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雨停/07
夏油傑有一些意外,“不算多。”
他笑了一下,“怎麽突然這樣問?”
七裏夏樹不知道自己胸口裏起伏湧起的情緒是什麽,她好像很高興,又好像,不希望他這樣做。
她沒有錢,僅存的一點零錢也是靠跟太宰治合作搭檔玩遊戲拿獎勵攢到的,那點錢並不多,所以她花錢一向很摳門。
就比如。
今天睡過頭錯過了晚飯的時間,她原本的計劃也隻是來便利店買幾塊最便宜的麵包啃一啃就應付過去。
紮頭發的發圈,也是最便宜的黑色發圈,低廉的價格就可以買一整包。
後來因為束高馬尾太容易把發圈崩斷,她幹脆很少束頭發。
而夏油傑送給她的發圈,一看就價格不菲。
她說想去外麵吃一頓好的,明顯就是要宰他一頓,他也沒有猶豫。
便利店買的東西,他也很自然的拿過去結賬。
她記得她之前瞄過一眼夏油傑的錢包,他說得沒錯,他的錢並不多。
她也記得自己在說想去吃一頓好的之前,心底那個蠢蠢欲動的想法是什麽。
而現在她得到了答案,看到他沒有猶豫地為她花銷,她好像並沒有預想中的快樂。
很難理解這種不快樂。
像是歉疚,也像是不安。
以致於在回宿舍的路上,七裏夏樹都沒有說話。
好在夏油傑也沒有一直追問,他聽著她說話時的鼻音,送到了宿舍門口,還催她快點進去。
走廊裏的燈光昏暗,他看著她進了宿舍之後就轉身下樓。
模糊的光籠罩在他的肩背上,七裏夏樹忽然生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不想讓他走開,哪怕隻是短暫的一會兒。
“夏油傑。”
她的聲音帶著感冒後的鼻音,不管語氣怎麽冷淡,都像是稚氣的撒嬌。
夏油傑聞聲停了下來,回頭看她:“怎麽了?”
“……”
她也不知道她怎麽了。
但是這樣一句話都不說,顯得自己很丟臉,於是她隨便扯了個理由,淡定地說:“你會煮麵吧?”
“會。想吃麵嗎?”
“……,嗯。”
他笑了一下,“好。”
這次她沒再開口,說完就退回房間,用一聲響亮的關門上來表現自己的冷漠和毫不在意。
感冒的確不太舒服,鼻腔喉嚨都很難受。
七裏夏樹摸了摸抽屜,輕車熟路的拿出煙盒和打火機。
因為感冒,煙草氣味吸進肺裏並不舒服,但是她早已習慣了這樣,比起心底那不明不白的煩悶,她向來更習慣選擇承受身體上的折磨來壓住心底的那種情緒。
這支煙沒抽多久,夏油傑回來了。
房間門沒鎖,他輕輕一推就開了門,手裏拎著保溫桶,大概也是從宮村老師那裏借來的。
他還站在門口就聞到了屋子裏濃重的煙味,隨後,目光落在了她麵前的煙灰上。
那一刻,她有些看不懂他的情緒,但是她很肯定,他有生氣。
七裏夏樹蹲在地上,收拾著煙灰。
看到他沉默著從門口走進來,燈光也隨著將他的身形照亮,清晰可見他眉心緊蹙。
於是她笑了一下,語氣輕佻,像是挑釁:“學長,怎麽回來得這麽快?我都還沒來得及收拾犯罪現場。”
——砰。
保溫桶放在了她麵前的桌麵上,不輕不重,在狹窄的宿舍房間裏落下悶鈍的聲音。
他把保溫桶打開,雨夜的宿舍裏,熱氣氤氳騰起。
往她麵前挪了過去,“應該不燙了,趁熱吃吧,早點吃完睡覺。你的藥呢?”
他一邊說著,一邊朝著她身後的櫃子找過去。
至於抽煙的事,他一個字都沒提。
這讓她覺得自己剛才輕佻挑釁的語氣變成了一種內疚的罪證。
保溫桶恰到好處地挪到了她麵前,順便把筷子遞給了她,像是擔心她不會拿筷子,體貼細微得像在照顧三歲小孩一樣。
感冒後鼻子堵塞,味覺聞不到太多味道,但是看起來就很香。
氤氳的熱氣侵蝕著她的五官感知,她看著這碗麵,卻遲遲沒有動筷子。
夏油傑說他廚藝不會太差,起碼不會比食堂難吃,看到了他煮的麵才知道,他這話說得實在是太謙虛了。
夏油傑在她身後的櫃子裏找到了感冒藥,水壺就在旁邊,提了一下才發現裏麵是空的,於是他又拿著水壺去燒熱水。
在這個過程中,他沒有跟她說話。
福利院的宿舍並不大,狹窄擁擠,一張標準規格的單人床外隻有一張桌子和很小的櫃子,兩個人走動起來格外磕磕絆絆。
窗外是連綿的夜雨,如同細細密密的針腳,將房間裏的兩個人藏掖在了一起。
但即使是這樣近的距離,夏油傑也沒有跟她說一句話。
他好像從來都是這樣,多餘的話很少說,但是隻要你回頭,他都會安靜地對著你微笑。
他不像是不善言辭的人,他說話永遠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哪怕是打趣和玩笑,也恰到好處地將調侃放在不會讓你不適的範圍內。
可他這個時候安靜得過分,讓人猜不透他的心底會想什麽。
熱水壺裏漸漸發出水沸騰的聲音,在那一陣沸騰漸漸安靜下來之後,夏油傑再次走了過去。
他拿了杯子,洗幹淨,倒了一杯熱水。
剛剛燒開的水還冒著熱氣,他站在一旁靜靜等著熱水放涼。
等熱水溫涼了一些之後,七裏夏樹的麵也吃完了,他拿著水杯和藥片走了過來。
順便收走了她麵前的碗,“把藥吃了。”
語氣很淡。
盡管,這聽起來跟平常沒有什麽兩樣。
他親眼看著她把藥吃下去,才拿著碗走開:“你這裏有洗潔精嗎?”
七裏夏樹嗯了一聲。
於是他也沒再說話,進了洗漱台,隔著很近的距離,七裏夏樹聽著他找了一會兒,然後打開了水龍頭。
外麵的雨還在下,不算暴雨,但是這樣密密的雨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停。
她這個時候繼續收拾著殘餘的煙灰,灰燼細小,抖落在了粗糙的地板上,收拾起來有一點麻煩。
夏油傑很快就清洗完,他拎著已經洗好的保溫桶出來。
出來的時候,她還蹲在地上收拾煙灰,像是有強迫症一樣,一點痕跡都不想留下。
走到她旁邊時,他停下,“我去宮村老師那裏還保溫桶。”
七裏夏樹頭也不抬地回應他:“哦。”
他的腳步沉鈍了一下。
開口時的聲音很低:
“夏樹。”
七裏夏樹:“有話直說。”
“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抽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