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作為一所大部分內容不能公開的學校, 奴良陸一有預感到這所位於陰影中的學校勢必會存在不少問題。
但饒是她也沒想到，這所學校不是有存在問題，而是處處都是問題。
就連基本的表麵功夫都不做, 直接擺爛地運營了那麽多年。
“這麽多的疏漏，對我媽媽現編一些恐怕也來不及。”奴良陸一放棄了一時的謊言, 但該有的建議她還是得提，
“學校及其他教育機構至少應當履行下列義務：一, 遵守國家法律、法規, 二, 貫徹國家的教育方針，嚴格按照國家教育教學標準提供教育教學, 三, 保障學生以及老師的合法權利，包括接受國家法律知識科普以及接受心理輔導。”
“可惜，這些，依照您的反饋, 高專做得都極為不理想。”她對咒術界不了解, 隻能向夜蛾正道反饋，
“高專作為一所教育機構, 夜蛾老師應該向高層反映一下其中的問題，對問題進行整改。”
夜蛾正道能夠清晰聽到身後幾個不怕事大的高專生小聲討論：
“沒有教師資格證就上崗的老師太不靠譜了吧。”
“咱們是不是應該報警, 讓國家關停這樣的非法機構？”
“我們是不是得給老師報一個考證班？最貴的那種！好好培訓一下再上崗！”
這時候, 一位穿著淺黃色和服的女性出現在了餐廳卡座，笑著向夜蛾正道示意：
“陸一，這位就是你所說的班主任了吧。”
“是的, 這位是高專的夜蛾老師。”奴良陸一為奴良若菜介紹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注視著眼前嬌小的棕發女性, 無論是步伐、身形還是眼神, 都是一位生長在和平時代的普通女性。
她看上去很年輕，與奴良陸一並沒有那麽相似，但是兩人的神態給人一種極為相似的溫暖和煦。
無疑，這是一位優秀和善的女性。
“夫人，你看著十分年輕，與陸一好似姐妹。”夜蛾正道如實誇讚道。
沒有哪個女生會討厭別人誇自己年輕美貌，奴良若菜笑著擺了擺手：“沒有沒有啦~”
在夜蛾正道與奴良陸一的忐忑中，奴良若菜認認真真、從頭到尾地看完了高專的招生簡章。
奴良若菜合上招生材料，笑著看向自己的女兒：“好像是一所特別漂亮的學校呢。”
“可惜，就是遠了一些。”奴良若菜似是完全沒有察覺這所學校的問題，指著簡章上的陌生地址，“這所學校公交方便麽？”
這個問題夜蛾正道能解答：“是在東京的郊區，地理位置是偏了一些，但是可以搭我們學校老師的車去市區采購東西。”
“那請問能多久回一次家呢？”
“那假期什麽的是和普通學校一致嗎？”
奴良若菜問出了一些大部分父母都會詢問的問題。
相比奴良陸一先前的如刀鋒般尖銳的疑惑，奴良若菜的問題則是軟軟的，從頭到尾都沒有表現出對於女兒在帝丹高中申請休學，進入高專學習的抵觸。
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對著進入高專學習的申請表，奴良若菜也是高高興興地簽了字。
隻是等到要分別時，奴良若菜讓奴良陸一留在原地，一個人加快了步伐，追上了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的心瞬間提了起來，莫非是這位家長還是看出了什麽？
“夜蛾老師，抱歉啊，剛剛忘記把這些給您了。”不擅長運動的奴良若菜輕輕喘著氣，將裝了茶葉及點心的包裹交給了麵前高大的男子。
沒有夜蛾正道以前遇到的家長的為難與排斥，她笑得眼睛彎彎，像不染塵埃的陽光，洋溢著簡單天然的幸福與信任：“以後，陸一就多多麻煩老師了。”
變成人類形態的奴良鯉伴與自家老爺子坐在餐廳另一個沒人注意的角落。
奴良滑瓢吃著店裏的小點心，望著不遠處長相凶狠的夜蛾正道，嘟囔道：“這所高專聽著就不靠譜。”
都是活了幾百年的妖怪，哪裏會看不出這所高專背後的蹊蹺。
奴良鯉伴朝著正打算回家的妻子招了招手，懶懶散散拖著木屐打算走出去接自己的妻子，丟下一句話：“可是陸一想去，這就夠了。”
若菜也不正是因為這個麽？
陸一的能力遠遠不止自保，就算退一萬步，陸一被欺負了……
奴良鯉伴將妻子攬進懷裏，聽著妻子“剛剛那個老師看上去就很厲害”、“你怎麽來了也不和我說一句”之類的絮絮叨叨，染滿了笑意的金色眼瞳在瞬間劃過一瞬冷意：那奴良組也肯定會十倍百倍討回來。
在得知奴良陸一休學的決定後，帝丹高中的學生都不理解。
奴良陸一的手機差點被來自同學、後輩，以及得知消息的前輩所打爆。
“陸一，學校裏甚至有人說你是被某個超有錢的帥哥包養了，胡說的吧！”鈴木園子好不容易打通奴良陸一的電話，激動的大嗓門讓手機好似切換成了免提，幸好奴良陸一早有準備地拉開了耳朵與手機的距離。
“那都是謠言。”奴良陸一笑了笑，覺得學校裏的流言實在離譜。
“那到底是為什麽呀？”手機另一頭，鈴木園子與毛利蘭不解的聲音混在了一起。
“是我個人打算參加一個長期研修。”奴良陸一坐在床頭把東西收拾入行李箱，夜間的燈火熹微，但是她的眼睛與聲音同樣的果決與堅定，與以往並沒有什麽差別，“園子，蘭，我很清醒，正是清楚我想要什麽，所以我才做出了這個決定。”
“是什麽危險的事情麽？陸一你還會在東京麽？”聯想到自己為了破案久久不歸的男友，毛利蘭怕奴良陸一為了什麽身處險境。
奴良陸一的聲音速度平緩，盡可能在一定限度內安撫著自己的好朋友：“不是什麽危險的事情，等到節假日，我們或許還可以約著見麵。”
等到焦急的兩個小夥伴輕鬆下來，甚至打趣她要在相見時好好說說這段時間內的見聞後，奴良陸一掛斷了通話。
伴著手機頁麵上滿滿當當的通訊記錄以及消息彈窗，不計其數的關心熨帖著奴良陸一的心扉……
記憶的書頁一頁頁快速翻動，那一張張共同相處了數年的臉，那一年年自普通人的青春，奴良陸一眼瞳像是緩緩流淌的河流，明明暗暗的金色交織著匯聚著。
最終，她笑著合上了手機。
當初選擇進入普通人的社會，真是不錯的選擇。
第二天，奴良陸一背上自己的刀，拖著一個行李箱，站在約定好的地點與帶著墨鏡的五條悟匯合。
“接下來是有什麽報道流程麽？”因為手上沒有任何通知，隻得到一個見麵時間通知的奴良陸一簡直是一頭霧水。
“好像就是和和藹可親的夜蛾老師交談一下。”五條悟帶著奴良陸一坐上了輔助監督的車，摩挲著下巴認真回憶了下當初第一次來高專的流程：“我當初第一次來高專，就在門口遇到了傑。”
奴良陸一本就對高專的事情感興趣，立即接話：“然後呢？”
“然後我喊了他一句‘怪劉海’。”五條悟比劃了下夏油傑劉海所在的位置，隔空對著夏油傑指指點點，墨鏡後的眼睛閃閃發亮，試圖獲得奴良陸一的認可，“一一，你也覺得傑的劉海很奇怪吧？可他竟然不承認，真是厚臉皮。”
奴良陸一回憶了下夏油傑的劉海，笑著分析道：“可是夏油君的劉海也很有辨識度，像是黑白漫畫的重要角色，能讓人一眼就能抓住他的外貌特點。”
五條悟一拍奴良陸一的肩膀，恍然大悟：“沒錯，他這樣的，肯定是大反派角色嘛。”
“而且是眯眯眼。”五條悟兩條腿交疊，湊到奴良陸一身邊一邊分析，一邊開始給夏油傑完善人設，“肯定是用眼睛小掩飾肚子裏的一團壞水，然後笑著打算毀滅世界的恐怖壞蛋。”
奴良陸一回憶了下初次見麵就不著痕跡幫她驅逐蠅頭的善良少年，笑著勸道：“可是，聽說夏油君是你的摯友哦。”
“嘛~那你怎麽知道我沒有和傑一樣，成為咒術界的反派呢？”五條悟輕挑地衝著奴良陸一眨了眨眼，把龐大的信息量拋給了奴良陸一後並沒有解釋的意思，而是轉移了話題，
“我跟你講，入學當天，我說他‘怪劉海’後，他超過分的，他竟然打我！”
五條悟一邊說，一邊誇張地往奴良陸一的方向縮了縮，好似受到了什麽驚嚇。
奴良陸一已經猜到了事態的發展：“然後你們入學當天你們打了一天架？”
“沒有。”五條悟笑得囂張，“隻打了半天，我贏了！剩下半天被夜蛾老師揪著聽他嘮叨了。”
五條悟很得意。
當時雖然沒分出個勝負，但是夏油傑的咒靈被他祓除了不少，四舍五入就是他贏了。
奴良陸一看著一路越來越荒涼的景色，在見過高專看似正規的招生簡章後，聽著五條悟的敘述，她好像，逐漸對傳聞中的咒術高專更加不抱有期待了……
結束漫長的盤山公路，奴良陸一眼前出現了這一趟長途跋涉的終點——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
青蔥樹木與曆史悠久的樓閣相融，點點蔥綠與偏黃棕的原木色讓鑽出車的奴良陸一覺得心曠神怡。
當然，作為喜歡偷偷溜進別人家的滑頭鬼血脈，奴良陸一第一時間察覺了高專中的數道結界。
不過，應該攔不住她。
“招生廣告沒有騙人。”奴良陸一鬆了鬆筋骨，轉過身，豎起了大拇指，“悟，這裏真的很美。”
“是吧~”五條悟高高興興回應了一個大拇指。
強壯的中年輔助監督看看眼奴良陸一背著的書包、刀袋，以及手中看著分量就不輕的行李箱，又看了眼把手插回衣兜，毫無幫助同學意識的某位同學，好心地想要搭把手：“奴良同學，需要我幫忙提一段麽？”
奴良陸一剛想搖頭拒絕，就聽到身旁的某人搶答道：
“山田先生，你可不要看一一是女孩子，她的力氣能揍哭一百個你哦！”
奴良陸一的笑容凍結在臉上：“悟，不要嚇這位先生。”
雖然這是事實，但是也用不著這種好似她是什麽怪力金剛女的口吻敘述吧。
“誰讓他很弱呢？”五條悟吐著舌頭做了個幼稚的鬼臉，並不在乎一旁駕車離開的山田先生的受傷。
隨後，懶洋洋的五條悟總算發揮了些許人形GPS的作用。
“高專不僅是教育機構，也是咒術界的要地，負責任務的斡旋和支援。”
“那裏是食堂，飯菜做的一般。”
“那裏是教室，老師課上的一般。”
“那裏是宿舍，裏麵陳設一般。。”
介紹了主要的三個地方，五條悟就懶散了下來：“反正一一你以後肯定會熟悉的，我就不多介紹啦。”
奴良陸一點了點頭，跟著五條悟走入了一個昏暗的房間。
“這裏是夜蛾老師搗鼓玩偶的工作室，反正他不在辦公室就來這裏找他。”五條悟無視了房間內的夜蛾正道，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蒲團，並示意奴良陸一也趕緊找地方坐，“這位無證上崗的老師很囉嗦的，我們還是趕緊找地方坐下。”
奴良陸一有些驚詫地打量著夜蛾正道身邊的一群可愛毛絨玩偶。
那個帶著碗碟的玩偶好像河童，還有一隻長尾猴，還有另一隻可愛小熊……
這樣極.道打扮的老師竟然還有這樣的一麵。
“你這家夥又遲到了！”夜蛾正道皺緊了眉。
自從五條悟入學，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更讓他氣惱的是某人坦坦****的態度：“老師，你板著這樣一張臉會把可愛的一一嚇到哦！”
“再說了，又沒關係，反正你也不上課。”五條悟幫夜蛾轉換思路，“我還讓你多做了幾分鍾玩偶呢！非常貼心吧！”
眼看夜蛾正道要對五條悟實施製裁，站在一旁的奴良陸一趕緊打斷了這一對師生的對話：“夜蛾老師，我是奴良陸一，現在作為高專的借讀生找您報道。”
夜蛾正道看向眼前愛笑的女孩子，她金燦燦的眼睛以及那骨子裏的勃勃生機一看就先前沒怎麽接觸過咒術界：
“之前我們見過，作為班主任，我這邊就再問一個問題。”
“你是為什麽來到高專的？”
奴良陸一不明白老師要問這麽簡單的問題：
“來高專學習了解咒術界。”
“那你為什麽要了解咒術界？”夜蛾正道的手依舊在雕琢著，但他的眼睛緊緊盯著奴良陸一，想要一個確切的答案。
奴良陸一很清楚自己想要來的原因，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為了金錢、名譽及地位！”
過於明確的答案，再加上坦坦****的態度，讓夜蛾正道手中的刻刀頓了頓。
且不說這樣功利性的目的與那張幹淨漂亮的臉格格不入，而且這個答案比當初的冥冥更加野心勃勃。
這真的是這樣一個孩子能說出來的？
難道這就是十八歲入學與十六歲入學的不同？
本心就是為了奴良組發展而來的奴良陸一見夜蛾老師久久沒有回答，以為是自己的答複不合格。
看向一旁托著臉頰的五條悟，她捏緊了自己的刀袋，將最後為了承諾的私心吐露而出。
“抱歉老師，我確實還有另一個私人原因。”
“說。”夜蛾正道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隨後，奴良陸一擲地有聲的答複驗證了他的預感：
“我是為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