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三合一

鬆田陣平真的差點從二樓摔下去。

他睜著一雙豆豆眼, 雙手攀在窗戶外麵的邊沿上,整個人騰空吊在二樓,陷入了極度的震驚中。

天, 他看到了什麽?

降穀那家夥和一個洋娃娃麵對麵坐著?

這也太詭異了!

鬆田陣平甚至不由得開始懷疑起自己的眼睛來。

他真的沒有看錯嗎?

還是說, 他現在還在做夢?

鬆田陣平騰出一隻手, 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結果疼得他齜牙咧嘴。

所以說, 這不是夢, 而是現實。

明明頭上豔陽高照烈日炎炎, 但是鬆田陣平腦海中一回憶起剛才看到的畫麵,就冷不丁打了個哆嗦。

哪個正常的成年男人,會在吃下午茶的時候,特意在位置對麵放個娃娃?

還當自己是幼稚園小朋友在玩超真實扮家家酒嗎?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鬆田陣平現在再回憶起剛才看到的那副場景,總覺得當時降穀零看著對麵的洋娃娃時候, 臉上掛著猶如癡漢般的詭異笑容。

而且他嘴巴也在動,好像在和娃娃說話似的。

......是不是有點病態了?

鬆田陣平抿抿嘴, 臉上的表情逐漸嚴肅起來。

這種事情他當然不能放任不管!

降穀零作為警校第一, 無疑是被寄予厚望的精英,要是這樣的人在心理方麵出現什麽問題, 那可不是什麽小事。

他可不希望不靠譜的警察越來越多。

這樣想著, 鬆田陣平攀在窗沿上的手臂微微發力將身體向上撐起, 謹慎地露出一雙眼睛,觀察著房間內的情形。

隻見降穀零此時正麵對著窗戶的方向坐著, 一個人偶擺在他桌子的對麵。

從鬆田陣平這個方向看過去, 隻能看到人偶的背影。

那個人偶很大, 看上去大概有40厘米到50厘米左右,穿著一身粉色的泡泡裙,頭發是金色的,用誇張的粉色大蝴蝶結發飾紮著兩條小辮子。

降穀零拿起茶壺,往一隻小茶杯裏倒了一壺茶,推到人偶的手邊,嘴裏不知道在和人偶說著什麽話。

由於窗戶關著,鬆田陣平聽不到降穀零在說些什麽,當然也聽不到櫻田真希的回應。

所以在鬆田陣平看來,降穀零單方麵在那邊有說有笑的,就好像他對麵坐著的不是個人偶,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樣。

鬆田陣平:“......”

鬆田陣平心中發毛。

這個金發混蛋還真的在和人偶說話,他之前果然沒看錯。

他們這位警校第一,看上去像是個格外較真的正經人,實際上是個表裏不一的假正經!

鬆田陣平忍不住想要搓一搓手臂上冒出來的雞皮疙瘩,視線卻忽然一凝。

等等,剛才那個人偶的手是不是動了?

房間裏,櫻田真希剛想要伸手去拿她的小茶杯,卻聽到降穀零突然低喝一聲。

“別動!”降穀零發現了什麽,飛快往窗邊的方向瞥了一眼,“真希,別動,有人在窗戶那邊看我們。”

櫻田真希:“!”

天哪,這裏不是警校嗎?

怎麽會有人大白天的扒拉在窗戶上偷窺??

櫻田真希嚇得一激靈,連忙停止了一切動作,像木頭人一樣一動也不動了。

降穀零蹭得站起身,把櫻田真希藏進他的衣櫃裏,大步衝向窗戶,把窗外還沒來得及撤離的鬆田陣平逮了個正著。

在四目相對的那一刹那,無論是降穀零還是鬆田陣平,心中都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一種微妙的尷尬。

鬆田陣平:“......”

偷看別人小秘密還被抓了個正著,呃,不管是出於什麽目的,總覺得有一點點心虛。

降穀零:“!”

這個刺蝟頭,果然是鬆田!

竟然被討厭的對頭看到房間裏有個洋娃娃什麽的......

怎麽辦?

這家夥到底看到了多少?

降穀零尷尬地耳根都開始泛紅,內心感到極度的社死。

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尤其是接收到鬆田陣平混雜著不敢置信、震驚、狐疑等諸多情緒的複雜眼神的時候。

降穀零有一瞬間想直接把鬆田陣平關在窗外,省得鬆田陣平反應過來之後,用嘴巴代替眼睛,問出那些讓他無法招架、更加社死的問題。

但內心劇烈掙紮一番過後,降穀零的理智最終還是拉回了他想要擺爛的衝動。

小人偶的事□□關重大,他還是得要硬著頭皮和鬆田陣平周旋下去,搞明白他到底看到了多少。

僅僅是看到他房間裏有個人偶,還是發現了會動會說話的人偶?

這兩者的差別不是一般的大。

降穀零將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又鬆開,將社死的情緒死死壓在心底,繃著一張臉,試圖先發製人:“鬆田,你扒在我窗外做什麽?”

見降穀零是這樣一副理直氣壯的麵孔,鬆田陣平心中的那一丁點冒然窺見他人隱私的心虛感也徹底消散了。

鬆田陣平不甘示弱地抬起下巴:“我就是出來想曬個太陽,沒想到正好撞見了某人在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聞言,降穀零緊繃的心緒反倒是微微一鬆。

這樣看來,鬆田陣平沒有發現小人偶有自主意識這一點。

因為如果鬆田陣平有注意到小人偶在動的話,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把矛頭都對準自己,而是開始探究小人偶的事情。

——鬆田陣平其實是有一瞬發覺人偶好像在動,但是等他定睛一看,又沒再見人偶動彈了,所以他就把那一瞬間的感覺歸結於眼花了。

鬆田陣平並不知道降穀零在心中偷偷鬆了口氣,他看著降穀零陷入了沉默,還以為他是心虛了。

知道心虛,說明他內心其實是有好壞之分的,還沒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鬆田陣平心中定了定,瞅了堵在窗口的降穀零兩眼:“喂,降穀,你是不是應該解釋一下?”

“我又沒做什麽違法亂紀的事情,沒有義務向你解釋吧?”

降穀零嘴上這麽說,不過還是往旁邊退開了兩步,讓鬆田陣平可以從窗戶爬進來。

雖然鬆田陣平並沒有發現關鍵性的問題,但是降穀零還是不能任由鬆田陣平就此事任意發散、胡亂猜測,要是正好被他瞎貓碰到死耗子,把他和商場中帶著娃娃的黑衣人聯想到一起,那可就糟糕了。

所以降穀零要通過後續的談話繼續掌握主動權,引導鬆田陣平往別的方向思考。

而就在降穀零和鬆田陣平頭腦風暴、各懷鬼胎的時候。

——之前在走廊撞見鬆田陣平的牙簽兄,嘴裏叼著牙簽,偷偷摸摸來到宿舍樓後方的空地,也就是降穀零宿舍窗口下。

這一小塊空地是監控死角,再過去五十米就是分隔警察學校和外界的鐵柵欄。

牙簽兄偷偷點了外賣,要到這邊的監控死角位置和外賣小哥交接。

因為警校是不允許點外賣的,牙簽兄這才特意挑了午休沒什麽人的時間,一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溜溜達達來到了這裏。

一切如他所設想的那般順利,一路走來一個人也沒撞見。

牙簽兄嘚瑟地抖了抖腿,和外賣小哥交接完畢,拿著一大杯冰冰涼涼的珍珠奶茶捧在手中,把嘴上叼著的牙簽別到耳朵後麵,對著吸管猛吸一口。

舒爽!

學校裏的食堂什麽都好,就是沒有賣飲料奶茶的窗口這一點,很是令人遺憾。

牙簽兄再次吸溜了一口,醇香濃厚的味道讓他享受地眯起眼睛、微微仰頭。

隨著他仰頭的動作,他的視線中突兀地出現了黑乎乎的一大坨東西擋住了陽光,懸掛在二樓窗口。

牙簽兄:“?”

什麽東西?

牙簽兄睜開眼睛定睛一看。

謔!這不是他之前在走廊碰上的那個卷毛怪人嗎?

他扒拉在窗戶上想幹什麽?

由於牙簽兄的寢室就在鬆田陣平的隔壁的隔壁,所以牙簽兄很快做出了判斷。

卷毛頭現在所扒拉的窗戶所屬的寢室,和卷毛頭之前在人家門口搗鼓著要把信從門縫中塞進去的寢室,是同一間寢室!

所以說,卷毛頭和這間寢室的主人到底有什麽糾葛?才會如此的鍥而不舍?

就在牙簽兄胡思亂想的時候,緊接著,他又眼睜睜看著那間寢室的窗戶被人從裏麵打開了,而那個卷毛頭動作利落地從打開的窗戶溜了進去。

最後窗戶被關上,還拉上了窗簾!

牙簽兄瞪大了眼睛。

呦吼!刺激。

大中午的拉什麽窗簾呢?

他吸溜了一口奶茶壓壓驚。

此情此景,讓熱衷於八卦和嘴碎的牙簽兄腦海中洋洋灑灑湧出了八千字小作文。

牙簽兄捧著奶茶溜達溜達回了宿舍樓,在經過降穀零的宿舍門口的時候,還不忘特意看了一眼門上的名牌。

降穀零?

這不是他們的警校第一嗎?

牙簽兄吸溜了一口奶茶,繼續津津有味地腦補著。

......然後他就樂極生悲了。

牙簽兄怎麽也沒有想到,就是耽擱了這會兒看門上名牌的功夫,他就被宿管大爺抓了個正著。

“喂,你手上拿著什麽?”

牙簽兄後背一涼,緩緩轉身,就和背後扛著拖把的宿管大爺撞上了視線。

他顫顫巍巍把嘴裏含著的一大口奶茶咽下去:“您、您聽我解釋啊啊啊!”

最後,牙簽兄失去了他的大杯珍珠奶茶,收獲了一星期掃廁所的懲罰,以及......一肚子的八卦。

他、他一定要找今天剛認識的萩原同學,好好說道說道這個悲慘的遭遇才行。

失去了奶茶的牙簽兄一臉沉痛地想著。

鬆田陣平和降穀零並不知道這個小插曲。

鬆田陣平動作幹脆地在窗沿上一撐,縱身跳進了房間裏,接著回答降穀零之前的問題。

“是,你是沒有義務向我解釋,畢竟我們才認識不到一天。但是如果我把你藏了個洋娃娃的事情告訴諸伏的話......”鬆田陣平朝降穀零挑挑眉,“你應該會很困擾吧?”

鬆田陣平直覺諸伏景光不知道這件事。

降穀零沒有說話,隻是沉默地上前拉上窗簾,以免窗外出現下一個“鬆田陣平”。

鬆田陣平見他默認了,臉上露出了然的神色,反客為主,搬了張椅子坐下,表情突然變得少見的嚴肅起來。

“降穀,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你入學前的心理測試多少分?”

降穀零:“......?”

降穀零茫然了一瞬,下一秒終於接上了鬆田陣平的腦回路。

鬆田這家夥難不成是覺得,自己存在著某方麵的心理問題?

降穀零不由得滿頭黑線。

雖然但是.....也不至於到這種程度吧?

降穀零扶額。

他此時此刻很明白,比起維護自己的風評,還是藏好小人偶的秘密更重要一點。

於是有些原本難以啟齒的話,現在降穀零也能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了。

“鬆田,我沒有心理問題,隻是有個養BJD娃的愛好。因為有這個愛好的大多都是女生,所以我沒好意思告訴其他人,僅此而已。”

降穀零聽到自己微笑著對著鬆田陣平這樣說道。

“隻是這樣嗎?”鬆田陣平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降穀零的說法未免也太平淡了。

他這樣說是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嗎?

還有......

“BJD是什麽?”這就涉及到鬆田陣平的盲區了。

“BJD娃娃,也就是球形關節人偶,關節部位能夠擺出像真人一樣的姿勢。還可以根據自主意願和喜好,給BJD娃娃更換衣服,調換頭發、眼球甚至手腳的樣式。”

降穀零為了給櫻田真希買到合適的衣服,在這方麵頗有了解,開始滔滔不絕地和鬆田陣平科普起來,還拿出手機,把娃圈裏大家曬的那些娃拿給鬆田陣平看。

鬆田陣平:“......”

什麽兩分娃、三分娃、四分娃......

鬆田陣平聽得雲裏霧裏,眼睛都變成了一圈圈茫然的蚊香眼了。

“停停停!”鬆田陣平頭疼地喊停,“好了,我已經知道了,你的人偶就是這個可以凹造型的BJD娃娃是吧?竟然有很多人都這樣玩嗎?”

也不知道為什麽,鬆田陣平聽降穀零這麽劈裏啪啦說了一通,突然覺得這個什麽BJD娃娃還挺大眾的。

再看降穀零展示出來的那些娃圈照片,帶娃出街、帶娃吃飯,好像也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反而是他大驚小怪了嗎?

鬆田陣平忍不住開始有些懷疑起自己。

——這恰恰就是降穀零想要的效果。

他不但要讓鬆田陣平把關注點從小人偶轉移到BJD娃上,還要潛移默化地讓鬆田陣平知道,娃圈的娃爸娃媽們是很多的。

畢竟上次在商場被跟蹤的時候,他就帶著小人偶一起。

雖然當時真希戴著小帽子和小墨鏡不至於被直接認出來,不過為了防止鬆田陣平因為體型相似的娃而把自己和他們跟蹤的黑衣人聯想到一起,所以降穀零還是要先防著一手。

降穀零心中百轉千回,麵上不動聲色,對鬆田陣平微笑點頭:“是啊,BJD娃雖然相對而言比較小眾,但娃圈的人數還是挺多的。”

鬆田陣平皺眉看著降穀零,總覺得自己好像是被忽悠了,但是又找不出什麽破綻來。

鬆田陣平想了想:“給我看看你的BJD娃娃吧。”

降穀零:“!”

降穀零下意識脫口而出:“不行!”

真希畢竟不是普通人偶。

鬆田這家夥既然能考進他們警校最好的鬼塚班,實力和洞察力肯定不會遜色,要是被他看出小人偶的端倪,那他剛才所做的鋪墊和刻意引導,可就全都白費了。

鬆田陣平注意到降穀零突然變得有些緊繃起來,狐疑地眯了眯眼睛:“你幹嘛反應這麽大?難道你的人偶另有玄機不成?”

降穀零意識到自己剛才的情緒外露,定了定心神,順勢用嫌棄的目光打量了鬆田陣平一眼:“你下手沒個輕重,別把我的人偶弄壞了。”

鬆田陣平:“......”

鬆田陣平氣笑了:“哈?你最沒資格說我下手沒輕重了吧?你以為誰都像你那樣,整理個房間還能弄得跟拆房子似的?”

“這是兩碼事。”降穀零做出一副深怕自己養的娃被別人搶走的警惕姿態,“你為什麽要看我的人偶?”

鬆田陣平對於降穀零的警惕表示非常的無語。

“喂,你不會以為我是要搶你的人偶吧?安心好了,我對人偶一點興趣也沒有,就是想要確認一下,你的人偶的確是那個什麽BJD人偶,而不是你隨便扯了個幌子來騙我。”

降穀零仍舊猶豫著。

鬆田陣平不耐煩地催促道:“你一個大男人磨磨唧唧的做什麽?行了行了,你就給我看一眼,看了之後我保證不把你的小秘密告訴其他人,可以了吧?”

降穀零在心中默默權衡了一下,這才不情不願道:“那好吧,就給你看一眼。”

他磨磨蹭蹭打開衣櫃,用身體擋住鬆田陣平看過來的視線,準備和小人偶先通個氣。

但是在看到小人偶此時的狀態之後,降穀零不由得一驚。

因為真希現在變得完全像是個人偶了。

即使是他也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就好像,她又變回了剛開始沒有被上發條時候的樣子,沒有任何的生命體征。

怎麽會這樣?

“真希......”降穀零頓時慌亂起來。

就在此時,一團紅色的小光球闖進了降穀零的視線。

荷裏耶飛到櫻田真希旁邊,上上下下跳著,好像在和他傳達些什麽。

降穀零看不懂,但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刹那竟然神奇地理解了荷裏耶的意思。

荷裏耶在說,真希現在的狀態,是她故意為之。

降穀零這才鬆了口氣,把小人偶抱了起來。

後邊的鬆田陣平湊了過來,荷裏耶嗖得一下藏進了衣服堆裏去了。

鬆田陣平聽到了降穀零之前叫了誰的名字,不由得眼神微妙地瞥了降穀零兩眼:“你還給你的人偶起了名字?”

“是啊,她叫真希。”降穀零大大方方承認了。

鬆田陣平半月眼:“......嗬嗬,你可真有童心。”

不但起了名字,還用“她”來稱呼,而不是“它”。

鬆田陣平低頭又瞅了瞅降穀零抱著的人偶。

“這比例,是按真人等比例縮小的啊。”鬆田陣平上手掐了一把櫻田真希的臉,“咦,還挺軟的。”

降穀零皺著眉拍開鬆田陣平的手:“你別亂碰。”

鬆田陣平抽抽嘴角:“不至於吧降穀,就摸一下而已,幹嘛這麽小氣。”

說著,鬆田陣平又開始一臉好奇地研究起人偶的球形關節,擰了擰人偶的小手小腳,蠢蠢欲動地想要把手腳拆下來看看。

“喂,降穀,我可以把這個人偶拆了嗎?我保證給你重新組裝個一模一樣的回去。”

降穀零幽幽:“你說呢?”

鬆田陣平聽降穀零語氣不太對,後知後覺地抬頭看他一眼。

降穀零:盯——

鬆田陣平:“......”

鬆田陣平投降般舉起雙手:“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不會拆你的寶貝人偶的,我就看看總行了吧。”

降穀零這才勉為其難地點了點下巴。

鬆田陣平繼續打量著這個人偶,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一個問題。

說起來,人偶的膝蓋是怎麽組裝的呢?是模仿人一樣隻能旋轉很小的幅度,還是說能夠三百六十度旋轉呢?

如此想著,鬆田陣平忍不住伸手想要把礙事的裙擺掀開,好讓他仔細觀察人偶的膝蓋活動情況。

然而當鬆田陣平的手剛按在櫻田真希的裙擺上的時候。

“pia!”

他又被打了。

鬆田陣平捂著自己被打紅了的手背:“降穀,你又幹嘛?”

降穀零一臉唾棄地看著鬆田陣平:“我才想問你在幹什麽,竟然想掀一位淑女的裙子?太沒禮貌了!”

鬆田陣平無語凝噎:“......哈?”

淑女?這個人偶?

鬆田陣平真是服了他了:“降穀,你沒事吧?不就是個人偶,你至於這麽嚴防死守嗎?”

降穀零義正詞嚴、有理有據:“對你來說,真希隻是一個人偶,但對我來說,她不僅僅隻是個人偶,你能明白嗎?”

鬆田陣平能夠理解降穀零的意思,但是他不能共情降穀零的情緒,隻覺得和腦回路不同的人溝通讓他身心俱疲:“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先回去了。”

哼,不給他看就不給他看,大不了他自己也買個人偶,到時候在降穀這家夥麵前拆了玩、拚起來再拆,看他還能說什麽。

不過等鬆田陣平後來上網店搜了搜BJD人偶之後,就飛速放棄了這個想法。

因為一個BJD人偶的價格,實在是太貴了!

——當然這是後話了。

“鬆田,你有東西掉了。”

降穀零注意到什麽,叫住準備離開的鬆田陣平,撿起地上那張紙。

這是剛才從鬆田陣平的口袋裏掉出來的。

“約架書?”降穀零看著上麵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陷入了疑惑。

“哦,這個啊。”

經曆過剛才的事情之後,鬆田陣平已經完全忘記他最初過來的目的了。

原本的戰意盎然,在經曆了一次次的驚嚇和無語之後,也早就煙消雲散了。

於是鬆田陣平佛係地朝降穀零揮揮手:“原本是要給你的,隨便你接不接吧。”

說實話,他現在也沒什麽興趣和個娃控打架。

然而降穀零看完這封約架書,氣勢卻是忽然一變,振振有詞:“那就這麽說定了,今天晚上二十四點,宿舍樓後方空地見!”

鬆田這小子都特意爬窗上門來挑釁了,他怎麽可能避而不答?

這約架書,必須得接!

“謔!”鬆田陣平感受到了降穀零身上濃濃的戰意,原本疲懶的精神也一下子被對方激得支棱起來。

“今晚見!”鬆田陣平單邊嘴角肆意地向上勾起,朝降穀零揮了一下拳頭,“定、定會讓你輸的心服口服。”

中間停頓的那一下,是因為鬆田陣平在看向降穀零時,突然注意到對方端端正正地抱著洋娃娃的動作,原本如虹的氣勢差點萎了。

降穀零沒有注意到鬆田陣平的這個停頓,抱著小人偶勾起唇角,三兩分挑釁三分張揚五分自信:“這句話我返還給你。”

鬆田陣平:“......”

如果降穀零手上沒有抱著那個穿著粉色泡泡裙的金發娃娃的話,那他還有閑情逸致跟對方鬥上兩句嘴。

可偏偏他抱著娃娃。

抱娃的姿勢還如此端正!如此標準!

鬆田陣平不忍直視地轉過身,抬起一隻手胡亂朝降穀零揮了揮,推開窗戶便要回到他的房間裏去。

降穀零看著鬆田陣平的動作,有些欲言又止:“呃,鬆田......”

鬆田陣平不耐煩地歪歪頭,一隻腳邁出了窗外,偏頭看他:“你又有什麽事?”

鬆田陣平覺得降穀零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尤其是被發現有個洋娃娃之後,更是有破罐子破摔的姿態,變得囉囉嗦嗦婆婆媽媽的。

降穀零沉默地指了指後麵的門:“我就想問一下,你為什麽不走門?”

跨坐在窗口的鬆田陣平:“......”

對哦,他為什麽不走門?

鬆田陣平默了默,絕對不承認自己是忘記了,強撐著:“我就是想走窗戶,有問題嗎?”

降穀零聳聳肩,伸長手臂手心向上攤開,朝窗戶的方向示意:“沒問題,請。”

就這樣,鬆田陣平在降穀零的注視下,硬著頭皮從窗口翻了出去。

降穀零一路目送著鬆田陣平手腳並用,從窗戶爬到旁邊的水管、緊接著再跳到隔壁的窗戶上。

“砰!”

隔壁的窗戶被緊緊關上了。

降穀零哂笑一聲。

說起來,鬆田這家夥竟然住在他隔壁。

也不知道是什麽孽緣。

降穀零也“砰”得一聲把窗戶關上,拉上窗簾,把手中抱著的小人偶小心翼翼地放到桌麵上。

“真希?”降穀零試探地晃了晃她。

“BlingBling!BlingBling!”

荷裏耶從衣櫃裏衝出來,身上還掛著一個半透明的水滴形小葫蘆吊墜,裏麵放著幾枚紅色的晶石。

降穀零不由得有些疑惑。

他第一次看到這個吊墜。

是真希的嗎?

荷裏耶帶著小吊墜飛到了櫻田真希身旁,下一秒,令降穀零驚奇的一幕發生了。

隻見那枚小吊墜中所盛放的那幾塊紅色晶石,在被荷裏耶放到小人偶的心口位置之後,突然綻放出耀眼的紅色光芒,慢慢地融進了人偶的身體裏。

降穀零:“!”

薔薇聖母的力量蔓延到人偶四肢,櫻田真希刷得睜開了眼睛,從桌上蹦躂起來。

“呼——總算是過了這關。”櫻田真希心有餘悸地拍拍自己,“幸好我當時靈光一閃想到了這招。”

降穀零:“......”

降穀零總算從這一幕混合著超科學力量的詐屍過程中回過神來,不由得疑惑:“真希,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那條項鏈又是什麽?”

櫻田真希跟他解釋道:“那條項鏈裏的紅色晶體,叫做薔薇聖母,為我們人偶提供力量和生命的來源。如果薔薇聖母從人偶體內脫離的話,我們就會喪失所有的生命體征陷入沉睡,變得和普通人偶沒有任何區別,所以我當時就把體內的薔薇聖母剝離出來了。”

要不然憑她的演技,還被想要把她拆掉的人,捏來捏去的,很容易露出馬腳。

不過櫻田真希到底不同於普通人偶,她的靈魂還是人類的靈魂,所以雖然人偶的身體不能動了,但是她住在人偶身體中的靈魂還是能感知到外界的動向的。

降穀零一聽那個吊墜竟然是這麽重要的東西,不讚同地皺眉。

“真希,你這樣做也太危險了,要是那個薔薇聖母沒法再和你的身體融合,或者出了別的什麽岔子,你就要永遠沉睡下去,變成一個普通人偶了。”

在降穀零看來,這薔薇聖母之於她們人偶的意義,就像是心髒之於人類一樣,怎麽可以說拿出來就拿出來,想安進去就安進去?

櫻田真希擺擺小手:“安心好啦,我之前有試驗過,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

在剛變成人偶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後,櫻田真希就把薔薇聖母拿出來過。

不過當時因為拿出薔薇聖母的時間很短,身體中薔薇聖母殘留的力量沒有耗完,她就把薔薇聖母重新放了回去,所以並沒有昏迷不醒。

後來有一天她突發奇想,想要研究一下薔薇聖母到底有什麽特殊成分,又把薔薇聖母從身體裏拿出來,五秒鍾後便華麗麗地撲街了。

幸好荷裏耶靠譜,及時幫她把薔薇聖母重新放回了體內。

櫻田真希跟降穀零說起這件事,本意是想要讓降穀零放寬心的。

但是降穀零聽到小人偶竟然還把自己的“心髒”拿出來做實驗,怎麽可能安得下心?

“胡鬧!”降穀零板著臉,拎著櫻田真希的後衣領把她拎了起來,丟到座位上,“你真是太胡來了!”

櫻田真希在空中撲騰了兩下,見降穀零真的生氣了,隻得乖乖在小板凳站好,低著腦袋看著腳尖聽訓,兩條小辮子都無精打采地耷拉下來。

“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下次還敢。——如果是必要時刻的話。

降穀零看櫻田真希這副乖覺的模樣,臉上的表情緩了緩,也不忍心再多說什麽:“真希,以後不許再這樣了,知道了嗎?”

“嗯嗯!”櫻田真希兩隻手揪著裙子上的花邊邊,用力點頭,機智地轉移話題,“對了,剛才那個鬆田,就是當時拿走恐龍布偶和紫水晶的那個人吧?”

“是他。”降穀零點頭,把在食堂的事情簡單和櫻田真希說了一遍,末了又好奇道,“真希,你怎麽知道的?”

降穀零還沒來得及把事情經過告訴櫻田真希,鬆田陣平就過來爬窗戶了,所以按理來說,櫻田真希不應該知道這件事才對啊。

櫻田真希:“因為他剛才掐我臉的時候,我從他手上感受到了紫水晶的氣息,而且他就把那塊紫水晶帶在身上。”

降穀零:“!”

降穀零發現了盲點:“你那個時候還有感覺?你不是沉睡了嗎?”

櫻田真希點頭:“有的啊,之前你沒轉動我發條的時候我也是在沉睡狀態,感覺和意識都是存在的,隻是身體不能動而已。”

聽到櫻田真希這麽說,降穀零不由得扼腕。

是啊,他怎麽就忘了呢!

他應該在鬆田沒碰到真希之前就把他趕走的!

可憐的真希,被奇怪的人捏了臉、聽了一耳朵要拆了她的宣言,結果還不能用辮子抽人,肯定很委屈吧?

“降穀君?降穀君?”櫻田真希跳起來在降穀零麵前晃了晃,不明白他怎麽好端端的突然發起愣來,“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啊哦。”降穀零回過神來,“你是說,那塊紫水晶就在鬆田的身上?”

“是的,如果我沒弄錯的話,那樣的紫水晶應該是仿造薔薇聖母而製作出來的力量之石,能夠為人偶提供生命力。”

櫻田真希摸摸小下巴。

“我和那位鬆田君產生肢體接觸的時候,感受到了一股微弱但不容忽視的、類似於薔薇聖母的力量波動,所以我推測,他此時應該貼身帶著那塊紫水晶。”

“這樣啊。”降穀零擺出同款摸下巴的姿勢,思索片刻後,他的視線落到桌上那張約架書上,“我想到一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