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五個客戶

“總而言之, 言而總之。” 胡桃將那根手指拍在五條悟家豪華客廳的桌子上,“我在一位剛成為咒術師的小朋友家裏找到了這個。”

五條悟扯起眼罩的一角快速地瞟了一眼後,把自己放在桌上的甜品打包袋拉到了自己的身邊。

“倒也不必這麽嫌棄。”胡桃一邊吐槽他的行為,一邊用桌上的濕巾仔細地擦著自己的手, “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你想先聽哪個?”

五條悟靠上沙發, 翹起二郎腿:“無所謂, 好消息吧。”

胡桃回答:“好消息是那位剛成為咒術師的小朋友手裏有那個咒靈的線索, 而我和悠仁都恰好認識他。”

他點點頭:“哦,那壞消息呢?”

胡桃沉默了一會兒, 不確定地說:“不好說……好像有點多?”

五條悟眼皮一跳, 他突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那就先展開說說吧。”他說。

“那個小朋友, ”胡桃斟酌著用詞,“他似乎和那隻咒靈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我認為這是他單方麵的想法,因為這根手指多半是那隻咒靈偷偷扔給他的。”

“……然後呢?”

“小朋友的脾氣還比較倔,如果想要從咒靈那邊策反他的話,是一件相當有難度的事。”胡桃補充道, “反正你肯定是沒機會了,還是期待一下悠仁的攻略能力吧。”

“……”

五條悟沉默了一會兒,他似乎思考了些什麽,又似乎什麽都沒有思考。最後, 他指了指桌上的手指,主動地轉移了剛剛的話題:“這個東西, 你待會兒就直接拿下去讓悠仁吃掉吧, 再晚點惠就要回來了。”

伏黑惠從小在五條悟身邊長大, 早已對他把各種莫名其妙奇奇怪怪的人待回五條宅的行為司空見慣, 在客廳見到胡桃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了。他甚至懷疑五條悟和門口的管家放話,隻要是胡桃來就無條件給她開門。

他有著足以和高冷外表相匹配的智商,兩麵宿儺的手指如果是被五條悟或者虎杖悠仁拿在手裏,他不會有任何質疑,因為他知道五條悟在這種重要的事情上不會掉鏈子,而虎杖悠仁能直接以物理方式把它解決掉。但如果拿的人是胡桃,他就會產生懷疑了,在他心中胡桃沒有獨立處理這個東西的能力的。這個懷疑和最近的一切疑點疊加起來,稍作推理,不難得到虎杖悠仁不僅沒死甚至還活蹦亂跳的結論。

“難道就這樣讓他直接吃嗎?”胡桃皺起一張臉,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出言確認道,“真的嗎?可是按照你們這邊的說法,這根手指已經放了那麽久,上麵肯定全是灰塵細菌之類的東西,都已經過期幾千年了。就算不在意它的保質期,好歹也消一下毒吧?”

五條悟回想了一下虎杖悠仁吃手指的曆史記錄,沒有一次用餐過程前經過二次加工,就是講究一個原汁原味。

於是他爽快地回答了胡桃的這個疑惑:“悠仁已經吃過很多次了,有抗體了,應該。”

“我其實還挺好奇的,這個兩麵宿儺到底是人還是咒靈。”胡桃說,“說是人吧,他有四隻手。說是咒靈吧,他的手指又都能被人看見。難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能被人看見的怪東西,妖怪嗎?”

這道題五條悟會做:“雖說有傳言說他是鬼神,但他其實是人。”

胡桃發現了華點:“那悠仁吃這個手指,算不算吃人啊?”

“我早就看出了兩麵宿儺不是人。”五條悟光速改口,“悠仁吃他天經地義,沒有一點問題。”

“我可以幫忙把它煲進湯裏!”胡桃舉起手,自告奮勇,“鍾離先生教我做過醃鮮篤,正好可以把它放進去給悠仁補補身體!”

這句話瞬間喚起了五條悟前幾天品嚐“幽幽大行軍”時太不美妙的回憶,他實在難以想象一盤看上去如此正常的菜吃起來的味道竟會如此難以描述,因為六眼告訴他那盤菜確實是隻有鬆茸和金魚草製作的。六眼的結論是正確的,然而沒有人會想到就算五條悟已經提前知道了結論,但下口品嚐時仍然覺得味道和六眼得出的答案毫不沾邊。

好吃的東西總是具有共同點的,而難吃的東西卻各有千秋。

他轉念一想,既然兩麵宿儺的手指不好吃,胡桃做的飯菜也不好吃,那麽如果讓胡桃去把這根手指烹飪一下,說不定就瞎貓碰著死耗子,以毒攻毒負負得正,煮出能入口的食物來了呢?

五條悟向來是個擅長將想法付諸於實踐的人,他抬頭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鍾,十點零三分。

“惠還有半小時就要回來了。”他神色凝重,像是在交接什麽艱巨的任務,“你能完成任務嗎?”

胡桃記得醃鮮篤要用小火燉特別久,但是現在時間有點趕,那麽開著大火燉也大差不差,不是每個人都像鍾離先生那樣講究。

“醃鮮篤需要竹筍、瘦肉和火腿。”胡桃努力回憶著菜譜,“廚房裏有嗎?”

五條悟捧著手機給管家發了條信息,按著管家的回複念:“今天剛買了牛肉和竹筍,但廚房裏沒有火腿了。”

牛肉?好像還沒吃過,不過沒關係,反正隻要是地上走的打死之後掉落的肉類一律以獸肉處理。

胡桃沒怎麽在意這個,她現在需要思考什麽東西能用來替代火腿,用兩麵宿儺的手指嗎?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那根手指,無意間看到五條悟的臉也朝向這個方向。

“這個算是火腿!”

他們指著手指不約而同地說。

胡桃說做就做,她從冰箱裏拿出牛肉和竹筍,擺在砧板上用菜刀切成小塊。她的刀工很不錯,每一片食材的厚度都很均勻,看上去很整齊,賞心悅目。

兩麵宿儺的手指被她用熱水焯了一遍,她用濾勺把它撈了出來,瀝幹水分,放到砧板上。她握著手指的一端,拿著菜刀切了下去。

——錚。

手指沒斷,菜刀斷了。帶著把手的半截還握在她的手裏,剩下的半截飛到了牆上,又因為牆上貼了瓷磚的緣故,蹦躂著反彈到木質的地板上。

她用腳把那半截菜刀從地板上踢出來,提著剩下那半截菜刀衝出廚房門:“五條老師!你這菜刀質量不行啊!”

五條悟正在玩手機,或許咒靈們作亂也有休息日,今天的他竟然難得地有空。在聽到胡桃的聲音後,他先是抬起頭,隨後噗地一聲笑了出來:“你不會想切了那根手指吧?”

胡桃沉默以對,充分彰顯了她的態度。

“算了吧,連我都弄不斷它,你這菜刀要是能劈斷它豈不是顯得我很沒麵子?聽我的,直接扔鍋裏就完事了。”五條悟揮揮手,再度把頭低了下去和手機貼貼,“你想問悠仁是怎麽吃的對嗎?悠仁都是生吞的,他也從來不嚼那玩意的。”

胡桃又看了眼半截菜刀上的豁口,感歎道:“幸好他沒直接咬,不然他現在就得換一嘴假牙了。”

伏黑惠回到五條宅的時候,客廳內正彌漫著一種奇特的難以言說的味道。這種味道中很明顯帶著廚房特有的煙火味,但這煙火味高低有點不太對頭,讓人有種五條悟跑去演豌豆公主的怪異感。

製造出這種味道的罪魁禍首首先排除五條悟,他是斷然不可能屈尊下廚的。

家裏就隻有倆熊孩子,如果不是五條悟幹的,看來就是胡桃做的了。他理智地推斷。

知道這件事並不能讓他得到些什麽,隻要胡桃的大作最終的歸宿不是他的胃,他就不在意。

胡桃在伏黑惠回來之前就端著加急製作的手指味醃鮮篤溜進地下室了,她曾吐槽五條悟背著伏黑惠在家中偷偷藏了個虎杖悠仁的行為像極了瞞著老婆出軌的渣男。五條悟義正嚴詞地反駁了這個說法,並表示這麽做隻是權宜之計。

胡桃鼓掌稱讚:“好一個權宜之計。”

虎杖悠仁的胃簡直就像奇跡,它的銅牆鐵壁堅實有力地抵抗了來自胡桃和兩麵宿儺的輪番轟炸。

而今天,它將贏來胃生中最艱險的一戰——它將麵臨胡桃與兩麵宿儺的第一次並沒有達成協商的戰略性合作。

“來,悠仁,吃吧。”胡桃把顏色暗沉的料理推到虎杖悠仁的麵前,大火沸煮下有些褪色的牛肉和筍片簇擁著立於中央的手指,像是在為它加冕。

虎杖悠仁手中拿著胡桃遞給他的筷子,第一次有了種無從下口的感覺。

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他心中一橫,夾起手指直奔主題。感情深,一口悶。

胡桃把碗拿起來,塞到他手中:“來喝口湯,不要被噎到了,這不值得。”

他顯然還沒反應過來,順手接過了那碗醃鮮篤就往嘴裏送。兩麵宿儺的手指雖說砍不斷,但半小時的燉煮還是讓它在湯中留下了一些存在過的痕跡。他這一口喝進嘴裏不上不下,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為了不辜負胡桃的期待,他還是咽了下去,又拿起筷子去夾碗中的牛肉和筍片。因為火候不夠到位的原因,牛肉的口感柴柴的,不用力很難嚼得動。而筍片雖說有著牛肉的肉香味,但也同樣被髒手指汙染了口感。

“……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虎杖悠仁放下筷子,很高情商地評價道。

可能是因為這次夥食實在太難吃了的原因,每次都會在他吞了手指後出來望望風呼吸自由空氣的兩麵宿儺這次並沒有出現。可喜可賀,他的胃再次有驚無險的度過了一次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