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兩個魔女

和伊地知先生一起來的,還有一個一頭白毛帶著眼罩的高大男人。

伏黑惠有在電話裏做簡短的報備,加上送出去的釘崎。雖然不清楚具體的情況,但想必處在外部的人多多少少了解了大致情況。

不過他自覺沒辦法在電話裏把關於少女的事情交代清楚,就隻說了關於宿儺與虎杖爭奪身體的部分。

因此來的兩人裏伊地知先生已經做好了看見慘烈現狀的心理準備,而至於他們的老師五條悟——

難得的正經啊。

“惠,情況怎麽樣?”

大概是今天的情緒起伏太大導致看見五條老師都會產生那種「終於看見可靠的人了」的錯覺。

伊地知先生拿出手帕擦了擦額前的汗,“虎杖同學他……”

“我和虎杖都沒事。”

伏黑側身指了指飛毯上陷入沉睡的少女,“大致情況就是我之前在電話裏說的那樣,宿儺用失去心髒威脅虎杖,但虎杖還是選擇了交換。然後她出現了,雖然出了點小意外,但托她的福,我和虎杖都沒事。”

五條悟上前查看了一下虎杖的身體,各項指標都正常。不但幾乎沒有肉眼可見的外傷,就連麵色都紅潤得仿佛隻是陷入了沉睡,幾乎看不出這是一個曾經失去過心髒的人。

或許應該說,甚至看不出這是一位受傷的病人——或許應該把那樣的情況形容為「瀕死」更為合適。

“反轉術式嗎……但這裏可沒有除了你們三個之外的其他咒術氣息。”

高大的男人伸手拎起地上的虎杖,另一隻手拍了拍惠的肩膀,露出熟悉的無賴笑容。

“沒事就好,其他的還是交給大(娜)人(娜)們(明)去煩惱吧。”

“那……這位小姐?”

伊地知左右看了看,“雖然已經聯係清場了,但如果周圍的普通民眾看到的話……”

五條悟掃了眼懸空的飛毯,“先帶回高專吧,不管怎麽樣也是暫時破了這種令人倒胃口的算計,就這麽丟下不管的話,說不定會出什麽岔子呢。”

空著的那隻手動了動,沒等碰到飛毯,有少許自我意識的飛毯就自動遠離了眼前這個帶給它危險感的男人,帶著主人往伏黑惠身後縮。

“惠?”

“是契約……”

五條悟似乎有些驚訝,但這份驚訝顯然沒有維持多久,他伸出手,飛毯似乎還想躲,下一秒卻準確無誤連人帶毯落到了他手上。

“契約?”

“作為複活虎杖的代價,成為她的仆從,似乎是負責生活起居之類的事情。”

“是嗎……”男人把虎杖放進後座,伏黑跟著做進去,五條悟卻沒把手裏的少女也放進後座,而是徑直坐到副駕駛上,把飛毯裹著的人隨意放在腿上。

在沒搞清楚事情的緣由之前,這種渾身上下寫滿了「不確定性威脅」的人還是稍微離弱小的孩子們遠一點比較好。

不過……

不等值的「代價」嗎?

——

東京都立咒術高專

伏黑頭上綁著繃帶,盡管家入小姐已經治療過了比較嚴重的傷勢,剩下的不那麽重要的傷口大概還是需要一段時間讓身體自我修複。

“還沒醒嗎?就是那位救了虎杖的、額、魔法少女?”

比起差點沒命……確切來說是已經沒命又被救了回來的虎杖,還有正麵對上宿儺挨了一頓好打的伏黑,釘崎的傷勢相對來說不那麽嚴重。

虎杖已經移交給家入小姐那邊了。據說是為了觀測死而複生的身體有什麽不同之處。

伏黑把大概的情況告訴了釘崎,隱瞞了關於「契約」的內容條款。

“大概吧。五條老師把她安置在了其他地方。”

釘崎背對著伏黑靠在床沿,轉頭看向他。

“說起來,真的沒事嗎?我是說,你們兩個家夥?”

伏黑看向窗外,釘崎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明豔的天空偶爾會有孤鳥掠過,大片陽光灑在這片土地上,散發出熱烈到令人感到些許安心的溫度。

誰能想到,在這樣毫無陰霾的天氣到來之前,無名的少年曾經差點再也見不到這平凡的一天呢?

“已經是最好的情況了。”

“說的也是。”

——

另一邊,東京某高級公寓。

裹著飛毯的伊薇安倒在**,呼吸輕而淺。

這家夥真的不是咒術師。

淺淡無力的呼吸,加上毫無周身咒術流動。如果不是人就在自己眼前安眠,幾乎就是一個可以忽略不計的普通人。

就連**在外的肌膚都透露著常年缺乏運動的綿軟蒼白,幾乎就差在身上掛上「我隻是一個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普通人」的牌子。

下一秒,少女鴉黑濃密的睫毛顫了顫,飛毯順從地從主人身上滑落到一旁。

圓潤的貓眼睜開,對上一雙似廣袤藍天,似浩瀚宇宙,仿佛容納著整個世界的湖藍色眼眸,眨巴眨巴。

伊薇安伸手揉了揉有點兒生澀的眼睛,整個人散發著起床的低迷氣息,似乎還沒從夢裏醒來。

揉完眼睛,不安分的手又下意識想要伸手扯一扯頭上的帽簷,卻發現自己的帽子安靜地落在一邊,這才想起什麽似的抬頭環顧四周。

和記憶中奢華陰暗的古堡色調不同,燈光明亮卻又不會令人感到刺眼,從未見過的極簡裝飾,完全不符合魔女審美的冷淡的色彩碰撞,她扭頭看向這個空間裏除她之外的人類。

“大概想起來了,我的仆從呢?就是頂著一顆黑色海膽頭的那個……唔,少年?”

雖然但是,伏黑聽到魔女對自己的評價大概會馬不停蹄地前往理發店。

在伊薇安觀察四周的同時,五條悟也在觀察眼前除了衣著行為舉止似乎每一項都完美符合「平凡的普通人」這一設定的少女。

“你是說惠嗎?他在養傷,如果需要他支付代價之類的……也許可以暫時移交給我呢?”

“惠?明明小黑更好聽吧?雖然隻是仆從,但也不能擅離職守哦。而且養傷的話離我更近不是會好的更快嗎?人類的思維真是奇怪啊。”

眼前的少女似乎有些過於「跳脫」。但五條悟還是輕而易舉地捕捉到了她話裏的關鍵信息。

“這位小姐,可以稍微替我解答一下疑惑——比如「養傷的話離我更近不是會好的更快嗎」之類的?”

銀發男人撐著下巴,仿佛倒映著藍天白雲的瞳孔因為發現了感興趣的事情而稍微流露出些許興趣。

“就是會這樣啊。”

伊薇安臉上一副「解釋起來實在太麻煩了我不想解釋」的表情,隨口應了一句,注意力很快又轉移到了別的地方。

“這就是小黑準備的讓我住的地方嗎?好小,而且這該不會在城鎮裏吧,好吵。人類真的好窮,果然下次還是應該和貴族簽訂契約嗎?”

喋喋不休的女人真是一點也可愛不起來。

五條悟放下手,搭在屈起的膝蓋上。

“既然你不想回答我的問題,那麽,開始正式的談話吧?”

伊薇安歎了口氣,醒來的那一刻起魔女的狩獵直覺就一直在她腦海裏瘋狂亮紅燈——

眼前的男人渾身上下從頭到腳看上去都完全不是可以隨意忽悠的類型啊。

按照這個難纏程度,該說不愧是以「複雜」著稱的人類嗎?

“好吧。三個問題……”伊薇安豎起三根白皙到幾乎有點兒病態的纖細手指,“不能再多了哦,不然就算你這個人很難纏我也一定會揍扁你之後做到完全不會被抓到哦。”

既然對方已經這麽說了,那麽這場談話大概可以獲取更多信息呢。

五條悟支著下頷,露出和善的笑容。

“第一個問題,「契約」的詳細內容。”

伊薇安隨意往後一靠,飛毯自發調整到讓她舒適但又不至於太過失禮的弧度。

少女下意識輕蹭的動作不自覺顯露出嬌憨的神態,偏偏眼裏冷淡的色彩衝散了這份嬌憨,為她增添了幾分與外表不符的漠然。

“總結起來大概就是,服務我、保護我、順從我,還有附加條件,向我展現屬於這個世界的「本源」。”

“不過契約的成立的條件是——靈魂,這可是連我也無法更改的內容呢。”

“作為「等價交換」,我需要接受他的請求「救下之前躺在地上的少年」——你應該看到了吧?”

“對你來說——這可不是什麽「等價交換」。”

視線對上那雙無論看多少次還是好看的不得了的眼睛,伊薇安歪頭想了想。

“確實。可是想要向我展現「本源」對小黑來說可不是什麽容易的事。雖然這個世界的規則隻允許「本界之人」使用「本源」的力量。”

作為一直以來被世界所偏愛的存在,伊薇安發出真誠的感歎:“還真是嚴苛到不行的世界啊。”

冷硬的牆和少女身後看起來十分柔軟的毯子形成鮮明的對比,五條悟站起身子,高大的身軀在伊薇安身上投射出一片巨型陰影,他上前兩步,毫不見外地坐在柔軟的**。

雖然這裏本來就是屬於他的產業。

“如果我沒猜錯,你口中的「本源」就是他所使用的術式吧?如果是那樣的話——”

“應該選擇我才對吧,魔法少女小姐?”

極具視覺衝擊的麵容在伊薇安眼前不斷放大,放大,再放大,直至她的視線裏隻剩下那雙湖水一樣的眼睛和根根分明的濃密睫毛。

伊薇安眨巴眨巴眼睛,雖然這個男人確實很好看,但是——

“可惡啊我才不是什麽魔法少女給我改掉這個惡心人的稱呼尊稱我為尊貴的魔女閣下!”

似乎是被少女的炸毛逗笑了,五條悟雙手撐在**,向後一仰,愉悅的笑聲通過共鳴腔發散清晰地傳達到少女耳朵裏。

“你在笑什麽!是魔女!魔女啊!可惡的人類!”

“是,是,原來是魔女嗎,惠他們可是一直都把小姐當成「因為兼具拯救世界的使命所以才會從天而降的魔法少女」呢。”

少女露出陰測測的笑,“所以,是小黑這麽說的對吧?”

眼看著少女下一秒就要變身魔法少女飛過去製裁自己學生的模樣,五條悟不得不止住笑意,但嘴角的弧度還是出賣了他。

“就讓我們姑且放過還在養傷的惠吧。第二個問題,魔女小姐來自哪裏呢?”

眼前的魔女顯而易見的還在因為稱呼的事情感到不爽。但對於答應了他的三個問題還是有在認真地思考如何回答。

也許是「雖然很強大但十分單純善良」這種設定的魔女也說不定。

“魔法世界……就是可以使用魔法的世界。和這個世界比較不同的大概是’本源‘吧……也許還有物種之類的其他方麵?這個世界似乎隻有人類?我可沒有感應到其他的氣息,當然也不排除因為力量體係不同所以無法感知的情況。”

“但這個世界的「主體」似乎是人類?”

貓眼裏帶著求知的意味看向另一個在場的人。既然感知不到她的敵意,五條悟不介意和她交換少量情報——更何況是這種完全沒有必要隱瞞的’常識‘。“除了人類之外,還存在「詛咒」。你口中的「本源」大概就是「咒術師」使用的術式。”

“「詛咒」?「咒術師」?所以說這個世界果然沒有精靈和龍族嗎?就連元素精靈都沒有,難怪救一個人需要消耗大量魔力,真是個不友好的世界啊。”

【魔女日記:可惡!才不是什麽魔法美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