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個客戶
胡桃坐在波洛咖啡廳裏玩手機。手機品牌以某個水果命名,約莫一手的大小,是赤井秀一推薦的款式。
她在玩俄羅斯方塊。她選了一個難度偏高的關卡,反複地玩了幾遍,最後都以方塊頂到屏幕頂端的失敗告終。
又一次遊戲失敗。她沒有惱,隻是放下手機,以不同尋常的冷靜說:“我的同學死了。”
這種冷靜程度,就好像是在說今天柯南身邊又出案子了一樣。
赤井秀一的動作頓了頓。
安室透適時地給她遞上了一杯加冰的甜牛奶。
胡桃凝視著那杯乳白色的**,手指無意識地握住杯壁,手心的溫熱逐漸與杯身的杯身中和,最後不冷不熱,恰如她此刻的心情。
她仰起頭一口氣喝光杯中的牛奶,將杯子放回桌麵。恰到好處的甜,立竿見影地平靜了她內心的煩躁。尚未融化的冰塊與杯壁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但我覺得他沒死。”她清了清嗓子,接著說。
赤井秀一看上去並沒有很意外,他還想再問些問題,但胡桃的情緒和思維從不在一件事上久留。她沒有理會赤井秀一的疑問,趴在桌子上將手機翻至正麵。她的半張臉埋在臂彎裏,悶悶地喊hey siri。
機械的女聲在一聲清脆的提示音後姍姍來遲,用公事公辦的語氣回答“我在”。這位智能的語音助手認真地聽著赤井秀一的問題,然後孜孜不倦地重複著自己聽不懂的事實,末了還不忘追問一句:“您還有其它問題嗎?”
隨後她被赤井秀一正式更名為人工智障。
胡桃和安室透一起共同欣賞了一會兒粉毛眯眯眼和AI美少女的愛恨情仇,再之後,安室透恪盡職守地回了後廚,胡桃劃開了手機鎖屏。
她在通訊列表找到五條悟,慢騰騰地敲著鍵盤給他發了一條簡單粗暴的簡訊:“悠仁還沒死,對嗎?”
沒有秒回,但也不急。她收起手機。
在做完每日委托和赤井秀一一起回到工藤宅的時候,已經是十二點了。十二點是個極富童話意味的時間點,這是由胡桃這幾天看書總結出來的結論。工藤宅有著極大的書房,她有時實在閑得無聊,就會去裏麵找點書來消磨時間。如果要用一種充滿儀式感的語言來描述的話,那便是感受體悟異世界的文化,促進提瓦特大陸與異世界的文化交流。
十二點的鍾聲帶走了灰姑娘魔法的南瓜車,但似乎也將五條悟也一起帶走了。
五條悟此時仍沒有回複她的簡訊,不知道究竟是不想回複還是單純忙得沒看到。又或者說,他其實是白雪公主,就著十二點童話般的鍾聲毅然決然地咬下了女巫的毒蘋果,安詳地等著一位不知姓甚名誰的王子來拯救。
第二天的時候,白雪公主五條悟自己清醒了過來,給她回複了一條信息:“在請兩麵宿儺看爛片。”
信息後還附了一張照片,裏麵一個熟悉的粉毛身影正乖巧地坐在沙發上,漆黑的房間裏隻有一台電視機發出忽閃忽閃的光。
這兩條信息,每個字、每個像素無不透露著離譜,但如果是由五條悟發出來的,看起來也沒那麽奇怪了。這個定理同樣適用於胡桃身上。
胡桃沒看過電影,就連電視機對她而言都有些新奇。不過,電影這玩意在提瓦特也確實存在,隻是傳播不廣,還沒有流通到璃月。
電影在提瓦特大陸的學名叫映影,旅行者曾與她說過自己參與拍攝的經曆。整部作品由楓丹的大發明家澤維爾策劃,據說最終的成品還不錯。
說不定從異世界回去後,她也能和那些楓丹人嘮兩句呢。
過了一會兒,五條悟又給她發了一條信息:“幫你請假了,來和悠仁一起看電影吧!”
五條悟這態度明顯是想先瞞著伏黑惠和釘崎野薔薇,已經得知真相的胡桃也不是很想去學校。她還不想裝扮成一副悲傷的樣子,假惺惺地和同學們一起緬懷正在看電影的虎杖悠仁。
她從五條悟的信息中得到了一個地址,和一個白色貓貓表情包。毛茸茸的胖貓臉上掛著一副墨鏡,像極了五條悟本人。她盯著那隻貓看了良久,保存了表情包,又把地址轉發給了自己近日的司機赤井秀一。
“發生什麽事了?怎麽突然不去上學了?”披著粉毛貓殼子的男人問她。
“要和死了但沒完全死的同學一起翹課。”胡桃言簡意賅地回答他,短短的一句話裏濃縮了所有複雜的故事,“那位同學的發色和你還挺像的,說不定你們還會是什麽異父異母的親兄弟。當然,前提是你本身的頭發確實是這個顏色。”
赤井秀一笑而不語,眯眯眼讓他有種與世無爭拒絕內卷的佛係氣質。赤井家的親族關係已經足夠混亂了,連他自己都有很多地方不清楚。如果再加上胡桃那位不處於柯學範疇內的同學的話……就此打住,因為他的粉毛是假的,這件事從根源上就是無需考慮的。
今天的早飯是在波洛咖啡廳解決的,小麥色皮膚的店員按照要求製作了三明治,一邊遞給赤井秀一一邊溫和地說下次別來了,光胡桃一人足矣。他看著赤井秀一的眼神溫柔得能掐出水,攥緊餐盤的手溫柔得能擰斷脖子。
“顧客是上帝。”有著充分當上帝經驗的赤井秀一接過三明治,冷靜地說。
安室透手上暴起的青筋更加明顯了。
胡桃擔憂地看著可憐的餐盤,這次的餐盤安如磐石靡堅不摧。很顯然,安室透充分吸取了上次的教訓,這回果真購買了更加抗壓的種類。
她再回頭看赤井秀一,替安室透回答:“有朋自遠方來,雖遠必誅。”
還沒弄清楚狀況的榎本梓困惑地看了他們三人一眼,安室透隨便找了個理由含混過去,笑得更溫柔了。那個笑容就仿佛在問赤井秀一,是想選擇自己滾出去還是被他扔出去。
赤井秀一很識相地選擇了自己走出去,帶著胡桃一起。
胡桃揣好打包了的三明治坐上他的車,一邊捧著手機給五條悟回信息:“Fg立得很好,下次不要再立了。書裏說了類似‘一定能行’這種話的人最後多半都會失敗,所以你不可以這樣。”
她之前聽虎杖悠仁的推薦去看了《火〇忍者》,簡單地翻閱之後更讓她明白了不要瞎立fg的道理。
五條悟這次又不回複了,胡桃打算去他家後先把所有的毒蘋果都扔掉。
掛鍾的指針又緩慢地向前挪了一格,現在是早晨八點。大多數社畜開始不情願地從**掙紮著爬起來,準備迎接和往日沒啥差別的打工人的一天。馬路上的車輛逐漸增多,還沒熟睡的街道再度蘇醒。
她在車上的普遍狀態是躺屍——全身放鬆地靠在座椅上,關掉簡訊界麵,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擺弄手機上的俄羅斯方塊。那些奇形怪狀又規整的方塊堆一頓一頓地從屏幕頂部下落,發出幾聲輕快的電子音。在幾天前,她玩的還是推箱子。不過推箱子這遊戲缺乏隨機性,很快就被胡桃打通了所有關卡。她還試過五子棋,下了幾盤高難局,都沒能贏過對麵的AI。雖說勝敗乃兵家常事失敗是成功之母,但她始終沒看到自己的失敗要生出成功的征兆,或許它還沒懷上。
赤井秀一開車時不喜歡開車載電台,因此隻有手機中嗶嗶叭叭的電子音在車內回響。在遊戲結算的間隙,她會抬起頭看看車窗外飛掠而過的事物——陌生,但同樣沉澱著生活的氣息。
五條悟家的大門裝潢算得上壯觀,將其富N代的身份體現得淋漓盡致。五條家並不是隻活躍於咒術界,他們同時在商界也有著不低的地位,赤井秀一也曾有所耳聞。如果去詢問那位鈴木家的大小姐,或許還能得到更多關於五條家的信息。
他腦內思緒千回百轉而麵上不顯,隻是動作自然地朝胡桃揮手表示告別。
古老的宅邸門口已經有人在等候了,穿著日式傳統浴衣的人沒有對胡桃做出什麽別的表示,隻是程序化地將她引進了大門。他好像已經對自家家主出趟門就把別人家的小孩拐回來這件事司空見慣了。
“啊,你來了啊!”五條悟此時正坐在客廳的桌前,手裏拿著一把搪瓷小勺子,麵前是一碟被吃了一半的奶油蛋糕。他鼓動著腮幫子,正努力把嘴裏的蛋糕咽下去。
他隨手把勺子懟進蛋糕裏,把盤子往前一推:“我先帶你去找悠仁,你這幾天如果無聊的話也可以去找他玩……至於咒高嘛,一個半月後的交流會你再和悠仁一起來吧,等交流會開完往生堂也該建得差不多了。”
此時的虎杖悠仁正橫躺在沙發上,聚精會神地捧著一隻咒骸看電影,這些電影不全是爛片。
他的手裏拿著一罐可樂,電影正播放到**情節,男女主言辭激烈地對白著,背景音樂緊促有力。他瞪大了眼,一動不動地緊盯著屏幕。
“早!”胡桃元氣十足地推開門。
與此同時,房間內響起一聲肉/體被捶打的聲音。
虎杖悠仁一時分心,被手中的咒骸一拳打翻在地,手中的可樂撒了一地。電影中的主角們並沒有為此停留,依舊深情地念著台詞。
胡桃看了眼地上那個毛茸茸但有些醜的咒骸,很快移開目光,看到了桌子上的三個易拉罐。其中一個像是被人踩了一腳,一個像是被人大力出奇跡地擰了幾圈,最後一個完好無損,反而顯得鶴立雞群。
“這一個是留給你的。”五條悟指了指那個易拉罐,“來,用你的力量對著它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