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看著對方的黑色長褲, 花梨起初還以為是爸爸來找她,滿臉歡喜地仰起頭望了過去的時候,卻發現那人是金色短發,小麥色的皮膚並不損他的帥氣, 但他根本不是琴酒。

花梨抱著自己的小包退後一步, 禮貌地彎腰道歉:“對不起撞到了你。”

安室透愣了一下,倒是沒想到這個孩子沒有哭泣, 反而還會主動和他道歉。他蹲下身望向花梨時注意到她的一頭白發, 因為童年不好的記憶讓他對這個可能也是混血兒的孩子多了幾分親近, 笑容滿麵地回答:“不是你的錯, 小朋友是迷路了嗎?”

花梨回頭看向來路,那裏依舊沒有琴酒的身影。

她搖了搖頭,小聲說著:“我和爸爸吵架了,一個人跑出來的。”

“這樣啊, ”青年溫柔地拍了拍她的發頂,“那你不可以走太遠,需要給你爸爸一點時間來追你,如果你跑太遠他找不到你他會傷心的。”

花梨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勸告,她捏著自己的手指, 遲緩地問:“真的嗎?他會傷心……”

“肯定會的, ”如果他知道花梨口中的爸爸是誰的話或許他會很後悔自己替他這麽說話, 但此刻他還在替琴酒開脫,“他現在肯定在到處找你呢。”

花梨的壞心情一下子就沒了, 她天真地想著琴酒或許是走錯了路才沒找到自己, 但她看著自己來的那條路, 對於她來說過於陌生以至於不記得回去的路, 看來她是真的迷路了。

她皺起小眉頭:“可是大哥哥, 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小樹林裏每個百米就有一排供路人休息的長椅,他吹了吹椅子上的灰塵把花梨抱了上去,自己也坐在她的旁邊:“那我們在這裏等一會兒,等你爸爸找過來好不好?”

盡管他是剛認識的陌生人,但卻格外的熱心,花梨跑了好一段路腳也酸得不行,她甩了甩小腿放鬆了下來,扭過臉看向安室透:“大哥哥你也住在這裏嗎?”

他笑了笑:“不是,我是過來給客人送東西的。現在正好是休息的時間呢,在這裏也不錯。”

花梨察覺到他是有意陪著自己在這裏等待,她從包包裏拿出吸吸果凍遞過去分享給他:“花梨請你吃吸吸果凍呀。”

對於小孩子遞過來的零食,這就相當於是友好的象征——畢竟在他們眼裏能夠分享食物的人是被他們信任著的,而安室透不會拒絕這樣的信任讓她傷心,他接過後在花梨期待的目光下擰開了蓋子吸了一口,毫不誇張地豎起大拇指:“好吃。”

他似乎懂得孩子的心理,適當的誇讚讓花梨頓時心花怒放。

“啊,對了……”

他突然想起了什麽從自己的背包裏翻出被包著的三明治遞給了花梨:“這是我親手做的哦,可以麻煩你替我試試味道嗎?”

如果隻是單純的分享食物,或許還達不到這樣的效果,被付以重任的花梨鄭重接過三明治咬下一口,嘴巴裏塞不下太大的東西,她努力咀嚼著,亮晶晶地望著安室透隻能用力點頭:“超——好吃!”

安室透很配合地做出誇張的表情:“真的嗎?那可太好了,我還想著會不會放太多料了呢。”

“很好吃的!”花梨給予第二次的肯定,她小腿甩得歡快,似乎將琴酒都拋在了腦後。

吃飽喝足,花梨拍著自己家的小肚肚靠在椅子上消食,而已經離他們沒多遠的琴酒似乎在壓抑著什麽,或許是花費太多時間都沒找到花梨的蹤影而惱怒,但實際上並沒有他想象中那麽久。

收音機裏的那幾句話一直在耳邊回**,伏特加都跟不上大哥的腳步,隻能加快步伐希望花梨就在周圍。

恍惚之間,琴酒似乎聽到了花梨的笑聲,他看向了小樹林,聽到自己第一次喊出了那個名字:“花梨!”

他的聲音雖然粗啞,但卻極具辨識度。聽了好幾天的花梨看向在不遠處打電話的安室透,自己慢慢從長椅上下來,看向了聲源處所在的方向。

她隱約能看到一點黑色風衣的邊緣,於是在金發青年打完電話來找她的時候,花梨也揮手向他告別:“大哥哥,我聽到爸爸喊我啦!謝謝你的三明治,再見哦~”

安室透也似乎急事纏身,他背好自己的包朝她揮手:“再見!”

花梨走了兩步又回頭朝他喊了一句:“大哥哥,我叫花梨!”

青年粲然一笑:“我叫安室透,下次見~”

琴酒站在原地看著朝他跑來的小孩沒有挪步,伏特加喘著氣往琴酒視線的方向望去,花梨一個人跑到了他們的正前方停下,三人誰都沒有說話,直到花梨打了個飽嗝打破了平靜。

琴酒盯著她好一會兒,在之前尋找的過程裏,他曾經幻想著在找到她之後自己會說出什麽樣的話指責她亂跑,讓他們找了這麽久,但真的找到花梨之後,他發現自己根本想不起那些對於一個孩子過於嚴厲冷漠的話語——盡管他從小就是這麽走過來的,但現在,他在試圖讓自己表現得更像是一位普通的長輩。

“沒有下次了,花梨。”

這是他第二次喊她的名字,剛剛的呼喊隔得太遠花梨沒聽得太清,這一次她看到了涼薄的唇裏吐出自己的名字,粗嘎低沉的音調,似乎一下子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她走近了一些,拉住了他的衣角:“好的爸爸。”

小孩子的記恨並不會維持太久,隻因為他願意來找她,親口喊她的名字就足以讓她忘記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純粹易懂。

第一次升級成父親的琴酒似乎也開啟了孩子的世界,有時候似乎隻需要他稍稍讓步,花梨就會輕易原諒他。

任務在身,他們又倒回到居住的地方準備將花梨的一些東西也收拾走,但琴酒走遍了整個房子也沒發現有幾件屬於她的東西,隻能拎著她的小拖鞋放進了後備箱,還帶了一床毯子放在了後座。

看來是一趟時間有點長的旅行,對花梨來說。

琴酒本想坐在副駕駛上,花梨卻抓著他的手不放,盡管麵露不耐,但最後還是跟著花梨坐在了後排座位上,伴隨著花梨精神滿滿地“衝啊!”,伏特加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坐好咯!”

所幸他們出門的時間不晚,等到了任務地點附近,花梨已經睡了過去。

伏特加透過後視鏡看向後座的情況,琴酒坐在斜後方保持很久沒動的姿勢了——花梨枕在了他的大腿上,身上蓋著的毯子睡得很香。

“先去住的地方。”琴酒聲音落下,卷著毯子把花梨抱在了懷裏走了出去。

地下室沒什麽人,等他們去酒店把東西放好,花梨也被塞進了被子裏,離開之際琴酒囑咐了前台一句:“房間裏有個小孩還在睡覺,我們大概還要兩個小時才能回來——”

“放心吧先生,我們會幫忙照看好的。”

男人放下小費,壓下帽簷走了出去。

前台繞到後間準備讓其他人替她去看房間裏的情況,一個陌生的女孩臉上堆著笑舉著手:“如果不介意的話,讓我去吧。”

“你是?”

“我是新來的純子,請多多關照。”

前台也沒有再懷疑,將手裏的房卡遞了過去:“這位客人需要好好照料,千萬不要出差錯了。”

“放心吧,我知道的!”女孩接過房卡,青春洋溢地甩著馬尾往電梯裏走去。

前台看著女孩的背影,微蹙著眉頭,應該不會出什麽事吧……

睡了一下午的花梨在聽到房門的滴聲時睜開了一點眼睛,她翻了個身試圖抓著琴酒的手指,但摸索了好一會兒都沒摸到他,抬起頭一看,周圍的環境從車內變成了寬闊的酒店套房。在靠近的腳步聲中她聽到了逐漸靠近的腳步聲,是爸爸嗎?

花梨從**爬起來,打著哈欠看向了朝她走來的一位陌生服務員。

花梨歪頭:恩?

馬尾女孩,又或者說貝爾摩德蹲在床邊笑眯眯地打量著花梨的容貌,原來真的帶了一個小孩子呀。

花梨愣神望著她,還沒開口就聽到女人開口說話:“我是這家酒店的服務員哦,有什麽需要的話都可以跟我說哦。”

聽完一臉恍然大悟,花梨沒發現另外兩個人的蹤影便問她:“爸爸出去了嗎?”

“爸爸?”貝爾摩德跟著念了一遍之後,僵硬了兩秒才將嘴角拉了回來,“是那位銀色長發的先生嗎?他……和另一位先生有事先離開了,兩個小時後會回來的。”

那就好。

花梨並沒有什麽需要貝爾摩德做的,但是顯然,她現在對花梨感興趣得不得了。

但花梨剛睡醒並不是很想交流,貝爾摩德端來了一些水果吃食喂食給她吃借此來拉近距離,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當問起花梨的母親時,她把胸口的項鏈拽了出來給她看:“媽媽在這裏!”

照片裏的人對貝爾摩德來說,尤為熟悉。

曾經是組織裏的研究人員,四年前叛逃摔下天台不知所蹤後便成了組織裏的禁忌。

那位大人曾經花重金尋找這個女人的線索,但她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根本找不到她任何一點蹤跡。

沒想到……

貝爾摩德沒想到有這種意外之喜。

她的瞳孔緊縮著,小口喘著氣,望著花梨的目光簡直是看什麽稀有動物。

如果說……

這個孩子是琴酒和淩的,那就很有可能在之後他們還有聯係——

那這樣說的話,琴酒這個家夥果然背著他們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花梨把照片重新塞到懷裏,目光略顯落寞:“如果他是花梨的爸爸的話,那花梨就不用去孤兒院啦。”

“唉?”貝爾摩德被這句話砸了過來,什麽意思?兩個人的關係還不確定嗎?

時間已經過去了大半,貝爾摩德從花梨這裏已經得到了不少消息,她計算著時間離開,花梨感謝她的陪伴往她手裏塞了個吸吸果凍,這是她包裏最後一個:“謝謝姐姐陪花梨說話,爸爸不在,花梨也不害怕了!”

這倒是貝爾摩德第一次收到小孩子的禮物,她注視著花梨的臉龐最後什麽也沒說,把果凍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裏走出了套房。

摘下偽裝,恢複成原本容貌的貝爾摩德在酒吧和安室透碰頭,兩人很默契地什麽都沒給對方說自己的發現,當她從口袋裏將鑰匙和吸吸果凍都拿出來時,金發青年的目光落在了眼熟的果凍上:“你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