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白家大哥被同城快遞過來了,但這頓竹板炒後鞧卻始終沒吃上。

原因無他,大夫來了,白姨娘受驚過度,真的動了胎氣。真要當著白姨娘的麵拍她哥,林家大爺說不定就可以提前出來一道過端午了。

聽到這個消息賈敏和林如海麵麵相窺了一回,都有些啼笑皆非。

“讓她消停些吧,鬧的我腦仁疼。”揉了揉發疼的額頭,林如海接過丫頭重新煮好的醒酒湯,皺眉喝了大半碗。

賈敏瞪了他一眼,轉頭對如意吩咐道,“將白姨娘的兄長送回莊子,臨走前叫他們兄妹見一麵。”

頓了頓賈敏又問如意,“我恍惚記得白姨娘還有兩個侄子,可是呢?”

“太太好記性。”如意想了一下才笑著回賈敏,“白姨娘的那兩個侄子原是她先嫂子生的。奴婢前兒回家,奴婢的老子娘還說白婆子親自將兩個小孫孫送到了餘福家。哦,餘福家就是白姨娘先嫂子的娘家。”

“這話是怎麽說的?”賈敏皺眉,首先想到的就是白婆子想要借著親家往府裏塞人,於是又問了一句餘福一家在府裏是個什麽差事。

聽說早在白姨娘升職加薪時這一家就被她調到了外圍,賈敏心裏鬆了口氣,便想到了白家為什麽這麽處理這兩個孩子。

“...定是白家的新媳婦容不下原配嫡出。”林如海一邊拿著溫熱的帕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擦臉,一邊總結道。

“普通百姓家可沒什麽嫡出庶出的說法。”百姓家納妾的都少。嗔怪的看了一眼林如海,賈敏上前接過帕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擦著,“可是有什麽事?”

一回來火氣就那麽大,可見是在外麵遇到什麽事了。

林如海見賈敏問,隻淡淡的道了一句“都是外麵的事,不相幹的。不早了,歇吧。”

“嗯。”

白姨娘吃了一副安胎藥,便墊高了肚子躺下在**等林如海過來看她。

白姨娘以為這次大夫都說她動了胎氣了,就算是為了她肚子裏的哥兒,林如海也應該來看看她才是。

她想,隻要見到人,她再軟語哭求一番,好好認個錯。林如海看在孩子的麵上也一定能‘回頭轉意’。讓白姨娘沒想到的是,她左等右等,等來的竟然是她哥。

至於府中的老爺和太太,誰都沒來。

兄妹倆個在一屋子丫頭婆子的注目下,也沒說成體己話,隻淡淡的互相問候了幾句便散了。

而白姨娘也在這幾句話裏聽明白了她哥為啥半夜三更的出現在府裏。

若今天她沒動胎氣,她哥就得動血氣了。

想到這裏,白姨娘恨得咬牙不已,卻又無可奈何。

正房太太有了身孕,她自身難保。想討回公道給家裏人撐腰,那是癡人說夢。

拿著帕子哭天抹淚了一回,白姨娘在府裏老嬤嬤的一句‘白家大爺這會兒子還沒出城’中,安靜睡下不敢再作了。

再鬧,她哥就真的要挨打了。

她哥是她老子娘的心頭肉,要是因為她受了折騰...白姨娘打了個哆嗦,不敢往下想了。

賈母對賈敏的教育很全麵,小的時候也是請了教養嬤嬤精心教養長大的。

就好比這選擇妾室一事上。

不選良家妾,就是一種風險規避。

再一個選了家生子,那就選那種顏色好,看起來身子骨結實,眼大心空,沒什麽心計的。

選出來的人裏,再將家裏有精明老子娘的再拋除掉,剩下的就是最佳妾室人選了。

自己不聰明,家裏也沒聰明人,這樣的人就是想要折騰,也翻不出多大的浪。

白姨娘開臉後就有些侍寵而嬌,張揚高調。若不是她肚皮爭氣懷上了,以林如海的性子估計離她涼也不遠了。

仗著有了身孕,輕狂的不知天高地厚。林如海心裏厭煩了她,若不是她腹中懷了這一胎,林如海都不想再在府中看見她。

哪怕是膝下無子,看中這個庶出子,林如海隻要想到有白姨娘這麽個不著調的輕浮親媽,對這個孩子都少了幾分愛重。

賈敏選白姨娘,選的是真的不錯。唯一讓賈敏沒想到的是會有府外勢力摻和進來。

不過這也不是沒有好處...垂下眼,賈敏輕輕的勾起唇。

人的立場決定人的行為。賈敏是賈母的親生女兒,所以她用心的以她的閱曆和過來人的經曆在教導親閨女。

但她做為婆婆,有些事情做的正好跟教導賈敏的方法相反了。

比如說賈政房裏的趙姨娘。

趙姨娘的老子娘和兄弟雖然沒在府中得到多少重用,卻仍留在府中,時不時的還能給趙姨娘娘仨點方便。

二太太被蹦躂的趙姨娘刺得眼睛疼,也不是沒想過拿趙姨娘的娘家人做筏子,可上有老太太暗中幫襯,下有趙姨娘撒嬌賣乖,二太太在嚐試了幾回後,也就無奈放棄這一想法了。

於是二太太的重點就放在挑唆趙姨娘母女感情,打壓賈環上了。

將寶玉當眼珠子疼的賈母在這事上倒沉默起來了。

她還特會開解自己的來了一句,不聾不啞,不做管家翁。

......

林家需要個兒子,賈敏也希望這個兒子是自己生的。現在白得一個,賈敏高興之餘,自然更希望在林如海的心中黛玉仍是他最看重的孩子。

見林如海對白姨娘母子失去耐心,賈敏也沒多做開解,說幾句黛玉,倆人換了寢衣便安置了。

黛玉早早就睡下了,半夜白姨娘折騰都沒將黛玉吵醒。

雖然這副身體仍然是那種先天不足的病弱不堪,但在睡眠上黛玉就比書裏的林妹妹強了許多。

除了著急還淚,讓黛玉發愁的事真心不多。

不過今天晚上睡著的黛玉,倒是受到了一定的驚嚇。

她仿佛又回到了蛟龍洞,那時她剛剛能將魂體外放,白色的,飄飄****的立在本體前。

她哪裏也不能去,隻能呆呆的站在那裏。不過這也已經讓她興奮到想要尖叫。

那隻蛟龍爬過來了,用尾巴尖來回的在她的魂體上穿過,呲著蛇信子問她叫什麽名字。

她說,她叫韓娏。

那蛟龍吐著信子靠過來,冷冰的豎瞳直直的盯著她,冰冷濕滑的感覺,哪怕是魂體也讓她膽顫。

帶角的蛟龍先是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然後用一種極致的速度來到她麵前,陰冷的聲音帶著血腥的味道:“本座柳尨。”

“呼~”

從不做惡夢的黛玉猛的從**坐起來。

看了一眼雕花大床,黛玉連滾帶爬的跑下來。

做完惡夢,看啥都挺害怕的。

╮(╯▽╰)╭

柳尨叫柳,白蛇姓白,青蛇姓岑,黛玉不知道妖精的姓都是怎麽來的,轉念想到也許就歪國仁那樣,隨便給自己起個李白,史一坨,巧克力什麽的吧。

黛玉有種感覺,柳尨的尨字是借鑒了她的名字。

但她害怕,不敢維權。

唉~

“姑娘這是怎麽了,還長噓短歎起來了。”風鈴蹲下來給黛玉穿鞋,臉上都是笑意,“姑娘今兒起的早,老爺早起還吩咐人按著姑娘前兒說的去了收集露水。豔陽巴巴找了個琉璃瓶子,這會兒子正在花園呢。姑娘可要去看看?”

“露水是要煮茶的,裝露水的瓶子可洗過了?”

知道您事多,哪敢不洗幹淨。

心裏想的到底不敢說出來,風鈴笑眯眯的點頭,像黛玉保證洗得幹幹淨淨。

黛玉點頭,心裏多少有些期待。

古人附庸風雅,又是用雪水,又是要露水,江心水的煮茶。這些水裏,黛玉也就隻能接受露水了。

前兒賈敏用棕子葉煮水泡茶,黛玉喝了半盞,便突發其想的讓人收集露水了。

當時賈敏還說她俗來著。

聳了聳肩,黛玉隻能說人類,尤其是古代的人類,她真的不是很懂。

.

說話間,豔陽就捧了一個琉璃瓶子進來,黛玉掃眼過去,裏麵隻有薄薄的一層,心忖了一句真要收集到能煮一回茶的時候,估計有的等了。

穿戴妥當,黛玉便去正房請安用早膳。一進來就見林如海坐在那裏看書,黛玉連忙蹭過去。

“爹爹,娘親昨日給外祖母寫信,我也有寫哦。我聽娘親說外祖家有個比玉兒大了一歲的表哥,說是愚笨不善讀書。您要不要給二舅舅寫個信,送些書給他,到底不是外人。”

黛玉心想昨兒給賈母寫的那封信,估計不會起到叫寶玉‘上進’的作用,若是將信寫給賈政,再隨信寄些教科書去,寶玉應該...會遭罪吧?

“那玉姐兒先告訴爹爹,你怎麽會想到要給你表哥送書的?”林如海有些詫異,看著他心肝不禁好奇。

“還不是擔心外祖家養出個紈絝子弟。”黛玉長歎一口氣,小臉上都是憂國憂民之色,“上個月娘親帶玉姐兒出去賞花,就聽說甄家也有個叫寶玉的哥兒,說讀書人皆是蠢祿。爹爹您聽聽,這是人說的話嗎?幸好他當時沒在玉姐兒跟前,若是在,玉姐兒一定替爹爹出這口惡氣......”說這話時,黛玉還伸出小爪子隔空撓了幾下。

奶凶,奶凶的。

林如海搖頭笑了笑,“還是我家玉姐兒最孝順。”這事他也聽說了。對於甄家能養出這等子孫,也是一陣唏噓。

“那必須的。”

和林如海說完,黛玉又心急的問賈敏,“娘親,從揚州到京城,需要多久能到?”

“順風順水也要一個月左右吧。”賈敏坐在鏡子前,一邊戴耳墜,一邊回答她閨女,“若是走旱路,一旬多一些吧。”

黛玉點頭,那她就掐著日子哭?

等等,若是賈寶玉就此上進了,再不在內帷廝混了,她還能哭他點啥?

這真是好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