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雪地茫茫一片，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純白。
遠處的城堡、森林和湖泊都染上了冬日蒼冷的色澤。
風卷著雪花迎麵撲來，幾乎讓人睜不開眼。
這天地間一抹黑色就顯得尤為顯眼。
這黑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一聲馬兒的嘶鳴，黑色的駿馬前蹄高高抬起，在喬喬身旁停了下來。
喬喬仰頭看著馬背上的少年。
風雪中的少年尤為出眾。
達西一下子從馬背上跳下來。
“你怎麽……”
還沒等喬喬將話說完，達西便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
“不要走，喬！”
達西一眨不眨凝視她，煙灰色的眸子裏盡是懇切。
喬喬很快回過神來，笑問道：“誰說我要走了？我又走去哪裏？我隻是……隻是送送那些人罷了。”
達西傻了眼，呆呆的“啊”了一聲。
喬喬張開手臂，“你看我是要出遠門的樣子嗎？”
他眼角帶著不知道是被逼急，還是被風刮出來的紅痕，配上蒼白的膚色，著實有些可憐。
達西：“你、你不是要離開彭伯利莊園嗎？”
明明是在冬日，喬喬的眼波柔軟的卻像是春日的湖水。
她溫柔地注視著他。
在她的目光下，他低下聲音，“你不是要離開彭伯利莊園吧……”
兩句話雖然說的內容一樣，態度卻變化極大。
係統忍不住道：【他這是怎麽了啊？】
喬喬在腦海中回複：“啊，讓喬治稍微添了一把火。”
係統：【……】
在他爹那裏受了氣，再從他兒子身上找補回來？
……
十幾分鍾前。
達西想要找喬說話，把大宅裏裏外外找了一圈也沒有看到喬的身影。
達西正要出莊園去找的時候，背後傳來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
“喲，達西少爺這是要去幹什麽？竟然急成這副模樣？”
達西轉過身，見喬治靠在牆壁上，一腳踩著牆壁，一腳蹬著地麵。
達西板著臉，神情冷肅，明顯就不想要搭理喬治。
雖然他答應了喬，不將喬治人前人後兩個樣子的事情講出去，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就不厭惡喬治了。
達西就像是沒有看到這個人一樣，徑直從他身邊走過。
“喂！”喬治突然伸出腳，攔住了他。
達西撇過頭，皺眉道：“你要說什麽？我勸你在宅子內最好安分一些，不要給喬增加負擔。”
喬治笑容燦爛，“可是啊，我的喬最愛給我收拾爛攤子了。”
達西攥緊拳頭。
喬治歪歪頭，“你是不是在找喬？”
達西一愣，立刻追問：“她在哪裏？你知道些什麽？”
喬治吹了聲口哨，“我知道什麽？我知道她馬上就要成為宅子裏的女仆了，話說，達西少爺一定樂壞了吧？原本你就覺得你抓不住她，現在她從天堂跌落汙泥中了。”
達西急忙道：“你別胡說，我沒有那麽想！”
喬治：“可是，就是你想要這麽做，恐怕也沒有機會了。”
達西雖然提醒自己不要理會這個滿口謊言的人，可是，仍舊忍不住被他說的話帶走了心神。
“什麽？”
喬治側過身子，單手支著臉頰，胳膊肘抵在牆壁上，笑得不懷好意。
“我姐姐聽說自己要當女仆，又被莊園裏這麽多仆人詆毀嫉妒，她決定要到姨媽家去。”
他盯著達西，蜜色的眼中泛著惡意，“喬要離開彭伯利莊園啦！”
達西睜大眼睛，猛地上前一步，“真的嗎？”
喬治笑道：“假的。”
達西：“……”
他好想給喬治那張嬉皮笑臉的臉上來上一拳。
達西板著臉，將捏著拳頭的手背到身後，用盡全身力氣隱忍。
喬治瞧了一眼他的手臂，“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她現在正在出莊園，你要是現在去追的話，還來得及。”
達西張張嘴。
喬治笑眯眯補充道：“再耽擱一會兒，你就真的見不著喬了。”
達西隻得匆匆丟下一句“你等我回來跟你算賬”。
說罷，他忙不停蹄往樓下狂奔，甚至連貴族的體統都顧不上了。
喬治趴在欄杆上，看著達西著急忙慌的背影，支著下巴笑了一下。
……
達西回過神來，咬牙切齒道：“那家夥竟然騙我！”
喬喬無辜又茫然地詢問：“誰？是他告訴你我要離開莊園的嗎？”
喬喬輕聲道：“我父親和弟弟都在這裏，我又能上哪裏去？”
她垂下眼睫，“回家嗎？可是，我的家不就在這裏嗎？”
達西一愣，心中突然泛起一陣難以言喻的歡喜。
明明站在風雪中，他的心髒卻一瞬間變得火熱滾燙，從心髒湧入四肢一股灼熱的暖流。
下一刻，他又為自己的心情感覺到羞恥。
他居然為喬喬無家可歸感到歡喜和慶幸，實在是太卑劣了。
他牢牢地注視著喬喬，“你就把這裏當作自己的家。”
喬喬無奈微笑，神情疏離又溫柔。
他的心一點點涼了下來。
喬喬注意到他臉色不好，忙道：“你怎麽這樣就出來了？連衣服都沒有多穿一些。”
達西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著裝。
他匆匆忙忙趕出來的時候，一心想著別讓喬離開，隻來得及穿著室內鞋，披了一件鬥篷。
她不說還好，一說……
“阿嚏——”
達西捂著鼻子打了一個噴嚏。
喬喬：“你快點回去吧。”
“好……阿嚏！”
他走了兩步，又回頭去看她。
喬喬隻得笑著跟了上來。
達西躍上馬背，將手伸給她。
喬喬卻背著手，朝他搖了搖頭。
“不行，這樣不好。”
達西抿緊唇，輕聲道：“你說的對，是我考慮不周到。”
喬喬：“這裏離城堡也不太遠，你先回去吧。”
達西看了一眼城堡的方向，一抖韁繩，帶著黑駿馬在原地轉了一個圈。
黑駿馬似乎被背上主人的動作搞得無語了，噴了一口鼻息，不安地用蹄子刨了刨地麵。
它隨時準備奔馳出自己的速度，讓主人好好看一看。
下一刻，背上卻突然一空。
達西竟然重新從馬背上躍了下來。
他捏著韁繩，虛握著拳頭抵在嘴邊咳嗽一聲。
他轉過頭，不去看喬喬，“我陪著你走回去。”
喬喬朝著他露出薔薇花一樣的笑容。
達西臉頰陡然發燙。
他用手背抵在臉頰處，默默牽著韁繩亦步亦趨跟在喬喬身後。
喬喬轉身回望，他便不好意思地左顧右盼。
喬喬：“這裏路不好走，你不要走後麵。”
達西低著頭，輕聲道：“正是因為下雪，路不好走，我才要走在你後麵……”
正說著話，喬喬腳下一滑，整個人就往後倒。
達西連忙用手臂抵住她的後背，妥帖又溫柔地扶住她。
“你慢些走，我跟在你後麵。”
喬喬站正身體，淺淺一笑。
她邁進深雪中，印下一趟腳印，又時不時回頭看他，示意他踩著自己的腳印走。
“我怎麽能讓女士……”
喬喬解釋道：“你穿的畢竟是室內鞋，很容易沾雪打濕。”
達西按著自己的額頭，“……我怎麽能讓你替我先踩雪？唉。”
他剛剛都幹了些什麽蠢事啊。
達西重新翻身上馬，卻鬆開韁繩，朝喬喬張開雙臂。
他忍耐著羞澀道：“還是上馬吧，等到城堡附近我就把你放下來。”
喬喬歪歪頭，“你騎著馬，無論我坐在你前麵，還是坐在你後麵，都不太好。”
達西忍不住皺眉苦惱。
“但是，我騎馬載著你就不一樣了。”
達西一臉疑惑。
這難道不是一樣的道理嗎？
喬喬伸出手指，輕輕一勾，被風吹到唇上的發絲撩到耳後。
達西：“如果這樣你能同意上馬的話，我沒有問題。”
喬喬露出一個明亮的笑容。
係統：【……主人，感覺你又在坑達西了。】
於是乎，城堡大宅裏的仆人們便看到了威克漢姆小姐英姿颯爽地騎著一匹黑駿馬，而他們的達西少爺則彎著腰，雙手無措地按在馬背上，一臉別扭地坐在威克漢姆小姐的馬背後。
他紅著臉，根本不敢觸碰到一點喬的後背。
少爺啊，男孩子坐在女孩子馬背後，您難道就不覺得丟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