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媽媽，難道你……”
我的話或許聽起來非常離譜，關於鬼魂和超自然力量，換作任何一個人都很難接受，甚至有可能會被當做瘋子。我不知道普通人聽到這些會是什麽反應，但在小學時候就開始監視父母的川尻早人顯然不太普通，他整個人在呆滯了數秒之後，突然作出了讓人超出預期的反應。
“你說得對……對不起！是我太任性了媽媽！”
他眼睛瞪得滾圓，一邊發抖一邊刻意地大聲說道，“但我該怎麽辦呢？我不想去意大利啊，我不會英語也不會意大利語，媽媽我們不能留在日本嗎？！我真的很害怕！”
……噢，這小孩很有前途。
但我也很害怕啊，我能怎麽辦呢！
我在心中尖叫，誰不知道不能去啊，可這有選擇嗎？這是死亡二選一！不過讓我鬆了口氣的是熊孩子足夠聰明，沒有表現得像恐怖片裏的那些讓人著急的炮灰一樣質疑或者問個不停，甚至在他非常緊張害怕的時候，依舊配合地圓了下去。
我小心翼翼地關注著那張幽靈照片，然後同樣緊繃拍了拍川尻早人的肩膀說，“我知道早人在擔心什麽，但相信媽媽，雖然這件事很艱難，媽媽正在想辦法，隻是你也要體諒爸爸的難處，不要再對爸爸說那些過分的話了，他聽到了一定會傷心的。”
不是不可以說，是“不要再對爸爸說”。
我不知道川尻早人有沒有聽懂我的暗示，但在幽靈老爹在監視的情況下，我也不敢表露的太明顯，隻能裝作自己在安慰一個不懂事的兒子一樣，盡可能不讓人產生懷疑。
早人的樣子看起來非常動搖，但很快他也意識到了母親和他其實一樣，早已發現了他父親的真麵目。隻不過他想不到的是，在這個房子裏還隱藏著其他更深的威脅。
一個鬼魂，聽起來簡直不可思議，但也正因為不可能說這種一般人不可能會相信的謊話，才更毛骨悚然。
那很可能是真的，爸爸被一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取代的時候，超自然力量就已經開始發生了！
如果剛剛把話說出口的話，那他就會害死自己和媽媽！
“真的……可以相信媽媽嗎……”
川尻早人沉默半晌後，突然顫抖地輕輕問道。
“你隻能相信我。”
我用格外冷靜的聲線回答，仿佛完全沒有察覺到藏在房間裏的照片幽靈，然後重新露出笑容，拍了拍早人的肩膀說道，“別想太多了，你隻要像平時一樣就好，爸爸其實一直都在關注早人，別讓他難過了。”
這是個非常明顯的暗示，他一定能聽得懂。但如果在不知前因後果的人耳中聽來，又像是普通對於家人關心的對話，因此我完全不必心虛。
川尻早人盯著我，他似乎也在思考，很快他就作出了決定，平靜地點點頭說道，“……我明白了，我不會再那麽做了。”
“嗯，這才對。”
我把對話繼續了下去，“爸爸一會來搬你的電腦，記得好好道歉哦。”
“……我知道。”
熊孩子不再掙紮，一直用鬱鬱的目光注視著我抱著貓離開他房間，我溫柔地替他關上房門，在背對著樓梯的時候，又立刻重新變回了麵無表情。
有機會再和川尻早人談談吧，但現在在照片老爹的監視下什麽都做不了，有沒有什麽辦法能消滅那個鬼魂？既然存在超自然力量了，那麽找陰陽師驅魔有用嗎？但這樣又會被吉良發現，陷入了一個無解的環……
我心事重重地抱著貓回到臥室，吉良正在樓下讀報紙，作為一個家庭主婦在做完家務後好像也沒有其他事情了。這時候注意到出軌的鄰居太太給我發來了問候短信，問要不要找一天老公加班的日子去牛郎店玩。雖然聽起來很吸引人，但我現在可沒有錢……我深表遺憾地婉拒之後，決定還是抓緊時間學習，爭取重新考個大學。
吉良吉影把川尻早人的電腦搬走的時候，他似乎有意無意檢查了一下顯示屏，並提醒早人是否有重要的資料需要備份。
“沒……沒有了。”
早人一直心事重重，他想起之前母親告訴他的話，渾身都哆嗦了一下。隻能勉強地露出笑容，並向吉良道了歉。
“對不起爸爸，我不該說那樣的話的……我隻是，我隻是真的很不想去海外……”
“沒關係，早人，爸爸能理解你的心情。慢慢適應吧，你會喜歡上新環境和新朋友。”
“……”
吉良吉影溫和地安慰了早人幾句，然後離開了他的房間。幽靈的照片漂浮在空中，似乎偷偷在對他說著什麽事情，但吉良吉影始終表情平靜，看不出是否產生懷疑。很快在搬完電腦之後，他推門回到了臥室。
我正在書桌前閱讀現代經濟學，看到他回來之後，立刻放下書本，回頭假笑著向他打招呼。
“啊，辛苦你了老公，早人那孩子沒有朝你發脾氣吧？”
“沒有，早人懂事很多了，真是多虧了你。”
他用平靜的語氣回答了我，並來到我身邊看了眼書桌上的那本書，頓時露出有些意外的目光。
“嗯？怎麽突然看起了這個？”
因為要在你被抓後找份高薪工作養活自己，我暗暗腹誹。
川尻忍在懷孕後就奉子成婚了，幾乎所有被社會PUA的日本女人把婚姻當做畢生的追求，所以她大學也沒讀完就退學了。當然她和原本的丈夫讀的隻是普通大學，想要得到高薪好工作還是得去名校，美國學費實在太貴了，不是現在的我能承擔得了的。所以目標是先重新參加成人高考去東大或者早稻田大學，爭取到獎學金後再申請海外常春藤交換生並繼續讀研，然後學費就不會那麽嚇人了。
“因為馬上要去海外了，早人的學習可能會跟不上，你工作也忙沒時間可以教他，我就打算自己也學點什麽，正好書架上看到這本書，就忍不住看了一會。”
“是嗎？現代經濟學對早人而言有點太早了，不過你既然自己有興趣，學習也沒什麽不好。”
作為一個精神變態的殺手他真的不喜歡多管閑事，這可能是他為數不多的優點。
他對我表示支持之後，又溫柔地安慰我說，“別擔心，雖然我的工作會很忙，但輔導早人學習的時間還是有的，忍你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我會盡量節約出時間來照顧你們。”
……別了啊！求求你不要這樣！
從這個精神變態的口中聽到這麽三好男人的話真是太嚇人了，尤其是他在宰了我們之前絕對會真的做到。
希望事情不會拖到發生這一幕的時候。我艱難地調整了表情，裝作非常感動地撲到他懷裏。
“你真是太好了老公，我好愛你！”
“這是我應該做的，我們是一家人呢。”
他溫柔地抱了抱我，聲音沉穩而平靜，不看他的樣子我可以直接代薩菲羅斯。在虛偽地甜蜜一番後，我正打開離開他，但突然發現吉良吉影沒有像預期一樣放開我，而是抱得更緊了一些，甚至他的指甲也在我胳膊上摳的些許陷進去。
我突然心中警鈴大作。
如果在不知情人眼中看來的話，這或許隻是夫婦之間在表達愛意，然而我知道這家夥的設定——當他欲望變得強烈，非常想要殺人的時候，他的指甲就會生長速度變快！
他現在想殺了我？
發生什麽事了？明明剛剛氣氛好著呢，他有病吧！
……不過也許一切都是裝出來的假象，他可能始終都沒有放下懷疑。指甲紮入皮膚的感覺越來越強烈，而吉良吉影卻一言不發。
恐怖充滿了我的內心，但在大腦短暫的宕機後，我迅速反應過來，連忙一把推開他，少許皺眉道。
“老公，你剛剛搬東西是不是出了不少汗？快去洗澡吧。”
其實他根本沒出汗，但這個有潔癖的男人顯然愣了愣，他下意識聞了聞自己的身體，並出聲道歉。
“……噢，抱歉，我這就去洗澡。”
“我去幫你準備衣服。”
我說著飛快離開他麵前，他似乎也冷靜了一些，並沒有追過來做什麽，隻是詭異地安靜地注視著我。
……這個男人其實並不是那種喜歡殺人的愉悅犯，而隻是為了滿足自己對於“手”的欲望。
也就是說就算不觸發FLAG的話，我也依舊時刻處於危險之中，這是個相當大的安全隱患。
我能保證他半夜不會在我睡著的時候對我動手嗎？
我心事重重地取出換洗的衣服放在浴室門口，裏麵已經響起了水流聲，照片老爹似乎也不在房間。不過這個時候，我也突然有了個想法。
“老公，我幫你搓背吧！”
不等吉良吉影回答，我直接毫不羞愧地打開浴室門進去，正泡在浴缸裏的吉良吉影愣了愣，他下意識想坐起來，但被我一把按了回去。
“忍，你……”
他驚訝地看著我，然後很快表麵上恢複了冷靜，仿佛若無其事般轉過身，背對著我淡淡道。
“……那就交給你了，謝謝。”
他似乎並沒有看起來的那麽平靜，渾身的肌肉有些緊繃。令人驚訝的是這個表麵是社畜的殺手竟然身材那麽好，體脂率很低，背後能看到非常清楚的肌肉紋理，當然這可能是和他的健康生活方式有關。
我覺得他想要殺人的衝動應該還沒降下來，我拿著搓澡巾走到他背後，把手放到他後背上的那刻，我感覺他甚至顫抖了一瞬，仿佛在極力克製著什麽。不過我絲毫不慌，我慢慢用浴巾順著他的後背往前擦，他抖的更厲害了，然後突然之間他一下子扭過頭，用一種說不上來的目光看了我一眼，一言不發。
“……”
我沒有看他，隻是垂下眼瞼注視著水麵，用輕柔的聲音緩緩向他說道，“讓我來幫你放鬆一下，親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