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醒醒……”

鄒蘊聽到這個聲音,立刻就分辨出,這不是人類發出的聲音。

人類發出的聲音,是灌進她的耳朵裏,而非人類發出的聲音,是鑽到她的意識裏。

——沒錯,鄒蘊有著能聽懂非人類生物說話的能力。

無論是動物還是植物,隻要是活著的生物,她都能聽懂它們說話,並能和它們交流。

那個弱弱的,來自非人類生物的聲音還在繼續。

“醒醒哇,醒醒哇。”

另一個非人類生物的聲音響起:“別喊了,我們是狗尾巴草,你喊得再大聲,她也聽不到你的聲音的。”

喊“醒醒”的狗尾巴草的聲音變得失落:“嗚嗚,怎麽沒有人來呀,不是有好多攝影師嗎,怎麽沒有人跟著她,她都昏了好久了。”

鄒蘊聽到這句話,猛地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並不是她熟悉的醫院白色天花板,而是飄著幾朵慘淡白雲的藍天。

鼻翼間總是縈繞著的消毒水氣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混著草根和泥土的清新空氣。

鄒蘊掙紮著坐起來,發現自己躺在一片雜草地裏。旁邊的幾撮狗尾巴草看到她起身,嘰嘰喳喳的鬧了起來。

“醒了,她醒了!”

鄒蘊太陽穴有些痛,一時半會兒搞不清楚狀況。

她身患絕症,在醫院已經躺了很久了,絕不可能突然出現在這種地方。

鄒蘊盤腿轉身,用手輕輕戳了戳狗尾巴草:“我是怎麽在這裏暈倒的?”

狗尾巴草:“你就是走到這裏,突然啪嘰一下暈倒噠……等等?!你是在跟我說話嗎?!”

鄒蘊:“是的草大哥,麻煩你把你知道的關於我的消息,都跟我說一下。”

狗尾巴草:“啊啊啊這個人類能聽懂我說話!!!”

隨後,鄒蘊終於明白了她現在是個什麽狀況。

它們說,她是一個名叫鄒蘊的明星,現在正在這裏錄製一個名叫《田園蹦蹦樂》的綜藝。

還說這個節目組前幾天在這塊地兒駐紮過,因此它們知道好多東西。

狗尾巴草們見鄒蘊真的能聽懂他們說話,激動得嘰嘰喳喳,劈裏啪啦像倒豆子一樣,把它們知道的雜七雜八的事全說了出來。

鄒蘊聽完後,更頭疼了。

因為她發現,這些信息,和她前兩天看的一本娛樂圈小說,完美對上了。

這本書裏有個和鄒蘊同名同姓的倒黴炮灰,從出道到退圈都是全網黑。根據這些狗尾巴草提供的信息,她好像變成了書裏的這個鄒蘊了。

正當鄒蘊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時,打遠處走來一個男人,男人身後跟著攝影師和收音師們。

男人徑直向鄒蘊走來,胸前掛著的名牌上寫著“丘威旅”三字。他嘴角噙著笑,眼底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

“鄒蘊,我找了你好久,原來你在這裏。”

丘威旅黏答答的視線和他嘴上溫柔的笑太過割裂,鄒蘊不禁眯著眼多打量了他兩眼。

鄒蘊對這個丘威旅這個名字印象深刻,因為他總是和炮灰鄒蘊的名字綁定著,出現在文裏。

文中說,丘威旅是個人氣極高粉絲超多的視帝,很會在鏡頭前關照各路新人,炮灰鄒蘊也是被他照顧的新人之一。

但炮灰鄒蘊不領情,非但不接受丘威旅的好意,反而頻頻作妖,甚至還當眾扇過好心逗她開心的丘威旅一耳光。

丘威旅的粉絲和路人們氣急,把狼心狗肺的炮灰鄒蘊罵得狗血淋頭,讓炮灰鄒蘊本不良好的路人緣更加雪上加霜。

鄒蘊卻記得很清楚,小說裏補了一句——“鄒蘊是個可憐人,被丘威旅坑慘了。”

第2節

至於怎麽坑慘了,小說裏沒說,鄒蘊也不清楚。

丘威旅看著鄒蘊直迎上來的目光,饒有興味地挑眉——倒是敢和他對視了。

丘威旅笑得暖洋洋的:“鄒蘊,你是不是抽中掏糞的任務了,掏糞很累的,我幫你掏了,你歇息著吧。”

他是故意這麽說的,他知道鄒蘊不會讓他幫忙。

鄒蘊怕他,恨不得離他離得百米遠,他越接近她,她就會越崩潰。

這樣,在外人看來,就是他好心照顧後輩鄒蘊,鄒蘊像個瘋子一樣把他的“好心”當成驢肝肺。

到時候等節目播出,他就能在鄒蘊的襯托下,又在觀眾麵前刷一波好感度了。

丘威旅越靠近鄒蘊,眼裏的癲狂氣息就越明顯。

正在他等著鄒蘊慌張後退,衝著他大聲喊“滾開”時,卻發現鄒蘊衝著他燦爛一笑。

“好呀!”

丘威旅:“?”

鄒蘊用餘光掃了一眼對準他倆的鏡頭:“我就知道丘老師你人好,喜歡助人為樂,連掏糞這種事都願意幫忙,你是大好人!”

說罷,就從地上撿起一個鏟子——它在地上趟了許久了——塞到了丘威旅的手裏。

“加油丘老師!去掏糞吧!”

丘威旅:“???”

丘威旅臉上溫柔完美的笑,在這一瞬間裂了。

怎麽回事?鄒蘊怎麽答應了?

不是?他真要去掏糞啊?!

鄒蘊彎著眼睛,跟丘威旅後麵的攝影大哥豎起大拇指:“丘老師,主動幫助他人完成掏糞任務,好人!”

說罷,蹦蹦跳跳地走了。

丘威旅想到豬圈那層臭到毀天滅地的豬糞,麵色鐵青:“……”

艸,鄒蘊吃錯什麽藥了?!

*

鄒蘊一眼就看出了丘威旅不是什麽好東西。

她能聽懂生物說話的這個技能,也讓她在識人方麵有了非常強的直覺。

丘威旅那副溫文爾雅的麵孔,能騙過大部分人,卻騙不過她——他的眼睛裏,有一種黏答答的毒蛇玩弄獵物的感覺。

同時,隨著鄒蘊的行走已經對周遭事物的感官體驗,她也越發確定,這大概率不是夢,而是現實。

她應該是真的穿書了。

鄒蘊適應這個事情非常快,一是穿書對於在晉江閱書無數的她來說,真不算是什麽新奇元素。

二是,她都有能聽懂生物說話的這種技能了,穿越跟擁有這個技能比起來,稀奇程度也不相上下。

可惜,她沒有像穿書小說裏寫得那樣,一睜眼一閉眼,就獲取了原主的記憶。

她正胡思亂想著,鄒蘊也走到了有好幾個嘉賓和攝影師們的聚集地處。

幾個嘉賓見到了她,都裝作看不見,連攝影大哥都不往她這邊挪鏡頭。

鄒蘊立馬意識到,原主在這個綜藝裏的處境極差。

嘉賓們把她當空氣就算了,連攝影師都不好好拍她,估計節目組已經放棄她了。

聯係原文,鄒蘊猜測,大概是因為她路人緣太差,一出鏡就挨罵,節目組也連帶著一起被罵。

有合約在身,節目組不好直接讓原主滾蛋,隻能故意減少原主的鏡頭,降低原主在節目的存在感。

這也是為什麽原主一個人暈倒後無人發現,也沒有攝影師跟著她的原因。

一個紮著雙馬尾發辮的女嘉賓,愁眉苦臉跟自己身邊人道:“這個任務也太難了吧,一點兒線索也沒有,這怎麽能找得到。”

她身邊的嘻哈風男嘉賓附和道:“節目組就知道折騰咱們,咱們都快餓死了,還讓咱們找食物卡片,不找到就不給咱們吃飯。”

雙馬尾:“我找了兩個小時,一個卡片都沒找到,我現在又累又餓。”

嘻哈風:“我就找到了一個,結果隻能兌換半根火腿腸,氣死我了!”

聽著他們的對話,鄒蘊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她也餓了。

《田園跳跳樂》是一個披著田園殼子,折騰嘉賓的綜藝,原主雖然在這節目裏沒什麽參與感,但同樣也被折騰的餓得不行。

她的那個掏糞任務,估計就是辛辛苦苦掏完糞,才能獲得吃飯的機會。

不過,這個好機會已經送給丘威旅了

鄒蘊湊過去:“那些被節目組藏起來的食物卡片,誰找到了就是誰的,對吧?”

雙馬尾和嘻哈風被嚇了一跳,沒想到鄒蘊會主動給他們搭話。

雙馬尾:“是……是的。”

鄒蘊道了聲謝,抬腳往某個方向走。

雙馬尾見鄒蘊走的方向,剛想開口提醒她,那邊他們已經找過了,什麽都沒有。

嘻哈風卻偷偷用手肘捅了一下雙馬尾,使眼色讓她閉嘴。

雖然他什麽話也沒說,但眼睛裏寫滿了一行字:別多嘴,不怕觀眾連你一起罵?

雙馬尾趕緊噤聲。

而鄒蘊走到不遠處的一片空地上,凝神,閉上雙眼。

對於其他人來說,這片空地非常安靜,隻偶爾飄過幾聲雞叫和樹葉的婆娑聲。

但對於鄒蘊來說,她身邊可熱鬧極了。

頭頂的大樹大聲嚷嚷:“誒,那個在西邊去找食物卡片的蠢小子,方向反啦,卡片在東邊呢!”

抻著脖子在她麵前走過的雞咯咯噠:“聽說有個雞大嬸下了一個方方扁扁長長的紙片蛋,俺要過去瞅個新鮮!”

腳下的螞蟻兵團迅速爬行:“一級警報!一級警報!家門口被人類放的巨大片狀物體給堵啦!”

……

鄒蘊睜眼。

都不用她主動問,關於食物卡片的消息就主動送上門了。

*

節目組後台小屋。

屋內的牆上一堆監視屏,監視屏裏是各個鏡頭裏拍攝的現況,總導演坐在椅子上,優哉遊哉地給自己泡了一杯茶水。

忽然,他瞥到了某個屏幕,猛地睜大眼:“丘威旅怎麽去鏟糞了?這活兒不是給鄒蘊幹的嗎!”

有個工作人員給總導演解釋這個情況:“好像是丘威旅主動要求幫鄒蘊幹了。”

總導演想到了丘威旅那批瘋批粉絲們,皺著眉頭罵了丘威旅一句:“就他事多!”

“那鄒蘊呢?去哪兒了?”

工作人員回:“應該是找食物卡片去了吧,沒單獨的攝影師跟著她,我們也不清楚她現在具體在什麽位置。”

總導演擺擺手,一臉無所謂的樣子:“隨她找吧,別管她了,反正她也找不到。”

他們節目組是故意把食物卡片藏得非常隱蔽的,這期錄製馬上就要結束了,總導演想著加大馬力折騰嘉賓們,好出一些有意思的鏡頭。

節目組計算過了,這批找食物卡片的人,不停歇的找半天,撐死也就能找出三張。

三張,也就隻能兌換個麵包。

有個工作人員盯著屏幕,驚呼一聲:“鄒蘊找到一張食物卡片了!”

雖然鄒蘊身後沒有單獨攝影師跟著,但是藏食物卡片地方,卻有著小型的攝影頭,可以捕捉到找到它的人的身影。

總導演瞪大眼,不可置信:“這麽快?”

算她運氣好。

沒過多久,鄒蘊又出現在了另一個藏食物卡片的小攝像機鏡頭裏。

“她又找到了一個!”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

總導演眉毛一跳,這間隔還不到兩分鍾吧。

誰知,又不到幾分鍾,鄒蘊又精準的出現在了下一個藏卡片的攝像頭裏。

大家:“!”

總導演:“她怎麽又找到一個?!”

這隻是開始。

隻見鄒蘊一個接一個的,從各個隱秘的地方找出食物卡片,什麽土裏埋的,母雞窩裏藏的,老太太炕頭的枕頭底下枕的……

不到半個小時,鄒蘊已經把節目組準備讓好幾個嘉賓找一整天的所有卡片,全部拿到手了!

總導演抖著手,在嘴裏嗦茶。

工作人員喊出了他的心聲:“天呐!她怎麽做到的?!”

這時,一個負責管倉庫的工作人員踉踉蹌蹌走到小屋裏,氣喘籲籲地對總導演說:“不……不好了。”

“鄒蘊,鄒蘊她把倉庫那些備用的食物卡片道具,全搬走了!”

總導演一口茶噗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