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有一段時間,她每晚都會做相同的夢。

夢裏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頭頂的燈光冰冷刺目。她在藏屍袋裏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堆相同的藏屍袋上。那些屍體穿著單薄的實驗服,填滿了巨大的垃圾箱。

「真晦氣,處理實驗廢品的工作怎麽總是落到我們頭上。」

她不記得那兩名工作人員的麵貌,就連他們的聲音也早已變得模糊不清。

焚化爐上下開啟,漆黑的深淵中生出赤紅的烈焰,熱浪扭曲的空氣急劇升溫,轟燃的火光撲麵而來時,夢境、她的記憶,總是在那個瞬間戛然而止,就像有人驟然拔掉了電源,眼前的屏幕陡然變得一片漆黑。

焚化人體需要八百攝氏度的高溫。若想將人燒至灰燼,至少需要花費兩個小時。

她沒有那段時間的記憶。

雪花緩緩從空中飄落,尖銳的鳴笛聲劃破了熒霧籠罩的夜空。她融入熱鬧的人群,周圍華燈初上,喧囂的聲音如海潮湧來,“喂——好好看著你腳下的路!”司機和行人爭吵起來,刺耳的刹車聲在路麵上拖曳出焦黑的印跡。

馬路對麵轉為紅燈,不遠處就是第八區的噴泉廣場。雕花的金屬路燈散發出昏黃的光芒,塔頂聳立的哥特式建築恢弘陰森,幾個孩子在噴泉附近玩耍打鬧,怪異又尖銳的笑聲就像興奮的烏鴉。

……那兩名科研人員,被扔進焚化爐的時候已經死透了嗎?

這件事她也記不起來了。

唯一能夠確定的是「她」偷了其中一個人的信息卡,借此偷渡上了前往第四區貧民窟的貨運列車。

到處都是晃動的人影。嗡嗡的談話聲如泡沫匯聚,駛過的轎車揚起震耳欲聾的轟鳴,馬路對麵的人行燈閃爍不停。附近的酒吧裏傳來點唱機的樂聲,但那個點唱機可能出了問題,詭異的樂聲越來越慢,越來越遲緩,就像壞掉的收音機一樣浸入黑暗的水麵。

周圍的行人似乎都聽不見那個壞掉的聲音。對麵街道的櫥窗上映出人群模糊的倒影。她看到麵容相同的身影站在她背後,親昵地將臉頰靠到她肩膀上。

「就像我需要你一樣,你也需要我。」

它湊到她耳邊,溫柔而甜蜜地低語:「如果沒有我,我們當時不可能逃出去。」

蒼白的唇角彎起弧度,一輛轎車震動著呼嘯而過,櫥窗上的光影恢複正常時,那個幻覺般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綠燈還沒亮起。街道兩側散落著餐館酒吧,矗立著商店立牌、藍色的郵箱、和紅色的電話亭。電話亭上貼著一張泛黃的旅遊廣告。碧藍的天空,金黃的沙灘,廣告裏的每一個人看起來都很快樂,所有人都在笑。陽光海岸的廣告總是這樣。泛黃的彩色畫報在寒風中微微翻動。

雪還在下。頭頂的電纜縱橫交錯,紅燈變為綠燈,周圍的人群邁出步伐時,她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叮咚一聲,來自紮克斯的郵件點亮了黯淡的屏幕。

郵件沒有標題,隻有一張照片。銀色長發的1st沒有看著鏡頭,隻留給拍照的人一個完美的側影。

漂亮的眉骨,筆挺的鼻梁,弧度微彎的薄唇,黑色的身影似乎在望著遠方出神,淺灰色的羊絨圍巾柔化了冷峻的輪廓。

「某人似乎很喜歡他的新圍巾。」

手機不斷震動,接連亮起新的消息。

「我目前還沒見到他摘下來。」

「那條圍巾可能已經成為了他戰鬥裝備的一部分。」

「薩菲羅斯的新造型誒!這樣的第一手資訊可不常見,回來要不要請我吃頓飯?順便帶你認識一下我的新朋友。」

「我跟你說,那小子長得特別像一隻金色的陸行鳥——別笑——他真的就像一隻金色的陸行鳥,見到他的時候你就知道了,你們兩個話都不多,說不定意外合得來。」

人群跨過馬路,綠燈開始閃爍。冰涼的雪花自夜空飄落,她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旁邊的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對麵的酒吧似乎修好了點唱機,悠揚的樂聲重回正軌,慵懶地在空氣裏隨白煙飄**開來。

她之前好像忘了呼吸。忽然落回現實,氧氣湧入肺部。她撥通紮克斯的號碼,將手機貼到耳邊。

信號聲緩慢拉長,遠處矗立著零號的魔晄爐,巨大的建築籠罩著綠色的魔晄熒霧。車水馬龍的市區繁華熱鬧,米德加的市民早已對魔晄爐的存在見怪不怪,甚至已經不會抬頭仰望噴湧魔晄的鋼鐵工廠。

紮克斯很快接起電話。

“利婭!”紮克斯的聲音活力十足,“你看到我發給你的那些照片了嗎?”

她低低地嗯了一聲。

“我們這邊的工作就快處理完了,需要我把電話給薩菲羅斯嗎?他剛才出去了,我現在追上去的話還來得及……不對,你不是有薩菲羅斯的號碼嗎?”

紮克斯刹住聲音。他離開原本的位置,走到更加僻靜的地方,確定周圍沒有其他人後,他才再次開口:“你們吵架了?”

“……沒有。”

紮克斯的直覺向來敏銳,他問她:“怎麽了?”

她張了張口,半晌,才道:“我需要拜托你一件事。”

“什麽?”

“你和薩菲羅斯一起出任務的時候,可以幫我多注意一下他的情緒嗎?”

雪花無聲從夜空飄落,白色的雪點漫天飛舞,看起來就像錯季的螢火。冰冷的光芒落到眼睫和臉頰上,融化成幻覺般短暫的水漬,滴落到西裝外套的領口上。

“如果有不對勁的地方,請立刻告訴我。”

“不管多麽細微都沒有關係,因為……”她試著說,“薩菲羅斯他……”

“我知道。”

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溫和而可靠,她第一次聽到紮克斯用這麽沉穩的聲音說話。安吉爾去世後,他好像在一夜之間飛速成長起來,變成了周圍的人都可以信賴依靠的對象。

仿佛之前的穩重都隻是錯覺,紮克斯很快換回原本的語氣,他輕快道:“你想說薩菲羅斯表現情緒的方式沒有普通人那麽明顯對吧?”

“……”

“一點點的笑意就是很高興,看起來有點生氣的時候其實已經大事不妙。”

如果說普通人表現出來的情緒強度是1到100,那薩菲羅斯的情緒值域可能隻有普通人的一半不到。對於普通人來說不算特別強烈的情緒變化,放到薩菲羅斯身上就是極其顯著的情緒起伏。

所以不能等他情緒明顯外露的時候才有所行動,因為到時候就太晚了。

堅硬的冰層一旦開裂,裂痕隻會不斷擴散蔓延。越是看起來堅不可摧的事物,一旦碎裂之後崩毀也更加徹底。

掌心發燙,她無法辨別湧上心頭的情緒。也許是因為她從未試著向他人求助。喉嚨好像被奇怪的東西堵住了,她試著將那團東西吞咽下去。

“……紮克斯。”

他輕哼一聲,聲音含著不明顯的笑意:“是不是對我改觀了?”

“……謝謝。”

“這種時候不應該道謝吧?不是應該先說一聲‘抱歉,我以前低估你了’然後請我好好吃一頓嗎?”

“我請客。”她說,“你想要什麽都行。”

“……我隻是開個玩笑,你不用當真。”電話那頭的人好像抓了抓頭發。

“我請客。”她語氣平靜地強調,“如果你還有什麽其他的心願,我也可以幫你達成,不管是什麽都可以。”

“你太誇張了,利婭。”

“我在請求你做一件事,提供回報理所當然。”

“你不需要那麽做。”紮克斯說,“我是認真的。”

聽出他語氣裏嚴肅的成分,她頓了一下。

“……為什麽?”

“那還用說?”紮克斯語氣誇張。

“因為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還說了些什麽,她沒有注意。她站在原地,街對麵的紅綠燈已經轉換了幾次。周圍的行人頻頻朝她投來視線,她抬頭看向飄雪的夜空。

“你不要總想著什麽都一個人扛。”紮克斯還在嘮叨,“朋友的作用就是分擔煩惱,懂了嗎?”

人行燈閃爍不停,催促黑壓壓的人群跨過馬路。摩肩接踵的行人如海潮湧動,街道交通擁堵,回**的鳴笛聲在霓虹燈下響成一片。

她握著手機緩緩蹲了下來,手臂搭在膝頭。

“……紮克斯?”她輕聲開口,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是否還能聽見她的聲音。

“怎麽了?”

“……”她張開口,但沒有聲音出來。

她的體內有個怪物。她的記憶並不連貫。

濕漉漉的地麵映出霓虹燈的反光,黑色的柏油馬路像蛇鱗一般斑斕。

“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紮克斯蹙起眉,“我真的不需要把薩菲羅斯找過來嗎?”

“……不用。”

她看著地麵。她不能讓體內的怪物跑出來。那個東西沒有恐懼,不會產生負罪感,將殺戮視為理所當然,能夠擬態成人類的模樣,甚至可以模仿人類的情緒變化。

“隻是上了一整天班,現在稍微有點累。”

「你不能沒有我。」

這本來就不是她的身體,她隻是個寄居者,和體內的東西一樣。

結束通話前,紮克斯說他們大概會三天後回來。

回到公寓時她沒有開燈。因為能在黑暗裏清晰視物,公寓裏的那些燈其實並沒有功能性的用處。她躺到空空****的**,將自己裹到柔軟的被子裏。自從習慣了身邊人的存在,一個人睡覺變得特別難熬。睡不著覺的時候,她有時候會坐起來讀書,有時候會去樓下散步。

前兩個晚上都還好,到了第三個晚上的時候,她在淩晨兩點醒來,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入睡。

這個時間點,米德加的市區隻剩下酒吧還在營業。

煙霧繚繞的酒吧人聲嘈雜,她隻在門口停留了幾秒就轉身離開。

寒冷的空氣裏沉澱著夜晚的味道,空曠的街道彌漫著醉意朦朧的燈光。列車停運,她並不急著回到空無一人的公寓,於是拐進旁邊的小巷。

拎著酒瓶的身影迎麵而來,她在最後一刻及時側過身,那個男人踉蹌了一下,手裏的酒瓶落到地上,咕嚕咕嚕地滾出很遠。

“……!”對方低咒一聲,麵色陰沉地撐著牆壁轉過身。

“你怎麽回事?”

她沒有停下腳步,徑直從那個男人身邊走了過去。空掉的酒瓶躺在不遠處,墨綠色的玻璃映出巷角昏暗的燈光。

建築物側麵的管道溢出星星點點的熒光,魔晄顆粒在寒冷的空氣裏飄曳浮動。遠處傳來摔碎東西的聲音,罵罵咧咧的人聲隨之響起。

“……喂。”手掌滑下石磚,動作遲緩的腳步聲跟了上來,“你怎麽這麽晚了還沒回家?”

昏黃的燈光在頭頂閃了閃,巷子的盡頭堆積著鐵皮的垃圾箱。

“不會說話嗎?”那個人笑道,“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如果她現在回身,事態可能會向恐怖片發展。

濃重的酒氣飄來,地麵上的陰影向前拉長。

“我請客,行了吧?”

那個男人這麽說著,朝她的肩膀伸出手。

“反應不要這麽冷淡……”

巨大的力道驟然將他往後一扯,摜到旁邊的牆壁上發出一聲悶響。

急促的呼吸卡在喉嚨裏,那個男人驚恐地睜大眼睛,掐在喉管上的手冷硬如鐵,單手便將一個成年人的重量提了起來。

她轉過身,有些意外地看著出現在巷子裏的薩菲羅斯。

銀色長發的1st沒有表情,碧綠的豎瞳鋒利如刀,被他按在牆上的男人麵色慘白,看起來就像被甩到岸上的魚,發青的臉色極度缺氧。

因為發不出聲音,所以沒有辦法道歉也無法求饒。薩菲羅斯的身影紋絲不動,黑色的手套扣著那個男人的咽喉。普通的成年男性在他麵前就像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被高大的特種兵像拎玩具一樣拎在手裏。

拇指按到柔軟的氣管上,男人眼裏湧上哀求的神色,腫脹的喉嚨裏溢出奇怪的細響。

徒勞的掙紮沒有在黑色的皮革上留下任何痕跡,那個身影聲息減弱,眼見著就要不會動彈。薩菲羅斯鬆開手。突然重獲自由,那個男人跪趴在地上,臉色慘白地劇烈抽氣。

薩菲羅斯表情寒涼,他沒有攜帶刀具,也不需要攜帶刀具。

“沒有下次。”

對方連滾帶爬地逃出巷口。

狹小的巷子燈光昏暗,她微微側頭。

“是不是有點浪費戰力?”

聲音微頓,她繼續道:“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薩菲羅斯微微眯起眼眸,神情依然有些危險:“我回來的時候發現你不在公寓裏。”

她嗯了一聲:“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直覺。”

她上前一步,扯住他胸前交叉的帶子將他拉下來,在緊繃的嘴角邊落下一吻。

薩菲羅斯下意識抬起手,手掌托住她柔軟的後頸。

“……不要轉移話題。”雖然低聲這麽說著,他明顯被分散了注意力。

她咬咬他的下頜,抬起眼簾:“成年人不能去酒吧嗎?”

薩菲羅斯哼了一聲,壓低聲音:“你不喜歡那種環境。”

“但是我睡不著,所以就想出來散個步。”她看著他,“要加入我嗎?”

現在是淩晨三點。她問:“要不要來個深夜約會?”

因為薩菲羅斯身份特殊,到目前為止,兩人都是在他的公寓裏約會。

薩菲羅斯沒有辦法出現在公眾場合,所以兩人沒有一起看過電影,沒有一起出去吃過飯,沒有去過旅遊景點遊玩。這些普通情侶都會做的事,兩人到現在一件都沒有體驗過。

因為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所以也沒有辦法一起慶祝生日。但這些她都不介意。

空空****的街道,其他店鋪都早已打樣。劇院門前貼著金框的海報,平時的隊伍不見蹤影,售票窗口放著《Loveless》的傳單。劇院的燈光是一種特別漂亮的金色,和紅色的天鵝絨相得益彰。

商店的櫥窗映出在黑夜裏閃耀的霓虹招牌,空無一人的馬路亮起綠燈,兩人穿過沉睡的市區,現在距離天亮尚早,世界仿佛還未誕生。在特殊的時間和特殊的空間裏,所有規則都不複存在,讓人覺得前所未有的自由。

“現在就算有人看到了我們兩個,特別是你,估計也會以為自己在夢遊。”

將唯有燈光繁華的第八區拋在身後,兩人在不知不覺間走到了高速路的立交橋上。白色的燈光照亮了平整的道路,天際飄起零碎的雪花。

綠色的高速路牌寫明了方向和距離。薩菲羅斯問她:“你打算走回去?”

“不行?”

薩菲羅斯低頭看著她。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他絕對在為以前的事情心裏嘲笑她。她忍不住踢了他一下,黑色的戰鬥靴硬邦邦的。她倒退出幾步,在兩人之間拉開足夠的距離。

“如果你走不回去?”他微微揚起眉。

“你可以把我抓回去。”

她抱起手臂:“但是不要太小瞧……”

薩菲羅斯的身影已經不在原地。

她在最後一刻往旁邊一閃,薩菲羅斯側了下頭,放下手臂任她溜了出去。

被路燈照亮的馬路亮如白晝,空****的世界裏隻有雪花不斷紛飛飄落。高大的身影不緊不慢地跟上來,從容不迫如優雅的大型貓科動物。現在是捕獵時間,食物鏈頂端的狩獵者擁有充足的耐心。她倒是不知道自己怎麽忽然就在這場遊戲裏成了要逃跑的獵物。

她謹慎地往後退去,盯著薩菲羅斯的一舉一動:“……我不是讓你現在就抓我回去。”

薩菲羅斯發出意味不明的聲音,狹長的豎瞳裏閃過一絲笑意。

“既然結局已經注定,我想不出不這麽做的理由。”

他很有禮貌地說:“你可以先跑出幾步。”

這下輪到她揚起眉毛:“幾步?”

“幾十步也可以。”

“你是教導主任嗎?專門抓逃出宿舍的學生回去睡覺?”

薩菲羅斯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似乎不太明白這個比喻。

趁著這個機會,她轉身就跑。

被風吹落的雪花擦過臉頰,她還未跑到下一個路牌底下,視野邊緣黑影一閃,反應過來時她已經被薩菲羅斯攔腰抱了起來。

準確點說,是單手撈了起來。

身體忽然騰空失重,心髒直接漏了一拍,她下意識環住了他的脖子,銀色的長發柔軟冰涼,像絲綢一樣滑過她的手背。

狩獵在開始的瞬間就已經結束。

薩菲羅斯將她托在懷裏,另一隻手攏過她的麵頰。弧度柔軟的嘴唇貼了貼她的額頭,低沉的聲音溫和平緩:“好了,該回去了。”

在他的胸膛裏微微震動的聲音,她很確定是笑意。

她忍了忍,還是沒能忍住,手指抓住幾縷發絲。

“剛才的是瞬移?”

叼著獵物回窩的大型貓科動物停下腳步。

“不是。”

薩菲羅斯想了一會兒,似乎在思考如何把話說得委婉一些。

“對於特種兵來說,普通人的動作看起來很慢。”

“……”

薩菲羅斯安慰她:“不是你的問題。”

說實話,他安慰人的技術很爛。

但她還是好喜歡他。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可以這麽喜歡一個人。

白色的雪花飄落下來,落到絲質順滑的銀色長發和纖麗優雅的睫毛上,她從來不知道銀色和綠色原來這麽相配。薩菲羅斯望著夜空的落雪,而她僅僅隻是看著他,心髒便已經漲得生疼。

如果說死亡是什麽都感受不到的虛無,那麽活著的實感則一定是從漲裂的胸口淌下的心尖血。

飄雪的高速路上除了兩人再無其他,空曠寒冷的世界,她體內的心跳聽起來是如此清晰。

她想和這個人共度餘生。

神羅、體內的寄生物、她手上沾上的血、特種兵的宿命,這些都可以去通通見鬼。

她想和這個人求婚,不是由神羅蓋章承認,而是由自己親口說出來。

「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薩菲。”

在那之前,還有各種各樣的障礙需要掃清。

薩菲羅斯看向她,她貼近他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

“你考慮過離開神羅嗎?”

作者有話要說:

貓比較矜持,所以求婚當然是利婭求婚【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