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中都一

重生之嫡女庶嫁

車子行了大半個時辰,漸漸走上官道,如箏在車廂裏待得悶氣,又擔心蘇有容的傷勢,便取了幃帽拿在手裏,低頭出了車廂,抱膝坐在他身旁。

蘇有容回頭看了她一眼,笑到:“不怕了吧?”

如箏重重的點點頭:“是,有世兄在,我什麽都不怕。”又擔憂地看看他:“世兄,你覺得怎樣。”

蘇有容搖搖頭,說了聲“無事”,又轉過去輕輕敲敲因為被主人強套來拉車而有些賭氣的馬兒:“怎的,咱倆同生共死一場,你還叫我叫得這樣外道?”

聽了他的話,如箏先是一愣,臉又紅了,咬了咬唇,低聲說道:“那要叫什麽?”

蘇有容也不回頭,輕笑了幾聲:“丫頭,叫個哥哥來聽聽。”

如箏頓時麵紅如血:“……”低頭把臉埋在膝間:“那,當著人我可不會改口的!子淵……哥哥。”

一句話,說的蘇有容揚頭朗聲大笑:“好,隨你。”

漸漸的路上有了往來的行人,兩旁樹蔭下也能看到茶攤,貨郎什麽的了,如箏知道這已經到了城市的近郊,卻覺得眼前的風景並不是自己熟悉的盛京,便開口問到:“世兄,這裏是哪裏?”

蘇有容哼了一聲,搖頭不語,如箏愣了愣,又紅了臉:“子淵……哥哥,這裏是何處?”

蘇有容這才滿足的點點頭,開口說道:“此處已經是中都郊外了。”

聽了她的話,如箏驚到:“竟然已經到中都了?”她沒想到這多半天折騰下來,居然已經到了距離盛京百裏之外的陪都中都。

蘇有容點點頭,看馬兒似乎已經認命,老實地拉車前行,便放下馬鞭坐在她身邊:“剛剛一路狂奔,已經裏盛京很遠了,反倒離中都較近,再說……”他看看如箏,又看看自己:“咱倆這樣狼狽的回去,恐怕於你聲名也不利,倒不如在這沒人認識咱們中的都整頓一番,明日想好對策再回京師。”

如箏聽他一席話,心裏暗自佩服他思慮周詳,當下便點頭:“是,世兄……”看他臉色一沉,又趕忙改口:“子淵哥哥所言甚是,小妹便全聽兄長安排了。”

二人說笑間,馬車已行至城門左近,幸而現下是太平盛世,入城並不用盤查,蘇有容仔細攏了攏衣襟,不教血跡暴露出來,便趕著車入了城。

一進城,如箏便要帶上幃帽,蘇有容笑到:“妹子,中都可不興這個,你帶了隻會引人側目。”

如箏瞪著眼睛“咦”了一聲,看他樣子不像逗自己,便放下幃帽,四下看了看,隻見周圍女子無論是衣著華麗的,還是簡素的,果然都是抬著頭大大方方地走在路上,並無一人帶幃帽。

“中都這裏真是……”她好奇地看著兩邊擺攤的女店主們,不知該說什麽好。

“真是開放是吧?”蘇有容笑到。

如箏雖然沒聽過這個詞,倒也大略明白他的意思,便點點頭:“是啊,怪不得人說‘百裏不同俗’,沒想到中都卻是這樣的風氣。”

蘇有容一邊慢慢趕著車穿過鬧市,一麵笑看著她:“是啊,百裏不同俗,這中都是當初太祖開國之時軍帳所駐紮的地方,與前朝一場大戰,打了五年,這裏也因大軍駐紮漸漸變成了一座大城,後來盛京打下來,太祖班師入京,卻也舍不得這裏就被荒廢了,便下令造了陪都,賜名為中都。”他看看兩邊風景,閑適地笑著:“這裏的居民,多半是當年的軍人或是軍眷,故而民風開化彪悍,雖然離盛京不遠,卻是另一番景象了,而且近幾十年,很多武林大家也搬到了中都,這裏就更加熱鬧了。”

“武林……大家。”如箏小聲重複著他的話,心裏浮起一絲懼意,不禁想到了剛剛那個悍賊。

蘇有容看出了她的心思,笑著擺擺手:“別怕,武林中也是有正有邪的,中都住著的多半都是家大業大,守法納糧的俠士。”

如箏這才放下心,不好意思地笑笑。

蘇有容見日已過午,便下車買了些幹糧二人略微墊了墊,繼續向城南走去。

漸漸的,兩邊的風景又靜謐了下來,蘇有容不待如箏發問,便開口說道:“城裏太亂,人多眼雜的,我帶你去個更安全的地方,別擔心。”

如箏笑著點點頭:“我省得的,我都聽兄長的。”

蘇有容見一向謹慎小心的林如箏對自己這樣毫無防備,心裏比吃了什麽糖都甜,忍不住轉過頭去,狠狠地、無聲地笑了一下,平複了心情繼續趕車。

又走了小半個時辰,馬車出了城,來到城南一個靠山的大莊子門口。

如箏看著門上黑底金字的匾額,心裏一陣驚訝:“傲來山莊?!”

即使是她這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也知道傲來山莊的大名,大盛朝誰人不知,通行全國三都、十道、四邊城,威名赫赫的神威鏢局的總舵便是傲來山莊……隻是沒想到卻在中都郊外!

蘇有容看她驚訝的樣子,不由得輕笑了一聲:“是了,就是那個傲來山莊。”說著便下車,扣響了傲來山莊的黑漆大門。

開門的老者見他們一身貴氣打扮,也並不過分謙恭,隻是微笑著言道:“不知二位貴客來到敝莊所為何事?”

蘇有容對他作了個揖問到:“晚生蘇有容,貿然登門拜會,不知尉遲老莊主是否在家?”

那老者猶豫了一下,才到:“莊主倒是在家,隻是不知公子有何貴幹?”

蘇有容笑了一下:“煩請老伯通報一聲,報了我的名字便可。”

那老者見他說的輕巧,雖然奇怪倒也沒有怪罪,隻是點點頭便關了大門。

蘇有容把車子趕到一邊,扶了如箏下車等著,不一會兒,便見山莊大門轟然大開,從裏麵魚貫走出兩排一十六名黑衣勁裝、手執各色兵刃的男子,也不看二人,徑自走下山莊石階,分兩側雁翅排開。

如箏哪裏見過如此陣杖,嚇得往蘇有容身邊縮了縮,抬頭看看他,對上的卻是他淺笑的眉眼,當下知道無事,便放下心,好奇的打量著。

隻聽門內一聲朗笑,震得如箏直欲捂耳:“賢侄,怎的今日有空,來看我這老頭子了?”

如箏循聲望去,隻見一名身著絳色長袍,須發斑白的老者健步如飛地笑著從門內走了出來,蘇有容看到了,忙笑著迎上前:“老莊主,晚輩貿然來訪,失禮了!”

那老者又是一陣大笑:“哈哈,和我還客氣什麽,來趕緊進去說話!”又看了看他身後的如箏:“你這孩子,成了親也不告訴我!”

一句話說的如箏麵紅耳赤,卻又不知該說什麽解釋,隻得低頭不語。

蘇有容回頭看看她,笑著轉向那老者:“您誤會了,她不是我……她是我妹子。”

“哦!”那老者笑眯眯地看看如箏:“好好,趕緊進莊子說話。”

蘇有容這才帶著如箏,隨老者走入山莊,待到了正廳,蘇有容又正式拜見了,讓如箏也過來見過了尉遲莊主,如箏上前盈盈下拜:“小女子林如箏見過尉遲莊主。”

那老者——傲來山莊莊主尉遲行天趕忙伸手虛扶了,又笑著讓他二人坐下。

待三人分賓主坐好,尉遲行天笑著問到:“賢侄此次來,可是有事?”

蘇有容沉吟了片刻,壓低聲音說道:“莊主可否……屏退左右?”

尉遲行天略微愣了一下,點頭笑著擺擺手:“都下去。”

不一會兒,廳堂裏的黑衣人魚貫而出,又將廳門關起,蘇有容這才起身整整衣服,又上前單膝點地跪倒:“有容見過師叔。”

尉遲莊主趕緊伸手扶起他,卻在碰到他手的時候愣了愣,又伸手搭住他脈門:“怎麽回事?”

蘇有容苦笑一下,剛要開口解釋,就聽花廳門外有人低聲說到:“六小姐請留步,總鏢頭正在和客人密談。”

隻聽得門外有人“哼”了一聲,聲音清越俏麗:“什麽密談,不就是我小師弟來了麽?還用密談,給我讓開!”隨著這樣一聲,花廳門被人一腳踹開,一個身著赤色衣裳,梳著婦人頭的年輕女子一步跨入屋內,如箏驚訝地看著這大大咧咧如同男人般,卻姿容豔麗的女子,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隻見那女子幾步跨到眾人身前,先是對著尉遲莊主草草一福:“爹爹。”又轉向蘇有容:“小淵子,你咋來了?”

蘇有容退後一步,忍著笑意和她見了禮:“師姐好。”

如箏好奇的打量著那紅衣女子,隻見她一身火紅勁裝,手執長劍,一對杏目炯炯有神,懸膽鼻,櫻桃口,皮膚雖然算不上白,卻有桃花般的好顏色,不由得心裏暗道一聲:好一位絕色俠女!

那女子見如箏打量著自己,也回頭打量了她幾眼,爽朗地笑著走上前:“這位姑娘好麵生?我是尉遲纖,敢問姑娘芳名?”

如箏與她雖是初見,卻對眼前這個女子莫名產生了一絲好感,微笑著福身說到:“原來是尉遲小姐,小女子林如箏,此廂有禮了。”

那尉遲纖忙伸手扶起如箏,笑眯眯地看看她,又走到蘇有容身前,伸手拍拍他肩膀:“眼光不錯!”

如箏見她伸出手,來不及臉紅便急道:“別!”卻依舊是來不及了。

尉遲纖看自己輕拍之下,蘇有容居然變了臉色,忙一把掀開他外衣,待看到他裏麵衣服上已經幹涸的血跡,當下柳眉倒豎,杏眼圓睜,臉上戾氣陡生:“小淵子,是誰把你傷成這樣,告訴師姐,師姐替你剁了他一雙爪子!”

還未待蘇有容開口,她又轉向尉遲行天:“爹,是誰幹的?我尉遲纖就這麽一個師弟,小淵子要是死了我又變成最小的了,不行,我必須得把惦記他的人殺了!”說著幾步竄到門口,一把拉住一個剛剛出現在門口的青衣男子:“好不好,夫君,你陪我去剁了他?”

那青衣男子無奈地搖搖頭,麵色雖然冷凝,眼中卻全是寵溺之意:“先問清楚,莫急躁。”

他一言出口,尉遲纖馬上笑著點點頭,拉他進了客廳,那青衣人徑自走到尉遲行天身前,躬身一揖:“嶽父大人。”

尉遲行天笑到:“信陵啊,你來的正好,一起聽聽容兒有什麽事。”

那青衣人點點頭,走到蘇有容身邊:“怎的如此狼狽?被何人所傷?”

如箏從側麵打量著那人,隻見他身著雲水青色細布直身,外套著月白色長坎子,手執長劍,一雙細長的星眸中光華流轉,周身帶著不同於貴家公子,卻又絲毫不遜於貴家公子的別樣威儀,他身材頎長,此時居高臨下地看著蘇有容,令如箏都替蘇有容感到了一絲壓力。

蘇有容略微抬起頭,看著眼前的青衣男子,笑容中帶著一絲尷尬:“師姐夫……”

他這三個字出口,那青衣男子臉色一黑,蘇有容又趕緊改口:“趙大哥!”

那青衣男子冷哼了一聲,轉身坐到他對麵,尉遲行天又伸手讓蘇有容他們也坐下,一指那青衣男子,對如箏笑著開了口:“林姑娘,這是小婿,江陵趙家的長子趙信陵,隨小女纖兒省親歸來暫住在我家的。”又轉向趙信陵:“賢婿啊,那一位是容兒的……”他此時才想起,自己並不知道如箏的身份。

如箏趕緊起身見禮:“趙公子,小女子是京師林家林如箏,我家與國公府是通家之好。”這才算是勉強介紹了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