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強敵一晤
第四十一章 強敵一晤
林莫絲毫不知自己苦苦尋覓的人剛剛從樓下溜達過去,他的心頭仍在砰然跳動。剛才發生的一切深深刻印在他的腦海中——無論他是否願意直視自己的內心，那無法掩飾抑止的真實已悄然破土而出。
元大傻拉了一下林莫的衣袖,好像是有點奇怪他為什麽突然站住不動了。
感受到輕微的拉力，林莫才回過神來,低頭發現元大傻正看著他,不禁安慰地笑了笑：“方才一時失神，我們走吧。”
係統的尋人功能隻能給出方向，卻不能借此知道二人之間究竟有多遠距離，林莫感應了一下,發現祝小九還在東方，而且具體方位與第一次感應時相差不大。
於是林莫開始運用數學知識進行思考，發現如果以自己為圓心畫一個圈，祝小九與自己現在的方位距離可能有三種情況——不過他總不可能站在原地不動吧，林莫想象了一下祝小九走丟之後眼淚汪汪站在原地的樣子，把自己成功地雷到了。
根據林莫對祝小九的了解，這小子現在到處亂竄的可能性最大，而都快過了一天，方位卻沒有多少變化，這隻能說明兩人仍然相隔甚遠。
——隻能說，世事無常，很多不可思議的巧合總是會在不經意間悄然發生。
更加湊巧的是，此時的鄭義正在街東頭停下了腳步。
前方不遠處站著一個人。
如果隻看相貌，這人無疑非常英俊，他的五官深刻，身材的比例更是接近完美，猛一看或許有些過於漂亮——這是一個無論在何時何地都能讓人感到賞心悅目的美男子。
然而，當看到他的時候，人們卻總是會忽略他的俊美，卻油然而生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感。
這或許是因為他有著一雙奇特的眼睛——那雙眼睛總會讓人聯想到嶙峋的高山，然而若是注視得久一點，就會感覺自己正在觀望著無邊的大海，無數暗流在其中湧動，稍微一點點風浪，就會激發那掩映在平靜之下的瘋狂。堅定到甚至有些偏執的光芒在那雙暗色眼眸中熠熠生輝，若是心思不純的軟弱之輩，怕是隻要被輕輕一瞥，便會被嚇得肝膽俱裂！
鄭義一開始並沒有察覺到什麽，可是隨著跟他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鄭義的心中卻湧出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他的呼吸急促起來，心髒在劇烈地鼓動，手腳控製不住地顫抖，他能感覺到冷汗正悄然順著衣衫滑下。
——我這是怎麽了？
過了一會兒，鄭義才遲鈍地發現，自己竟然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畏懼。
腳步未停，卻越來越慢，到了離那人五丈距離之時，他終於支撐不住地停下了腳步。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鄭義茫然地看看街上的行人，卻發現其他人還是毫無異狀地來來去去，似乎並沒有察覺到什麽。
對方是衝著我來的！鄭義一時心頭雪亮。
他幾乎控製不住拔腿就跑的念頭，用了極大的意誌力才努力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挪到了道路一旁，背過身去假裝觀賞小攤上擺放的五彩香囊。
此人究竟為何而來，鄭義並不清楚，可心頭瘋狂湧動的畏懼卻實實在在地告訴他，對方多半來者不善。
他發現我了嗎？
不，應該暫時還沒有。
鄭義能感受到，對方的目光正從自己的後背緩緩掃過。無形的目光卻具有著山嶽一般的力量，鄭義仿佛能聽到自己的骨肉在這樣的重壓之下吱嘎作響，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他拿起一枚香囊，好像正仔細觀察上麵的花紋。然而，那道目光仍久久不去，他甚至疑心，對方已經看到了自己背上洇出的冷汗。
祝前輩……我該如何應對？鄭義默念，卻毫無回應。
沒辦法，祝前輩此時也是自身難保。他正緊緊縮成一團，祝小九此時心頭狂跳，巨大的危機有如大浪撲來，他隻覺自身有如一葉小舟，稍不注意，便會被這駭然巨浪打得屍骨不存。
——事實上，鄭義所感受到的恐懼，正是來自棲身於他意識之中的祝小九。
就在剛才，祝小九感知到男子的第一時間，他就意識到，自己正麵臨著有生以來的最大危機！
根本無需贅言，祝小九已然有了一絲了悟。
對方的目標，或許正是天生魔種！
他一邊竭力平複著自己的氣息，一邊分出心神去查看體內魔種的情況。隻見那剛剛發芽的魔種也仿佛有所感應，兩半平時水靈靈的嫩芽倒伏下來，可憐兮兮地縮成了一團，再不複之前的活潑樣子。
祝小九深吸了一口氣，控製著靈力小心翼翼地將魔種包裹其中——他不知道這樣做究竟有沒有用，然而，此時已然再無他法可想。
受困於人意識之中，此時的他避無可避，隻能緊緊縮成一團，忐忑地等待對方的離去。同時，心中也不免轉過這樣的念頭——
唉，若我此刻還是自由之身……
祝小九不知道的是，此時他所藏身的意識，正是自己的一線生機。
在此世間，人的意識並不在肉身體內，而存在於另一個奇妙的所在，與靈魂緊密相連。若是成為修士，便可鍛煉意識，將這一方明滅不定的混沌空間凝固下來，使之擴成識海，從而容納靈力，貯存部分奇珍異寶——如林莫識海之內，就已然有了係統麵板與畢方精火這兩位“住客”。
然而，祝小九與鄭義的情況卻是與之不同。
祝小九受魔種牽引，方能進入他人意識之中；而鄭義並非修士，他的意識空間仍然混沌不明。祝小九藏在其中，上不見天，下不著地，不被神識所察。否則，即便現在魔種尚幼，氣息微弱，那絲絲漫溢的魔氣，仍能準確無誤地暴露祝小九的所在。
祝小九對這些知識並無太多了解，他隻能一動不動，盡力壓製著自身的氣息。
全神貫注隱藏自己的祝小九並沒有發現，被包裹在靈力之內的魔種，正不引人察覺地發生著微妙的變化——
它原本小心翼翼地收攏著葉子，不敢碰到外沿的靈力，可是漸漸地，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它輕輕地觸摸了一下那漾著緩緩波動的靈力護罩。
溫順的靈力將它很好地包住，魔種被隔絕於內，氣息之間產生了微妙的交換。一股奇異的感覺從葉子尖穿來，它好像被驚到了，整個抖了一下，隨即，好像回過味來，食髓知味地將整片葉子懶洋洋地伸展了開來。
奇異的一幕出現了，在靈力包裹的小球之內，一株墨玉一般的小苗，攪動著其中氣息，正飛快進行著神秘的循環。
等祝小九發現的時候，他用來包裹魔種的這部分靈氣，已經與之前截然不同。他畢竟隻有煉氣期，吸收修煉而來的靈力也比較駁雜，其中摻有不少雜質——這也是造成同階修士實力有高有低的原因之一。若是靈力太雜，運用之時難免艱澀，隻有通過不斷的循環與洗練，靈力才能越來越精純，使用起來，也能愈發圓轉如意。
林莫一直很重視這方麵，平時沒事就自覺地洗練靈力，當然，祝小九也一直被他威逼利誘著養成了這樣的好習慣。隻是他畢竟年歲尚小，又是初踏修行，在大風穀內用一年時間修煉到煉氣期六層已經算是天賦異稟。而靈力的提純是水磨工夫，他能達到如今的水平已是極為努力的結果。
然而，就在此時此刻，祝小九卻驚訝地發現，魔種在這短短功夫所吐納過的靈力，竟然比自己修煉一天一夜還要來的精純！
這個發現讓他激動起來，若不是時間不對，他幾乎要高興地蹦躂幾下，來表達自己喜悅的心情了。
真是沒想到，魔種竟然有如此之大的作用，不單能增進修為，甚至可以加快靈力的洗練。這還隻是在一株小苗的情況下，若是讓它成長壯大，其所帶來的助力簡直堪稱恐怖！
——其實這也是應有之義，天生魔種的主人是天定的魔界之主，若是沒有超強的實力，又怎能一統魔界，號令群邪呢？
這麽一想，祝小九覺得自己真是非常了不起，即便現在仍然沒有脫離險境，自己還很不成器地縮在別人的意識裏，但他堅信，假以時日，自己必定一飛衝天！
若是到了那個時候，師尊也一定會對我刮目相看，我也就可以為所欲為啦！祝小九正想得高興，臉上的表情卻突然一僵，得意的笑容瞬間凝固，此時的他，好像在對誰做著鬼臉。
與此同時，鄭義已經緊張得汗毛倒豎。
身後傳來不急不緩的腳步聲，此時街上的一切人/流與噪雜的聲響仿佛都已離他遠去，他此時，隻能聽到那一聲聲仿若傳入心底的足音。
他，來了。
根本不必回頭，強烈的壓迫感已經說明了一切。鄭義能感覺到，那個無比可怕的男子，正向著自己走了過來。
我該怎麽辦？
……逃？
逃！
鄭義再也無法強裝鎮定，強大的恐懼感已經讓他喪失了基本的思維能力，他不願意也不敢去思考自己究竟能不能逃掉，隻希望著盡快遠離這個可怕的家夥！
胃部激烈地**起來，他咽了口口水，就要奪路而逃。然而，他感覺自己明明已經耗費了全身的力氣，可是他的人，卻仍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鄭義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腳竟然完全不聽使喚，無論內心的逃跑欲/望多麽強烈，可他甚至不能稍微挪動一下自己的腳。
那個人已經走得很近了，鄭義感覺自己甚至能聽到他細微卻綿長的呼吸聲。
他就在我的身後。鄭義想。
避無可避，逃無可逃！
——一隻手，已經向他伸來。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仔細想一想，鄭義或許是感覺錯了，那可怕的目光極有可能是麵前的老板發出的——他居然在別人攤子前麵蹲了將近三千字，還什麽東西都沒有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