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03
【如果我也擁有那樣的強大的力量就好了，這樣就不會被當作是‘廢物’了吧】
曾經的少女有過這樣的願望。
然而在各個身強體壯的索拉王族裏，出生便非常虛弱，甚至需要依靠維生裝置才能活下來的她，今後的命運似乎已經注定了。
不僅如此，還帶走了王妃的生命，以露露耶的醫療科技也沒能救回來，她出生就是被詛咒的存在。
與生俱來的缺陷使她的皮膚像雪一樣慘白，那頭黑發更是襯得她如同玩偶般易碎，在大家都以為王女的生命已經撐不過這個冬天時，她卻突然奇跡般地康複，身體所有的疾病都不藥而愈了。
基裏艾洛德人得知了這個消息，便命令索拉王將死而複生的卡蜜拉作為祭品獻給他們偉大的基裏艾洛德神，並揚言王女殿下是被邪神複活，她的存在就是邪惡，必須經由基裏艾洛德神來審判，否則邪神將降臨露露耶，整個世界會陷入恐怖的地獄。
索拉王惶恐不已，隻好親自將女兒獻祭給神。
人類並不知道基裏艾洛德人在利用地球的資源開發著多麽恐怖的武器，也不知道所謂的“獻祭”是將人類改造成黑暗巨人，成為他們的傀儡。
基裏艾洛德人失敗了很多次，唯一一次成功也是在卡蜜拉身上。
她的確是變成了黑暗巨人，但這份黑暗力量並不受控製，並日複一日地影響著她的思想，把她帶入黑暗的深淵。
就連她本身的光芒，也日漸被黑暗侵蝕，徹底崩壞。
她注定不能留在索拉的王宮裏，甚至有一天露露耶也將會容不下她，她無處可去，注定會是被放棄的那一個。
基裏艾洛德人似乎讓這一切更糟糕了。
在新的王妃生下索拉王的繼承人後，恐怕她就會被徹底遺忘吧。
以這種形式被“趕出”王宮，實際上卡蜜拉倒是沒有那麽傷感，索拉王能親自來對她說這件事而不是找人傳話，好歹也算是保留了她身為王女的尊嚴，之後這個王朝的事情和她就沒有多大關係了。
反正，她對於索拉王的記憶，也僅僅隻是，他是露露耶的王，也是整個王朝的王，擁有虛無權利的人，僅此而已。
卡蜜拉托著腮看了一眼天空，今天的月亮很圓，天上沒有星星，靜謐又安詳。
和腳下的混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不適合出現在大眾麵前，索拉王也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她生來就隻是一個符號，沒被拖去實驗室研究基裏艾洛德人到底對她做了什麽已經很好了。
這麽想著，竟然有一絲苦中作樂的感覺。
身後傳來鎧甲與地麵磕碰的響聲。
卡蜜拉頭也不回：“達拉姆，虧你能在這裏找到我。”
來人正是白天幫忙疏散平民的達拉姆。
和希特拉的纖細專注速度不同，達拉姆的身材非常健壯，因此每當他出現時，鎧甲總能在地麵上投下一大片陰影。
“你不高興的時候就喜歡來這裏發呆，別以為我們沒有拆穿你就當我們不知道。”
這裏是整個露露耶最高的地方，也是最安靜的地方。
露露耶太吵了，總是有無處不在的視線提醒著她不能做出出格的事情，隻有在這裏，在這個高處，卡蜜拉才會覺得那個喧鬧的世界離自己很遠。
達拉姆索性在她身邊坐下，和她一起看著腳下的萬盞燈火點亮的“星空”。
像是隨意想起來的閑聊一般，達拉姆道：“聽說王宮裏那位懷孕了。”
“你的消息很靈通呢。”卡蜜拉把玩著手裏的金屬環，頭也不回。
達拉姆說：“我隻是確認一下你在這裏的理由，這不是挺好嗎？你好像也不喜歡那個地方。”
“喜不喜歡和無家可歸是兩回事。”
“你可以去找大祭司，他應該很樂意收留你，他剛剛還在問我你怎麽還不回神殿。”
“別以為我聽不出你話裏的陰陽怪氣。”卡蜜拉忍不住拍了一把他的鎧甲。
除了“咚”地一聲和劇痛的手外她沒有得到任何東西。
“哈哈。”達拉姆發出爽朗的大笑。
卡蜜拉別過臉，夜色下少女的臉頰有些微紅。
“達拉姆。”她開口。
“嗯？又怎麽了？”
“你和……他，”卡蜜拉卻支支吾吾起來，“你們到底是怎麽認識大祭司的？”
“怎麽突然想到問這個？”
“我就是有點好奇……明明我們先認識的不是嗎？”
“這個嘛……”達拉姆托著下巴，“你別這個眼神，我當然沒有因為那家夥就把你放棄的意思。”
卡蜜拉輕哼了一聲，明顯不相信。
之後達拉姆隻能用他有限的語言表達能力說了一句不算理由的理由。
隻是很久以前就認識，就是這樣。
卡蜜拉問他那你們是不是來自同一個地方，達拉姆想了想，又說算是吧。
好敷衍。
對於那位大祭司的過往，好像已經變成了謎團，希特拉明顯不太喜歡大祭司，而達拉姆也好想不太喜歡提到大祭司，一般都是用“那家夥”來稱呼他。
這點很奇怪，但放在他們的性格上好像又能理解。
卡蜜拉認識達拉姆和希特拉還是在很小的時候，因為基裏艾洛德人的影響，以及索拉王朝本就追求武力的特點，角鬥場這種東西一直都興盛不衰。
希特拉和達拉姆原本是北方諸國的難民，因為家園被怪獸襲擊而來到露露耶，卻被人拐騙到角鬥場。
誰也沒有深究在那樣災難性的襲擊下，這兩個男孩是怎麽從遙遠的北方活著來到露露耶的。
忙於與基裏艾洛德人周旋的索拉王無暇顧及卡蜜拉，便把在角鬥場中優勝的達拉姆和希特拉作為奴隸安置在卡蜜拉身邊——那是在“獻祭”之後發生的事情。
那個蒼白的女孩並沒有把他們當做奴隸，而是當做好友一起長大。這兩人性格暴躁又不服管教，最看不慣的就是卡蜜拉這種弱小的小女孩。
用他們的話來說就是單手就能捏死的小蟲子。
卻不知道為什麽詭異地與她一直保持著相當好的關係。
而大祭司到底是什麽時候出現在她生命中的，現在讓卡蜜拉去回憶，她已經不太記得了。
她的記憶裏隻有一片黑暗，從那片令人絕望又窒息的黑暗中，出現了一束光。
從天而降的光。
“我困了，回去吧。”她站起身，拍了拍黑色裙擺上沾到的灰塵。
達拉姆見狀也站起身，把嬌小的少女直接扛了起來。
“等你磨磨蹭蹭走回去神殿得多久？”不顧少女的反抗，他健步如飛地朝神殿的方向走去。
就好像身上這身沉重的鎧甲不存在似的。
*
大祭司顯然也是知道了情況，卡蜜拉看見他站在神殿門口，身邊好像還站著別的什麽人。
防衛軍的士兵在神殿的台階前站了一排。
達拉姆帶著卡蜜拉走過去的時候，正好與那個白發的女人擦肩而過。
地球防衛軍軍團長幽莎蕾，她來這裏做什麽？
擦肩而過的瞬間，那個從頭到腳都蒼白到甚至有些詭異的女人，對著卡蜜拉點了點頭，扯出一個僵硬的微笑後，又匆匆帶著防衛軍離開。
“防衛軍來這裏幹什麽？”確認她已經走遠，卡蜜拉問道。
大祭司無比自然地牽起她冰涼的手：“來問今天的事情。”
“是那個黑色巨人……迪迦的事情嗎？”
“嗯。”
大祭司對著達拉姆點了點頭，然後牽著卡蜜拉進了神殿。
之前沒注意，現在看才發現大祭司和達拉姆差不多高，嬌小的卡蜜拉隻能到他的胸口。
她下意識地墊了墊腳尖。
大祭司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在卡蜜拉眼神亂飛時，他又說：“卡蜜拉呢？”
“嗯？什麽？”
“防衛軍來問迪迦是否也會成為‘敵人’，卡蜜拉怎麽想呢？”
少女在沉默了一會後攤了攤手：“……誰知道呢？那些‘神明大人’，不管是不是敵人，隻要他們想，毀滅我們都是很簡單的事情不是嗎？我不覺得他今天打敗哥爾讚就是為了保護露露耶。”
有時候她的直覺出乎意料地準。
“那您呢？”她看向大祭司，“您覺得‘迪迦’是在保護露露耶嗎？”
然而他隻是溫和地笑了笑，沒有給出答案。
卡蜜拉沒有再多問。
躺在神殿裏大祭司為她安排的房間**時，她還在想，像大祭司這樣神秘的人，到底擁有怎樣的過去呢？
他知道那些巨人的名字，擁有與那些巨人溝通的方法而被索拉王任命為“祭司”，這是卡蜜拉知道的事情，但那些巨人是怎麽出現的，消失之後又去了哪裏，這是卡蜜拉始終想不通的一點。
【那些巨人會藏在我們之中，無論是光之巨人還是黑暗巨人】
腦海裏這樣的聲音又一閃而過，快到無法抓住。
卡蜜拉搖了搖頭，感到一陣無端地焦躁。
好像自從“獻祭”之後，她的腦子裏就多了很多東西，又好像什麽都沒有，有時候那些一閃而過的記憶令她相當難受，她卻不知道該找誰去傾訴。
就像現在，或許是今天見到哥爾讚之後的後遺症，她一閉上眼，腦子裏就充滿了亂七八糟的沒有邏輯的畫麵。
似乎有人從非常遙遠的地方在呼喚她，一遍一遍地——
“啊煩死了！”
揉著劇痛的腦袋從**坐起身，她看著一旁的枕頭，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她想把那些事情說給大祭司聽。
不是希特拉也不是達拉姆，她隻想把那些事情告訴大祭司。
那個溫柔的人，或許能解答她心中的疑惑也說不定。
想到這裏，她果斷抱起枕頭離開房間，敲響了僅有一牆之隔的，大祭司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