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丫頭磨人的很,我一個人可管不了她。”心裏想明白了主次,賈敏嗔怪的斜了一眼黛玉,對林如海笑道:“老太太最疼我。許多年不見,指不定怎麽留人呢。盛情難卻,總要多住一陣子才是。老爺明年就要回京述職,揚州這邊既要收拾行李,還要打點上下,我帶著玉姐兒往來奔波,又要擔心家裏,又要惦記老爺,還是等老爺回京述職的時候再見吧。前兒老太太來信還說叫老爺多多保重身子骨,公事再忙,也不能舍本逐末......”

搬家,收拾家當最容易出現人為損耗和被人動手腳。不親自看著賈敏哪裏放心得了。少了些什麽,倒也罷了,要是多了什麽要命的東西,闔家都得搭上。再一個,明年三月份任期便滿了,天涼時都已經是秋天了。明年春天一道回去豈不省心。

林如海聞言,隻撫須笑了笑。轉頭又繼續跟自家寶貝閨女說話。

“玉姐兒就要有個弟弟了,開心嗎?”

“開心。”如果這麽說能讓你開心的話。

人類的小崽子,嗬~

賈敏嘴角帶笑的看了一會兒這對戲精爺倆的日常後,便轉頭吩咐如意去請大夫給白姨娘診脈。

賈敏每每想到養到三歲的嫡子一場風寒沒了,都心痛難忍。如果當年那個孩子能養大,如今老爺也不會那麽看重白姨娘腹中的庶子了。

這都是她的命。

至於勸林如海去看望白姨娘...抱歉,哪怕那個孩子已經決定抱到她身邊教養,她也沒那麽賢惠大度。

多請幾個大夫,好好的給白姨娘診一回,這點銀子林家還出得起。

少時,用膳的時辰到了。賈敏問了一回林如海便讓丫頭們將膳食擺上來。

一家仨口圍在一張不算太大的圓桌裏,除了黛玉身後站了一個侍膳的丫頭,其他丫頭都離餐桌有些距離。

淮揚菜製作精細,清鮮而略帶甜味。十分講究刀工和火候。隻是每每看著遠親近支的兄弟姐妹們被做成一道道精美的菜肴,黛玉都心懷慶幸。

封神榜裏的妲己夜披狐裘以提醒自己血海深仇,越王勾踐臥薪嚐膽,黛玉...還好沒人用含羞草作菜......

(→_→)

例行感慨了一番,黛玉就由著丫頭和她老子娘侍候用膳了。

你喂一口,她喂一筷子,等林如海和賈敏吃完,一直沒伸手碰筷子的黛玉也吃飽了。

林家沒有在餐桌前漱口的習慣,一家仨口分別回房漱口換衣服,然後再聚到賈敏的東側間。

黛玉的房間就在賈敏的院子,本來今年年初就要給黛玉另立院子,不過鑒於黛玉體弱多病,吃藥‘困難’等等特性,黛玉仍就住在賈敏正院的東廂房。

三間連在一起的東廂房,布置的很是精致。睡在傳說中她曾祖母陪嫁的拔步**,黛玉仍舊睡得不踏實。

睡在**就像是躺在一片屍骸裏,黛玉打心底犯著怵。

三輩子加起來,做為人類的時間都太短暫,她成為含羞草修煉的時間反而更多些。也因此在認知和感觀上也有了一定的偏移。

矯情換來的新奶娘姓江,人稱江媽媽。這會兒子見黛玉回來,連忙將早就準備好的衣裙捧過來。

黛玉伸著胳膊乖巧的讓奶娘給自己換衣裙,臉上帶著幾分吃飽後的饜足。

換了身附和賈敏審美熏得淡雅清香的衣衫,黛玉不用丫頭抱,自己蹦蹦跳跳的來回走動。

修真無歲月,黛玉都不記得她被困在土裏多少年了。

沒有化形,她就是一顆不能移動的草。要紮根群眾,要感受人民的呼喚和呐喊不說,還要時刻提防她窩附近那條蛟龍。

黛玉已經想好了,等完成了這次的交易,她化形成功後就遠遠的離開那個地方。

她喜歡陽光,但她紮根的附近陽光並不充足。而且附近還是一條喜陰涼的蛟龍洞府,想到那隻缺德的蛟龍動不動就用尾巴逗自己玩,然後用長長的尾巴將自己團團纏住,看自己的葉子全部縮回去的慫樣子,黛玉就不喜歡那裏。

真不喜歡。

用晚膳時,賈敏派人去請的幾位大夫也都陸續到了。膳畢,賈敏一臉淡然的當著林如海的麵問了一回診脈結果,見無甚大事便拿起針線笸籮裏未做完的香包做了起來。

端午節將至,做幾個香包應景。

林如海見賈敏這樣,也沒說什麽,端茶輕抿了一口,便開始備課了。

別說賈敏了,就林如海都已經厭煩了白姨娘動不動就拿肚子說事的舉動。

若不是她肚子裏有著林琳的血脈,就這樣的性子,林如海都能將人送回娘家去。

既然身子沒事,林如海就徹底撂開手不管了。

都說英雄不問出處,但這話在林如海這裏卻行不通的。

他是世家出身,又是靠著科舉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朝.廷官員,他比任何人都要看重出身。

他的元配妻子出身榮國府,與他家世相當不無。她的學識和教養都配得上一家主母的身份地位。

而白姨娘,就好像一個隻念了幾本蒙書的無知村民妄想考進士,以及貪圖進士的待遇和地位一般。

不知所謂。

林如海的門第觀念也是林家內院相對和諧的主要原因。賈敏聰慧,看得懂她男人的心思,於是對於林家後院的姨娘也多是手下留情。

當然,這也得歸功於林如海沒有出身太好的妾室。

賈敏的東側間放了一張小巧精致的書案,那是黛玉三歲啟蒙後便擺在那裏的。

一年多前,林如海曾想要給黛玉聘個西席回來,係統的教導黛玉讀書。不過在征求了黛玉的意見後,林如海便打消了這個想法。

爹爹請的西席是前科探花嗎?

...不是。

那西席是很有才名嗎?

也不是。

那爹爹為什麽要請他給你的心肝做西席?

林如海被問怔了,說她娘事多,說自己公事忙,這才想請個西席回來不耽誤寶貝閨女的學習。

聽到這裏,黛玉一臉擔憂忐忑,“原來學習辣麽重要。爹爹,玉姐兒要是考不中狀元腫麽破?”

一臉的小忐忑。

林如海這位巡鹽禦史直接被愣住了。眨眨眼,再眨眨眼,仿佛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笑話一般。

考狀元?

給閨女請西席和考狀元之間有什麽必要的聯係嗎?

林如海疑惑的問他閨女,他閨女比他還要疑惑,睜著一雙懵懂大眼睛,歪頭看著他。

不考狀元請什麽西席???

經過了這一茬,林如海則徹底打消了請西席回來。

......

林家偏院,晚膳前白姨娘一臉不悅的由著大夫診脈,隨後連問一回自己的病情都沒有的側身躺在床裏。

來了幾個大夫,又在幾個管家娘子的眼皮子底下,白姨娘早就放棄收買大夫的想法了。

心裏氣得咬牙,卻什麽都不敢說出來。等到大夫們都走了,白姨娘才坐起身摔打了一回才消息。

林如海擔心白姨娘的孩子,又不想再慣著白姨娘各種毛病,通過今天的事,白姨娘也徹底看明白林如海的心思和底線了。於是因懷孕養大的心思又朝著某個方向轉了起來。

白姨娘知道林家子嗣單薄,她腹中的孩子在確定是男胎的那一刻未來便已經注定會記在當家主母的名下,充做嫡子教養。

生活在林家後院,雖然賈敏不是刻薄的性子,也沒刻薄過她們,但給別人做嫁衣,到底意難平......

她不甘心。

.

聲音糯糯的將昨天的功課背誦一遍,黛玉坐在林如海懷裏學習新知識。

三百千早就學完了,幼學瓊林也學得差不多了。今天林如海拿了四書出來,準備教黛玉四書上的東西。

一見那厚厚的四本書,黛玉的眼睛就有些發直。

話說,她為啥要學這個,她學這些有什麽用?

考狀元?

應酬往來張嘴寒暄時來句‘子曰’?

真想不明白現在的人類都是咋想的?

(╯□╰)

隻要林如海不忙,每日晚膳後都是他們一家三口最溫馨的時刻。黛玉哪怕弄不明白她為啥要學四書,可仍舊乖巧的坐在小書案前,林如海念一句,自己跟著學一句。

賈敏有時在燈下做針線,有時會拿著家裏的帳冊子會一遍帳,有的時候,就拿著一本書時而看眼書,時而抬頭看一眼書案前的父女。

黛玉的字很工整,現在還看不出什麽風骨。一筆好字需要長年累月不斷的練習才能寫得好看。黛玉每天都會跟賈敏一道練字。

早起,跟著賈敏練右手寫字,晚上跟著林如海練左手寫字。一副不能太累著右手的公平態度,倒叫賈敏和林如海忍俊不禁。

也因此黛玉右手是跟賈敏學的簪花小楷,左手寫的是林如海寫的最好的行書和館閣體。

大家小姐慣來養的嬌貴。隻是六歲了,吃藥要哄,吃飯要喂,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回京城後,怕是...想到這裏賈敏沒好氣的瞪了一眼林如海。

林如海不但看重出身,門第觀念極重,重文輕武和各種這個時代文人貴族都有的毛病,他都有。隻是這所有的觀念和原則在他寶貝閨女麵前都變成了妥協,溺愛的行為讓賈敏都看不過去了。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