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柳生奈奈子是一個沒有個性的普通人。

她除了個頭高挑瘦削、家境殷實之外,幾乎沒有什麽特點。

在這個年紀,同學們好像都會有意無意地將自己與大眾區別開,但柳生奈奈子不會,她懶得表現自己,路過一群書包上掛著小熊的可愛女生時,高挑的她和她純色簡約款的書包總是很醒目。

今天是立海大高中部二年級開學的日子。四月一號,空氣中還盈著草木和陽光的香氣,奈奈子悠哉走過學校的大門到教學樓的長廊,有些疲懶。

教學樓旁邊的公告欄上張貼著新的班級分組,她不想被擠作一團,就站遠了一點,試圖在錯落有致的腦袋縫隙中找到自己的名字。

“你在B班。”柳生比呂士走過來,他額頭有些汗濕,看起來網球部的晨練並不輕鬆。

“哦,謝謝哥哥,你呢?”

“我在A班,有事找我。”他向奈奈揚了揚手機。

“你今天晚上要訓練嗎?我下午有家政課,給你烤點曲奇怎麽樣?

“那就拜托了。”

兩人告別,A班和B班離得並不遠,柳生奈奈子推開班級的門,看見幾個相熟的同學,互相打招呼示意後,她坐在座位上,打開了一本小說。

看小說,尤其是紙質精裝版小說,是非常不引人注意的摸魚手段。這就像社畜在工位上刷B站和知乎一樣,畫麵中教Python的老師唾沫橫飛,看得人昏昏欲睡,而自己的收藏列表十分見不得人。

奈奈子坐在一群講自己過年旅行故事的少男少女中,撐著下巴看向外麵樹枝上嫩綠色葉子尖尖的陽光。

不知道是誰問:“柳生桑,你去過箱根嗎?”

一時間大家的目光匯聚到柳生奈奈子身上。少女坐在窗邊,黑色的長發在陽光下泛起一點紫意,陽光打在她通透的肌膚上,形成象牙色的光斑,她的眉眼掩在樹葉的陰影下,隻有纖長的睫毛末端噙著細碎的金色陽光。從他們的角度看去,奈奈子微闔著眼皮顯得慵懶又生人勿近——她的長相精致可愛,但可能是神色的緣故,此時的柳生奈奈子很有距離感。

柳生奈奈子想了想,還是手撐著下巴,隻不過麵頰微微側向教室裏的小夥伴,微笑道:“嗯,去過呢,箱根溫泉很不錯哦。”

她微笑起來就變得親和又甜美,笑意延伸進她祖母綠的瞳孔中,就像夏日波光粼粼的清涼井水,或者海邊淺色沙灘上一尾活潑的浪花。

“誒——我也好想去!”畑穀花衣雙手捧心,語氣誇張嬌嗲,是十分標準的日式捧哏。

“聽說上一屆畢業旅行就去了箱根,真好啊。”另一個女生道。

“明年咱們也去箱根就好了,我們就可以跟幸村君一起……”幾個女生你推我搡,嘻嘻笑作一團。

“幸村君”幾個字咬得極輕,女孩子們互相擠眉弄眼,眼含嬌羞地止住了話頭,好像怕他本人聽到一樣。

誒?

柳生奈奈子順著女孩子們刻意躲閃的目光看向話題中心的男生。他有一頭紫羅蘭色的半長的卷發,坐在奈奈子右邊的前桌的前桌,也在看書。原來今年和幸村精市分到了一個班級。

幸村精市,高中一年級就成為網球部部長,擁有著美麗秀氣的麵容,纖細的身體裏隱藏著出人意料的氣勢和信念感,他帶領的網球部目標是立海大三連勝。

去年立海大網球部也確實獲得了全國第一。

當然現在除了幸村君讀書的背影,“驚人的氣勢”什麽的奈奈子並不能看到。她隻是看過網球王子這部漫畫留下了這樣的印象而已,甚至已經忘記了大部分劇情。

沒錯,柳生奈奈子,是個穿越人士。

“真是的你們女生居然這樣猥瑣。”坐在幸村後麵的男生留著刺蝟頭,健氣的麵容誇張地扭出褶皺,他本來背對著幸村精市,反著跨坐在椅子上聊天,突然不講武德地拍了拍幸村精市的肩膀:

“幸村君,柳生桑說想和你一起泡溫泉——”

喂——不是我說的好吧!

柳生奈奈子驚得放下撐著下巴的手,猝不及防和正回頭的幸村君對視。

“……”兩人對視了一兩秒,柳生奈奈子展顏一笑:“我確實不介意,有機會一起泡一下哈。”

2.

柳生奈奈子是一個沒有個性的普通人,上輩子就是這樣。

她不熱愛運動,喜歡看小說看漫畫,下班了回家脫了外套就躺在**,必須要躺半小時回血,才能爬起來卸妝吃飯。從學生時代的戴眼鏡的普通女孩,到工作了三五年的社畜,她都是一個中規中矩的普通人。

對於穿越一事,奈奈子沒有特別大的情緒波動,一個普通的社畜,擁有著寡淡的靈魂——又普通地來到了網球王子的世界,隻要別讓她上球場呼哧帶喘的,一切都沒什麽區別。

好像也不是完全沒有區別。

日本沒有午休,上午的課將近排到下午一點。每逢第四節 課,她必困,困必睡,下課鈴聲一響,她立刻精神百倍,邁著長腿跟田徑部的漢子搶福利社的關東煮。

柳生奈奈子邊走邊嘬關東煮的熱湯,心思在下午的烤曲奇上。

這一次,至少要把曲奇烤熟。

她好端端走著,突然從圍牆跳下來一個男生,海帶頭、運動褲,慌不擇路拔腿就跑,給奈奈子撞一個趔趄。手裏關東煮的湯濺到手指上,燙的她“嘶”地一聲鬆了手,丸子雞蛋蘿卜掉到地上彈跳起來。

正要跑遠的男孩子聽到聲音,又折回來,不住地道歉。他著急忙慌地摸遍了所有的兜,愣是沒找著一張紙巾。奈奈子擺擺手,自己抽出濕巾擦了擦手指,說:“我回去用水衝一下就行了。”

“抱歉。”海帶頭少年摸著自己亂糟糟的頭發,懊惱地看著她手指上的紅痕,補救地說:“我可以用這張濕巾把丸子撿進垃圾桶嗎?”

“好的,那就麻煩你啦。”

柳生奈奈子長得很有氣場,但她很懂得如何讓自己有親和力——這是社畜的必備技能,沒有同事和上司會願意看到一張過分桀驁或者消極的臉。除此之外,這些年來,她能在傻逼麵前笑著甩鍋並送走對方,親和力的修煉功不可沒。

她走了兩步,又回頭對海帶頭說:“下次不要再從牆上跳下來了,不僅有可能摔傷,叫真田君看到可不得了……”

“切!原!赤!也!”雄厚的吼聲傳來,真田弦一郎從圍牆的一側跑來,手裏夾著風紀本,怒吼道:“大聲喧嘩!損壞校園風貌!敗壞網球部風氣!”

切原見了真田就像兔子見了鷹,渾身一嘚瑟,手裏撿起來的丸子又掉到地上。

真田靠近他,沉沉補充:“破壞校園內衛生,扣二十分風紀分。”

切原第一天入學,看到網球場就熱血上湧,跳到校園的圍牆上發表了“一定會打敗三巨頭”的豪言壯誌,下一秒就被真田前輩追得抱頭鼠竄,好不狼狽。

“把衛生收拾幹淨,今天下午來網球部報名。”

切原赤也苦著臉,提前接受了真田前輩愛的鐵拳。

開學第一天風紀扣二十分,當天下午落到真田弦一郎手裏,可有你受的了。柳生奈奈子頗同情地看了海帶頭一眼,轉身就要溜。

“柳生奈奈子,跟切原一起把衛生收拾幹淨。”

3.

一個社畜穿越到一部運動番中已經很悲慘了,如果變成了運動番主角,那就更累了。

幸好,柳生奈奈子不是運動番主角,她隻是運動番配角的鹹魚妹妹,她疲懶的身影日日暴露在永遠不鬆懈的風紀委員真田弦一郎眼中,如果眼神可以具象化,那她身上大概時刻插著真田君“太鬆懈了”的箭矢。

總而言之,她常常被真田弦一郎看不慣。

就像柳生奈奈子第一次和真田弦一郎共事就覺得這人麻煩一樣,真田弦一郎也很看不慣她得過且過的處事原則。

那是一年級時的學園祭。哥哥柳生比呂士作為學生會長備選忙到腳不沾地,奈奈子看不過,就主動提出要幫忙準備貼在入門處和走廊裏的橫幅。

她想得很簡單,寫一些歌頌校園讚美青春的語錄嘛,她負責造句,真田君負責用毛筆寫下來。這語錄到底行不行,最終不是有哥哥負責判斷嘛,行就上不行就撤掉,那她就隨便編幾句,紅底黑字一拉,氛圍不就來了嗎?

但是真田小哥說:不行,柳生桑,這種說法不太合適。

怎麽不合適了?——“煌煌學府,濟濟英才,勃勃青春,偉大立海。”

“太嚴肅太大了。我們隻是學生組織起來的活動,意在倡導同學牢記學校建立日期,享受這一天的放鬆。這個標題與學園祭毫無關係,請不要在網上抄襲別人的語錄。”

柳生奈奈子微微一笑:“那我換一個哈,你覺得主題落在學習上還是生活上比較好?”

真田弦一郎認真思考了一下,說:“落在生活上比較好。”

“還要凸顯青春和學校,對吧?”

“對,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你看看,這個行不行?”

她再去找一個:“青春有我,快樂生活,立海有我,分享快樂。”

“……”,真田弦一郎沉默了一會兒,努力組織委婉的措辭。

“要不你想想,是白話點好,還是文縐縐點好?無論再凸顯學生的青春活力,也要給我們立海打個招牌吧?得表現出立海悠久的曆史和海納百川的胸懷吧?”

“……你這麽說確實有道理,但是……”

“但是學園祭是一個麵向學生的活動,我們不能搞得太嚴肅僵化。”柳生奈奈子一副“我懂”的樣子拍了拍真田的肩,繼續說:“所以取兩者精華組合:煌煌學府,勃勃青春,立海有我,快樂生活。”

她平視這個還沒有竄個頭的板寸男生:“你覺得行不行?”,奈奈子直推進度,和善地等他的裁決。

真田弦一郎是家中次子,無論是祖父還是長兄都教育他“克己”、“正直”,這樣剛直的他第一次麵對心理年齡超過三十歲的老油條,還被漂亮的女同學親昵地拍了肩膀,多少有些動搖。

真田喪失主動權,一句前後不搭調堵在口中說不出來。奈奈子直接抓了一個管宣發的學姐做決定,兩人的語錄之爭草草落幕,但那種被動的感覺讓弦一郎記了很久。

那時的弦一郎眼中,柳生奈奈子是一個果斷、高效又和善的同學,她跟柳生君一樣優秀,真田弦一郎很欣賞他。

後來,年輕的真田小哥逐漸長了些心眼,當他發現柳生奈奈子的摸魚之魂時,簡直震怒!

這是背叛!這是塌房!

太鬆懈了!(注1)

作者有話要說:

注1:為避免出現原著原句抄襲風險,特此說明:“太鬆懈了!”為真田弦一郎的口頭禪,其餘部分和原著不同,後同。

立海大國中部的故事被放在了高中部,女主開學就是高二,此時小海帶高一——雖然高一了但是切原赤也是第一次進入立海大網球部,幸村他們要維護的是今年和明年的全國大賽冠軍,才稱得上立海大三連霸。

啊哈開心,這個小說沒有幾萬字,我寫著玩的。

不要太細究人設啊劇情啊邏輯啊,大家看個樂就得了,我也是對社畜生活深有感慨才來網王的世界yy的。

祝大家開心,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