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暗流初湧
第四十三章 暗流初湧
一番雞飛狗跳之後,幾人終於在客棧內坐定。
此時鄭義隻覺得無比奇異,按照那位白衣仙人的說法，自己的身體裏麵居然還有另外一個活生生的人,更不思議的是，那還是一位仙師。
他摸摸自己的腦袋,怎麽也不明白“肉身亦在意識之內”這句話的意思，同時，他也不免感到有點失落，自己的除惡大計難道尚未開始,就要結束了嗎？
而林莫也陷入深思，自己怎麽會認錯人呢？他的目光掃過呆呆坐在一邊的大傻——難道是被潛移默化了？
怪隻怪身陷他人意識這種事實在過於古怪離奇,林莫的潛意識還停留在普通人模式，很多時候就難免跟不上修真界的思維了。
所以，林莫思量一會兒，還是隻好向“修仙小百科”求助。
這回“小百科”並沒有坑爹，很快就給出了密密麻麻的解決方案，林莫細細一看，發現方法雖多，但總共可以歸為三類：
第一類，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殺死鄭義。人在死亡時意識空間逐漸湮滅，祝小九隻要抓住空間開始崩塌時的瞬間機會，便可逃出生天。
這麽血腥的方法，一向熱愛和平的林莫連考慮都沒考慮，直接就掠過了。
第二類方法最為麻煩，就是讓祝小九修煉至金丹期，到時便可自如穿梭於空間之中，逃脫亦是不在話下。
估計在那小子修成金丹之前，鄭義就已經老死了，這種方法真是有跟沒有一樣。
而第三類方法最為安全，即加強鄭義對意識空間的掌控力。比如讓鄭義成為修士，或者服下增強靈體精神的丹藥，使意識自動擴為識海，如此隻要鄭義心念一轉，祝小九就可以被放出來了。
林莫摸了摸下巴，這條路子看起來最為可行，而且他記得係統兌換清單裏好像有一味名為“凝神草”的靈藥，似乎正好有此效用。
凝神草，嚴格來說其實並非靈藥，因為這種草藥中所含靈氣並不濃鬱，甚至比不上一些經年的凡草，而且長相也是其貌不揚，既沒有霞光，也並無異香，看起來跟路旁野草也差不了多少。然而，正是這種看似平凡的草藥，卻有一種無比神奇的功效，讓它能位列靈草，並且極為受人追捧——
它可以凝練人的靈魂，增強對精神的掌控力。
這種功效並不算多特殊，其它很多靈草也有類此的效果。然而，凝神草的特異之處，正在於它自身靈氣不濃，可以直接作用於肉體凡胎——凡人的身軀無法承擔仙丹靈草中過於充沛的靈力，而凝神草中的靈力，卻在肉身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
眾所周知，成為修士之後，識海初時的大小與自身的精神力量息息相關，若是身為凡人時靈魂就比常人強大，日後的修煉更可事半功倍。因此，許多大門派與底蘊深厚的修真世家會大量囤積凝神草，以供給弟子後代打基礎之用，這凝神草也就變得極為搶手了。
林莫調出了兌換清單，發現就算自己傾囊而出，兌換點還差三十個，心下便開始盤算起來。
而祝小九見林莫沉默不語，心頭就有點忐忑了。
他不會嫌麻煩就不管我了吧。
這個念頭剛剛升起，祝小九一瞥坐在一旁的元大傻，又看看縮在角落裏的郭一合，很快就將自己的擔憂拋到了腦後，心中升起一股濃濃的優越感——
我可是師尊唯一的徒弟呢，這兩個傻蛋……
與此同時，遙遠的祝府大宅內，傳來一聲暴喝！
“魔種失蹤了？你為什麽不早說！”隨著厲聲斥責，白發蒼蒼的老者狠狠一揮手，一股蓬勃氣勁沛然而出，瞬間擊碎了庭院中的假山，而站在他麵前的中年人也被力道波及，連退數步，臉上一片蒼白。
這名中年人麵色嚴肅，身著錦衣，五官與祝小九極為相似，他躬身向老者深深行禮道：“老祖息怒！”
或許是因為他的態度誠懇，也可能是知道此時暴怒也是無事於補，老者閉閉眼，稍稍平緩下滔天的怒氣，冷聲問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魔種雖然已經離開，但一直可通過法陣確定位置所在。可就在五日之前，陣盤突然一陣大亂，再尋找時，就已經不見他的蹤影了。”中年人道，手上亦同時出現了一枚小巧羅盤，上麵刻有極為繁複的法陣，而中央的指針，則在一刻不停地滴溜亂轉。
老者望著羅盤沉吟片刻，抬手打入一道靈力，同時左手一翻，一滴殷紅血珠便自他指尖滴落羅盤。
“老祖！”中年人很驚訝，這血脈尋親之法極為耗費心神，老祖縱然是半步金丹的修士，使用此法仍然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莫要大驚小怪，我用的並非心頭精血。”老者瞥了中年人一眼，伸手一抓，陣盤隨即落入了他的手中。
隻見剛剛還在四處轉的指針，突然一頓。
在場二人一時屏住了呼吸，齊齊注視著陣盤。
——指針似乎是受到極大的拉力，左右一偏，隨即又瘋狂地轉動起來！
這種情況前所未見，兩人都在對方的臉上看到了一樣的茫然。
良久，老者長長歎了一口氣：“走吧。”
中年人欲言又止，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庭院內一片狼藉，繞過已化為碎屑的假山，走過一條回廊，他一眼就看到了靠在柱子後的身影。
“天奇，過來。”中年人有點疲憊地招了招手。
祝天奇慢吞吞地走了過來。
一年的時間，他已然長高了很多，麵貌也初顯棱角，正是一位眉目俊朗的翩翩少年。
“父親。”祝天奇恭聲道。
這名中年人，赫然就是祝小九與祝天奇的父親，目前已經以武入道踏入煉氣期的祝嶽明。
“你可知你犯下了大錯？”
祝天奇不解道：“就因為小九？”
“不全是。”祝嶽明搖搖頭，“但若不將他找回來，祝家恐有大禍臨門。”
“一人做事一人當，兒子犯下大錯，早就有了承擔責罰的決心，不管山高水長，我都會將他找回來！” 祝天奇朗聲道。
祝嶽明看看自己的兒子，對方的臉上還全是少年的銳利與意氣。自己一向將他保護得很好，外界的風雨還沒來得及吹打他，歲月與人事也尚未消磨這個生在豪門的少年人，看到他，就像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祝天奇見父親沒有搭理自己，本來正有點灰心喪氣，卻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肩膀搭上了一隻寬厚而溫暖的大手。
“父親。”祝天奇驚訝地抬起頭。
祝嶽明此時心裏也有點驚訝，他忽然發現，不知什麽時候，自己的兒子都已經這麽高了。
我錯過了很多東西。祝嶽明心中一絲明悟泛起，隨即又被更加深重的苦澀所淹沒。
“一起走吧。”
就這樣，父子二人一前一後，靜靜走過了這段難得溫情的片刻時光。
祝府中正在上演父子情深，可是林莫與祝小九這邊仍然一如既往地進行著師徒反目。
“你說什麽？”祝小九大吼道，“師尊！”
林莫笑眯眯地看著鄭義：“他怎麽說的？”
眼前這名年輕人的臉色非常怪異，他思量了一會兒，恭敬答道：“他好像沒有聽明白仙師的意思。”
“我聽得很明白！我這是在質問！質問！質問！”祝小九高聲咆哮。
鄭義苦著臉，熊孩子就在耳邊大叫，還自己吼出了回音，而自己卻避無可避，甚至將耳朵捂上都毫無用處。這種感覺實在太難受了，他現在非常疑心麵前這位仙師是故意的……
不對，一定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等姿容出世的人物怎麽會有這樣無聊的想法呢？鄭義看著一派道貌岸然的林莫，認真地反思著自己。
林莫當然有這麽無聊，甚至他比鄭義想象得還要無聊，至少現在他就非常享受。
小九現在一定非常生氣，不用聽他在我耳朵邊上抱怨真是爽極啦。林莫心下暗喜，現在宣布這個消息真是一個明智的主意！
——就在方才，林莫大體講了一下祝小九現在所麵臨的困難，並且著重將元大傻介紹給他，直言這位很可能會是他未來的師弟。
不過，元大傻至始至終都用一臉嚴肅地坐在椅子上，從那放空的目光可以推測，他很可能其實什麽都不知道。
可這一切在祝小九眼中就一下子變了味，對方儼然一副高傲的嘴臉，甚至看都沒看自己一眼，完全一副看不起人的樣子。
他一定是在示威！祝小九將牙咬得“吱吱”響，同時心中轉過了一百個整治他的壞主意。
“嗯。”林莫對著鄭義點點頭，“收徒一事，還要等大傻答應才行，小九也不必急於跟師弟相見，還是先解決你的困局要緊。當下還是要將尋找凝神草為第一要務。”
我才不願意跟他相見……這不是已經見了嗎？隻是他不屑見我罷了！我還不願意跟這樣的傻蛋為伍呢！祝小九還在憤憤中，又忽然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他竟然還沒有答應？！
這下子他的心裏就更酸了，想當初自己可是曆經千辛萬苦，才用誠意打動了師尊，最後終於成功拜師，可這個家夥，竟然還不願意！
——看來，同樣一段經曆，在林莫與祝小九哪裏留下了截然不同的印象。如果是林莫，他一定會認為，是自己曆經千辛萬苦才將祝小九收為弟子的。
郭一合本來一直在角落裏，用似乎隱含了羨慕的複雜目光注視著這邊，此時聽到林莫提及“凝神草”，不由失聲重複道：“凝神草！”
林莫點點頭：“確實，我的弟子要脫離當下困境，的確需要借助凝神草的異力。怎麽，郭道友有何見教？”
“我……”郭一合猶豫片刻，最後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方開口道，“我有辦法找到凝神草，不過——”
“但說無妨。”林莫笑道。
“我想在三月之後回一次南海。”郭一合快速說完，竟似乎是鬆了一口氣。
“你不要我給你解除禁製？”林莫驚訝道。
方才，郭一合提出用條件交換，林莫第一反應就是要解除他體內的畢方精火。這也算一命換一命，林莫本來都準備答應的，此時竟然聽到這個要求，不禁很是詫異。
“你願意給我解除？”沒想到郭一合比他還要驚訝。
其實，這也是林莫經驗不足。一般而言，一旦種入禁製，除卻主人身亡或飛升，很少有主動解除的情況。
林莫此時也琢磨過來了，聽到郭一合的問話，又暗暗數了數所剩不多的銀錢，就笑眯眯地搖了搖頭，答道：“為時尚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