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7]這是本能
古野千秋迷迷糊糊睜眼。
深深的饑餓感先襲來,?隨即是茫然、疑惑和生氣，以及最緊要的——她目光忙觸及身側的柯南。
柯南安安靜靜合眼，換了睡衣和退燒貼,?呼吸平穩、綿長而規律，睡顏恬靜。古野千秋伸手輕覆他的額,?體溫沒有升高。她安心鬆了口氣。
易容成工藤新一的基德在單人沙發上坐定,?興致盎然地閱讀柯南前夜寫的作文。
一側,?她的桌上多了數不盡的玫瑰,?層層疊疊簇成一團，擁成明豔的緋色。
兩隻白鴿停在基德左肩，乖乖巧巧。
“你醒啦～”
基德語氣明快。
撲棱。
隨他的手部動作，白鴿倏地憑空消失。
古野千秋揉揉惺忪的眼睛，緩緩坐起來。
監視用的白鴿、高明的魔術技藝，可以證明這是貨真價實的基德。可她總感覺有細微的違和感，尤其是失去意識前，模模糊糊聽見的那句話。溫柔又深沉,?咬字、尾音收束的方式，都與基德前次的宣言截然不同，更近似工藤新一的習慣。
古野千秋直直對上基德的眼睛。
“我借走的東西,?都原物奉回了。”
基德用輕快的口吻，“手機、鑰匙、錢包、長裙，安安全全的小偵探。那我們接著說正事吧，那個委托——”
仿佛動畫跳幀,?基德徑直略過之前的話題。
不過把柯南送回來,?就算他展現出了足夠的誠意。
古野千秋壓下不高興，輕聲說：“我們出去說。你餓嗎？雖然涼了，但真鯛江山圖應該不會損失太多美味。”
她還沒吃早飯,?現在已值陽光直射的正午。
“呃、”
基德的身體不自然往後，“我突然想起來有一件急事，我們下次聊。”
誒？
基德費力截走柯南，部署白鴿，結果……這未免太虎頭蛇尾了。
古野千秋越發迷惑。
“可是——”
“我差不多都理解了。”
黑羽快鬥站起來，勉力維持冷靜的撲克臉，截斷她的話。
上次是手掌長的小魚幹，這次是更過分的全魚料理。一無所知的古野千秋，真是時時刻刻精準命中他的弱點。基於魚的神奇威力，在某種意義上，她比名偵探更令他忌憚。
黑羽快鬥不疾不徐地說：“你是我覺醒的鑰匙。至於其它的，你也沒有眉目，否則不會委托請假請到快留級的名偵探。我來，是向你表明同伴的身份。”
關於異常的世界，他已經和昏睡的名偵探詳詳細細聊過。
留在這裏，是為了使古野千秋深信不疑：早上現身的……確實是怪盜。
雖然現在無限背鍋，但黑羽快鬥相信：在未來的某一天，真相一定會大白於天下。即使名偵探藏著不說，他也會積極澄清的。
“對了，‘鈴聲什麽的，你想聽什麽，我之後可以給你錄’。”
承名偵探提醒的情誼，黑羽快鬥認真履行一台視頻留聲機的職責，“這是名偵探昨天給你的應承，我現在一字不落地傳達給你了～”
“誒、誒誒？”
“真的？”
“真的是真的新一君？”
古野千秋禁不住向前確認，藍眸睜圓，一瞬變得熠熠閃光。
驚奇的疑問繼而連三飄過來。
“名偵探錄製的鈴聲，很珍貴嗎？既然我們是持有秘密的同伴，我可以專門為你推出一項語音定製服務。你想要哪句情話、哪首情歌，我都可以完美模仿的。”黑羽快鬥勾起少年氣十足的笑意，饒有興致地自薦。
“新一君的歌聲是難以模仿的。”
“我可是變聲專家。”黑羽快鬥自信滿滿，他已將今年最暢銷的歌曲練得與原唱無異，隻待驗收，這是恰到好處的機會，“就沒有我模仿不來的。”
“是嗎？”古野千秋遲疑，“但一般人，很難做到比新一君更可愛。”
但他不是一般人。
古野千秋的話，反而激起他更強烈的好勝心。
黑羽快鬥向她走近，噙著自信又張揚的笑，壓低聲音，繾綣又低沉。
“我想繼續喜歡你，想一直陪在你身邊～”
“我對你的愛戀，永無止境～”
“我唱得怎、麽、樣？絕對不會輸給名偵探吧！”
啪、啪、啪。
古野千秋鼓掌。
她十分確定了。
這無疑是基德。
連最後一絲懷疑也消失殆盡。
優美得如同專業歌手的技藝，這絕不可能是工藤新一，更不可能是突然長大成人的柯南。
古野千秋甚至這樣想過，替代六歲的小柯南出現的，是使用了某種功效類似十年火箭炮的發明、來自十年後的十六歲的大柯南。而這個奇異的想法，此刻伴隨基德輕柔的哼唱，煙消雲散。
音癡練習達到正常人的水平，難。
擁有專業水平的人，同樣難以偽裝成天生的音癡。
因為即使故意走調，下意識的節拍也是正確的。
古野千秋索性明晃晃地坦白，她準備實施的辦法：“你想在樂理上勝過新一君——”
“恩？”黑羽快鬥期待答案。
古野千秋拿過枕側、他送還的手機，將音量調低，點開珍藏的音頻。
工藤新一可愛的歌聲，便在室內輕輕飄揚。
她說：“是無需準備就能做到的。但要模仿到新一君的精髓，難度就趨於正無窮了。所以，請你放棄吧，易容成新一君的所有想法和計劃。”
黑羽快鬥沉默。
古野千秋的判斷無比正確。
是他太自負了，名偵探的歌聲確確實實是難以模仿的。
音頻中的名偵探，顯然在特別專注地跟上節奏。
可是這個音準，還比不上嬰孩牙牙學語的水平，更不及他不走心的胡亂哼唱。
黑羽快鬥心情複雜，他練習的方向徹底反了。
幸而在偶然得知訊息後，他沒有披著名偵探的皮與警視廳會麵。
一秒就會被揭穿的。
黑羽快鬥注視意誌堅定的工藤利益維護者。
把這種曲段作為鈴聲，還標以星級區別，希望得到更多的古野千秋，果然是不折不扣的異類。
而作出這種應承的名偵探，也很厲害呀……不愧是名偵探。
到底是怎麽把破碎的歌聲，誤傳成視聽盛宴的超高水平？
他眨眨眼，揣著諸多疑惑，無聲地離開了。
古野千秋拍拍額。
今天的睡意，比昏睡到傍晚的昨天溫和多了。
她忙發布手機被鳥叼回來了的後續，接著依次聯係父親、之前在網上商量好的賣家和鈴木園子。
對於工藤新一昨日未能傳到的情意，知道了的她，自然要盡快達成她的承諾。今天是4月27日，離5月4日剛好是一周，時間正巧。等下一次再離他的生日很近，不知道要到多久以後。漫無止境的今年，每一個明天都是未知數，前天是12月，昨天是6月，今天是4月，明天不知是幾月。
她先向父親預支了易容膠水的宣傳費。
奇奇怪怪的賣家表示下午有空，可以到他家去取書，爽快地報了地址，非常期待她能更早一點到。
她又把需要帶去寵物醫院檢查、基德命名的三味線，和安眠的柯南托付給鈴木園子。好友滿口答應。
古野千秋輕聲結束通話，柯南恍恍惚惚睜眼。
“千秋姐姐，你要出去？”柯南問。
“恩。”
“去哪裏？”他又問。
“取書。”她答。
“書……？唔、《血字的研究》嗎？我也去！”小小的重度福爾摩斯迷撐著坐起來，揉揉睡意朦朧的眼睛，睜得圓圓的。
“柯南君，我去盛蔬菜粥給你。”古野千秋起身。
“我想去嘛～千、秋、姐、姐！”
甜甜又比平常更柔軟的童音，刻意拉長音節的扮可愛。
圓溜溜的藍眸，和兩頰淡淡的緋色，眉目微垂，生病的可憐狀態加成，這簡直是令她束手無策的撒嬌。
古野千秋故作沒聽見請求的心，一顫。
“你摸我的額頭，已經不是很燙了。我想和千秋姐姐一起去。出門搭計程車，把我裹成雪人，靠著千秋姐姐，和待在這裏休息沒有兩樣！”柯南打起精神，用手撩起細膩的額發，保證，“如果有任何不舒服，我會馬上說的，絕不會硬撐著！”
扮可愛的攻勢超級有效，他將一切規劃好的方案和擔保，更使她猶豫。
“……你說到做到，柯南君？”她思考半晌，終於問。
“恩！”柯南應。
“絕對不能硬撐著。我……會盡力背你的。”
“恩！我現在很精神，隻是小小的感冒，不會麻煩千秋姐姐的。”
柯南掬起幸福的笑意，實際是軟綿綿、輕飄飄的狀態。
她收到合心意的鈴聲時，大約也是這種表情吧。
古野千秋作好背人的準備，把柯南裹成一顆純白的團子，慢慢吃過蔬菜粥，又將三味線托付給飛速趕來的鈴木園子。她揣上兩支手機、鑰匙和錢包，牽著柯南朝記下的地址出發。
賣家也住在東京都內，在不遠的特別區。
她下樓前便定好計程車，盡可能不讓柯南有吹風的時候，或者站著等待。
司機是四十代的中年男性，車載廣播正放送新聞。
新聞主播的聲音沉穩又清晰有力，忽然變得尤其嚴肅起來。
“……最新消息，下周將舉辦峰會的會議場，剛剛發生大規模爆炸。會議場處於尚未營業的海之邊，預定下月將對來客開放。目前，警視廳正在統計傷亡情況——”
“這、真是——！”
司機流露出驚愕又憤怒的情緒。
柯南倚著她。
古野千秋從中央後視鏡瞧清他皺起眉，若有所思。
她摟緊他，有感而發。
“預定下個月對來客開放，說明今天在現場的，隻有警方。被統計的傷亡情況，自然是警方。將承受社會的高壓、不得不快速破案的，是警方。即使光速掘出真相，也要擔上保護不利的惡名。如果做不到，或者出現任何錯漏，就是更加無能的行為……不論怎樣，都很讓人擔心和無力。與警察相比，偵探可以自由選擇是否接受委托。即使是超正義和負責、背負起期待的名偵探，也有一絲喘息的餘地。這麽想的話，太好了，你們是偵探。”
她言不盡意地呢喃。
“這麽想的話，太好了。”柯南抬眸望她，猶疑，“千秋姐姐，你……”
“恩？”她發出短促的單音節。
“你一直在擔心……為什麽我不知道？”柯南問。
“什麽，你不知道什麽？”
“新一哥哥和我說，千秋姐姐最期待和支持他去事件現場了。”
古野千秋無奈地微眯起眼。
“為什麽會有擔心？”柯南追問，眼神堅定，“為什麽會是擔心？為什麽？”
“當然會擔心的吧。”她答，“這是本能。”
“為什麽新一哥哥一直不知道？”
古野千秋仿佛抱著一隻可以重複一百遍為什麽的好奇團子，輕聲答：“蘭和園子對新一君中途缺席的頻率已經很不高興了，如果再加上被擔心，肯定會使他收到的負麵情緒翻倍，隻會平添苦惱和壓力。所以隻表現出期待就好了。”
“擔心也可以是動力。”柯南反對。
“但過分的擔心，就是負擔和累贅了。”
“才不是。”柯南鼓起兩頰，更像胖乎乎的可愛團子了，“……千秋姐姐，那你體會到推理的魅力了嗎？”
“啊。就像小傑出發前的宣言：這足以證明獵人這份工作，有足以令他拋棄兒子的魅力！”
“小傑？獵人？拋棄兒子？”柯南的疑問嘩啦啦溢出來。
“小傑是著名漫畫《全職獵人》的主角，他的父親為了成為獵人，拋棄了他。”古野千秋簡單說明，“同理，新一君的存在，足以證明推理擁有使人奮不顧身的魅力。”
“新一哥哥才不會這麽做，絕對不會拋棄人的！”柯南的聲音輕微，意誌堅毅。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西蒙扔了1個地雷
以及長夜昭昭、椿十、籠中鳥、轟焦凍的女朋友、陌流的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