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大影響家
客廳，三位池麵仍是不分仲伯的笑眯眯、笑吟吟、笑盈盈。
古野千秋拭幹落在地板的水跡，拿起柯南未喝完的氣泡水，落後一步。直直撞見的，安室透和新出智明閃亮的笑容，似乎凝固了半秒。
柯南望過去，視線落在衝矢昴臉上。
衝矢昴勾起的笑越發無害。
一瞬，室內靜得呼吸聲清晰可聞。
“池麵是寶貴的財富——”
古野千秋敲碎奇異的沉默，舉起左手開門見山，“在安室桑開始正式試驗前，我先用手進行敏感性試驗，驗證膠水的無害及可去除性。新出醫生，我的手和安室桑的臉，就拜托你了！”
新出智明頷首，張口正要作聲，被悄無聲息移動到她身側的柯南搶先了。
柯南仰首望來，“千秋姐姐，膠水大麵積塗在手上，真的沒問題嗎？”
“爸爸了解我的想法。所以，試驗的危險性其實微乎其微——否則他會直接製止，絕不會把膠水給我的。易容膠水是要大麵積覆蓋在臉上的。”
古野千秋注視柯南的眼睛，答。
柯南遲疑地吃下答案，若有所思。
她轉向有話說的新出智明。
“古野桑，你知道膠水的成分明細嗎？雖然古野教授確定它是無害的，但我的判斷可以作雙重保險。”新出智明謹慎地提議，眼鏡後的眼眸眯細，麵色嚴肅。
“啊……抱歉，我沒考慮到這個。現在撥過去，實驗室正值休息，沒辦法立刻變出一張成分明細。我相信爸爸的判斷——那就先開始敏感性試驗了：膠水的痕跡能否被徹底清除，對肌膚是否徹底無害。”古野千秋決計，“衝矢桑，你有熱水、食醋和酒嗎？”
軟化、清除膠水的溶液，由醋、酒精、溫水等比混合。
醋幾乎是家家戶戶必備的調味品。水燒開、兌涼，便是溫水。問題在於酒，她應該事先拜托安室透帶來的，波洛肯定有。昨晚她進行麵試時，聞到了用酒烹製的香氣。
“醋和酒嗎，這裏都有。”衝矢昴點頭。
“太好了！那我可以借用一下嗎？”古野千秋雙手合十，作請求的姿態。
剔透的藍眸又變得熠熠閃光。
如風平浪靜的海，有將人緊緊捕獲、深深沉溺的魔力，期待真摯而懇切。
“啊。”衝矢昴微笑答應。
“感謝感謝！”
古野千秋隨衝矢昴到開放式廚房，安室透快步緊跟過來。
新出智明落後幾步。柯南扣住他的手，掬起甜甜的笑意，請新出智明一起去燒熱水。因為他小小的身高，難以夠到高高的料理台。
新出智明露出十分愉快的笑，欣然應下，轉身取壺接水。
水聲嘩啦啦，他與柯南低聲說起悄悄話。
古野千秋往後瞥了一眼，直覺有點奇怪，又說不出來是哪裏奇怪。
啊、麵對柯南乖乖巧巧的請求，答案當然隻會是高高興興的同意。她思考片刻，隨衝矢昴站到儲物櫃前，撥不出多餘的心神考慮疑點。
衝矢昴打開位於高處的儲物櫃，她微眯起眼。
分層的儲物櫃內，酒瓶排列得規規整整，從裏到外，由上到下。**透過玻璃瓶身折射出澄澈的光，深深淺淺的金色延伸開來，如透徹的琥珀，
工藤新一是被禁止飲酒的少年。
工藤夫婦常年定居在洛杉磯。
酒的包裝嶄新、精致，有兩瓶喝了一半。
這顯然是衝矢昴的珍藏。
古野千秋稍稍踮起腳，仔細辨認貼紙上的英文。
最顯眼的前麵，是一排波本威士忌。後方有黑麥威士忌、日本威士忌、愛爾蘭威士忌、田納西威士忌……她從這側慢慢瞧到另一邊，不禁感歎：“衝矢桑，你是不折不扣的威士忌愛好者啊。尤其喜歡波本。”
“啊。”
衝矢昴回答隨風而至。
她好像聽到了安室透幾不可聞的“嘁”。
“誒……為什麽沒有蘇格蘭，是喝完了嗎？”
古野千秋確認，儲物櫃內種類齊全，唯獨少了蘇格蘭。
蘇格蘭是威士忌最具代表性的品種之一，威士忌愛好者絕不可能忽略著名的蘇格蘭。
正如重度福爾摩斯迷工藤新一，絕不會錯過福爾摩斯探案集的各種版本。特別是首版珍藏。
隻要給工藤新一一本首版，足夠請他作一周心甘情願的點唱機。她原想從愛好者手中高價求購一本，用來交換鬧鈴和搖籃曲。可日益增長、漸漸靠近目標的儲蓄，因為漫無止境的十六歲，現在癟得幾乎一無所有。
呼——
連日常都是緊巴巴的，更別論原本美好的構想。
古野千秋呼出一口氣。
“古野桑，你不到法定允許飲酒的年齡，怎麽知道的？”衝矢昴反問。
“不能飲酒，不代表對酒一無所知。這裏的主人就知道很多平常根本派不上用場的知識，是一位大影響家。”
“大影響家？”衝矢昴禁不住輕笑出聲，“你受到了影響？”
“恩。”古野千秋應。
“那為什麽會去了解根本派不上用場的酒？”
“《紅夾克偵探》第一卷 有提到。”她答。
“推理小說啊。古野桑，你也喜歡推理？”衝矢昴問。
“不。”她否定。
“第一卷 。千秋桑，你對冊數記憶深刻——”安室透適時插言，“是因為大影響家，所以會看？”
“恩，因為想感受推理的魅力。”
“感受推理的魅力？”
“不論什麽，都和推理息息相關。足球是為了鍛煉運動神經，小提琴是福爾摩斯擅長的樂器，推理時下意識模仿福爾摩斯的招牌動作，在夏威夷輔導班學射擊，拆除c4，駕駛遊艇和直升機——使人砰、地、一頭栽進去的魅力。”古野千秋的瞳仁配合話語，咕嚕嚕轉圈，末尾輕快地停頓、升調。
“喔～夏威夷輔導班，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安室透好奇，口吻興致盎然，“我從沒有聽說過。”
“是不對外人開放的私人輔導班，富有世界上最全能的教學資源。安室桑，如果你工作表現特別突出，那你今年的年終獎，就決定是超厲害的夏威夷輔導班了。我會盡全力拜托的，不保證一定能約到！”
“謝謝你，千秋店長，那我不得不更努力工作了！”安室透噙著春深似海的笑，“那你感受到了嗎，推理的魅力？”
“你猜？”古野千秋俏皮地回。
衝矢昴伸長手，毫不費力地取下已開封的兩支，是黑麥和波本。
他擰開瓶塞，遞來。古野千秋接過，用扇聞法區別。黑麥散發出濃鬱的酒精味，波本則隱隱約約浮起淡淡的麥香。她垂眸瞅貼紙，波本的酒精含量與黑麥相差無幾。兩者毋庸置疑都屬於烈酒，波本的氣味卻十分溫柔，是狡猾的騙子！
表麵柔和，實則後勁猛烈。
不過，她的目的不是品嚐，是配置溶液。
古野千秋雙手握緊酒瓶向安室透挨近，“安室桑，你喜歡哪個，波本，還是黑麥？”
“波本。”安室透毫不猶豫，“我最討厭黑麥。”
“那我用黑麥。”古野千秋嫌棄地皺眉。
“古野桑，你也討厭黑麥？”衝矢昴問。
“不，我單方麵討厭所有酒。波本有麥香的甜味，酒精味淡淡的，比較能忍受。”
“誒、為什麽？”衝矢昴追問。
燒開的水壺嗚嚕嚕響，恰好能掩蓋她放輕的解釋，“……之前添料酒，我差點造成大事故。”
“了解。”
“原來如此。”
安室透抽過她手中的兩瓶酒，衝矢昴拿起食醋。
兩人望她的眼神，如同保護一隻極其罕見的珍稀生物。
古野千秋眨眨眼，緘默無言。
*
黑麥威士忌、食醋與溫水均勻混合，經由她的攪拌，效果神奇得堪比黑暗料理。
刺激的酒精味與濃鬱的酸味彼此摻和，棕色溶液散發出奇怪的氣味。對料理得心應手的安室透，很擅長煮咖喱的衝矢昴愣怔。新出智明難掩驚奇。隻有柯南一臉稀鬆平常，見怪不怪。
除了眼熟她的號碼，柯南到底還從工藤新一哪裏知道了多少。
古野千秋暗歎一口氣，倍感風評慘遭迫害。
“千秋姐姐，我來作試驗者。”柯南自告奮勇。
“謝謝你，柯南君。”古野千秋把裝有特製三明治的便當盒，不容置喙地塞進他懷裏。
“我來——！”柯南抱住便當盒堅持，可愛地拖長尾音。
“不。”古野千秋從製服包取出膠水，扭頭布置任務，“衝矢桑，就麻煩你實時記錄了。用視頻的方式。”
她解鎖手機，伸手遞去。
柯南蹦起來搶過，護緊，“我來！”
讓小小的柯南作試驗者，她不放心，但錄製視頻他是輕易能勝任的。
古野千秋點頭，溫言叮囑：“那就麻煩你了，積極的柯南君。一定要全程記錄哦！這是非常珍貴的試驗資料。”
柯南滿口答應。
古野千秋先給左手手掌，細致地塗上一層薄薄的膠水，粘稠、微涼。
她指向工藤新一的麵具，其它都是長輩。新出智明小心翼翼又快速地，將它取出，緩緩貼合她的手掌，用手指輕輕按緊。
不愧是東都醫大的首席，專業又細心。
膠水即刻幹燥，帥氣的臉便奇妙地長在她手心。
手掌比真人比例的麵具小一圈，邊沿自然垂落。眼眶是空落落的兩個洞。古野千秋瞧了瞧被貼在她手掌的工藤新一，快速晃手，有點像名偵探正對她搖頭晃腦。邊沿翻飛，好笑又恐怖。
古野千秋玩心四起，饒有興致地對四人招手。
安室透、衝矢昴和新出智明止不住笑意，程度依次加深，撲哧輕笑出聲。
隻有柯南的小臉皺巴巴的，緊盯手機。
在認認真真執行她的指令啊。
古野千秋收斂與正事無關的情緒，微微用力拽扯，麵具毫不動搖，膠水的穩固性得證。
接下來是清除的步驟，將手泡在混合溶液裏三十分鍾。她留意掛鍾。衝矢昴認真用紙筆記錄，頗有工科部研究生的風範：一分鍾，出現軟化；三分鍾，麵具開始逐漸剝離……一切順利。
古野千秋綻開滿足的笑，“有試驗記錄壓陣，應募網站的板塊之一可以先公開，作宣傳用。”
“試驗記錄要掛在網站上嗎？”安室透抗拒，“抱歉，那我不行。”
“誒、為什麽！”她訝異，煮熟的安室透竟然飛了。
“抱歉！如果僅是支持試驗，我非常樂意。但我不希望以奇奇怪怪的原因引人注目，真的抱歉！可以和衝矢桑交換嗎？我無法替代醫生的作用，記錄能做好的。”安室透飽含歉意地問詢。
古野千秋凝眉。
安室透意誌堅定，衝矢昴笑眯眯地煩惱起來。
新出智明無可替代。乖乖巧巧的柯南，就更不能把臉泡在奇奇怪怪的溶液裏。
結果這個也隻能由她自己來嗎。
閉氣三十分鍾，分十次、十五次、二十次完成，她應該能做到吧。
古野千秋計算起來。
“那個，千秋姐姐，我有一個再好不過的人選。”柯南抬眸，眼睛明亮，與她四目相觸。
“誰！”
柯南神神秘秘地挨過來，“就是……”
“哦，哦哦，超可行的——柯南君，你是天才！”她毫不吝嗇誇獎。
“……那個，千秋姐姐，我……”柯南隨即支吾起來。
“你怎麽了？”
“……我不小心錯點成刪除，沒有把視頻保存下來。”柯南的眼眸微垂、撲閃。
“誒誒誒——”古野千秋瞧溶液中泡開的工藤新一的臉，剛剛她招手的名場麵居然沒能留檔。
“抱歉！”
“我很生氣！”
“真的抱歉，千秋姐姐！”
“真的很生氣，要你唱兩首歌才能哄好的那種，鬧鈴和搖籃曲！”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