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奴良陸一拎著一些簡單可以處理的菜品, 第一次進入惠的家中。

屋內明顯有人打掃的痕跡,屬於男人的衣服、襪子都有分類扔在洗衣簍裏,地麵也是幹幹淨淨的,桌上堆著幾本屬於小孩子的繪本, 以及一些書寫工具。

但更明顯的是剛一進屋就嗅到的酒精味, 以及在惠夠不到的櫃子高層等地方隨意擺放著的酒瓶, 以及上麵一層厚厚的積灰。

奴良陸一看向一旁主動為自己拿拖鞋的可愛小孩,露出了好似什麽都沒有發現的笑容:“惠, 今天要吃什麽呢?”

惠的兩隻手緊緊攥在了一起,隻是簡簡單單提出了一個“蛋包飯”的要求。

他不習慣向別人索取什麽,這是他知道的做起來最簡單的東西了。

奴良陸一捋起袖子,笑著應了一句好。

不久後,惠吃到了他這輩子吃到過的最好吃的蛋包飯, 這個蛋包飯上麵還有一個用番茄醬淋成的愛心,讓惠忍不住紅了臉。

飯後, 一大一小兩個人穿著同樣款式的圍裙,對於惠家中開展了大掃除。

奴良陸一不得不承認,養惠和養調皮搗蛋的弟弟、天天鬧騰的五條悟完全是不一樣的體驗。

他太乖了,太懂事了, 搭配著三歲小孩子的三頭身, 足以讓任何人都被萌到。

和他呆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奴良陸一都不停地詢問自己:

這樣的小天使是真實存在的麽?

惠拿著一塊抹布認真地擦拭著自己力所能及的髒汙, 隨後將抹布遞給奴良陸一,讓她幫著夠不到洗漱池的自己洗一下。

奴良陸一注視著惠臉上不知道在哪裏蹭到的汙漬, 忍不住伸出手在他的臉上揉了又揉。

“不用, 我自己來就好。”習慣一個人獨來獨往的惠有些不好意思讓別人擦他臉, 使勁躲閃著奴良陸一的手, 但最終還是倒在了奴良陸一的揉臉手下。

就算如此,臉頰慘遭“欺淩”的小孩還是口齒不清地說道:“蟹蟹,姐姐。”

奴良陸一忍不住再次揉了揉惠的臉頰。在奴良組的精心投喂下,他本來有些尖的下巴終於變成了正常小孩的圓潤,兩頰也恢複了他這個年紀該有的嬰兒肥,軟糯還有彈性,讓奴良陸一愛不釋手,隻覺得自己幸福地生活在天堂。

正當奴良陸一全神貫注、高高興興地吸著小黑貓,她外套衣兜裏手機也正持續不斷的震動。

因為奴良陸一的手機開了靜音,所以她沒有在第一時間看到五條悟的奪命連環call。

等看到手機裏刺目的“99 ”時,她已經打掃結束,輔導著惠完成幼兒園布置的繪畫作業。

還沒等她想好要怎麽向一看就已經氣瘋了的五條悟解釋,她手中的手機就再次鍥而不舍地震動了起來。

既然看見了,奴良陸一也不好再裝作視而不見。

示意惠先自己完成繪畫,奴良陸一硬著頭皮按下了通話鍵。

還沒等她說出一個字節,對方震耳欲聾的聲音就宛如自帶免提擴音效果,從手機的另一頭紮入奴良陸一耳中:“一一!你是不是又出去偷腥了!!!”

奴良陸一想起了那個大福的承諾,眼眸微閃,不免有些心虛:“抱歉啊悟,要不我去給你買一盒大福?哪家店由你說?”

她發誓,哪怕他讓她現在去仙台買他最喜歡的毛豆生奶油大福,她也絕對不會有任何怨言。

正在氣得撓牆的五條悟想也不想拒絕了奴良陸一的提議:“不要!我要一一做好吃的給我吃!”

想到奴良陸一因為另一條不知道什麽東西,把自己這個最可愛最辛苦養家的五條長期擱置在了高專,五條悟就恨不得順著信號直接從手機裏爬出來,嗷嗚一口把奴良陸一叼回去。

因為說得快,情緒又過度充沛,導致五條悟的聲音有些嗲,又有些尖。

正當奴良陸一頭疼地在想要怎麽安撫五條悟,就聽見站在她身後的惠勸道:“奴良姐姐,要不你還是回去陪那個小哥哥吧?現在時間也晚了,還是早些回去比較好。”

聽力卓絕的五條悟已經聽到了奴良陸一身邊的另一道聲音,立刻就要嚷:“你就是二……”

還沒等他把那個“條”字說出口,深知五條悟嘴裏絕對吐不出象牙的奴良陸一就飛速迅速掛斷了通話。

盡管奴良陸一對於惠的“小哥哥”這個說法覺得有些奇怪,但也沒來得及多想:“惠,不好意思,那我先回去了。”

在奴良陸一出門前,惠突然拿出了幾粒糖塞入了奴良陸一的手裏:“姐姐,我不愛吃甜,這些就給姐姐家的弟弟吃吧。

“嗯?”奴良陸一看著手心裏的糖果,確定從來沒有與惠說過陸生存在的她滿是疑惑,“惠你怎麽知道我還有弟弟的?”

惠眨了眨自己碧綠的眼睛,遲疑著詢問:“剛剛通話的,那不是你的弟弟麽?”

讓奴良陸一回去,應該是家人吧?

而且那種撒嬌的方式,他見過很多幼兒園朋友用過。

奴良陸一也明白了過來。

手機另一端傳來的聲音本就失真,再加上五條悟矯揉造作地抬高音調,會讓惠誤認也並非不可能。

門口的燈光下,奴良陸一笑著把自己散亂的發絲撩往耳後,金色的眼眸因笑容微眯。

蹲下身,奴良陸一與惠認真地解釋道:“不是弟弟。”

用手支著下巴想了想,奴良陸一嘴角露出了淺淺的梨渦:“是我家的一隻超級饞嘴的漂亮大貓哦~”

惠知道奴良陸一在說謊,但是她臉上的偏愛是無比真實的,像是陽光一樣敞亮而包容。

讓惠不由羨慕那個年歲應該與他相差無幾的小哥哥。

五條悟尚且不知道自己“最強咒術師”的形象早到了迫害。

第二天,幾下啃完奴良陸一補償給自己的大福後,五條悟召集了夏油傑和家入硝子,避開奴良陸一偷偷召開了小會。

夏油傑捧著厚厚的哲學著作,要不是看在摯友的麵子上,沉迷哲學海洋的他大概都不願意把目光從精妙的文字上移開。

因為咒靈高頻誕生的季節過去,咒術高專都閑了下來。

摸了摸來不及剃胡須,而在下巴上長出的青色胡茬,夏油傑本就溫潤如風的氣質更是多了幾分出塵的氣場:“所以,悟,發生了什麽?”

家入硝子也是豎起了耳朵。

要不是為了聽八卦,她才不會來這裏。

“我找你們,是為了對付新出現的二條!”通過昨夜對奴良陸一的嚴加審問,五條悟已經萬分確定——造成自己地位驟降的罪魁禍首,就是那個代號“二條”的存在。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對視一眼,他們都知道奴良陸一有一隻名為“一條”的貓,所以五條悟就是為了新加入大家庭的另一隻貓咪而生氣?

眼看自己同學的眼神變得詭異,充滿了對他人格的無語以及唾棄,五條悟趕緊挑明事情的重點——“二條是個人!不是貓!!”

一陣詭異的鴉雀無聲後,他麵前的兩名同學不約而同地擊掌歡呼。

家入硝子高高興興地掏出手機打算通知大家這個好消息:“這可是一件大好事,陸一看男人的眼光終於進步了。”

五條悟不滿地嚷嚷:“我怎麽了?我難道不是世界罕見的好男人麽?”

家入硝子冷笑一聲:“五條悟先生位於值得成為伴侶的男人榜倒數第一這種熱知識難道還需要我教你麽?”

相比家入硝子不加掩飾的同情,夏油傑好歹還安撫了幾句:“沒關係,你這種經曆未來大概還有很多,要學會看開。”

“我才沒有被甩!那不過是個三歲的孩子罷了!”五條悟使勁捍衛著自己作為正室的名節,以及驕傲。

“什麽?”夏油傑幾乎保持不住自己平和的表情,直接噴出了一口茶。

“才三歲?”家入硝子同樣再次產生了抽煙的衝動。

兩名同學對視了一眼,隻覺得眼前的這個五條悟大概是沒救了,隻適合去三途川回爐重造。

他們還從來沒見過一個男人為了一個三歲孩子吃醋,還想要搬救兵的。

感謝五條同學,著實開拓了他們的眼界。

不過想想也正常,畢竟麵前的是五條悟嘛,一個三歲半的問題兒童,和另一個三歲小孩子爭鬥貌似也沒什麽問題。

這才是所謂的旗鼓相當、勢均力敵。

但凡五條悟的那位對手年長一歲,那對五條悟而言都是一種赤.裸裸的不公。

“你們快幫我想辦法!”五條悟耍起了無賴,翹著二郎腿,勢要對麵兩個朋友交出一個答案。

一一的偷腥行為日漸囂張,絕不能助長她的囂張氣焰,必須壓製!必須全麵壓製!

本來團結統一的嘲諷五條悟小分隊也在這一刻產生了分歧。

因為夏油傑沉迷學習,所以反應速度慢了半拍,由家入硝子獲得了先發製人權:“夏油,你最近不是讀了很多書麽?我看你都快立地成佛了,還不趕緊找悟分享一下你的感悟?”

夏油傑利用自己小眼睛的優勢,非常隱蔽地瞪了一眼出賣自己的同學,最終隨意翻開了一本書,非常隨緣地引用了一段話,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

“正所謂,堵不如疏,對於新出現的事物,不應該直接封殺壓製,而是采用疏導的方式將其納入你想要的軌道。就比如陸一在外麵,咳咳咳,如果你直接製止,很容易被陸一覺得煩,成為一個小肚雞腸、氣量狹小的男人,最終被陸一踹到一邊,所以你得注重方式方法!”

五條悟用一手支著腦袋,覺得這些話聽著……好像有些道理:“所以,要用什麽方式方法呢?”

“悟,世界萬物都是在變化的,方式方法也不是恒定的,這就需要你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了。”夏油傑朝著五條悟比了個大拇指,給予了本就自信的五條悟來自摯友的支持。

與此同時,家入硝子也在桌下偷偷朝著夏油傑比了個大拇指。

這看似唬人地說了一大堆,實則說了一大堆完全沒有實際用途的。

她都不得不認真地懷疑夏油傑讀的不是什麽哲學,而是說話的藝術。

這樣的人才在咒術高專完全是屈才了,電信詐騙就需要這樣的人才啊!

幾天後,奴良陸一接到了一通來自惠幼兒園的電話。

當時作為惠的媽媽把惠領走前,她有把手機號碼留在了幼兒園,讓幼兒園老師有什麽事可以與自己聯係。

這次幼兒園的老師在奴良陸一接通電話後,也是直接提出了問題:“惠的媽媽,你最近忙麽?”

進入深秋後,奴良陸一的任務已經很少,就算臨時接到,她也可以讓同樣用刀的奴良組幹部代為處理,因此奴良陸一放下了手中的備考教材,溫和地回複:“不忙,請問幼兒園是有什麽事麽?”

幼兒園的老師也正是覺得按照惠的媽媽當天的表現,應該是一個負責的好媽媽,所以才盡職盡責地打來了這一通電話:“後天幼兒園將會舉辦親子活動,可是惠說爸爸媽媽都很忙,不來參加活動。請問您能不能抽出空來參與一下?其他家長都同意了,您與惠多接觸一些,也有利於惠的成長,我在想是不是可以通過這樣的形式讓惠性格開朗一些……”

幼兒園老師明顯稍微有些緊張,生怕被惠的媽媽拒絕,一口氣直接說了一大堆,隨後忐忑地等待著奴良陸一的回答。

不過這樣認真負責的態度也讓奴良陸一對這所幼兒園放心了一些。

她留下自己的聯係方式就是為了這樣的狀況,她當然願意去參加惠的親子活動,因此她沒有拒絕,隻是簡單地詢問一些問題:“什麽時候?要做些什麽準備?”

掛斷老師通話後,她就再次撥通了惠的聯係方式,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後,她高高興興地宣布:“我想去參加惠的親子活動,不知道惠願不願意呢?”

另一頭的小孩子趕緊慌張地想要拒絕:“不用不用,我不能再占用奴良姐姐的時間。”

“上次我們怎麽說好的?”奴良陸一放低語速,循循善誘,“我們是可以互相依靠的家人,惠完全可以隨意向我求助的。”

“可是……”惠可是了半天也沒有可是個半天,很少接受到別人善意的三歲孩子其實並不知道怎麽拒絕別人的善意,隻能小聲呢喃道,“我會盡快長大的。”然後早點讓她依靠,回報她。

“那就這麽說定了!”

對方的上揚尾音讓惠也不由對那一天產生了期待。

拍了拍自己紅撲撲的臉,讓自己清醒一點,惠扒開了自己的衣櫃。

從來沒有怎麽在意過穿衣打扮的小孩子像個小大人一般皺起了眉,那一天,他該穿什麽呢?

懷著同樣心思的還有奴良陸一。

相比上一次去幼兒園的倉促,這一次她肯定要好好準備。

雖然這是第一次做家長,但是她小時候作為學生的經驗還是有的。

這種活動中,家長的形象會成為小朋友之間很長一段時間的談資,她自然是要把惠的麵子撐起來,這樣有其他小孩子欺負惠的可能性也會下降不少。

於是,通過高專任務存了不少錢的奴良陸一火速拖上家入硝子,去高端的商城買了一套死貴的職業裝。

得知了奴良陸一目的的家入硝子左看右看,總覺得這樣還是不夠有氣勢。

畢竟奴良陸一的年紀擺在那裏,就算打上領帶,穿上高端白領的西裝,也太過於青春靚麗。

在庵歌姬和冥冥的建議下,奴良陸一的黑色長直頭發簡單燙成了一次性的大波浪,再塗上了眼線、眼影、高光、色彩鮮豔的烈焰口紅,搭配上價格不菲的珍珠耳夾、簡約項鏈,再戴上了一副遮住大半張臉的墨鏡。

有些不適應高跟鞋的奴良陸一走了幾步,看向鏡中都有些陌生的自己:“這樣可以了麽?”

高專的幾名女生都豎起了大拇指:“完全沒有問題。”

這樣一套裝束也讓在朋友麵前性格溫和的奴良陸一氣場全開,儼然一名漂亮的成功女強人。

既然同學都認為可以了,奴良陸一在親子活動的那一天也就以這樣的裝扮走了出去。

在樓梯口,奴良陸一碰到了拎著甜品回來的五條悟。

五條悟打了個招呼,好似完全沒發現奴良陸一的不同,大大咧咧地往自己房間走去。

但還沒走幾步,他就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隨後,宛如加速倒放的影片一般,他飛速倒退走了回來。

半摘下墨鏡,五條悟認真地打量著麵前的奴良陸一。

平日裏奴良陸一總是素顏朝天,但是今天的奴良陸一完全不一樣。

烈焰一般色澤的顏色清晰地勾勒出了她的唇形,還有掛著可愛的小珍珠耳釘耳垂,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香味,一看就很適合啃一啃。

沒有嚴嚴實實扣著的襯衣衣領處的鎖骨鏈加上垂落的絲縷發絲,將她漂亮的鎖骨襯得更加引人遐想。

以往穿著寬鬆的製服,換上有些緊身的西服後,五條悟才發現一一的身材也是那麽好。

隻一夕間,他日夜守護著的從青澀的花骨朵,變成了絢爛綻放的櫻花。

美得驚人。

五條悟伸出手,果斷充當人牆攔住了要走的奴良陸一:“今天,你究竟是要去哪裏偷腥!”

五條悟氣得牙癢癢。

這樣的妝容,這樣的衣服,

一一對待自己都沒有那麽認真過!

五條悟腦中的偷腥貓警鈴已經因為劇烈震**而湮滅。

他腦中隻有一種可能性——莫非,是嶄新的“三條”冒出來了?

奴良陸一愣了愣:“不是,我今天要參加惠的親子活動,是這樣的妝容打扮有些誇張麽?”

突然間,五條悟福至心靈。

什麽叫做堵不如疏,

他悟了!他悟了!

於是,他湊到奴良陸一耳邊一頓絮絮叨叨。

在奴良陸一懷疑的眼神中,五條悟表情比挨了夜蛾正道鐵拳正道製裁後更加正經、老實且乖巧:

“為了給惠長臉!帶上我是很必要的!”

“看我襯衫,這位數!”

“看我的臉,絕對無敵!”

“看我的個子,傲視群雄!”

奴良陸一點了點頭,認可了五條悟的觀點,隨後,她試圖撥打夏油傑的電話:“可你看上去太年輕了,我看夏油傑最近沒剃胡須,正好能用上。”

夏油傑至少比五條悟靠譜,而且長得也高,也不缺錢。

再加上成熟的小胡茬,簡直是最佳的人選了。

五條悟頭頂冒出了無數的問號。

來不及喊奴良陸一“偷腥貓”,他果斷無視了夏油傑正在他房間裏打遊戲的事實,一把拉起奴良陸一的手:“他去北海道做任務了!親子活動時間來不及了,我們快走!”

在幼兒園教室的門口,

一群孩子正和提前趕到的家長黏在一起。

坐在窗口後排的惠努力讓自己表現得正常一些,但視線還是不由自主地往門口看。

終於,門口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摘下大框的太陽鏡,比電視劇中女主角更加精致的長發美人在其他同學羨慕的目光中,大大方方地朝他打招呼:“惠~”

就算知道她不會食言,但當她真的趕到時,

如海潮一般的驚喜還是瞬間將他吞沒。

惠來不及害羞,就抬起自己的小短腿,顛顛顛跑了過去,準備撲入熟悉的懷抱。

隨後,意外發生了。

一個白發的墨鏡怪人搶先一步蹲下身,把他摟入了懷裏,百轉千回地嚎了起來:“哦~爸爸~的小~心~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