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天太累，艾希的睡姿格外的奔放。
等到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她毫不意外的——落枕了。
艾希打著哈欠從臥室中走出來，也沒看路，下意識的抬起手說道：“嗨，烤箱，我一會兒要使用你了......”
她抬起來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打哈欠打到一半的嘴還半長著。
正在料理台上切著菜的男人轉過頭來看她，濃綠色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早上好，艾希。”
艾希扯了扯嘴角，然後向著傑森揮了揮手，“早上好，傑森。”
她昨天都幹了啥來著？
她昨天忽悠了一個□□大佬，還說自己是他女朋友。
！！！
艾希的腦子一下子清醒了。
她拉開了餐桌旁邊的椅子，不動聲色的環顧了四周，發現東西都好好擺在原來的位置沒有被翻動過。
傑森端著盤子走了過來，他還放了蔬菜和小番茄！
艾希心想真是奢侈，一邊抬手將小番茄塞到了嘴裏。
她抬了抬眼，發現自己的背包沒有被翻動的痕跡。
那麽買菜的錢應該是傑森出的。
已經快四年沒有吃過蔬菜和水果的艾希快速的把餐盤中的飯一掃而空。
至於為什麽這麽久沒有吃過蔬菜水果還沒長病。
隨處可見的青草裏麵富含維生素和纖維素，值得推薦。
傑森本來以為自己的吃相已經足夠放飛自我的了，沒想到還有比自己更放飛的。
難不成今天他做的早飯很好吃？
不會吧，他為了體現自己失憶後第一次做飯的人設，還特意多加了點鹽來著......
他隨手用叉子叉起一隻小番茄丟到嘴裏。
傑森：痛苦麵具.jpg
鹽放多且烤久了導致又鹹又苦，這玩意兒怎麽能讓人下咽的？
他轉過頭去，發現艾希已經吃完飯正在用紙巾擦嘴了。
艾希發現他看自己的眼神有點奇怪，站起身來收著自己的盤子站到了水池旁。
“為什麽這麽看我？”
傑森努力的把自己剛剛被毒到的舌頭捋直。
“抱歉，因為第一次做飯，所以有些難吃，沒想到你全吃完了......”
艾希打開水龍頭，清晨冰涼的水流衝洗著盤子，她低著頭以很快的速度把盤子洗出來，然後關掉水龍頭。
她是不會多浪費一分錢水費的。
“有蔬菜吃就很棒了啊，我都好久沒吃過了。”
艾希將盤子放到瀝水池上，對著傑森笑了笑。
“而且我感覺你做的很不錯。”
傑森沒有再說話，隻是閉著眼把餐盤裏的飯一掃而空。
他今天估計會喝很多水。傑森想到。
艾希拿起沙發旁邊的背包，迅速地蹬上了鞋子，然後拽開了門把手。
傑森站起身走過去，幫她把頭發稍微一理。
艾希仰著頭，隻能看到他的下顎。
線條流暢，像是刀削出來的淩厲。
緊接著，又望進了那雙綠色的森林中。
他半彎了彎腰，幫她把折進去的衣領翻了出來，溫熱的手指激起了艾希一身的雞皮疙瘩。
“既然要去麵試，儀容儀表應該很重要吧。”
傑森直起身來，離得遠些看她，覺得很滿意的點了點頭。
艾希心想：失憶後都這麽熟練，大佬失憶前應該挺有經驗的。
表麵上，她笑嘻嘻的說道：“嗯，那我走了！”
傑森站在窗旁看著棕發女孩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處。
他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按理來說也沒有繼續待下去的必要了。
傑森有個習慣，他隻要一開始想事情，就會忍不住抓點什麽東西在手上。
他抓到了一本書，書也很厚還有翻折的痕跡，應該是被它的主人翻看過不少次。
傑森為數不多的愛好之一就是看書，並且很喜歡看一些情感波動很大的名著小說。
書的邊邊角角上明顯留著主人的批錄，一共有兩種筆跡，一種是花體但沉穩的，另一種則是肉眼可見的跳脫。
前者不知道是誰的，但後者應該是屬於艾希的。
傑森看著她的批注，忍不住笑出了聲。
上麵的痕跡很深，一看書寫人在寫的時候就帶著不小的情緒。
【為什麽白瑞德不能和郝思嘉在一起呢？】
是啊，為什麽呢？
13歲時的他也有這個問題，甚至還纏著即將夜巡的布魯斯問為什麽。
那時候的布魯斯回答了什麽來著？
【因為相愛的人並不是能夠一直在一起的，他們所追求的東西並不一致，三觀也不相同，所以才會分開。】
年少時的他覺得這算什麽理由，卻不知這句話竟然是正確的。
愛嗎？愛的。
但是愛會被消磨，情感也會在一次次的刺激下變得疲憊。
最後，消耗殆盡，土崩瓦解。
更何況親情與愛情不同，前者更容易被消耗。
最後三觀不合，分道揚鑣。
傑森抿緊了唇。
被硬生生撕下紅蝙蝠標誌的皮膚泛起了一陣幻痛。
距離他被拉撒路池複活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三年，但是他收到的負麵影響卻絲毫沒有消退。
甚至愈發的強烈。
遇到艾希的時候，他的意識被負麵影響幹擾，眼前一片空白，除了自己的名字是啥以外，其他的一概忘了。
等到清醒的恢複記憶時，才發現自己成了艾希口中的【相戀了三年】的男朋友。
現在他還要假裝失憶，都是拉撒路池的鍋。
傑森無意識地翻動著書頁，發現在最後一頁上夾著兩張紙。
畫著橫格線的一看就是從作業本上撕下來的紙。
那熟悉的跳脫的字跡為《飄》續寫了一個圓滿的結局。
白瑞德和郝思嘉彼此互訴衷腸，最後解除誤會，重新在了一起。
他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嘴角正不由自主的上翹著，濃綠的眼睛中滿是笑意。
傑森合上了書，搖了搖頭。
“世上可沒有完美的結局，小女孩。”
暴躁易怒的靈魂被那滑稽好笑的續寫安撫了，他站在陽光中，像是獲得了新生。
“話說書房裏有沒有食譜......我可不想再折麽自己的胃了。”
實際上，他和艾希一樣都屬於對吃飯沒啥追求的類型。
但他莫名其妙的想做頓美食。
為誰而做的呢？
是艾希還是13歲時天真的自己？
他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
回到待了15年的市政區，艾希卻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熟悉的老城區，熟悉的髒亂差的街道，熟悉的忙碌上班族和害怕遲到而奔跑的學生。
5年前的她還是那些害怕遲到的學生中的一員。
而現在20歲的她拎著裝著刀的書包準備找工作。
艾希不知道為什麽感覺有些束手束腳。
她剛想伸手戴上兜帽，將自己遮擋在安全的陰影下，卻在觸碰到頭發的瞬間停下了動作。
【“既然要去麵試，儀容儀表應該很重要吧。”】
艾希把放在頭發旁邊的手縮了回去，而後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掌中心。
密密麻麻的情緒如同章魚的觸須一樣包裹了她的心髒，讓她莫名的有些茫然。
但這情緒隻是一霎，她很快又恢複了狀態。
艾希抬起頭看向這熟悉又陌生的街道，昂起頭向前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市政中心位於老城區，這裏的治安比起上東區要好上不知道幾倍。
沒有走幾步，她就看到了一家貼著招人通告的快餐店。
艾希眼前一亮，連忙快步走了進去。
“老板好，我來應聘！”
正在收銀台後麵打瞌睡的老板瞬間驚醒了。
她摸了一把並不存在的口水，強打起精神看向應聘者。
“艾希？！”
“米拉？！”
她們看著對方的臉，同時不敢置信的說道。
艾希坐在老板，阿不是，她的初中閨蜜米拉身邊，感覺這個世界可真是魔幻。
米拉撐著腮幫子聽她說著自己的遭遇，時不時還拍拍她的肩膀說一句都已經過去了。
她將一旁盛著爆米花的桶推了過去，示意艾希先吃，輪到她說話了。
這是她們從中學時期就擁有的默契。
“我們當時都以為你轉學走了，沒想到你竟然直接輟學跑到上東區去混了。”
米拉和艾希一樣覺得很魔幻，她從沒想到自己從小到大都成績優異，未來更是立誌考到哥譚外麵大學的閨蜜竟然混得這麽慘。
艾希鬱悶地抓了一把爆米花，塞到嘴裏用力的嚼。
“是啊，誰能想到會發生這種離奇的事情。”
米拉聳了聳肩，“說離奇也不算太離奇，你還記得班裏那個隻有你和他搭話的小子嗎？”
艾希努力的回想了一下
非常努力的回想了一下
沒想起來。
她搖了搖頭，“不記得了，他發生了什麽嗎？”
米拉拿起可樂喝了一口，“他混幫派去了，據說混得還挺好。”
米拉一臉八卦的撞了一下艾希的肩膀，“話說你都20了，現在有男朋友了嗎？”
艾希剛想擺手說沒有，卻想起了那雙漂亮的綠眼睛。
於是剛發出來的no被她咽了回去。
“也許算有吧......”
她有些遲疑的說道。
當天就上崗幹活的艾希直到晚上六點才回到家中。
她這一天都過得太幸運了，以至於回到家門口時再次麵對那扇漆黑的門時生出了些許的畏懼。
今天不僅吃到了奢侈的小番茄，還與曾經最好的朋友重逢，擁有了一份能吃飽的工作。
她有點害怕這隻是一場夢，在打開這扇門之後又會化為泡沫。
艾希猶豫了一下，看到門旁邊的白牆上是自己幼年時用粉筆畫出來的一句話
【“just to do it”（去做吧！）】
於是她深吸了一口氣，準備打開門。
卻在剛把手抬起來時，門就在她的眼前打開了。
俊美的男人身上套著一件並不合身的粉紅色圍裙，一看就是超市大減價時的贈品。
他眨巴著那雙濃綠的眼睛，看著自己身前莫名其妙的發起呆來的女人，挑了挑眉。
而艾希抬起手，無比自然的打了個招呼。
“hi，Jason.”
就像無數個夜晚獨自回到家中的自己對著空無一人的住處說道“hi，home.”一樣。
傑森伸手將她放在胸前的包撈了下來，順帶揉了一下她的頭發。
“吃飯吧，我感覺應該會很好吃。”
艾希忍不住自己上挑的嘴角，用力地點了點頭。
這是她人生中最幸運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