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在寂靜深夜, 某位高樓住戶起夜時隱約聽到了一道稚嫩的嗓音在怒氣衝衝地大叫著:“不可以打我的屁屁!”
隨後又是男人的低沉粗啞的嗓音在低笑著,隻不過這笑聲稱不上友好,聽起來反而顯得不懷好意:“你打擾我工作我還沒找你算賬, 打你又怎麽樣?”
而現場實況——
花梨蹬著腿,試圖將這個用冰冷東西打她屁屁的人踹上一腳, 但顯然她低估了這人的反應速度, 還沒等到腳踹到實物, 屁屁上又被懟了一下。
可以看到小孩身形一僵,顯然是被挑釁到了, 在愣了一下之後更用力地試圖將腦袋拔-出-來,奶聲奶氣地警告他:“你再打花梨的屁-股,花梨會告訴爸爸的!!”
琴酒不屑一顧地捏住她的後頸, 就像看到被卡住腦袋的小貓咪出於人道主義伸手幫忙, 但真實情況卻是他的排子炮被小孩子的腦袋堵住, 就算沒完成任務也是需要拯救一下自己的武器,至少這個孩子到底出於意外還是有意, 都得帶回去了。
他嘴角叼著煙,在一陣煙霧中假裝附和著點頭:“讓他來,我倒要看看是他殺了我還是我先打爆他的頭。”
花梨在獵人世界的時候,都從未聽過伊爾迷將殺掛在嘴邊,所幸有上個世界的過渡, 她才相對適應了一些他的話。在反應過來之後氣鼓鼓地她貸.款反駁著:“我爸爸很厲害的!他,他可以一拳打腫你的屁-股!”
這話將一旁的伏特加都逗笑了,他第一次聽到有人對著琴酒說出這樣的話。但大哥在, 他不敢笑得太明顯, 隻能深吸一口氣想著最悲傷的事情偏過頭假裝看風景。
“哦?”琴酒不以為意, 捏著花梨柔軟的脖子將她解救出來, 夾著煙有意地問道,“他的名字是什麽,說出來聽聽。”
這句話仿佛有種他要先去宰人的嫌疑,但花梨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在伏特加的屏氣中終於從炮口裏鑽出了臉蛋,隻不過她的臉上留下了圓形的紅印,剛好和炮筒的大小一致。但她此刻並不知道自己像頭被蓋了紅章的小羊羔,反而大口喘著氣驕傲地叉腰大聲說:“琴酒!”
伏特加臉上的墨鏡掉了下去,他像是聽到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扭過臉,望著花梨的瞳孔幾乎要縮到看不見的地步。
這個孩子!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啊!
琴酒是他的爸爸!這是他聽過最搞笑的笑話!!
而更讓他關心的是背著他站立這的老大,他如此英明神武雷厲風行的老大!居然在中年有了一個這麽點大的女兒!?
這到底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
指間夾著的煙燃燒了一半突然掉了下去,隻有月光照亮的高樓天台上,地上的煙屁-股如螢火蟲的屁-股忽閃忽閃著,他的主人一時間似乎也陷入失語狀態,隻不過現在沒時間管它。
銀發男人死死盯著花梨,咬牙切齒地喊出一口煙嗓:“你再說一遍?”
而花梨終於也看清了眼前這個人的相貌,她揉了揉眼睛,借著頭頂灑下的流光在湊近她的男人麵前又仔細看了看,可愛地發出疑惑的聲音:“你和我爸爸長得好像哦。”
麵對可能(?)是他種的幼稚兒童,琴酒寬厚的手掌壓在了花梨的頭頂,認真辨認了她的發色,似乎和他相近,但怎麽也想不起來自己還有這麽一段往事,也不等花梨在說話,自言自語地否認嗤笑道:“真是個胡說八道的小鬼,我怎麽可能會有孩子……”
伏特加已經盡職盡責地在一旁收拾好了排子炮背在身後,他看到花梨因為高樓天台刮來的寒風縮起了脖子,在這凝滯的氣氛下,他還是小聲開口:“大哥,我們現在……要回去嗎?”
“嗯,”琴酒碾滅了煙,一把夾住了花梨往門口走,“先回去。”
至於任務……
以後還有的是機會。
他現在隻關心一件事——這個從天而降的孩子,到底是誰派來的。
而花梨也慢慢確定眼前這個人就是她此次要尋找的爸爸!長長的銀色頭發,帽子和黑色的風衣……她包包裏還有他的照片呢!賴不掉!
而花梨因為從他身上襲來的煙味嗆而捏住了鼻子,她已經很熟稔地接受麵前這個男人否認是她爸爸的事情,畢竟花梨現在可是一個經驗豐富的孩子呢!
隻不過,這個爸爸喜歡抽煙,真是個不好的習慣。
好在琴酒並沒有抱她多久,到了車前,從口袋裏熟練地掏出一塊黑布,花梨也乖乖地配合,隻不過爸爸的動作有點粗魯,將她的眼睛遮得尤為嚴實。
琴酒直接將蒙住眼睛的花梨丟進了後座軟椅上,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車門被人用力合上,隨即是上鎖的一聲噠響,而伏特加似乎也因為這一新奇事件的出現多了一點獨特的幽默感。
在琴酒主動坐到副駕駛上時,就聽到跟著自己的小弟說著令人難受的爛梗:“這輛車的兒童鎖終於有了用處,大哥你說是不是?”
回答他的是琴酒淩厲的斜視,以及掛在嘴邊嘲諷的笑容。似乎他再多說一句也要挨削。
極有眼色的伏特加立刻正色看向了正前方,聲音鏗鏘有力表示自己的態度:“大哥,坐好了!”
琴酒沒理會他,而是用餘光瞥向了老實坐在後座上的花梨,她正在摸索著座位上的係帶,在感受到車輛開啟之後,默默地給自己係上了安全帶,隻不過因為看不清,沒找到接口捯飭了好久。
但由於並非兒童安全帶,那根帶子勒到了她半張臉上,花梨掙紮無果,幹脆躺平接受事實。
隻不過……
琴酒從後視鏡裏可以看到她臉上的紅圈印子沒有消失,而黑色的安全帶正好卡在圓圈的直徑上,乍得一看,簡直就是一個禁止圖標人形模型。
不知道為什麽,琴酒在發現花梨察覺到什麽而將臉轉移到他的方向時,視線下意識避開了。那種蠢蠢的模樣和蠢蠢的行為仿佛隻要接觸到,就會被傳染。
為了避開和她有任何接觸,琴酒開著窗扭過頭看了一路,直到他們暫時回到附近的一處住址,伏特加解開安全帶準備將去後排開門把孩子帶出來的時候,琴酒已經搶先一步拽住了花梨的胳膊將她從車上拎了下來。
隻不過動作並不怎麽紳士罷了,伏特加並不驚訝,反而因為留了她一命而且還將她帶回來略感詫異。
花梨很乖地沒有把遮住眼睛的黑布扯下來,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示意要牽。
伏特加流了一滴冷汗,這孩子在大哥麵前多少有些得寸進尺。
如果不是現在所處的位置不適合開槍,若是將大哥惹怒了,這小鬼遲早會被崩掉。
但花梨沒有這種自覺,她被蒙住了眼睛無法自己走路,要人牽著也是理所應當的呀。抬起的手空了半天也沒人拉,花梨撅了噘嘴:“花梨看不到路,會摔跤的。”
伏特加打量著老大的眼色,試探地伸出手去:“大哥,我來……”
但琴酒一言不發,隻是皮笑肉不笑地望著她,像是盯著要處理的獵物,彎腰一把將她夾在手臂裏,猛地拽開們,邁開步子走了進去。
好吧,伏特加搓了搓手不打算多管閑事。
這一處是他們暫時的住所,酒店容易暴露,而組織內有不少經費供他們找一個不起眼的街道暫時租下一套房,畢竟出任務的時候來來回回也挺費時間。
伏特加將門反鎖好,歎了口氣摘下了自己的帽子和墨鏡。
而他在他做完這一套之後,身上的黑色西裝仿佛就像一個普通的打工族外包裝,他換上了鞋,找出自己的脫鞋,看著被丟到沙發上的花梨欲言又止。
花梨已經解開了自己眼睛上被蒙住的布條,她適應了一下周圍的光線,揉了揉眼睛反倒是有些困了。
現在已是深夜,困也正常。
她左右打量著這套公寓,簡約風格,雖然東西不多,但打掃得很幹淨。
自從在揍敵客家族那裏見識過別具一格的刑.罰室後,花梨多了半個心眼子,正因為琴酒說話過於粗暴,比伊爾迷更為直接,讓花梨產生了一點猜疑。
本想著跳下去看看周圍是否有類似刑.具的東西,但靠近的伏特加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他取下墨鏡之後顯得和善多了,胖乎乎的手將倒上水的杯子放在了她麵前的玻璃桌上,雖然什麽都沒有說,但花梨還是感受到了來自這位胖叔叔的善意。
她注意到伏特加換上了幹淨的拖鞋,原本跳下去的打算就此打止,她慢慢地解下自己的小花皮鞋,白色的襪子上還有兩朵大大的雛菊,鮮黃的顏色包裹著小小的腳丫踩在了黑色的地板上,她一手拎著一隻鞋子,小跑到門口並排放好,剛扭頭就撞到了男人的長腿上。
花梨退後一步仰頭看去,琴酒不知道什麽時候脫掉了身上的風衣和帽子,長發披散在腦後,就這樣冷漠地俯瞰著她,又看了一眼鎖好的門,似乎在懷疑她是不是要逃跑。
如果是其他小孩子,看到他這副模樣或許早就嚇跑了。
但花梨見多了怪人,她就這麽望向他,然後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小腿也纏上去,用力地大聲喊:“爸爸!”
路過客廳的伏特加眼睛看向上方,吹著口哨掉頭往房間走去。
他的第六感告訴他現在絕對!不可以!站在老大旁邊!看他的熱鬧!
會死伏特加的。
而琴酒也受夠了這個孩子的胡鬧,拎著後領將她提了起來和自己平視著:“喂我說你啊,小鬼……”
花梨被衣領卡住脖子,幹脆將兩隻手撐在了琴酒的肩膀上來讓自己呼吸通暢一點,她皺緊了眉頭,跟著他學道:“喂,爸爸你呀——”
琴酒注視著花梨的藍色瞳孔,那是一種極其漂亮的顏色,一時都有些愣神。
而在這個時候花梨又繼續說道:“不可以這麽對小孩子……”她很認真地告訴麵前這位酒廠打工人,“就算是爸爸也不行。”
琴酒對欺負小孩子並不感興趣,他認真回想了自己曾經見過的人物,這樣的瞳色或許是外國人也不一定,但她的樣貌並不像混血,說是他的孩子……但記憶裏並沒有這樣的人。
“老實一點,”琴酒並沒有多客氣,他將花梨放回沙發上,又點燃了一根煙叼在嘴邊,煙霧繚繞中他的神色有些看不清,“在我確定之前你最好不要想著逃出去,否則你不會想知道後果的。”
終於能正常呼吸的花梨撫摸這自己的衣領,反而一臉真誠地反問回去:“這是爸爸家,我為什麽要逃跑?”
琴酒發現根本無法改變她的想法,他望了一眼時鍾,心裏回憶著在這段時間是否有和她相近的任務目標,倒也不排除是報仇而來的可能性,盡管這個孩子的年齡看起來並不像是演戲。
如果真是他猜想的那樣,那這個孩子進軍演藝圈將會殺出一條血路。
中年人(?)不比從前年輕的時候,抽完煙後大腦還處於興奮的狀態,但他並不打算思考下去了。
他解開襯衣最上方的扣子往房間裏走去,而身後也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眼神一厲,琴酒偏頭看去,卻發現花梨打著哈欠跟在他的身後似乎是打算和他一起進房間。
剛準備進門,她的臉就被殘有煙味的手掌被擋了回去,從花梨的角度看隻能瞧見男人微抬的下巴,或許是吹過風他的聲音也更為低啞:“睡沙發去,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