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神之子（4）

幸村精市感覺得到你對待你【同桌】的不同之處。

你總是頻繁地提起他。

可是幸村不免懷疑起這個【同桌】是一個代號，指代的不是秋本健人而是別的什麽人。

是誰呢？帶你去看全東京都不存在的印象派畫展。幸村不覺得你在撒謊。

可是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他還沒有來得及搞清楚，突如其來的急症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

幸村精市強自鎮定勉力支撐，一天卻突然摔倒在網球部部員麵前。他瞞不過去了，醫院成為了常住所。

身體的狀況並不好，最終連關東大賽都無法參加。

真是……痛苦啊。

從幼時就開始打網球的他，與真田弦一郎作出稱霸天下的約定，帶領立海大網球部二連勝不過隻是剛剛開始而已……

他幾乎連站都站不穩了。

而網球就是他的世界。

現在世界即將傾頹。

太痛苦了啊。

幸村精市不能接受這樣的自己，不能打網球就是失去整個世界，即使隻有一點點希望，他也想站起來，回到網球場上。

雖然真田向他承諾一定會為他帶回勝利的旌旗……

幸村精市垂下眼皮。

即便這樣……也還是不甘心。

隻能在隊友背後默默地看著。

所以……必須要拿到冠軍。

平和如水的陽光漫無目的地流溢到病房，如白堊構築而成的四四方方的空間更像白色的墓穴，宣告著幸村精市的脆弱無力。

象征著疾病和痛苦的綠色病號服如鮮麗的植物一般的存在，在渾濁一片的白色中的鮮亮的綠刺痛了幸村精市的眼睛，卻又突然讓他想起你穿過的綠色連衣裙。

那條剪裁得體、材料昂貴的綠色裙子是羅尼叔叔送給你的。

羅尼叔叔是你的養父母的朋友。他也是Baccano集團馬爾提喬的首領麥紮?阿瓦洛的手下。

裙子是方領，恰到好處地露出你精致的鎖骨展現你優美的脖頸，裙子邊緣繡有如主人一般純潔秀美的白色鈴蘭花，你走過的時候，幸村精市可以看到裙底潔白花瓣的微微顫動，正如同當時他心髒的顫動。

你仿佛就是青春的化身，耳畔的綠色發帶是春神綻放的第一枝綠蕊，青春與少女毫無缺憾的美完完全全融合進了你明亮的雙眸、似張未張的嘴唇、柔軟的雙臂、白嫩的小腿以及小巧的腳踝。

這頗具青春的美向外侵蝕，俘虜所有期待青春、享受青春、哀歎青春過早消逝的人。

但是這種美麗無疑讓人聯想起青春的本質——迅疾、難以挽留。

你當時穿著這條裙子參加仁王雅治的生日聚餐。

你生日的時候仁王一家為你準備了豐盛的晚餐，仁王夫婦笑著把你迎接到他們家，說：“因為艾紮克和米莉亞有讓我們好好照顧你呀。”

你感動於對方對自己的體貼以及養父母的關心，這樣的好意你無法拒絕。

因此，在被仁王雅治邀請時，出於一種回報的感情，你也無法拒絕他的好意。

仁王的聚會是在烤肉店，沒有大人的參與，參與者都是他的朋友，你沒有預料到會碰到那麽多人，所以你放下禮物就匆匆離開了。

你與幸村精市擦肩而過，因此也沒有留意到他幽深的眼神。

幸村精市想起了你，想起你是為仁王雅治穿上那條綠色連衣裙。

他竟然還在這樣的細枝末節上糾纏，明明除了最重要的網球之外更應該擔心的是失去與你並肩而立的資格。

青春期的少年是野性與稚嫩的混合體，一方麵他們衝動而富有**，另一方麵，他們經驗尚少，因而存在青春特有的羞恥感。

他們在追求你的時候也保留了原始的守則，隻有強大的獅子才能擁有他的雌性。

幸村精市當然屬於強大的一類，可是還有那麽多對手呢。

他們按兵不動大多數是因為你拒絕了太多大膽而無畏地表達愛意的少年，有了前車之鑒，他們自然更為謹慎。

幸村精市自負的同時也抱有顧慮。

成年人大多不吝於表達自己的感情，而少年總是害怕泄露出一丁點感情而遭到對方恥笑。

少年們把所有事都看得太重，感情的一次失敗都是致命的，因此需要精心安排。

而諷刺的是，明明讓幸村感到舉棋不定的你，卻是他在此刻的慰藉。

他是神之子，在網球場上沒有敗績。擁有這樣令人生畏的實力，而網球對於他來說也是是融入生命中的東西，如同手和腳。

他對網球是居高臨下的完完全全的掌握，因而失去網球顯得如此難以接受。

但是你的距離沒有離他更遠。

他可以在無人知道的角落肆無忌憚的把你當做安慰劑。

想一想你因為他的靠近微微睜大的雙眼，那副驚訝的神情好像在說“幸村君怎麽會看我”，他就感到無比愉悅。

敏銳如幸村精市自然知道在你冷淡的表情之下是不安的心靈，隻有切原赤也那個單細胞生物才會覺得你高傲難以接近，每次見到你都會臉紅，如果這個二年級學弟敢於靠近你一步，說不定臉紅的會是你呢。

回憶越是美妙愉悅，越是反襯出現實的可恨與醜陋。

幸村精市就像是被固定在手術台上打了乙、醚的病人（1），空有反抗的意誌，生不出反抗的力量，隻能等待著忍受著不知道結果的冰冷手術刀的操作。

真是……難以忍受啊。

應該是一抹奇跡的展現，當幸村精市百無聊奈地看向窗外，原本難以忍受生機勃勃的空氣突然變得柔軟，那棵華蓋青翠的樹下出現了你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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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1）化用自T. S. Eliot《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