑臉的模樣,壓低了眉眼,淡淡掃了一圈對麵。

不似少年時的那種輕狂,取而代之是濃厚沉穩的殺氣。

一瞬間,吵嚷聲像被按下了靜音鍵。

眾人麵麵相覷,撇了眼黑尾,再打量了下自己的細胳膊小腿,紛紛表示誰也不想觸這個黴頭。

看著臉色陰沉的黑尾,光頭男人忽然覺得,麵前像是豎起了一麵高牆,頓時如同泄了氣的皮球般,肉眼可見地龜縮起了腦袋。

黑尾挑眉: “怎麽樣,還要打嗎。”

光頭支支吾吾,左顧右盼,最終沒骨氣地撂下一句:“你...你給我等著!”

......

照顧醉鬼這件事,實在讓人頭禿抓狂。

黑尾鐵朗自認脾氣不錯,也早就有過相同的體驗,卻在回來的路上,好幾次生出了幹脆給人敲暈的念頭。

幾番折騰後,兩人將多田野“抬”回了房。

黑尾抹了把額頭的汗,正想去燒壺開水,這時身後傳來一句:“你...別走...”

黑尾轉過頭,隻見多田野垂著腦袋,半躺在**,手指那端正死死攥著自己的衣角。

“哎呀前輩,黑尾前輩是要給你去倒水,你快鬆手啦!”江崎急得火燒眉毛,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

這邊黑尾伸手去抽回衣角,沒成功,無奈之下說:“行,我不走。”轉而對著江崎笑道,“沒關係,我不跟醉鬼一般見識。”

“唔。”多田野腦子昏昏沉沉,沒聽清黑尾在說什麽,幹脆又叫了遍,

“鐵朗,別走...”

親昵無比的語調,像是渾身帶刺的小刺蝟,忽然收起了防備。

話音落下,江崎和黑尾兩人均是一怔。

江崎屏住呼吸,目光在當事人間來回掃動,還沒等黑尾開口,雙手捂住耳朵,蹭得一下衝出房間:“我...我什麽都沒聽見!我也什麽都不知道!”

“啊,等等,不是...!”黑尾來不及解釋,剩下的話,淹沒在了門鎖的“哢嚓”聲中。

他有多久沒聽過多田野叫他名字了。黑尾仰起頭,看著頭頂暖黃色的燈光發呆。

剛開始分手那會,他憋著一口氣,學著多田野當斷則斷的做法,即使偶爾從別人口中聽到她的近況,也能裝作毫不在意。

步入大學後,周圍都是嶄新的麵孔,每日都是繁忙的部活,他朝著自己新的目標,也逐漸走向正軌。

隻是有人說,抽刀斷水水更流。哪怕隨著時間流逝,遺憾會被慢慢封塵,可一旦被重新掀起,又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良久之後,黑尾側身看了眼半醉不醒的人,想了又想,歎了口氣問:“所以你這是要幹嘛呢。”

他喃喃自語道:“先跟你說好啊,多田野詩織小朋友,雖然我有時候是混蛋了點,但我可不想未經你同意,就做些讓你討厭的事。”

“呃...你在說什麽...我是想讓你幫我...那個...來著...”多田野翻了個身,哼哼唧唧話也說不清。

襯衫隨著她粗暴的動作被揉皺,露出雪白的脖頸,修長的雙腿隨意搭在床沿,一下一下磨蹭著床單,時不時發出微小的窸窣聲。

黑尾動了下喉結,忍不住湊近道:“幫你什麽,你再說一遍。”

這算什麽,酒後吐真言嗎。

黑尾思考著千萬種可能,正想著萬一這人說了胡話,自己該如何應對。

這時,多田野順著他腰間的襯衫,手掌一路向上,最後拽著他的衣領,回了句:

“幫我...卸個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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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0v0老黑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