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這是我的初吻,但顯然毫無意義。
對我來說,Mikey和我的理想型相差太遠。
而對Mikey來說,他隻是想嚐嚐點心的味道。
“出去。”
他企圖撒嬌蒙混過關:“柚子寶~”
我冷冷地看著他:“再說一次,出去。”
“你好像不是很滿意。”他縮了縮脖子,“不然你親回來?”
——他竟然知道這是親。
他就是故意的!
可在魔法巧克力的影響下,是故意的又能怎麽樣?
這並非他的本意。
但魔法要持續一個月,他撒嬌的尺度也會越來越大。我不能任他發展下去,這愛撒嬌的習慣必須得給他拿住。
於是我把草莓流心團掀翻在了地上。
Mikey頓時不吱聲了。
然後他慢騰騰地站起來,像課堂上隨便講話被老師叫出去罰站的小學生一樣噘著嘴。
他走得很慢,仿佛慢一點,就能讓我回心轉意。
“外麵雨下得那麽大,我能去哪裏?”他站在門口嘀咕,“壞柚子,不擔心我遇到壞人麽?”
壞柚子:“不擔心。”
他晃晃悠悠地出去,虛掩上門。
我走過去,啪一聲關實了。
門外頓時傳來了撓門的聲音。
——他居然跟貓學撓門!
隔著一扇門,我都能想象青年耷著耳朵委屈巴巴的表情。
不一會兒,門外沒動靜了,但我知道Mikey沒有離開。
我將地上的流心團清理幹淨,把他換下來的衣服一股腦扔進洗衣機,然後伸了個懶腰,打開一罐冰咖啡。
Mikey和我的初戀男神很像,從眼睛到嘴角都像。
我覺得好笑,明明是路人,卻能被我看出這樣高的相似度。
我不由得想起一句歌詞:【千百擦肩陌路人,都是你眉目尋常的愛人】。
這個世界上會有無數陌路人,卻不會再有將我帶出黑暗的人了。
這麽說又有些矯情。
對我來說,男神是燈塔般的存在。但對他來說,我和路邊隨手救助的小貓小狗差不多。
喝完咖啡,我起身去門外查看。
Mikey果然沒走,他坐在門口靠牆睡著了,還在咂嘴。
我搖了搖他的肩膀:“不要在這裏睡覺,會感冒。”
他睜開惺忪的睡眼,看到我之後,眼神一秒變得驚喜。
“柚子寶,你跟我說話了!”
我輕輕嗯了一聲。
他又問:“那我們講和了?”
望著他亮晶晶的眼睛,我突然開始內疚了。
說到底,Mikey也是魔法巧克力的受害者。
“本來也不算吵架,是我單方麵發火罷了。”
Mikey眉眼一彎,笑容可愛,肚子卻咕咕地叫了起來。
他立刻捂住自己的腹部,有點不好意思:“別叫了……很丟臉。”
“冰箱裏還有芒果蛋糕,雖然味道比不上流心團,但也不錯。”
一聽到有吃的,Mikey又蹦了起來:“好耶!”
“要不要喝果汁?”
“要!”
“自己拿杯子倒。”
“噢。”
小廚房裏,我忙著切蛋糕,Mikey則忙著倒果汁。他很貪心,數十種果汁,每種都想嚐,就做了一杯混合版的果汁,也給我做了一杯。
味道一言難盡,但Mikey吃得一臉滿足。
因為剛才的“教訓”,他不敢再讓我喂了,自己拿著勺子挖得興高采烈。
我對芒果蛋糕沒太大興趣,看著貓一樣的Mikey,問道:“你最喜歡吃什麽?”
“最喜歡——”Mikey想了想說,“鯛魚燒,銅鑼燒,蛋包飯。”
都是很普通的食物。
“你還真是不挑。”
想想跡部,一頭牛身上隻有一塊他吃的肉,我的表妹紅葉更不用說了,泡紅茶的水溫都要控製得絲毫不差。
“我挑的!蛋包飯一定要插小旗子!”Mikey強調,“不插小旗子的我不吃!”
小旗子?兒童餐的玩具麽?
這家夥還真是童心未泯啊。
我忍不住逗他:“那下次吃蛋包飯,你吃小旗子,我吃飯?”
“好——不好!”Mikey剛一答應,就發現了我話裏的陷阱,“小旗子是我的,飯也是我的!”
我佯裝生氣:“都是你的了,那我有什麽?”
Mikey含著勺子說:“我是你的呀!”
他說這話時,臉上帶著無憂無慮的笑容,因為話末的語氣詞,整句話都從“油”變成了“乖”。
吃飽喝足的Mikey滿血複活,又開始撒嬌,我打發他去睡覺。
他拍拍自己右側的小枕頭:“柚子寶來和我一起睡嘛。”
我皮笑肉不笑地問:“你覺得可能嗎?”
他用手比劃了一下床的寬度:“這床這麽大,不就應該睡兩個人嗎?”
“照你這麽算,跡部的床要睡一個籃球隊。”
Mikey扁了扁嘴,在**滾來滾去:“你不陪我!”
“要不要我讀童話故事給你聽?”
滾動的大團子安靜了下來。
“要——”他拖長了尾音,對這個退而求次的建議表示滿意。
然而,很快他就傻眼了。
因為我讀的是法語版的《小王子》。
我讀得興致勃勃,Mikey抓著我的袖子搖晃:“我一句都聽不懂哇啊啊——”
等我讀累了,旁邊的人早已在法語的催眠下呼呼大睡。
他抱著小枕頭,睡得四仰八叉。
我將他懷裏的小枕頭拽出來,換成了法語書,惡魔低語道:“……做個噩夢吧。”
*
午夜十二點。
我看著時間顯示跳成00:00:00,按下了跡部的電話號碼。
一秒,兩秒,三秒……巧克力的魔法確定是過期了,因為跡部景吾沒在三秒內接我的電話。
到第三十秒的時候,接通了。
“摩西摩西。”我用令人起雞皮疙瘩的聲音說,“跡部大人~”
“……你好。”那頭傳來的竟然是樺地的聲音。
我一秒變臉:“叫跡部聽電話。”
樺地沉默片刻,說:“……他在忙。”
“忙什麽?”忙著用腳趾摳出一座跡部王國嗎?
“……不知道。”樺地不是個擅長說謊的人。
“行吧,那我打給跡部叔叔,商量一下跡部家和我家聯姻的事——”
“若宮!”旁邊的跡部終於開口。
……好久沒聽到他這麽正常的聲音了。
但我要“不正常”了。
“跡部大人,”我假裝悲傷,“你怎麽叫我若宮,人家不是你最磨人的小妖精嗎?”
隔著電話,我都能感覺到跡部在冒煞氣。
“冷靜點,若宮。”
“我要如何冷靜?你昨天還口口聲聲要娶我的,今天就不認了嗎?”
跡部壓低了聲音:“樺地,你出去一下。”
喲喂,知道羞恥了。
我更來勁了,念起他先前的台詞:“‘小妖精,本大爺會用全部的熱情燃燒你’,跡部大人,這句話耳熟嗎?”
“恢複正常。”他艱難道,“算我求你了。”
這是他第一次低頭求我。
但是我回他:“別低頭,皇冠會掉。”
“若宮芙柚子!”
……也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全名。
“事實上,你所有對我說過的話,我都錄音保存了。”我刻意停了一下,“你想再聽一次嗎?”
跡部當然不想。
他含恨道:“你有什麽條件?隻要別太出格,我會答應你。”
“爽快人。”我也沒跟他客氣,“三個條件。”
“第一個,不追究這件事。”
這件事起因是大岡紅葉,她和跡部赤司並不熟,我不想他們和她交惡,而魔法更是駭人聽聞,知道這種東西的人越少越好。
跡部遲疑了一下:“本大爺連知道真相的權利都沒有?”
“麵子和裏子,往往隻能選一個。”
跡部不吭聲,我又說道:“那我還是找跡部叔叔商量我什麽時候嫁過去的事吧——”
“我答應你!”
“第二個條件,明天早上派人過來給我送早飯。”
“……可以。”
跡部大概沒想到第二個條件會這麽簡單。
“我的口味你知道的。”畢竟他媽媽經常邀請我去做客。
“對了,再送一些鯛魚燒和銅鑼燒,還要有蛋包飯。”我強調道,“蛋包飯一定要插旗子,不插旗子的不吃。”
“你三歲嗎?還不插旗子的不吃。”跡部歎氣,“第三個?”
“第三個還沒想好,等你當上跡部家主再說吧。”我笑眯眯地說,“晚安咯,我去打給第二位苦主了。”
第二個被打電話的是大岡紅葉。
接電話的也不是她本人,而是她的管家伊織。
“紅葉小姐已經睡了。”
“沒事,把她叫起來吧。”
伊織委婉地拒絕了:“您還是明天再打吧。”
“哦,那我打給遠山和葉,告訴她服部平次喜歡她的證據——”
“不要插手我的事,芙柚子!”
——隻有在牽扯到她的心上人服部平次時,紅葉才會情緒激動。
“紅葉,謝天謝地,你現在睡醒了。”我揶揄道,“不然等你明天一覺醒來,服部平次和遠山和葉就HE了。”
以前在劍道大賽上,我見過這對青梅竹馬,雖然他們還不是情侶,但彼此對對方的愛意,瞎子都能看出來。
我很想提醒他們,但是紅葉阻止了我。
“平次君是我的未婚夫,我和他小時候有過約定。”
我搖頭:“不信謠,不傳謠。”
“芙柚子你是在嫉妒吧,因為根本沒有和你定下約定的人。”
“有的。”我反駁道,“我的初戀男神雖然拒絕了我,但是他把他的弟弟安排給我當男朋友了。”
“那他弟弟呢?”
“……我還在找。”
其實是無中生弟。
當年轉院後,我記得這個承諾,但父親幫我調查過男神,告訴我他隻有一個妹妹,還帶回了他們的合照。
嗐,看來介紹弟弟是男神當時是為了敷衍我而順嘴編的,但這並不影響他在我心中的地位。
“你就嘴硬吧。”紅葉嘲諷道。
“關於我的事,以後再說。”我陡然嚴肅,“你如果不想被跡部和赤司找麻煩,就不要指望用巧克力得到服部平次。”
“……”
“那種東西隻會給人帶來麻煩。”對於這個妹妹,即便她給我帶來的麻煩,我也不希望她因為做錯事而後悔,“真喜歡服部平次,你盡管去追就是了。”
雖然肯定追不到。
那頭安靜了片刻,忽然傳來了紅葉的嗤笑:“我當然不需要用到那種東西。”
伊織很狗腿地說:“紅葉小姐的魅力足以征服一切。”
我感慨道:“伊織,紅葉下個月不給你漲工資,我第一個不答應。”
伊織:“……”
“既然紅葉你不會依賴魔法,那我就放心了,掛了。”
“等一下,我有問題要問你。”紅葉說。
“問吧。”
“為什麽你離家出走?就算想逃避赤司和跡部,明明還有很多種方式,比如到我家——”
我打斷了她的話:“故地重遊。”
“什麽?”
“十三年前的暑假,我離家出走,遇到了初戀男神。”
“……”
男神在我的生命裏留下的痕跡隻有一天,卻影響深遠。
他是我崇拜的偶像,也是我的青春。
“我很快就要去法國了,大概率不回日本了。”我輕聲說,“所以才打算再離家出走一次,表達我對他的感謝。”
電話那頭的紅葉必然覺得離譜,但她沒再嘲我。
“你明天回京都嗎?”
“吃完早飯就回,你安排人來接我吧……”
我與紅葉閑聊了兩句,互道晚安後掛了電話,正在這時,門鈴響了。
開了門,外麵是赤司的司機,他來送我落在車上的背包。
而赤司本人機智地藏了起來。
“我今天心情好。”我對司機說,“改天等我心情不好了,我就登門拜訪,邀請征十郎大人共賞他的霸總發言,麻煩你告訴他,我都錄音了。”
司機:“……是。”
解決掉所有的麻煩事,我也打算睡覺了。
我打開背包,取出那件黑色的特攻服,然後蓋在了身上。
“晚安,”我摸了摸特攻服,隻有在沒人的時候,我才會叫它主人的名字,“……真一郎先生。”
夢裏,我看到了真一郎的身影。
整個世界都變得很潮濕,濕氣裏是他模糊的麵容。他好像在笑,又好像沒笑。
“Mikey?”
當我睜開眼睛時,看到的不是男神,而是昨天撿回來的男生。
Mikey拿著那件黑色的特攻服,表情沉沉地問:“這件衣服你是從哪裏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