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時針走到了五點。
手機定的鬧鍾在客廳的茶幾上響起,沙發上的不明物體挪動了一下,最後從被子裏探出一個腦袋。
“……您是來旅遊的嗎,宿主?”看不下去的係統痛心疾首道,“即使這周目為了優化您的遊戲體驗暫停了時長倒計時,您也不能這樣擺爛啊!”
崎野七穗打了個哈欠,蓬鬆的金發搭在肩膀上,遠遠看去有些淩亂。
“這不叫擺爛。”清醒後的少女一臉嚴肅地反駁,“我隻是合理利用時間。”
她總不能跟著乙骨憂太去高專上學吧,這不是純純地想不開嗎。
而且,自從乙骨憂太把頭發放下來後,好感度就很難再漲了。
少年的身形在不知不覺中拔高,時常反客為主。
崎野七穗總是會被身後突然冒出來的乙骨憂太嚇一跳。
究竟是哪裏出了錯呢?明明她剛把乙骨憂太撿回來的時候,他還是個被逗一下就會臉紅害羞的孩子。
崎野七穗在那時教會了他第一個術式。
強橫的咒力將一排樹木攔腰斬斷,以不容置喙的力道將一切阻攔光明的障礙清除。
不明白發生什麽了的霸淩者在地上嚇得連滾帶爬,站在二樓的崎野七穗挑了下眉,醜寶2號便立馬從地上鑽出了出來,它纏住對方腳踝,使害得對方磕掉了顆牙。
【“你隻是還沒學會控製力量。”】
崎野七穗揉了揉少年那顆腦袋,回過頭去時注視著身後悄無聲息逼近的黑暗。
尖銳的指甲就在眼前,金發的少女卻毫不在意地彎起了眉眼。
【“你也是,學生2號。”】
怎麽會有咒術師主動去握住咒靈的手。
那時想將對方殺掉的裏香嚇了一跳,她下意識地擺出攻擊姿態,下一秒卻被按著坐在乙骨憂太旁邊,一起開始從咒術的基礎課程學起。
崎野七穗有許許多多奇怪的特級咒具,她以此填補了咒力的不足,每一件用起來都得心應手。
【“仇恨、憤怒——人類一切陰暗的情緒都可以成為詛咒的源頭,但是,既然你戴著這枚戒指……”】
在逐漸西沉的太陽下,乙骨憂太和裏香被戳了戳額頭。
【“不要擺出這張哭喪臉啊,乙骨同學。”】
【“裏香明明是因為愛才誕生的,為什麽要害怕?”】
十六歲的乙骨憂太是典型的可憐小白兔,因為有人朝他伸出了手,所以他就牢牢抓住了。
【“要好好長大才行。”】
乙骨憂太好像就記住了這一句。
崎野七穗托腮,開始思考新的好感度增加方式。
叮——
門鈴在這時響了一聲,少女踩著拖鞋,步伐輕快。
“你回……”
伴隨著門鎖解開的聲音,崎野七穗的聲音戛然而止。
原本收斂的咒力在傾瀉開來,熟悉的氣息在無聲無息中將她包裹。
崎野七穗愣愣地抬頭,目光在自己兩個發育快得離譜的同期臉上停留了片刻,又注意到他們背後一臉平靜的家入硝子。
瞳、瞳孔地震!
恐怖片!恐怖片出現了!
崎野七穗警覺,下意識地關門,但不管她怎麽用力,玄關處的木門這次都沒有任何要挪動的意思。
五條悟的手搭在那裏,甚至還能悠閑地勾起眼罩,用那雙漂亮的六眼垂下看她:
“誒,你力氣還真小啊,小七穗。”
救、救救救——
等等,說不定還有救,隻要她不承認……
……
誰信啊!她上上周目用的馬甲五條悟都不信,更何況這還是她自己的身體了!
崎野七穗沉思一秒,覺得自己好像在宇宙中升華了。
“咳。”她咳嗽一聲,試圖保持冷靜,“好、好巧啊,又見麵了。”
空氣寂靜了半分鍾,家入硝子挑眉,朝五條悟和夏油傑伸出手:“我猜對了。”
半個月的工資被當成了賭資,但五條悟和夏油傑對此一點也不在意。
“沒用的,七穗。”夏油傑微笑著說,“悟已經知道你藏了多久了。”
五條悟撇了撇嘴,抱怨地拖長尾音:“什麽啊傑,你到這時候還要裝好人嗎。”
太好了,他們吵架吧。
吵著吵著她就能有機會——
……咦,腳離地了。
崎野七穗沉默,在這短暫的時間裏給自己做了一會心理建設,末了才麵無表情地抬頭與罪魁禍首對視:
“待會動手的時候,能不能不要打臉?”
好輕。
把對方拎起來的那一刻,五條悟的腦子裏率先冒出來的是這個念頭。
七穗以前有這麽輕嗎?
五條悟皺眉,想起之前乙骨憂太提到過的“身體不好”的事。
真麻煩,索性待會帶回去讓硝子檢查一下吧。
雖然是這麽想的,但五條悟顯然還記得卻裝模作樣地擺出了一副誇張的驚訝神色:“哦,原來你也知道會被揍嗎。”
崎野七穗冷哼:“別看我這樣,經曆了上一個世界的磨煉,誰輸誰贏還不一……”
“悟學會了反轉術式。”夏油傑在一旁漫不經心地補充道。
“……錯了。”聽見夏油傑的話,金發少女囂張的氣焰弱了下去。
崎野七穗板著張臉,幹脆利落地道歉。
夏油傑偏過頭去:“不放下來嗎?”
五條悟拒絕:“動物界有種狡猾的生物,一鬆手就會鑽進地裏。”
家入硝子點煙:“都讓你不要熬夜看動物世界了。”
五條悟:“……”
五條悟:“喂,偏題了吧,現在不是應該追究這家夥說的上一個世界的事嗎?”
崎野七穗:“……”
糟糕,說快了。
崎野選手陷入沉思。
崎野選手靈光一閃——
崎野選手選擇擺爛!
“我在黑手黨裏當臥底,厲害吧?”
少女在說這話的時候,原本緊繃的肌肉放鬆下來,口吻卻很得意,看上去像是隻被揪住脖子還不服氣的貓。
夏油傑:“真的不會一進去就暴露嗎?”
崎野七穗:“沒有!你不要看不起我!”
家入硝子:“看這樣子是被賣了還在幫人數錢,都是你們慣出來的錯。”
崎野七穗:“等等,為什麽要用一副家長的語氣和我說話啊!”
五條悟:“為什麽要加上我?我可是一直主張把這家夥腦子裏的水倒出來的,隻有傑在溺愛她。”
崎野七穗:“士可殺不可辱!來決一死戰吧五條悟!”
“……”殺氣。
僵持之中,夏油傑輕輕笑了聲:“七穗,你最好不要在悟麵前提到死這個字。”
五條悟學會反轉術式是在[禪院七穗]死後不久。
被譽為最強的少年誰也沒有告訴,有一天突然翹了課。
而就在大家以為他不過是出去玩了一趟之後,五條悟渾身是血地走回了宿舍。
他的神情十分冷淡,陳述整件事的經過時語氣也輕描淡寫。
可越是這樣,越是可怕。
七穗離開後,五條悟索性裝也不裝了。
有那麽一瞬間,夏油傑仿佛重新看到了那個被五條家捧在掌心,毫無感情地垂下眼俯瞰眾生的神子。
血洗盤星教,這種事情也就隻有悟才能幹得出來。
“所以我才說我錯了嘛。”崎野七穗嘟囔著說道,“而且又不是我想死的,我就是單純地打不過而已。”
“啊,說到這個……”家入硝子吐了口煙圈,“你當初關係很好的那個小鬼,是叫伏黑惠吧?”
崎野七穗瞬間振作:“惠成為咒術師了嗎?真希呢?”
家入硝子沒立即回答這個問題,還在冷嘲熱諷:“反省一下,你們兩個的魅力還沒有那兩個孩子大。”
夏油傑倒是無所謂:“你這麽說的話,明天悟上課的時候又要去捉弄他們了。”
“上課?”
“嗯,我和悟勉強算是那兩個孩子的老師。”
之所以用“勉強”形容,是因為五條悟上課的時候,基本有一半不在教學。
至於夏油傑,他是五條悟那一半不在教學的時間裏被迫害的對象。
“……”
“喂,你這是什麽表情?”五條悟晃了晃手裏的小動物。
三十厘米的身高差使得他即便什麽也不做看上去也很有壓迫感,但崎野七穗卻哼哼唧唧的,絲毫不受威脅。
“我已經能想象出你帶領著一群小白菜搞破壞,害得夜蛾老師英年禿頭的場景了。”
確實這麽幹了的五條悟:“……”
幫凶夏油傑:“……”
以前是沒用的DK,現在是沒用的大人。
家入硝子冷笑一聲,把煙頭在旁邊的煙灰缸裏碾滅了:“不過伏黑還算是省心的一個,完全看不出來是被這家夥養大的。”
崎野七穗愣住,朝著家入硝子手指的方向看去。
……五條悟?
等等,為什麽是五條悟?
甚爾呢?他不會又擺爛去了吧?
完全沒預料到這種情況的崎野七穗愣住,她張了張唇,正試圖從自己的同期口中打探一點情報,公寓的門卻被再次推開。
緊接著,她的身體一輕,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
裏香的身形龐大,輕輕擁住她,很快與教師三人組拉開距離。
乙骨憂太的手中拎著裝滿食材的塑料袋,他在短暫的驚訝過後,不緊不慢地換了拖鞋。
“是來做客的嗎?抱歉,我應該早點來的。”
明明不管是態度還是舉措都溫潤有禮,乙骨憂太無形之中卻透露出一股主人的氣息。
他的話音落下,旁若無人地偏過頭去,試圖向同居者尋求肯定。
乙骨憂太笑了笑。
“對吧,七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