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紈絝變卷王八
十一月份,金陵落了第一場雪,而賈赦也收到了不少人家的請帖。
賈代善喪期滿了一年,賈赦也可以稍微出去應酬一二了,他此行也是有目的的,為自家三個庶妹尋個婆家。故此挑挑揀揀,選了金陵知府舉辦的文會,文會麽,自然是讀書的公子哥兒多,挑個好的做妹婿,應該不難。
而賈史氏自認是國公夫人,老封君一樣的人物,等閑是不出門的,隻在家中逗著元春和賈珠解悶兒。至於賈政和王氏,那是巴不得出去轉悠了,他們被賈赦用孝道為由,壓在府裏這麽些日子,早就待得煩透了,一大早就各自拿了帖子出門了。
賈赦也不管他們,自己溜溜達達的去了城外梅山,此次文會便在此舉行。
賈赦文采不行,至於武功,托賈代善這半年日日監督的福,如今身手已經很是不錯了,還練出來一點內力,這大冷的雪天也不覺得寒涼。對比周圍那群穿的厚實,還裹著大氅的柔軟文人,賈赦這一身薄薄的袍子,顯得格外瀟灑又異類,很是引人注目。
金陵知府原姓馬,最是個圓滑的性子,他老遠見著賈赦過來,就急忙迎上來:“賈將軍撥冗前來,實在令府中蓬蓽生輝,還請這邊上座。”
賈赦回身還了一禮,微微一笑道:“我孝期未過,其實不該前來擾了諸位興致,可馬知府盛情相邀,實在是不好意思推辭了。我隻稍微坐一坐罷了,馬知府盡管去忙,不必招呼我,我自己待著還自在些。”
馬知府何等圓滑之人,聞弦歌而知雅意,當即就明白賈赦此來必定另有目的,且還不希望引起旁人很多關注,故此他隻哈哈一笑:“既然賈將軍這樣說了,下官自然該當從命。知曉將軍正在孝期,一應果子點心酒水都是素的,賈將軍盡可以嚐嚐看,必不會連累將軍壞了規矩。”
說罷,特意領了賈赦去了一處竹林掩映的小亭子,安排他在此處休息。這亭子處在半山腰的位置,可以清晰的望見底下的文會現場,拾級而下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能走到,周圍紅白梅花交相輝映,很是漂亮。
對於馬知府的細心周到,賈赦自然笑納了。
二人又寒暄了幾句,馬知府便留了個丫鬟在此聽命,自己去忙活別的了。
賈赦慢吞吞的喝了一盞茶,至於賈代善和賈瑚兩人,早就已經飄得不見人影了。待到杯中茶喝盡了,賈赦這才召來侍女,細細的打聽了來參加文會的人背景。
這侍女估計是馬知府特意安排過的,對於與會之人的背景,可以說是如數家珍,當即就一一道來。
賈赦耐心聽了半日,在心中先把年齡在二十五歲以上的去掉,再把有妻兒的去掉,剩下的也不過隻有十幾人而已。而這十幾人中,還要看一看外貌品性,家中和睦與否,最重要的,還要看能不能成為他的助力,後續事情也很複雜。
賈赦並沒有現在去試探他們的意思,隻把名字記下,留待日後慢慢查探。他穩穩的坐在小亭子裏,喝了兩杯茶,又吃了一個蜜橘,半塊點心,賈代善和賈瑚祖孫倆就回來了。
賈代善已經把在場這一百來人大致看了一遍,再待下去也沒有什麽意思,故此賈赦便起身尋了馬知府,準備回家了。馬知府也不強留,隻說半月後還有一場聚會,乃是金陵城各大家族一年一次的會談,到時候會發帖子過來。
賈赦自然笑著應了,反手給了馬知府遞了個消息:“聽說江南道的道台任期已滿,不日就要回京述職,約莫是不回來了。馬知府為政勤懇,又備受轄下百姓愛戴,何不去打點一二?”
馬知府聞言一喜,他如今雖說是個知府,可金陵地界兒豪族多,實在也做得憋屈。若是能得了江南道的道台一職,那管控的地方就大了,且道台是正四品的官,比知府還要高半級,手中的權利也要大許多,那能撈到的油水,也就更多了。
馬知府原先對賈赦的熱情,是因著他賈家當家人的緣故,如今得了這個好消息,自然對他更上心真誠了三分:“多謝賈將軍告知此事,下官記下了。”
兩人相視一笑,馬知府親自送了賈赦出門,見他上馬走了,這才反身回去,叫了那個服侍的婢女問話。待到問清楚了賈赦今日的言行,馬知府沉吟半晌,還以為是賈赦想要給自己找幾個幕僚師爺,心中盤算著自己知道的人,誰比較有才能,可以舉薦給賈赦。
過了好大一會兒,馬知府提筆寫下了幾個人名,又端詳了一陣,覺得無甚錯漏,這才喚了個侍衛,讓人把名單給賈赦送去。
自古以來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馬知府也不是不想給自己增添籌碼。可惜賈赦的身份地位,並不是如今的馬知府能雪中送炭的,但錦上添花也很好了。
馬知府的算盤打得精,可惜他猜錯了賈赦的來意,並不是想要什麽師爺,而是給自家妹子選妹婿。這也不怪人家,畢竟賈家還有三個姑娘的事情,如今並無多少外人知道,即便是賈家本族人,大多也遺忘了那幾位姑娘。
而回到家的賈赦,關起門來和賈代善、賈瑚互相交換信息。
賈代善聽完賈赦的介紹,捋著胡子說道:“你說的這十幾人我看了,大部分都顯得油滑猥瑣,不堪大用,能來參加此次文會,該是家中出了力,混個名聲兒罷了,要不成。”
賈瑚卻在一旁舉起了小手:“祖父,父親,我見著一位公子,他很有才華的!”
“嗯?”兩人齊刷刷轉頭,看向賈瑚,“是哪一位公子,可知道名字?”
賈瑚笑著點點頭:“聽到旁人喊他名字了,叫方既白,身上穿的衣服也發白了。嗯,他給我的感覺,就和三表哥差不多,應該是有才華了。”
“方既白?”賈赦回想片刻,方才想起來,“這人據說是馬知府夫人娘家旁係的一個侄子,家中老母已去,父親似乎是個教書先生,家境貧寒的緊,似乎是來馬家打秋風的窮親戚。”
“瑚哥兒,你說他和你三表哥感覺差不多?你三表哥可是十八歲就中了舉人了,放在京都都是有名的才子,又得你二舅舅的細心教養,豈會和他相像?”
賈代善對此人卻並無印象,隻問賈瑚:“你在何處見著的那方既白?我也在文會上轉了好幾圈,並未看到亮眼之人呐。”
賈瑚答道:“那會子剛好他們在鬥詩,祖父您就去了馬知府處,我懶怠聽,就去了旁邊一個暖閣裏頭。裏麵隻有兩三個人,那方既白是看著最落魄的,也並未作詩,隻是感覺很好,我見了他就覺得親切,父親我喜歡他。”
這話很是孩子氣,可賈代善與賈赦都沒有當成兒戲。
隻因賈瑚現在的身份不同,他是年少被人害了早夭而亡,本應該化作厲鬼的,可卻天性懵懂不懂仇恨。又因為去世之後見著了祖父和母親,化解了心中戾氣,還得了機緣返陽,故此在靈覺上很是突出,這半年來賈赦遇到各種明暗危機,大半都是賈瑚發現的。
如今賈瑚覺得一個窮書生親切,還頗為喜歡,就不得不讓賈代善父子倆重視起來了。
賈赦當即就找了親衛過來,讓他們詳細去查那方既白的生平,不但在金陵的經曆要弄清楚,在他們老家的種種也要查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