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情定四

重生之嫡女庶嫁

武國侯府。

天擦黑的時候,如箏在琳琅的閨房醒來,看著旁邊一臉關懷之色的謝氏,和不停偷笑的琳琅,腦子裏一嗡,蹭地從床上坐起身:“舅母……表姐。”一句話還沒說完,她的臉便紅了個透:自己這是辦的什麽事啊!心裏一鬆居然在表哥書齋裏睡著了……還睡在了人家懷裏!

現下,她隻盼謝氏琳琅不知道具體情狀,但是想就能想到,這大概是不可能的。

如箏羞得嚶嚀一聲把頭埋在膝間,任琳琅怎麽拽,就是不抬頭。

旁邊謝氏失笑道:“好了,箏兒,你一向端謹,舅母都知道的,不過這件事事出突然,你也受了不少罪,又是在舅家,你怕什麽,難不成你準備一輩子就這麽埋在你姐姐被子裏?”

她一席話,說的如箏也笑了,慢慢抬起頭,下地向著謝氏福了福:“舅母萬福,箏兒今日無狀了……舅母說的對,好在是在舅家。”

琳琅笑嗬嗬地看著她:“好了箏兒,無妨的,哥哥都跟我說明白了,倒是還沒恭喜你,喜得佳婿啊!我當初就看你倆不對……又送琴,又送……”

如箏見她一高興就什麽都要說出來,唬的一步跳上去捂住她嘴:“多謝表姐,小妹還沒恭喜表姐,心上人神勇威武,一到東夷就大勝一場……”

謝氏看著她小姊妹倆相互揶揄,樂不可支地扶了扶腰:“哎呦,兩個小祖宗,快別說了!箏兒趕緊梳洗一下,出來用個晚膳……”

聽謝氏這麽說,如箏才想起看看天色,不由得嚇了一跳:“舅母!已經是上燈時分了!不行我要回府了!”說著便慌慌張張要找外衣。

謝氏笑著攔住她:“罷了箏兒,我剛剛已經叫你表兄去你家跟老太君告了假,今日天色已晚,就在舅家住一宿,也和你表姐說說話兒……”

聽聞老太君準了自己住在舅家,如箏不禁喜出望外,當下便笑著點了頭,隨琳琅梳洗了,又用了晚膳,看了看謝氏,她的臉色又現出一絲猶豫:

“舅母,如今我的親事……舅舅必定十分失望吧?”她咬唇垂眸,許久沒有浮上心頭的不甘,又冒了出來。

謝氏愛憐地拍拍她手:“箏兒,不必如此,蘇家那孩子雖然是個庶子,但你表兄和他交好,言語間倒是多有褒揚,你舅舅也很喜歡他的,今次你被賜婚,他雖然有些憐惜你嫡女出身,卻要嫁給庶子,但是還是替你高興的,你若不放心,一會兒便隨我去自己問問他,可好?”

如箏聽她這麽說,才略放下心,點點頭隨著謝氏琳琅到了主屋請安。

一進門,便看到自家舅舅正坐在書案後麵翻著一卷書,如箏忐忑不安地上前,福□:

“舅舅萬福,箏兒來給您請安了。”

崔侯抬頭看看她,臉色沉肅,卻遮不住眼底流露出的寵溺,他輕歎一聲,伸手虛扶:“罷了,起來坐下說話。”

如箏點點頭,咬著唇坐在旁邊圓凳上,謝氏和琳琅也進來見了禮,坐在一旁。

崔侯上下打量了如箏一陣,說到:“又瘦了,看來寄希望於林府好好待你真是癡心妄想,希望將來蘇家那個孩子,能把你喂得胖一點吧……”

他一言出口,謝氏和琳琅都笑了,如箏卻抬頭看著自己舅舅慈和的笑容,眼裏又浮起一層霧氣:“舅舅……箏兒給咱們蘭陵崔家丟臉了……您不怪我麽?”

崔侯搖頭歎道:“罷了,什麽蘭陵崔家,不過是明日黃花罷了,隻要你過的舒心快意,舅舅就放心了!你娘倒是嫁了高門嫡子,還不是任人磋磨?我看,還不如有容那個孩子,反倒懂得珍惜……”

聽他提到崔衡的婚姻,謝氏略微嗔怪的喚了他一聲:“侯爺,好端端地提起阿衡的傷心事做什麽,如今箏兒自己選了如意郎君,阿衡在天有靈,也會欣慰的!”

崔侯點點頭,對如箏說到:“箏兒,就是你舅母說的這話,隻要你自己喜歡,舅舅和你舅母就全力支持你,莫怕,嫁入國公府,若是有人欺負你和蘇三郎,你就來找舅舅,你爹偏心,你就拿舅家當娘家,有我在,盛京便沒人敢小看你!”

聽了舅舅的話,如箏心裏一暖,笑著伸手擦去眼角淚滴:“嗯!有舅舅在,箏兒什麽也不怕!”她重重點頭,逗笑了一屋子的人,滿室歡聲笑語,衝散了幾日來縈繞在如箏頭上的烏雲……

如箏梳洗了和琳琅躺在床上聊蘇有容和淩朔風的時候……蘇有容正在自己書房羅漢床上偷偷地看著如箏的信竊笑……

雖然在崔家已經聽如箏大略說了一遍,但是現在看到那一疊厚厚的信箋,感受著著字裏行間那種濃濃的情意,仍然實在是……

爽死了!

把信從頭到尾看了三遍,他小心疊起信紙,揣在衣服裏,仰頭滾在床上,帶著一個心滿意足的微笑四仰八叉地躺倒……

好吧!實施b計劃!這次東夷之戰,要認真拿個好成績回來才行啊!——朦朧入睡之前,他這樣想著,抬起右手看了看虎口那裏一向不願示人的薄繭,露出了一個誌在必得的笑容。

與此同時,內院漪香閣,廖氏一邊合計著自家兒子的婚事,一邊聽著曹家的報上午後在二少書房發生的事情。

聽完曹家的的回稟,她放下賬本,唇角露出一個冷笑:“哦,是麽,他是這樣說的?”

曹家的低眉順眼的立在那裏點了點頭:“是,門外的小廝聽得清清楚楚的。”

廖氏冷哼了一聲:“無妨,這本就不是什麽秘密,他也不過就是說說罷了,再說,京師裏稍微上點年紀的人,差不多都知道這件事,早出生三個月又如何?如今他不還是要管我的川兒叫兄長?”

曹媽媽見自家主子麵色帶了一絲薄怒,趕緊隨聲附和:“夫人說的是,三少怕是也在哪兒喝了酒回來,才言行無狀,想來也不是什麽大事。”

廖氏冷笑著抬眼看看她,沉聲說道:“此事,的確不是什麽大事,不過有容居然在宮宴上露了這麽一手兒,還自請隨軍出征……沒想到壓下了他的文才,到成就了他的武藝,果然不愧是衛氏那個賤人的種……”她咬著牙,這樣忿忿地說到:“隻是不知,他這一身武藝是從何而來。”

曹家的心裏一顫,趕忙跪下:“夫人恕罪,奴婢於此事上也是一頭霧水,那衛姨娘的武藝早已經廢了,按說也無法教導三少……請夫人給奴婢一點時間,奴婢一定將此事查清,回稟夫人!”

廖氏斜睨了她一眼,歎道:“罷了,你起來吧……”

她撥亮燭心,又拿起賬本:“也不必查了,說來倒是我大意,任他協理了三年庶務,沒有造就出第二個老三,反倒讓他將個寒馥軒經營的如鐵桶一般,你去查,你從何查起?他那幾個小廝一個一個都是死忠於他,潑水不入的主兒!”她歎了口氣,又露出笑容:

“好在川兒的婚事並未受到影響,大不了等嫿兒進了門,攛掇世子爺把他們分出去,也省的天天在我眼前晃,看得我煩心,母子都是一副狐媚樣子!”

曹家的俯身說道:“夫人所言極是,那衛姨娘前幾年看著還是知分寸的,這幾年愈發無狀了,著實可惡!”

廖氏冷哼一聲:“還不是他那個好兒子,自打落水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居然就靠到淩霜閣那邊去了,那賤人有了念想,心氣兒一順,身子自然也就好起來了,眼見這段日子,世子爺去她那裏日漸勤快,若非她還算識時務,不敢留世子爺過夜……我必除了她!”

曹家的看自家夫人眼中又露出凶光,心裏也是一顫,又一陣發愁:如今的寒馥軒,再加上淩霜閣……可不是幾年前那個任她們磋磨的軟柿子了!夫人盛怒之下,難做的也隻是她們這些下人,還是勸著些才好吧……

想到這裏,她露出一個諂媚的微笑,向廖氏說起如嫿的好來,果然成功混了過去,廖氏漸漸熄了怒火,轉而和她商議起蘇百川和如嫿的婚事來。

國公府蘇家作為京城的第一大世家,府邸自然也是很大的,在這十幾個院落組成的大宅子裏,有一處一直是個特別的存在。

淩霜閣,有著美麗名字的二層小樓,隨著居住在這裏主人命運的變遷而為全府下人猜度,冷淡,複又忌憚。

清晨,淩霜閣的主人,國公府世子的貴妾衛氏照例推開了靠著院牆的那扇窗,如往常一樣等待著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男人——卻不是蘇清辭。

那張熟悉卻怎麽也看不厭的臉出現在窗前時,衛氏剛剛沏好了一杯濃濃的正山小種。

“娘親……”蘇有容輕手輕腳地翻過窗戶,落在木質的樓板上,隻發出了微不可聞的“吱嘎”聲。

看著自家兒子似是有意露一手的樣子,衛氏寵溺地笑了,歲月似乎是放過了絕色又苦命的她,這晨光中的一笑,讓對麵的蘇有容再一次感歎自家娘親芳容永駐:

“娘,您又逆生長了,再過幾日,別人就會以為我是您弟弟了……”他笑眯眯地走過來坐下,捧起自家娘親沏的好茶:“嗯,好香……”

“又滿嘴胡言亂語,也是快二十的人了……”衛氏這樣嗔怪著,臉上卻顯出一個十分受用的微笑:“今日怎麽有時間早早來看我?”

蘇有容抬頭看看衛氏:這個娘親本不屬於自己,卻是自己來到這個異世之後最初幾年唯一給了自己溫暖的人,不知不覺地,他也就將她當做了自己真正的母親:

“今天閑,而且心情甚好,來和娘親分享一下……”

所謂母子連心,雖然他不說,衛氏也知道最近一段日子他心裏很苦,前幾日他來告訴自己隨時準備收拾細軟的時候,更是唬了自己一跳,問他,他卻又不說,今日看到自家兒子這樣歡欣,她才鬆了口氣:“哦,我容兒有什麽好事情,趕緊告訴姨娘聽聽!”

蘇有容見她屢教不改,皺眉抬頭看著他:“娘親,說了多少遍了,沒人的時候不要自稱姨娘!我是你生出來的,明裏不許,暗地裏還不能叫聲娘親麽?!”

看著他假怒真嗔的樣子,衛氏心裏一暖:自從他四年前落水又奇跡般活過來之後,就好似變了個人一般,令自己在這府裏如死木枯灰一般的日子也有了一絲亮色,她笑了笑,點點頭:“娘知道了,你說吧。”

蘇有容這才滿意地笑了笑,臉又紅了:“娘親,我不是告訴過您,我喜歡一個女子……結果被她給甩了……”聽他這種著三不著兩的話慣了,衛氏也能大概猜出他是什麽意思:

“嗯,然後呢?”

蘇有容低頭嘿嘿笑了幾聲,才抬頭,眼睛亮亮地看著衛氏:“昨兒她告訴我,她喜歡我,要嫁給我了!”

聽了他的話,衛氏大喜過望,她雖然深居簡出,但多少知道些那個女子的事情,定遠侯府的嫡長女……多好的一樁婚事,這還在其次,最重要的是自家兒子終於得償所願……

她喜地摸了摸他的頭:“我容兒真是好福氣,娘親也要賀你夙願得償了!”

蘇有容眯著眼睛點點頭,笑到:“所以啊,娘親,前次我說的計劃取消了,您就踏踏實實地等著當婆婆吧,等我從東夷回來……”

他此言出口,衛氏眼神又暗淡了一下:“容兒……你要當心。”

蘇有容鄭重地點點頭:“娘親你放心,無論是為了你,還是箏兒,我一定會好好回來的!”他抬頭看著衛氏:“父親欠您的,便由我來還,如今漪香閣那位已經是二品誥命,兒子賺回來的這個,自然是要封母親的!”

衛氏笑著搖搖頭:“娘親不求你封侯拜相,隻求你平平安安的……況且,我不過是個妾,嫡在不封生母,這是本朝的法令,我兒切莫大意輕狂,讓人尋了錯處去……”

蘇有容淺笑看著衛氏:“娘親,我懂的……不過您等著,我不會讓您一直這樣委屈下去的!”

衛氏微笑著搖搖頭,知道多說也無用,而且每每看到這樣拋卻了孩子氣的兒子,她都有一種“吾家有子初長成”的欣慰感覺。

聽著外麵漸漸傳來丫鬟們梳洗的聲音,蘇有容放下茶杯,笑著從懷裏掏出一個青色的荷包,紅了臉說到:“娘親,這個……幫我打個相配的絡子……我先走了!”

衛氏笑著看他越窗而出,又拿起桌上的荷包,她如何不知這是何人所贈?淡淡的沉水香氣傳來,她心裏又是一喜:這孩子,也是個有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