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再見藍湛
某年某月某日，一女子從溫情房間裏走出……
魏無羨看著來人，陌生卻又熟悉的麵孔，他愣住了。嘴角微微勾起，帶著三分笑，容貌清麗，雖是一身粗布衣服，卻也難掩風姿，左眼角下的淚痣，更是“錦上添花”……
不過，他震驚不是因為這女子的美貌，而是因為——為什麽她和自家好友溫祁長的這麽像!完全是一模一樣 ，除了她的臉部輪廓柔和一點，而溫祁的較為剛硬了一些，除此之外，就找不到兩人的不同之處了。
“你是溫兄的妹妹嗎？”
穿著女裝的溫辭酒聽到這話，笑而不語，隻見他眼中的疑惑之色更濃了。
“難道是姐姐？”
作為朋友，關於自己性別的事，也不該隱瞞他，畢竟，藍湛可是知道了。最近時機合適，就打算告訴他。隻是為什麽不直接說出來，還不是因為溫祁的惡趣味，他想逗弄一下魏無羨。
“不是嗎？你們倆長這麽像，怎麽會？”
他看向隨後出來的溫情 ，“溫情，這位姑娘，你知道她是誰嗎？和溫兄長這麽像，可她卻不是溫兄的姐妹？”
看著魏無羨疑惑的小表情，嘴角的笑意怎麽也壓製不出來。
“怎麽？你們笑什麽？”
“嗬嗬。”美人一笑，萬物失色。
溫情回過神，有點嫌棄地看著魏無羨說：“魏無羨，枉你平時還自詡聰明，怎麽，真的認不出嗎？”
“我，該認識嗎？”
“魏兄，你真的認不出嗎？”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腔調，這都是溫祁的象征。可是，為什麽聲音是這位肖似溫祁的姑娘發出的。
他瞪大了雙眼，看向某人，對著那似笑非笑的眸子，腦海中好像有什麽炸裂開來。假的吧？怎麽可能？她怎麽可能會是溫兄!
最後，他還是艱難地問出來了：“溫兄，是你嗎？”
溫祁慫慫肩，“如你所見，我是女子。”
什麽？魏無羨已經不想講話了，真的是女子。之前和他在雲深不知處瘋鬧的人，行為比男子還男子的溫辭酒，竟然是個女子!他緩了好久，那張開的嘴才默默合上。
她們看著魏無羨的表情，可是好一頓欣賞。話說，魏無羨的表情還真的沒有辜負她們的期望，神色變化，眨眼之間，已變了許多。
其實，倒也不怪魏無羨認不出，實在是溫祁的舉止真的不像是個世家女子，就是普通女子，她也是不像的。哪家小姐天天逛花樓酒樓？哪家小姐還建一閣樓養一室美人？哪家小姐被打三百戒尺，還“生龍活虎”？而且，溫祁的相貌本來就吃過一些特殊的藥丸處理過的。雖然五官沒有太大的變化，但明顯感覺就不是女子的麵容。
“溫兄，你可真是隱藏夠深啊！”魏無羨恢複正常後，意味深長地看著她說：“以後，你還穿女子嗎？”
“當然是……看情況。不過，我還是喜歡男裝。這次隻是想看看你的表情而已。別想太多。還有，藍二公子也知道的。嗯？比你可能早那麽幾個月吧！”
“什麽？藍湛竟然也知道……”
……
〔酒樓裏〕
“要我說呀，那夷陵老祖和那溫家魔頭就該殺了!”
“是呀!是呀!該殺!”
坐在酒樓裏吃東西的藍湛，聽到他們的話，心裏一陣不舒服，也吃不下東西了。用力將杯子放在桌子上 ，瞪了一眼那說書人，放下錢就走了。隻剩下酒樓的人，麵麵相覷，摸不著頭腦……
說書人喃喃自語：“奇怪了，這人是誰啊，怎麽看我那眼神跟我欠他錢似的!”
藍湛走出酒樓，就感覺到腿上一重，像是有什麽東西掛在他腿上。他低頭下看，就看到一小孩報著他的腿。
“怎麽回事？”
“這小孩幹什麽呀？”
“這怎麽啦，一丁點一個小娃子哭這麽厲害，被他爹罵了吧”
“一丁點小娃娃哭的這麽厲害，這當爹的!”
看著這越聚越多的人，藍湛不知所措，隻能反駁，“我不是。”
“大夥都聽聽啊，你看是他爹，肯定是他爹，你看這鼻子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大夥說是不是？”
“這個男人啊，也太狠心了!”
“就是啊，就是啊！”
“這個男人啊，也太狠心了，你看哭得這麽凶，是不是被他爹給罵了，也不知道把孩子抱起來哄哄，就這麽坐地上哭，怎麽當爹的？”
“這麽年輕，第一次當爹吧，我當年哪，也是這樣，什麽都不懂，老婆多生幾個就全都懂了。”
藍湛看著他們，臉都紅了，不知道該說什麽，看著這小孩，無所適從。
“阿苑!”溫辭酒透過人群，看到了藍湛，當然，也看到了正抱著藍湛大腿哭的溫苑。看著藍湛他不知所措的表情，她印象中她還真是第一次看到，真的很可愛，有沒有啊！
溫祁走過去，將溫苑拉起。
“來了來了，孩子娘來了。”
“散了吧，散了吧。”
“這孩子長的俊，這爹娘也長得好看。長這麽大，還沒有見過比他兩還俊的夫妻了。”
“是呀，是呀。”
藍湛和溫祁聽到這話，都是一僵，看向對方，又迅速收回視線。
今天，她和魏無羨帶著溫苑來鎮上采集東西。而且，今天她還被迫穿上了女裝，說什麽先從著裝上開始。好吧，這其實是她打賭輸了，被迫答應了這個條件。不過，碰上藍湛倒是一個意外。
藍湛看了看溫祁，她今日穿了女裝，這是和她男裝時完全不一樣的感覺。剛才他隻是簡單的一眼，卻被她的女裝的樣子所驚豔。他不像魏無羨，他是知道的。所以在看到她的麵容時，已大概知道了她的身份。
不知為何，藍湛看著女裝的溫祁，好像有點熟悉，仿佛曾經在哪裏見過一樣，卻一時想不起來。
還沒有待他細細思考，魏無羨就出現了，“藍湛。”
“這麽巧，你來夷陵幹什麽？”
“夜獵，路過，這孩子……”說完，看了他們兩個一眼。
魏無羨抱起溫苑，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我生的。”
“他生的。”
……
〔酒樓裏〕
溫祁在逗溫苑玩，他們兩個就在聊天……
“漂亮姐姐，吃這個……”溫苑是這樣稱呼溫祁的，男裝時，喊小哥哥，女裝時，按理應該叫她姑姑，可他非不要，偏生要喊漂亮姐姐。他還反駁，漂亮姐姐這麽好看，為什麽要叫姑姑，阿苑就是要喊漂亮姐姐。無法，一個稱呼而已，也就隨他去了。
“乖，阿苑，要多吃蔬菜，你看你，再胖一點，我可就抱不起你了……”說著，還捏了捏他的臉。“乖，聽話……”
不知為何，這般打扮的溫祁身上反而多了些母性的光輝，對待溫苑，溫柔地不像話。
……
“行了，藍湛，我好不容易碰到一個以前的熟人，還不帶躲我的，這幾個月都把我憋死了!不如你來跟我聊聊，外邊發生了什麽大事!”
藍湛看著他，“何為大事？”
“多了什麽新的家族啊，有擴建了什麽仙府啊，哪幾個家族又結盟了什麽的，反正就是閑聊嘛，你說說？”
“聯姻。”
聽到他們的談話，溫辭酒也將注意力放在了他們身上。畢竟，她也有好久不了解外麵的事情了。隻是拿著玩具逗弄著溫苑。
“誰家和誰家？”
“蘭陵金氏。”頓了一下“雲夢江氏。”
魏無羨喝著的酒頓了一下，“你是說我師……江姑娘和金子軒？什麽時候的事啊，什麽時候禮成啊？”
“半個月後。”
聽到這話，溫祁拿著竹蜻蜓的手頓時鬆開，竹蜻蜓掉到了地上。溫祁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溫苑默默地又將它撿了起來。
“乖，阿苑，自己去玩吧！”溫祁聽到這個消息，心裏有種莫名的失落。江小姐啊……
“這麽大的事情，江澄那臭小子也不告訴我一聲!不過也是啊，即便告訴我了，又能怎樣呢？明麵上，江澄已經昭告天下，我叛逃江氏，我這個人已經和雲夢江氏無關了，告訴我又有什麽用呢，隻是便宜金子軒這廝罷了，你覺得這門親事怎麽樣？也是，我問你幹什麽，反正你也不會關心這種事情，我知道，現在外麵有很多人在說我師姐配不上金子軒，但是在我眼裏，明明就是那隻花孔雀配不上我師姐!”
“藍湛，你知道嗎？我師姐她配得上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我和江澄說過，我會讓我師姐的大禮在一百年內，人人提起來都歎為觀止，讚不絕口，沒有人能比得上，我要看著我師姐風風光光地禮成!”
“嗯。”
“你嗯什麽，反正我又看不到了。”魏無羨苦笑道。
“不會的，可以的。”溫祁突然出聲。
看著她激動的表情，已經肯定的語氣，心下不知，確實相信她，雖然知道不可能。
“糟了，亂葬崗有變!”說著，兩人就抱著溫苑離開了。藍湛也緊跟其後。
……
三人並肩走著，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夷陵亂葬崗，抬頭不見天日，他們就在這充滿屍氣的路上走著……
“還真是無趣，藍二公子不講話也就算了，怎麽魏兄今天你也沉默了，難不成，這也可以傳染嗎？不過，你們不是今天才見過麵 ，這麽快的嗎？比時疫傳染還快!”溫祁甩開扇子，上前領先他們一步，麵對著他們說。
“溫兄你今天很跳脫啊！難不成是穿了女裝的緣故!”魏無羨不甘示弱，懟了回來。“不過，你女裝除了衣服之外，好像和女子並沒有太大關係，還是男裝吧！”
“那也隻是有人眼神不好使罷了，是不，藍二公子？”最後一句，故意拉長，似是有撒嬌的語氣。
“嗯？”藍湛愣了一下。
“嗬。”看到藍湛的表情，不知為何，她突然被萌到。意外地可愛啊！
兩個人不明所以地看著溫祁。溫辭酒生的好看，這是毋庸置疑的。當初在姑蘇求學時，盡管名聲不太好，但還是不少女弟子都偷偷打量他，有些大膽的甚至還暗送秋波。
如果說她男裝隻是讓人覺得好看的話，那麽女裝卻是讓人驚豔了。
“北國有佳人
一顧傾人城
再顧傾人國
寧不知傾城與傾國
佳人難再得”
藍湛看著她，心裏什麽生根發芽，破土而出了。他仔細凝視著他，突然，他想起了那熟悉的感覺從何而來了……
魏無羨有些鬱悶的看著眼前這個還在笑的人，“溫兄，你以後還是少笑一點吧！”真的，太妖孽了。若論皮相，男裝時他們三人是不相上下的，隻是各有千秋罷了。但女裝時，卻少又人勝過於她，若非要說一個，也就江家小姐了。
“怪我過分美麗。啊～”溫祁皮了一下。
藍湛看著溫祁，欲言又止，兩人也看出來了藍湛有話要對她將。魏無羨離開時悄悄地看了他們兩個一樣。然後露出一個迷之微笑，自以為了解真相的暫時離開了這裏，給他們獨自相處的時間。
“藍二公子，不知有什麽話，需要單獨說出來？”溫祁帶著戲謔地眼神看著他。
藍湛抿了抿唇，“我見過你，不，或許不是你。但你們長得非常像。”
溫祁看著他，不明所以，“嗯？”
“叔父的房間裏，小時候，我看到過一幅畫，畫上的女子和你長得很相似。並且，在……母親……的房間，也有一張那女子的畫。”
溫祁疑惑地看著他，“天下相似之人很多，巧合罷了……”
藍湛沒有回那問題，隻是繼續講，“那時，母親告訴我，那是我的義母。但是因為一些原因，她把她弄丟了……我母親他們都在找她，一直希望找到她。你，認識她嗎？”
聽完他的話，溫祁眼裏若有所思。雖然她沒有直接證據，但她感覺那個人就是母親。小時候她問過岐山的老人，可他們都不清楚母親的來曆。隻知道是他們家少爺遊曆回來帶回來的女人。不管不顧，回來就成了婚。
雖然她生下了三個孩子，但她們對當家主母的印象還是很模糊，隻知道她體弱多病，特別是生下溫祁之後，更是如此……
溫祁不知道她的來曆，母親也沒有提起。隻是，她還留了一塊玉佩，不，或許是半塊。按照輪廓，它應該還有與之匹配的另一塊玉佩。她不知道這有什麽意義，反正她從小就帶著身上……
溫祁含糊了幾下，“不是很清楚。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
藍湛看著她，沒有在開口詢問這件事。想到叔父，藍湛的眸子不覺黯了一下。
“你們，還好嗎？我是說，在這裏？”
“好，挺好的!除了物質上比不得從前，其實，現在這樣反而還更好。身邊少了好多煩人小蟲子，也沒有人天天逼我做功課，想外麵的花花世界了，還隨時可以出去。好不瀟灑。”
溫祁突然走到藍湛身邊，湊近了他。對方臉上的一切都可以看見。溫祁的突然湊近，兩人連呼吸都交纏在一起。
“我告訴你一件事，其實，溫家還有一筆財產，那是溫家曆代的珍藏。至於那些被他們占領的，隻不過九牛一毛罷了，根本不值一提。還有，它完全可以再打造一個溫氏。對了，現在在我手裏!”
藍湛看著她，心裏有點亂，根本就沒有用心在聽，這是他第一次和一個女子離的如此之近。心裏的東西在悄悄，在他自己還沒有反映過來的時候，慢慢長大……
看著藍湛麵無表情的樣子，溫祁略感一陣無趣。猛地又往後跳了一步，“當然，我說笑的，要是我真的有，我才不想住這個該死的鬼地方呐!”
突然的離開，身邊的氣息突然消逝，他感覺心裏有點空落落。
“走吧!我們去找魏無羨!”
“嗯!”
“哎！溫兄，藍湛，你們怎麽去那麽久，我整個人等得都快老了。”魏無羨看到了那並列走過來的倆人假裝抱怨道。
突然，魏無羨眼尖發現了什麽似的，“藍湛，你的耳朵怎麽怎麽紅？說吧，你們，發什麽了什麽？”
溫祁也順帶著看過去，果然，看著藍湛的耳朵有些充血。溫祁看著他，似笑非笑，“還真的哎！”
藍湛被他們兩個看的有點窘迫，“風大，吹的。”
看著藍忘機一本正經的回答，又看到溫祁的表現，他也就沒在糾結這件事。
“走吧!回去吧!”溫祁略過藍湛的時候，說了一句“原來，藍湛你也會說謊啊！”聲音很小，隻有他們兩個才能聽見。藍湛聽到，原本剛正常的耳朵又充上了血。看著那雙戲謔的眸子，他一時愣住了。
在前麵魏無羨往後麵一看，就看到溫祁對藍湛說了什麽。“這兩人有情況啊！”
……
藍湛沒有留下來吃晚飯，他們也沒有說什麽……
“藍湛，再見!”魏無羨一臉笑容和他告別，說這時，還給了一個擁抱，人藍湛還沒來得及反映過來!
“藍湛，再見。”溫辭酒也嬉皮笑臉地給了個擁抱。
藍湛看著他兩，複雜的看著他們，“再見!”
在目送藍湛離開後，他兩才喲喲地轉過身回去。裝過身的一瞬間，神色突然變化，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憂愁。
“魏兄，演技不錯!”
“溫兄，你也不賴!”
說完，兩人都升起了一抹苦笑，對視一眼，繼續往前走。
他們都知道，他們怕很少有機會在見麵了。離別時的嬉皮笑臉隻不過是故作輕鬆，他們都知道，隻是一個一個都假裝不知道，免得悲傷成更悲傷……
溫祁看了他一樣，“走吧!今天他們煮了一些好吃的，慶祝阿寧醒來，他們可都還等著我們。快點吧，被讓他們擔心了。”
兩人沉默地在這有點陰森的，小路走著。突然，魏無羨喊到：“管他熙熙攘攘陽光道，我偏要一條獨木橋走到黑!”
溫祁聽到他話，看著他，兩人對視，突然，兩個人都笑了。“所幸，我並不是一個人!是吧，溫兄？”
溫祁沒有回話，其實，剛剛對視的那一秒，便眼睛知道對方的想法了。其實，他們真的挺相似的……
“四叔，再來一壇果酒!”魏無羨端著空空如也的碗說到。
“魏無羨，就四壇了，以後可沒有存酒了。”溫情看著喝的雙腮酡紅的人說。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想那麽多幹什麽？”魏無羨擺擺手說。
“就是，阿情，今兒個難道高興，就喝個痛快!”
溫情看著另一個也喝的爛醉的人，心裏一陣無奈。算了，不管他們了，隨他們吧，畢竟……
溫祁還是有意識的，看著魏無羨一碗一碗的喝，顯然是在“借酒消愁”……
滿目狼藉的現場，大家基本都睡了。魏無羨趴在桌子上，嘴裏還嘟囔什麽。“師姐……”
聽到他看著的話，溫祁沉默了……
月華傾瀉大地，照亮了夜行人的路，也照亮了藍湛的路……
借著月光，夜間趕路，寒露打濕了他的眉眼，寒氣逼人。藍湛那顆浮躁的心也趨於平靜，他想，或許以後很少有機會見麵了吧！想到某個人，心裏一緊，有什麽感情想是要衝出胸口，他有些迷茫這種感覺，這十幾年來，他未曾體會過的感覺……
“我欲乘風歸去
又恐瓊樓玉宇
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
……”
今夜，又將有多少人借酒消愁？今夜，又將有多少人在思念故鄉？今夜，又將也多少人徹夜不眠？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