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園子現在已經六歲了，「嫡母」給她重新布置出了一個房間，畢竟還跟著「母親」住一起實在是不方便。
更何況她還有一個同父同母的「親弟弟」。
園子看過那個很小的孩子，「母親」把他當成珍寶一樣時時刻刻帶在身邊。
怎麽說，長得很是勉強，完全沒有繼承到「母親」的容貌，倒是像極了「父親」——可惜也沒有繼承到「父親」的能力。
「母親」現在的精力全都放在了「弟弟」身上，根本沒有精力來管園子。
不過弟弟已經過了一歲，微弱的咒力卻還是連普通人都不如，讓「母親」很是慌亂。
沒有咒術天賦，還長相普通，這讓園子瞬間就失去了對這孩子產生的興趣。
偶爾回了一次家的「父親」也見了園子。
他似乎對園子沒有覺醒術式這件事很是失望。之前園子離奇的咒力增長，讓他以為自己這個並沒有抱有什麽期待的女兒，可以嫁給嫡子。
最後的結局卻是這樣，還因為她惹怒了主家最強的嫡子，實在是不想多管了。
「父親」神色冷漠:“等過兩個月，你就去給直哉大人賠罪，然後就留在主家侍奉吧。”
園子跪坐在席子上，恭順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父親大人讓我做什麽，我就去做什麽。”
反正現在做什麽都無所謂了，隻能放棄戰鬥係統，完全轉成攻略模式，或者不戀愛直接看劇情。
兩個月後，園子的身體恢複了。
＊＊＊
園子一個土下座在冰冷的木地板上，她的上方，坐著一個悠哉悠哉的男孩子，他像是看笑話一樣滿臉傲慢和戲謔地俯視著園子。
“直哉大人，之前是我出言不遜驚擾了您，還請您原諒我。”
禪院直哉語氣輕慢:“哦，是嗎，雖然過了一年，不過我還沒有忘記你那天說了什麽話呢。”
才一年不見，他就高了太多，身上的壓迫力也更重了，散發著強者的淩厲感。
“請您恕罪。”園子跪在原地，沒有抬頭。
“嘖。”直哉嘖舌，“什麽啊，你的道歉一點都不真誠，死氣沉沉的看著真礙眼。”
禪院直哉從座椅上跳下來，兩條腿一高一低地蹲到了園子身前，伸手粗魯的一把抓住她的頭發，強迫她正視著自己。
他直視著園子的眼睛，微微闔起眼瞼。
“說起來，你沒有覺醒術式吧，還真是滑稽，所以我就說了，女人就該有女人的樣子，早這樣的話怎麽會有後麵的事情。”
園子看起來是那麽的乖巧。
這雙過於純粹清澈的玻璃球一般的眼珠，他從她的眼裏看到了自己。
那麽清晰的、沒有溫度的自己。
這家夥身上矛盾的，琢磨不清的神秘，讓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兩眼，卻又畏懼著那份特別。
這般卑賤的出身，卻沒有卑賤的出生應該有的模樣，還真是刺眼。
“是的，是我太不自量力了。”
她又這樣說著，語氣真摯。
沒有掙紮，沒有憤恨。
明明有情緒，在這種時候又奇怪的像個沒有情緒的人，這家夥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禪院直哉憤憤地死盯著她，想從那雙眸子裏麵看出動容。
“你已經被你父親扔到主家了，怎麽辦，後悔了嗎，後悔當初沒有當我的侍女了嗎？”
禪院直哉那雙漂亮的狐狸眼裏滿是嘲弄，試圖激怒眼前的女孩。
園子幹淨利落地回答道:“是，後悔了，當初是園子不識抬舉，如果可以的話，今後請讓園子成為您身邊的侍女，或者「哥哥」的侍女。”
禪院直哉:……
“……你這家夥還真是有夠厚臉皮。”
禪院直哉手一提，扯得她頭皮一陣生疼。
——不過開了痛覺免疫完全不要緊，玩家也不會露出扭曲的表情。
殊不知禪院直哉最討厭的就是她雲淡風輕不受任何事物幹擾的模樣。
每次她這樣的表情，都會激起直哉的淩虐感。
他站起身，漫不經心地說道:“可以啊，讓你成為我的侍女好了，你最好努力取悅我，當一個合格的侍女。”
“是，謝謝直哉少爺。”
兜兜轉轉，她終究是成了直哉的侍女。
沒辦法，如今沒有戰鬥能力的她，唯一能夠接觸到的兩個NPC就是直哉和「哥哥」了。
雖然她現在就能夠想到，吃‘回頭草’的自己自然會受到很多刁難和折辱，但是在遊戲裏麵求安穩絕對是笨蛋才會做的事情吧。
要的就是驚心動魄才對。
而且隻有跟在重要NPC身邊，才能觸碰到更多的重要劇情。
＊＊＊
這是園子第一次做伺候人的工作，她的房間變成了侍女的房間，很小，不過比那個雜物間好得多，而且離禪院直哉的房間也算得上近。
似乎是為了責難她，直哉要求自己的外穿的羽織都由園子來手洗。
園子:……
要知道這個年代早就有洗衣機了啊大少爺。
可是禪院直哉不僅要求她手洗，還會找仆從盯著她洗，一邊監督她的工作，一邊順便避免她洗壞了自己的衣服。
不僅是衣服，一日三餐是園子去送，屋子裏也是她打掃，完全把她當成了封建社會的奴隸。
禪院直哉每次都把自己要換洗的外衣往她懷裏塞，甚至在道場當著所有人的麵毒舌她，讓所有人都知道園子現在的下場。
畢竟一年前園子惹怒了他的事情，還有他把園子打到重傷的事情已經是人盡皆知，丟了他的麵子，現在大概是要殺雞儆猴。
「哥哥」也在那群人之中，抿了抿唇，似乎是因為園子丟盡了他的麵子，不願意多看一眼。
不過他終究是沒有忍住，在一群人嘲弄打量像是看什麽搞笑玩意的眼神中，一把拉住了她。
“……哥哥？”
他的舉動是園子沒有想到的，一時間有些詫異。
“跟我走。”「哥哥」沉聲道。
他拽著園子就想要離開道場，被這個事件的主角禪院直哉給攔住了。
直哉微垂著頭，側著身用練習的木劍擋住了「哥哥」的去路。
“站住，禪院蘭太。”禪院直哉的視線停留在了蘭太握住園子的那截手腕上，狐狸眼裏滿是陰霾，“你想帶我的侍女去哪裏？”
「哥哥」人很正直，性格又開朗，在同窗裏麵人緣很好，不少人都有些擔心他以為園子和直哉起衝突。
“蘭太，你在幹什麽啊！”
“直哉君，這個笨蛋大概是剛才練劍有些上頭了。”
“對對，蘭太本來就是笨蛋一樣的性格。”
“……直哉，我隻是想和自己的庶妹說幾句話而已，她的母親沒有怎麽教育她，我也擔心這孩子會冒犯你。”「哥哥」低著頭說道。
“是嗎，哼，隻要你記住她現在是我的東西就好。”直哉眼尾一挑，下巴微昂。
“……”
“就算死在我的手裏麵，也是她自己的選擇……畢竟是她跪著讓我同意收她做侍女的呢——”
禪院直哉收起了木劍，很是得意地看向了站在「哥哥」身後的園子。
“對吧，園子？”
“！”「哥哥」微微睜大了眸子，他拽住園子的力氣大了兩分。
“是，是我選擇了直哉大人。”園子的語調輕快，卷翹的睫毛遮住了眼睛裏的思緒，“謝謝您不計前嫌接受了我。”
似乎是覺得這一幕有些刺激得好笑，她甚至抬起頭露出了一個爛漫又可愛的幹淨微笑，讓原本滿是惡意的直哉一時間看得出神了。
他懊惱又不快地減淡了嘴角原本的笑意，眼神越變越複雜冰冷。
——真是想不通這個家夥的想法，每次他以為自己讓她難受的時候，她就會做出一些意料之外的行為，讓他覺得自己之前做的事情就像小醜一樣。
「哥哥」垂下了頭:“我明白的，我和這孩子就先退下了，失禮了。”
「哥哥」的手很暖，他本身看起來就是一個很陽光正直的火爐一般的小少年，可是死死鉗住園子的手卻是像手銬一般牢固。
他走得很快，完全不顧園子不方便行走的穿著，就半拽著狼狽的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一把關上了門。
園子並沒有計較他剛剛的行為，聲音溫柔地詢問道。“哥哥，怎麽了？”
“怎麽了？你現在還問我這樣的話？”
“我不太明白……哥哥，手腕好痛。”
其實並不痛，她又不是受虐狂，怎麽可能開啟自己的痛覺。
「哥哥」終究還是鬆開了她的手。
“讓你去直哉那裏當侍女，是父親的主意？”
這還是他第一次這樣麵對麵和園子好好說話，有些許的不自在，連表情都有些僵硬。
不過他本來就是可愛的娃娃臉大眼睛，就算是黑著臉也不會顯得凶惡。
“不是，父親雖然讓我去給直哉大人賠罪，但是做出這個決定的是我自己。”
“為什麽，你明明知道直哉不喜歡你，也知道他們會這樣羞辱你，安安分分待在後院不就好了嗎？”
“哥哥……怎麽突然那麽生氣？是我給哥哥丟臉了嗎，不用擔心的，就算父親隻有我們兩個孩子……不對，現在是三個孩子了。
但是嫡出和庶出的地位天壤之別，大家都會認為我是哥哥的下人仆從，不會把我當作您的妹妹，也不會損失了哥哥的顏麵。”
這倒是事實，在禪院家，除非是天資格外出眾，否則庶出的孩子都是給嫡出的孩子當做下人的。
不過分家沒有那麽嚴苛，更何況園子的「母親」遠比正室受寵。
“我根本就不是這個意思，也沒有人會把你這個庶女當做我的親妹妹！你就這麽不知羞恥地想攀炎附勢嗎，即使被別人這般羞辱，踩在腳下？”
“……？”
啊，這樣嗎，現在大家的眼裏她就是這樣人設的孩子嗎……嗯，倒是意外的不錯，她還從未在遊戲裏搞過這樣的人設。
“嗯，我並不在乎，之前雖然沒有這樣的想法，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哥哥，我沒有術式，又是這般低賤的身份，總該為自己著想。”
“無論如何都無法按照自己的意願來的話，選個有趣的未來也不錯，老老實實待在後院的話未免太無聊了，待在禪院家最有前途的大人身邊，就算是受到這樣的待遇我也無所謂哦。”
她一臉笑意地說完，身前的「哥哥」臉色卻不是很好看。
他打開門，一把把園子推了出去，眼神冰冷。
“果然你和你母親沒有什麽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