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鬱金香/07

夏樹。

乖小孩。

這兩個詞聯係在一起,就好像在說笑話一樣,或者是故意說反話冷嘲熱諷的感覺。

可是話是從夏油傑的口中說出來的,卻絲毫不覺得他在開玩笑。

今天晚上忙著給夏油傑補作業,累了一個晚上,本該困倦至極。

可是七裏夏樹洗完澡吹幹頭發後,卻愈發清醒。

她從書櫃裏拿下那本還沒有看完的書,翻到了書簽夾著的那一頁。

然而書裏的內容還沒看進去幾行字,她的注意力又全都落在了那枚鬱金香花瓣的書簽上。

已經褪了色的枯黃花瓣,看起來沒有任何美感。

可是從巷子樓到公寓,再到精神病院,再到如今的福利院,幾次輾轉搬家,她都好好帶著這枚書簽。

說不清是想記住某一刻,還是舍不得。

“……”

“嘁。”暖黃的燈光下,七裏夏樹放下了書簽,無聲地輕笑:“都是一樣的笨蛋。”

由於第二天上午不用去教室上自習了,七裏夏樹幹脆沒有早起的打算,連鬧鍾都沒訂。

但是到了七點多,七裏夏樹還是在生物鍾的作用下自然醒了。

甚至比平常醒得還要早一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要出門,比較興奮。

七裏夏樹洗漱完之後看了一眼窗台。

空****的。

看了眼時間,差不多要到平時上自習的時間了。

——夏油傑睡過頭了?

七裏夏樹從桌子上拿起了梳子和發圈,倚在了窗台上,這裏可以看到走廊,有一下沒一下的梳著長發。

她的頭發很長,但是很順,所以梳起來並不麻煩。

放在平時,隨便抓幾下就可以梳個馬尾出門。

她現在卻慢悠悠地梳著頭發,像是在打發時間。

終於在走廊裏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

到了她的窗前,腳步聲停了下來。

七裏夏樹低著頭專注地梳著發梢,聽到了夏油傑的聲音。

“早上好,夏樹。”

他的聲音低緩,在曦光清透的清晨,帶著幾分霧氣的柔和,“你起得很早。”

七裏夏樹沒有抬頭,而是懶懶散散地靠在窗台上,手指和梳子在發梢輕輕梳著。

直到那一縷頭發梳得柔順如絲,才放下了梳子。

抬眼,看到夏油傑的一瞬,她眼角微彎,“是你來得太慢了,學、長。”

梳子仍然攥在手中,七裏夏樹就探身看向夏油傑的手,“我的花呢?”

夏油傑站在窗戶的外側,遞手伸向她,是一束很漂亮的花。

這些花其實都很尋常,就在福利院外的那個山丘上,漫山遍野都是許多叫不上名字的花。

但是夏油傑將各種顏色並成了一束,那些司空見慣的花朵也變得鮮活了起來。

七裏夏樹接過來,握在手裏左看右看,彎起個感興趣的笑:“為什麽這些花單獨看看覺得一般,放在一起還挺好看的?”

夏油傑說:“我學過插花。”

“?”

七裏夏樹懷疑自己聽錯了,“你學過什麽?”

夏油傑微笑:“插花。”

“……”七裏夏樹忍住笑,“你學這個做什麽?這不都是家庭主婦的熱門愛好嗎?”

夏油傑無奈一笑:“你就當是我的個人愛好吧。”

“哦。”七裏夏樹平靜挑眉:“不要男媽媽。”

“……”

七裏夏樹從那束花裏挑了挑,抽出自己覺得最好看的一朵。

再次探身傾向夏油傑,笑眼彎彎:“夏油學長,麻煩你,低一下頭?”

夏油傑眼底染上些許無奈,但還是低頭下來靠近她:“我什麽時候可以把它摘下來?要一直戴著出去嗎?”

“啊?為什麽要摘下來?”七裏夏樹故意很誇張的發問,眼睛睜得圓滾滾的,做作地甜著聲音,無辜說道:“可是我覺得,夏油學長這樣特別好看呢。”

她把花插到了夏油傑的發間。

但是他現在頭發披散在腦後,沒有束起來,那朵花隻待了幾秒鍾就掉了下來。

七裏夏樹遺憾地說:“你頭發不束起來,花戴不上去啊。”

恰好梳子還一直握在手中,她像是突然想起來一樣,梳子在手掌心一敲,故作恍然的樣子:“啊,我給學長束起來不就好了嗎?”

“學長,你有帶發圈嗎?”

夏油傑低睫笑了一下,把手腕上的發圈摘了下來。

然後,當著七裏夏樹的麵放進了口袋裏,清淡地笑著:“沒帶。”

“……”

“嘖。”

七裏夏樹眯著眼,覺得有些好笑,“學長,你見到我第一天就說的要監督我,居然不以身作則?這把我教壞了怎麽辦。”

“那教你一點別的吧。”夏油傑平靜地笑,“比如說,助人為樂。”

他把手伸向她,“借我個發圈可以嗎?”

“……”

隻停頓了一秒。

七裏夏樹再次揚起笑,懶懶散散的語氣聽起來一點都不誠心:“學長,我很窮的,這一根發圈用了很多年了,都沒有錢買新的。”

桌子就在窗台旁邊,她隨手拿出一根發圈,有點小不甘地說:“現在忍痛割愛了,學長,你可一定要記得我啊,等將來我窮得吃不起飯了,不要對我見死不救。”

夏油傑安靜聽完她的胡說八道,隻是微笑著:“我不會忘記夏樹的。”

他接過了發圈,反手去梳自己的頭發。

與七裏夏樹那一頭耀眼的淡金長發不同,夏油傑的頭發是普通的黑,但他留著長發,時而隨意地散在腦後,時而束起來,這樣的發型又脫離了普羅大眾的審美。

可是這種脫離常規的發型放在他的身上,卻不會感覺得到他的離經叛道。

像他溫和禮貌的好脾氣一樣,放在芸芸眾生裏,仍然隻覺得他是個尋常的普通人。

柔和,好相處,任誰都不會覺得被冒犯。

夏油傑動作熟練,頭發很快就束好。

放下手時,注意到七裏夏樹在看自己,他隨口一問:“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嗎?”

“臉上沒有。隻是我在想——”

七裏夏樹故意停頓了一下。

在他束好頭發之後,順手把花別在了他的發間。

隨後咬著笑,清脆無辜地說:“學長的長頭發看起來很溫柔,尤其是額頭的那縷劉海,氣質很特別。像是——”

她不再說話了,隻是盯著他笑,透著股惡作劇的壞勁兒。

夏油傑不知道她要說什麽,但是猜得到不是什麽好話,無奈地問:“像什麽?”

“像媽媽。”

“啊,糾正一下,是男媽媽。”

作者有話說:

傑哥我對不起你0v0男媽媽這個梗可能還要跟著你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