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鬱金香/09

架最終還是沒打成。

七裏夏樹合理懷疑,夏油傑真的把她當小孩哄。

因為,路過一家從裝潢到店員服飾都充滿了粉色的店鋪,夏油傑讓她等一等。

這一等並不久。

夏油傑從店裏出來的時候,手裏多了把遮陽傘,粉色的,傘麵上繪著無數可愛的小水果。

很甜,清新,水果的印畫充滿了夏天的氣息。

七裏夏樹問道:“你買傘做什麽?”

她盯著這把傘上甜美的粉色,這看起來不像是夏油傑會喜歡的樣式,她心底隱隱跳躍著某個答案,卻又把它摁了下去。

語氣輕鬆地笑他:“學長,看不出來,你喜歡粉紅色啊?”

夏油傑把傘遞向她,“給你買的。”

方才心底跳躍著的那個答案,又再一次跳出了水麵。

她的視線低低落在遞過來的傘上。

上麵繪著的橘子,她忽然想到了剛才喝的橘子汽水的味道,連舌尖都沁著甜。

七裏夏樹沒有伸手接,卻也沒抬頭,隻是聲音聽起來仍然揚著平常的滿不在乎:“給我?學長,你是不是出現幻覺了,我可沒說我需要傘。”

他淺淡一笑,沒有強行把傘遞給她。

而是把傘撐開,舉過她的頭頂,頓時那刺目的豔陽少了幾分放肆,傘麵遮住的陰影將她籠罩在其中。

他的聲音溫和,“之前就很想說了,夏天這麽曬,你又總是喜歡在外麵待著,小心被曬傷。以後在外麵的時候,起碼帶著它吧。”

見她不答,以為她是不願意,他繼續勸說道:“這個傘很小,放在書包裏也放得下,帶著也方便。”

“……”

七裏夏樹聽著他說,視線卻有些不在狀態地偏移,平整又遲鈍地看著自己手中還握著的橘子汽水。

舌尖舔了舔唇,感覺到殘留的汽水清甜,橘子的味道,明明隻是殘餘的一點甜,卻不知道為什麽,有一些上癮。

安靜聽他說完,她才停止了舌尖的小動作。

“哦。”

“夏樹。”

“怎麽了。”

“我還給你買了一個東西,當做是禮物吧。”他淺淡笑著,“伸手。”

“……”

“夏樹?怎麽不說話。”夏油傑意識到她過於安靜,稍微勾下頭,大概是考慮到她不喜歡跟別人接觸太近,怕她覺得冒犯,他低頭的動作停在了不會讓她覺得不舒服的位置。

看清她麵無表情的木訥,他低笑一聲:“在走神?”

——走、神。

大概是這個詞匯有一點消極的意思,她把自己那種被戳中了心事的不安感歸咎為顏麵丟失,反駁道:“別亂說,我沒有走神。”

他仍是笑,淺淺淡淡,“好,是我看錯了。”

有種被當小孩糊弄的感覺,七裏夏樹再次強調:“不要太自以為是。禮物呢?”

“是這個。”夏油傑也沒有再糾結於走不走神的問題,從衣服口袋裏摸了出來,遞給她:“買傘的時候順便看到了這個,我不是拿走了你一個發圈嗎,這個當做交換的補償吧。”

他手指一鬆,發圈落在了她的手心上。

她給夏油傑的那個發圈,就是再普通不過的黑色發圈,最便宜的價格可以買一整包,能用很久。

而夏油傑送給她的這個發圈,顯然要貴很多。

發圈觸碰到皮膚的一瞬,有些冰涼的硬。

夏油傑的手拿開,她也看清了發圈長什麽樣子,上麵綴著寶石一樣閃爍璀璨的珠子,湊在一起成了幾朵絢麗的花。

她認識這種花,是鬱金香。

這時候聽到夏油傑說:“想送你一束鬱金香,本來要等到明年春天了,但是看到了這個發圈,突然覺得,這樣是不是也可以算得上提前實現了願望?”

“……”

七裏夏樹下意識去舔舌尖,那點橘子汽水的甜卻早已消散。

她遲鈍地停下小動作,這才笑了一下,“算,當然算。”

似乎是不滿意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太有氣無力,她扯了扯嘴角,故意甜著聲音,“謝謝夏油學長。”

按照跟宮村老師的約定,複印完卷子就要回學校。

現在回去差不多剛好趕上自習課結束,可以直接開始上午的娛樂活動時間。

可以說是非常輕鬆快樂的一個上午。

回去的車上,七裏夏樹格外安靜。

她腦袋向後靠著,懶懶散散的倚在座位的靠背上,隻給夏油傑丟過去一句:“困了,補個眠,到了叫我。”

已經升起的太陽光線強烈,在薄薄的眼皮上掠過無法忽視的明亮。

愈發的清醒。

她坐下來的時候把背著的包也放了下來,抱在腿上,裏麵放著夏油傑剛剛給她買的傘,還有沒喝完的橘子汽水。

夏油傑送給她的鬱金香發圈,她卻偷偷握在手心裏。

寶石的鬱金香花朵硌著手掌心,細微的不適感,七裏夏樹卻始終沒有鬆開,仿佛是在跟自己較勁。

直到司機一個急刹車,七裏夏樹的身體猛然向前衝去。

她本能倉皇地睜開眼睛,還來不及反應,有一隻手及時地擋在了她的額頭前。

七裏夏樹一頭撞上了前麵的座椅,撞上的,卻是柔軟的手掌。

車廂裏的人都被這突然的急刹車嚇到了,有人甚至因為沒來得及扶穩而摔了一跤,重新站穩時語氣不善。

有小孩摔倒了,頓時大哭起來。

大人一邊哄著孩子,一邊吵吵嚷嚷著。

一片混亂之中,貼在額頭的手掌溫柔拿開了。

夏油傑的聲音在嘈雜之中,清淺得傳入耳中:“還好嗎?”

“……夏樹?”夏油傑怔了一下。

因為,在他的手掌拿開的瞬間,七裏夏樹抓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的離開。

她握著他的手腕,沒有要鬆開的意思。

車廂裏喧鬧成了片,司機向大家解釋了情況,重新發車。

窗外的風景再次緩慢倒帶。

映在玻璃窗上的陽光隨著車速的前行,在七裏夏樹的臉上劃過一道又一道斑斕閃爍的光痕。

明亮與高溫裏,那張愈發白皙,卻沒有了那副恣意囂張的模樣。

隻是安靜地盯著他。

而後,七裏夏樹鬆了手,嘴角翹起,頓時笑意燦爛而隨意:“謝謝學長,學長你真好。”

夏油傑收回手,正要說什麽。

七裏夏樹已經轉過頭,去看窗外的風景,語氣輕鬆帶笑,沒心沒肺:“這是到哪裏了,離回去還有多久?”

“還有兩個站了。”夏油傑還是添上了一句關心,“睡得好嗎?還困不困?”

七裏夏樹保持著趴在玻璃窗上往外看的姿勢,沒有回頭,“你猜?”

夏油傑失笑:“這有什麽好猜的。”

“學長,你這樣很無趣。”

“嗯……那我猜,現在已經不困了。”

七裏夏樹笑了起來,“學長,猜錯了。”

“如果困的話,就繼續睡吧,還有一會兒。”

“不是。”七裏夏樹仍然看著窗外,“其實我根本不困,也沒睡覺。簡單來說——就是在裝睡。”

永遠都不想被叫醒,永遠沉睡在自己的世界裏。

但是總有這樣那樣猝不及防的意外迫使你不得不睜開眼睛麵對。

許久以後的街頭重逢時,七裏夏樹望著夏油傑離開的背影,卻總是會想起這一天的車廂裏,光線是織金一樣綿密的顏色,車廂裏吵鬧嘈雜,抱怨,謾罵,哭鬧,責怪,混雜成片。

然後,睜開眼看到的卻不是被撞得頭破血流的自己。

而是溫柔的手掌。

作者有話說:

有人動心了但是沒人知道=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