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刺耳的警笛聲仍在大作,紅藍色的燈光將死亡現場圍成一圈又一圈,負責這起案件的警部中呆愣中回過神來,剛要憤怒地上前質問便被身旁接到電話的警員攔下。
這是一種來自內心深處深深的無力感。他們西裝革履,捏著拳頭,就這麽看著歐洛絲輕巧地跳下台階。
【“歐洛絲沒有弱點。”】
【“但我的確見到她崩潰過一次。”】
安室透注視著她,很難判斷到他們進行這場交易的最初,那位MI6的長官曾給出的情報的正確性。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她慌張地大吼大叫。”】
敞亮的房間內,麥考夫福爾摩斯拄著那把黑色的長柄雨傘,他的身上帶著些水汽,傘布卻是幹的。
【“就是因為那件事才讓我知道,歐洛絲並不是不會愛人。相反,她能理解所有人的情感,隻是不願意這麽做。”】
[為什麽夏洛克不和我玩?]
那雙澄澈的藍眼睛也曾被日光照耀過,可當幼年的歐洛絲提出疑問的時候,卻沒有人能理解她做出怪異舉動的原因。
在謝林福特時,夏洛克曾試圖舉槍自殺。歐洛絲知道那也許是他逃脫困境的計謀,但還是驚慌地打翻了凳子。
【“安室警官。”】
被譽為“大英政府”的麥考夫站起身,他的脊背筆直,肩膀舒展,直直地看向麵前的青年的眼睛。
【“歐洛絲福爾摩斯,我的小妹妹,她隻是用錯了方式。”】
【“坦白地說,我之所以願意答應你的條件,參與進那個組織的事情裏,也隻是為了歐洛絲和夏洛克。”】
他是長兄。
麥考夫答應過他的父母,得帶他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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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洛絲很無聊,而她無聊的時候總是會給自己製造點樂趣。
剛開始是放在冰箱裏的解剖過的小白鼠,後來是從快遞裏拆出來的斷肢殘臂。
等到了第六天,公寓內的沙發被打爛,木製的地板也被打出了幾個孔。
安室透挽著袖子,他的白襯衫上因躲避攻擊時沾上了水漬,整個人完好無損地站在原地,就這麽雙手環胸居高臨下地盯著坐在餐桌邊的歐洛絲看。
“我猜到你會做壞事。”花了六天,剛找到點臥底線索的安室透開心不起來,他語調輕飄飄的,可能是跟歐洛絲相處久了的緣故,語氣也帶上了點諷刺的味道,“不過我沒想到你黑進我的銀行賬戶就是為了雇傭所謂的殺手把這裏的家具全部打爛。”
子彈不是朝著他來的。
雖然安室透也不知道歐洛絲為什麽不直接讓那些人對著他開槍,但此時在報紙上玩數獨遊戲的少女儼然一副勝利者的姿態。
這令安室透很想把房間裏的監控拆掉再不管不顧地揍她一頓。
門鈴在這時響了兩聲。
“你又做什麽了?”安室透輕描淡寫地看了一眼,盡量平靜地發問。
“Surprise。”歐洛絲頭也不抬地簡單回複,“一個驚喜。”
“……”安室透深吸了口氣,“歐洛絲。”
“怎麽?”
“我聽得懂英文。”
歐洛絲向後靠了靠,聽見這句話抬起眼看他。
“我知道。”她十分惡劣地說,“所以我隻是單純地不想告訴你答案。”
安室透冷笑,決定今天晚上就把她的紅茶全部衝進下水道。
憑借著這幾天的經驗,他幾乎能猜測到一打開門是怎樣的地獄。那或許是一群拿著機關槍的黑衣人,也有可能是來送炸/彈的外賣小哥。
安室透已經習慣了。
他開始安慰自己,也許能把這當成所謂的晨練。
這麽想著的安室透在打開門的下一秒揮出拳頭——
戴著墨鏡的鬆田陣平一愣,他下意識地偏頭避開,不是很能理解自己為什麽要被自己的同期莫名其妙揍一拳。
安室透:“……”
安室透:“刪掉。”
他的話是對身後的歐洛絲說的。
歐洛絲:“有備份。”
“備份也刪掉。”
“你在害怕嗎?”歐洛絲問。
她在假裝刪除的前一瞬不動聲色地按下了發送鍵。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安室透皺眉,緊繃的神經拉到極致,“你用了什麽方法把他叫到這裏?”
“泰晤士慘案。”歐洛絲展示了自己的傑作,“受害者是金發,他們被綁在椅子上,四肢被打碎,我隻是稍稍在上麵修改了幾筆。”
鬆田陣平踩著腳下的木屑走進:“她一直都這麽氣人?”
“這要看你對氣人的定義。”安室透嚴謹地回答,銳利的視線卻沒有從歐洛絲的身上移開分毫。
鬆田陣平把之前拉下的槍栓重新拉上。
“這麽說她知道以前的事了?”鬆田陣平得出結論,毫不客氣地挑眉,“我說,小妹妹,威脅人可不是好習慣。”
“我沒有威脅人。”歐洛絲在煮開的熱水裏放進自己的茶包,“我隻是覺得他需要有人來幫忙打掃房間。”
鬆田陣平念出短信上的字:“[降穀零在我手裏]——你認真的?”
“他的確在我手裏。”歐洛絲說著,開始用勺子把茶包戳下去。一連三次,她的行為刻板而模式化,就像是對於這件事有什麽執著一樣。
然而就在鬆田陣平以為她要戳第四次的時候,這家夥像當初搶了少年偵探團的吃的時一樣放棄了。
在審訊室裏和受害者家屬吵架。
擅自動用警方資源破解電腦密碼。
誘導重要的犯人跳樓死亡。
鬆田陣平坐在餐桌的對麵,手肘搭在椅背上,回過頭問從臥室裏找出掃把的安室透:“我動手的話你可以當做沒看見嗎?”
安室透:“……不可以。”
他完全不想自己的好友被歐洛絲報複的場麵。
不過從目前的狀況來看,歐洛絲沒有要拿鬆田他們做籌碼的行為。
為什麽?難道說她受到了什麽束縛?
仔細想想,歐洛絲迄今為止好像從未傷害過警察。
安室透敏銳地察覺到這點,隨後發現歐洛絲又在擺弄她的手機。
“離我的銀行賬戶遠一點。”安室透說。
“我是在學習。”歐洛絲頭也不抬。
【你又在捉弄他們了嗎?——S.W.】
她避開安室透的目光,刪掉了郵件的回信和之前發出的訊息。
安室透這才記起來最近帝丹高中好像要開學考了。歐洛絲稱病請了很長的假,但考試還是要在網上完成。
“你要學什麽?”安室透問。
歐洛絲懶散地掀起眼皮:“基礎格鬥與技巧。”
安室透:“這好像不是考試科目。”
“的確不是。”歐洛絲奇怪地抬眼看他,“難道你以為我在為了那裏的考試發愁?”
安室透反複思考上次的爆/炸為什麽沒有損傷她的聲帶。
“那不是正好。”鬆田陣平咬了口三明治,“這家夥的手臂沒有一點訓練過的痕跡,你用一隻手就可以放倒她。”
安室透側過臉去:“你為什麽在吃她的早餐?”
鬆田陣平疑惑地低頭看了眼:“你做的?你什麽時候會做飯了?”
“很早以前。”安室透敷衍地回了一句。
“還有,我勸你待會
走的時候檢查一下身上。”
“炸/彈?”
“竊聽器。”安室透冷靜道,“你根本不知道她會把竊聽器藏在什麽地方。”
鬆田陣平被麵包噎了一下。
他的神色微妙,猶豫了半天,最後遲疑地說出了個“鞋底?”
“是洗發露瓶子的內壁。”安室透說這話的時候仿佛開闊了新思路,“還有領夾型,垃圾型,酒瓶瓶塞型的。”
其中大多數是歐洛絲自己造的。
安室透覺得如果能糾正這家夥腦袋裏那些奇怪的觀點,她說不定真的能成為一位厲害的情報人員。
鬆田陣平:“……”
鬆田陣平:“我知道違和感哪來的了。”
“什麽?”
“比起監管人,監護人這個詞大概更恰當一點。”
當著愣住的安室透的麵,鬆田陣平懶洋洋地說道。
“萩說得對。zero,你看起來像極了一個恨鐵不成鋼的老父親。”
歐洛絲:“……”
安室透:“……”
安室透:“我才29歲。”
歐洛絲:“他討厭我,我也討厭他,所以我並不讚同你的看法。”
安室透氣得磨了磨牙,開始用波本的語氣冷嘲熱諷:“那真是謝謝你。”
歐洛絲點頭:“不客氣。唇角下撇,看來這次是真話。”
安室透皺了皺眉,記起上次對她說“謝謝”的時候。
“你一直在分析我的表情?”安室透問,他感到不能理解,視線落在她的額頭,“你的腦子還沒壞掉真是個奇跡。”
“Well,我也不想做這種無意義的事,但我控製不了。”略微的停頓後,歐洛絲毫不在意地做出了回答。
她的動作慵懶,一身家居服柔和了她的危險氣息。
“我說過了,我還在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