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紅繩
大概是知道病人閑不住，沈晚春當天被醫生幾人等著檢查身體後，依舊能夠自由進出病房，護士來看望的次數稍微少了一次。但她隻要出去，就能敏銳感受到有人的目光看過來。
被無數相機閃過的沈晚春站在舞台中央，她太熟悉也格外敏感目光，護士沒想到會突然盯到反而自己愣了。護士想要掩飾，卻見沈晚春對她輕點頭，然後兩手插著病服口袋走的越發從容。
護士在內部電話裏喊，“Miss沈出病房上三樓了，Linda注意！”
沈晚春的耳朵還達不到武林高手的地步，但是一路上的目光盯著，她剛從這邊過去迎麵就有人裝作不經意的路過或者自己工作，那真是傻子都知道了。到後來張國榮再來的時候，兩人坦然的捧著飲料在到處亂竄。
張國榮消失兩個小時回來就很好睡，跑夜場的時候狀態很好，導演問經紀人，“
Leslie最近搞乜啊？唔係甘啊嘛？”
導演按著一邊鼻孔兩下，經紀人笑，“無啊，談戀愛啫。”
隻要不影響劇組，導演一切好說話還回顧自己青春感慨，“後生啊，拍拖都好似吃仙丹甘，哎。”
“係了，個女仔大陸的，大後日Leslie請假送女仔翻去。”
“……叼！”
經紀人提前幫忙請假，導演當然答應，但也擔心情侶突然異地戀會不會影響演員狀態。
答案是沒有。
張國榮當然希望兩人天長地久，但沈晚春和他不在一條線上，反而因為住院無聊把天聊得天花亂墜。雖然隻是每天的一點時間，他卻第一次在每一句話裏了解說話人的真實世界。無比清晰，滿是愜意和信任。
他喜歡的人還不懂，甚至不覺得暫時分離算什麽，更不愁以後再見。但她的態度在無形中安撫，讓他無法抱怨，隻能站在人人穿梭的機場裏輕輕抱了她一下。
“我有空就會給你電話或者留言，你記得一定要收聽。”張國榮笑著道。
沈晚春點頭，“嗯，我到家後和你報平安。”
張國榮忍不住和李彩囑托兩句，從車裏拿出準備的膏藥膏片塞到李彩手裏。李彩當然不肯收，兩人推了兩下，張國榮忙道，“春春受傷的樣子多可憐啊，我現在還有工作走不開，姨你幫她收著吧，這又不貴。這是我的電話，要是不夠了我再寄過去。還有生活上的事情都要麻煩你照顧，如果後麵她不聽勸，也可以和我說，我幫你罵她！”
李彩她，她當時樂了一下。
自己學生就不是扭捏的性格，追求對象也是不遑多讓，但一起的氛圍比好些人都好。她旁觀了好多回，沒想到小張竟然跟著喊姨？
這是以後要婦唱夫隨？
張國榮說的話都貼著她的心意，他不是一味追求哄人來反抗教練的，他是來加入他們並且還會適當站在她這邊去罵春春的！
真的一到爭論的時候自己吵不過，別人又把春春當寶貝疙瘩哄。雖然不是完全倒打一耙，這孩子也有自己分寸，可是李彩總覺得自己吵起來不夠力量啊！
“好，我記得了。”
李彩擺著手，開心的帶著沈晚春去過安檢。
張國榮站在原地凝望，他歎了口氣，抓著頭發轉身離開時就聽有人喊他。
十一月中，天南地北都已經轉涼。沈晚春依舊是皮夾套襯衫，不過進去的時候被李彩按著拉好的拉鏈，此刻又隨著主人的揮手搖晃。
她笑著喊他，“我有個東西給你。”
纖長幹淨的指節在手腕上一勾，紅繩送到他的的手心裏，又從衣服口袋裏丟出一個木盒。
“誒，送我這個？”
張國榮揚起笑容，沈晚春看著他兩秒後才點頭，然後摸著衣領微敞下若隱若現的紅繩項鏈，“嗯，收著吧，算是我的平安手鏈。不方便的時候放在盒子裏，睡覺再戴上可以安神助眠。”
“那送香給我就是了，手鏈太貴重了。”
張國榮後來才發現沈晚春身上有紅繩項鏈，隻要衣領低一點就能看到，手鏈就更經常看到了。貼身的小配飾女孩子有很多，但沈晚春逛街時對這些從來不感興趣，她除此之外也確實沒有別的裝飾品，這顯然是意義大過美觀的存在。
而且，“為什麽要送我？”
張國榮抿著嘴角，努力壓抑開心的展露自己演技，說話時直視對方眼睛。
向來果斷的沈晚春沒有回避，她隻是頓了一下，然後笑道，“就想送你啊。”
“就這樣？”
“嗯。”
“但作為普通朋友，接受這樣的禮物我覺得會太貴重。”張國榮調皮的挑眉。
沈晚春覺得奇怪，“那你還塞給姨這麽多膏片？”
“……你看到了？那些又不貴重，收了也沒什麽。”
“這麽多，我要摔多少才用得完。”
“呸呸呸！我是怕你去國外比賽肌肉太緊張，裏麵有一些輔助的藥。而且國外都是西藥，很多你都不能吃，當然要小心啦！我在你心裏，是這種損友嗎？”張國榮瞪著人，隻要她點頭就要撲上去理論一番。
沈晚春當然不怕，但她覺得此刻聊這些太浪費了，她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紅繩手鏈被她戴到腕骨更粗的手上，紅色配曬黑的膚色，她看得一笑，“戴著吧，不然我明天練習結束就會想你是不是又大熊貓眼了。”
話還是不會說，張國榮不滿的看她，嘴角卻忍不住揚了起來，眼角也彎了下去。他眼眸潤潤的，忍不住一低頭把人抱著。
剛才想要瀟灑再見，所以他的擁抱禮貌而輕柔，此刻收緊力氣，毫不客氣嗅著清香。
沈晚春在他後背輕拍，“我比賽你來不來？”
“來，不，如果你不回我電話和留言就不了。”
“回的，不過比較慢。”
“沒事，我等你。”
李彩在裏頭等不到人，出來後沒眼看。她是真的有點不太能接受的側開，畢竟以前看到開放的場景都是無關人士和外國人，怎麽都想不到看自己學生是這樣心情，“咳咳，要遲到了！”
“走了。”
沈晚春退了一步，她笑著說再見，皮夾隨著轉身都很有瀟灑的氣質。
被丟下的張國榮來不及失落，擺手的時候看著手繩和木盒，笑容再也忍不住。回到劇組裏，他狀態十分之好，麵對情侶的甜蜜戲份時更是粘手就來。
氣氛之濃，女拍檔有兩下都迷糊了，畢竟他們確定這部戲時見麵吃飯，彼此的印象都很不錯。
導演似有察覺，但他沒有說話，一起拍戲的張國榮也最快反應過來，晚上收工的時候急急忙忙的要走。
經紀人隨口一句，“跑這麽快幹什麽？”
張國榮嘚瑟的跳舞，“給小朋友打電話啊，她下午就到了，萬一給我留言，我沒聽到回複就不好了。”
經紀人歎氣，抓不到人就和導演半抱怨半解釋。
導演笑，“不錯啊，很適合現在的戲份，沒事的。”
女演員聽著明白了，撇撇嘴回去睡了，她也是有很多追求者的，對此沒有任何影響。
……
“閨女咋瘦了？不是說你最近胃口變好了嗎？”
沈晚春下地就去隊裏，李彩被拉著開會，她則被隊醫等人圍著檢查。確定沒事了，住在一個方向的主任開車送她回家。沈國梁知道女兒的大概行程，下午就提著肉回家準備大餐。此刻坐在桌前，他皺著眉頭把女兒上上下下打量一遍，還嘟囔，“屋裏頭，你又穿這麽點。”
李彩在飛機上裝了件毛衣，沈晚春穿好下地，但也顯得格外單薄。
“長胖了的，不過前幾天在醫院太無聊了，就瘦了。”
習慣了高強度鍛煉的人，是閑不住的。沈晚春被困在狹窄的地方，想要抒發鬱悶就是忍不住的動起來。沈國梁眉頭皺的更高了，“那，那你朋友沒看你？”
“看了，可是我吃飯和他沒有關係。”
“你李姨不吹嘛，人家不用勸就把你喂胖了。”沈國梁說的酸溜溜的。
沈晚春想了一下，“不是我身體恢複期，加上喝湯才胖的嗎？”
事實上她恢複訓練之後就瘦下來了，在醫院呆的幾天反而還把臉頰的肉補了點起來。不過沈晚春不多說，怕被戳著腦袋訓，沈國梁也不在意了。
老李想表示自己會養孩子，可他家那位覺得不病態的瘦美也很好看，更別說是自家孩子了。
兩個女人的戲多著呢，沈國梁不敢摻和，就盯著沈晚春多吃多喝。尤其是湯，塞了兩海碗下去，這回他是領了隊裏任務養肉的，正大光明美滋滋。
沈晚春躺在椅子上一臉呆滯的消化，受不了起來轉圈去。
孩子頭天回都要去找朋友，沈國梁下午就提前吹了牛，這會兒就在家裏哼歌看電視，裴女士回來就聽他唱的比電話聲都響。
“誰的？”
“不知道，好像還是啥留言？”
沈國梁嘟囔著，裴女士也不在意，“閨女遛彎去了？”
‘滴…我聽到留言了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