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婆婆,千代穀婆婆!”

聽到連續敲門都沒有人應答,降穀零與諸伏景光對視一眼,立刻開始聯係醫院與警局進行匯報。拿到口頭認可後鬆田陣平也不管那麽多,猛地踹開門,看到了裏麵倒在地上的老人。

她的手邊有一個摔碎的水杯,本人則是安靜地躺在地上,身下有著不少汙物,空氣中充滿著難聞的味道。鬆田陣平僵在原地,諸伏景光正在匯報地址的聲音略微停頓一下,對著急救電話對麵歎了口氣。

“抱歉,她已經……請問貴院接受遺體收殮麽?”

得到肯定的回答後諸伏景光掛掉電話,降穀零輕輕拍了拍同期好友的肩膀,第一個發現不對的狗狗慢慢湊到了他身邊,用頭輕輕地蹭了蹭他的手。

霓虹國的老齡化社會非常明顯,每年幾乎有近3萬老人孤獨死——即死亡的時候無人知曉,直到身體高度腐爛才被報警發現。

因為最後狀況慘烈,以至於社會上都多出了“孤獨死收殮服務”,由此可見這種情況的普遍。這一次能夠被這麽快發現、甚至於看情況這位老人身亡時間不超過兩個小時,也是多虧了凱蒂那格外靈敏的嗅覺。

注意到暖烘烘的狗狗無聲地前來安慰自己,鬆田陣平扯了扯嘴角,伸手揉了下她的頭後勉強算是笑了起來:“已經……我們走吧,接下來不是我們能夠做的事情了。”

房東老人很明顯是因為突發疾病去世的,現場去多了的三位警察也明確能夠感覺到周圍氣氛的寧靜。

見證死亡卻不需要出警,好像也有那麽點讓他們手足無措。

等到醫院救護車與律師前後腳到來,鬆田陣平也知道了千代穀婆婆沒有什麽親眷子女。不過她的遺囑卻早就已經寫好,大部分東西都捐給了老年人互助機構,剩下還有一個花瓶和一個包好的禮盒則是點名要交給他。

有些哭笑不得地接過這兩個老物件,警官先生隨手將花瓶放在茶幾上,另外一個禮盒他也不想拆,索性暫時收起來放在了櫃子裏。

房東意外身故,留給租戶們找房子的時間也不過三個月。他雖然有看好房,但這幾個月肯定也沒法動:“那麽降穀,凱蒂就先……”

“嗚?”

“鬆田,你難道是想要拋棄你的上司?”

“……”

看到諸伏景光與凱蒂眼睛裏的威脅,鬆田陣平嘴角一抽,剛才的悲傷也消除了大半。行吧行吧,上司最大,他會好好養她一個星期的。

七天而已,很快就能換人來經受折磨了。

隻不過在看到她趴在自己腳邊左右晃著尾巴貌似想要來安慰自己的模樣,鬆田陣平還是伸手揉了揉她的耳朵,然後很快將撫摸的範圍擴大到了整個狗頭。

忍,要忍——

“蒂蒂啊。”

她叫凱蒂!

“你說,人為什麽會死呢?”

到了壽命,被殺掉,人就會死。

送走過好幾位戰友,自己也有撲咬訓練的凱蒂很平靜。看鬆田陣平也隻是想要這麽隨便說說聊聊天,她也懶得再聽,偶爾在確認話語節奏的時候甩下尾巴,很是敷衍地算表揚一句。

好吧好吧,小朋友現在有些不開心,她哄著又能怎麽樣呢?

哄好了就行。

任由鬆田陣平磋磨自己的腦袋,凱蒂認真地打量了番這位青年,總覺得他和隊裏那隻勵誌成為警犬的哈士奇很像——雖然他後麵確實成為了警犬,但是骨子裏的那種好動與睿智,還是會讓他偶爾出現三個人也拉不住的情形。

好歹哈士奇也是一隻“雪橇犬”,拉個雪橇都沒問題,更何況是拉個人。

算了,這種事情也不是什麽能說的,而且就算說出來,鬆田陣平也聽不懂。

被迫接收到了一大堆消息,到最後看鬆田陣平沒時間做飯,凱蒂也不介意跟著出門到便利店去買個狗糧啃啃。

但是給上司啃狗糧這種舉動一周最多三次,不能超過,超過的話她要咬人的。

“嘖嘖嘖,你怎麽就那麽挑嘴呢?”

“嗚!”

這不是挑嘴不挑嘴的問題,是普通狗糧提供不了她需要的一些維生素與營養,吃了除了填飽肚子以外沒什麽太多的作用。

“其實啊,不管是諸伏還是降穀,都比我要喜歡你多了,你為什麽會想要跟著我呢?”

聽到這個問題凱蒂看了眼在等外賣的卷毛警官,將頭靠在爪子上不說話。

原因?最重要的那個原因當然就是因為你不喜歡我。

除此以外,大概還是另外兩個人不需要她也可以活得挺不錯。諸伏景光與降穀零都是臥底好幾年,就算她不看顧,也知道是挺會照顧自己的人。但是眼前這個……

嘖,好弱。

“而且我覺得你也不怎麽喜歡我。”

靠在沙發上怔怔地看著茶幾上的花瓶,鬆田陣平眯起眼睛,伸手開始瘋狂揉著狗頭:“所以是為什麽呢?嗯??”

總不可能是因為他比較帥,對吧?

別問了,問就是你看看你那比小學生還幼稚的樣兒,就應該讓她這個監護人好好看管。

對於鬆田陣平已經開始思考要如何給自己的尾巴編麻花辮這件事情,凱蒂沒有任何反應,甚至於表情冷漠地仿佛即將遭難的不是自己。

隔壁的老人是毫無意外的孤獨死,沒有子女沒有親戚,再加上發現她的又是三個警察,手續自然是由政府來出麵辦理。隻不過接下來,鬆田陣平就需要去看房子了。

“本來的確也是想要買房,但是這麽一來就變成被迫的,莫名很不爽啊。”

雖然沒有把狗尾巴編成真正的麻花辮,但也基本差不離。隨手將自己的作品打亂後鬆田陣平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麽,等到準備出門扔垃圾才恍然大悟:“是不是接下來,我要溜你了?”

“……”

說清楚,是誰溜誰?

凱蒂還是第一次對出門遛彎這麽不情願,給她套上牽引繩以後,鬆田陣平倒是很興致勃勃。

拜托,這是他第一次遛狗,遛的還是一條警犬,那能不讓人在意嘛。

就是遛狗的路線得規劃一下,想著周圍的地形和街道,鬆田陣平最後還是換了一身衣服,帶著凱蒂跑到了街道上。

因為是夏天的關係太陽還沒有下山,夜風也吹得人很舒服。帶著一隻威風凜凜的德牧犬跑在街道上,鬆田陣平總覺得好像自己被人圍觀或者回頭的幾率比以前更高了。

感覺到旁邊的人愈加情緒高漲的態度凱蒂很想說他真是想太多了,大部分人看的又不是他,這有什麽好得意的?

德國牧羊犬的知名度本就很高,黑色的背、金色的四肢、再加上敏銳的目光與大大的耳朵,小時候的可愛與長大後的帥氣和威猛完全不衝突。再加上又是聽話忠誠的代表,雖然有人會怕狗,但是看到德牧的時候總會安心一些。

在休息的時候鬆田陣平知道一個小姐姐已經有三四次看過來,最後終於忍不住和自己搭話的那刻他臉上帶著笑容,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聽到她帶著羨慕的聲音。

“您好,我可以摸摸您的狗麽?”

“……啊?”

“不能摸的話,拍個照可以麽?”

看小姐姐一雙眼睛黏在凱蒂身上的樣子,鬆田陣平沉默片刻後艱難點頭,聽著小姐姐的歡呼再看她幾乎可以說是迫不及待揉著凱蒂頭的樣子,心情逐漸多出了那麽點蕭瑟。

享受著小姐姐的服務,期間又來了好幾個人,凱蒂倒是來者不拒。但是看鬆田陣平越來越淒苦的模樣她在心裏歎了口氣,站起來衝著他晃了晃尾巴再蹭了蹭手。

帶小孩嘛,她懂。這個時候鬆田陣平鬧別扭了,就是要她去安慰——

“不要來安慰我!”

謔,還是個傲嬌。

凱蒂的眼皮抬了抬,看到明顯是別扭了的鬆田陣平也不理會,繼續蹭著他的手,隨後又趴在他的腳邊打了個哈欠。

“你怎麽就這麽……”

雖然已經確認在魅力方麵完全比不過她,鬆田陣平還是有那麽點糾結。主動彎腰揉揉凱蒂的耳根,青年警官最後吐出一口氣,拉了拉手裏的牽引繩哼哼:“好了可以了,差不多應該回家了。”

這就要回去了?不是吧不是吧,你還是個警察,體力方麵這麽弱的麽?

莫名從凱蒂的眼睛裏讀到這樣的情緒,鬆田陣平隻覺得自己要炸毛了:“你小看我,你居然小看我??”

不,我隻是單純覺得你要是再去進行一次體測,怕是要不及格。

“行,居然小看我?很好,我今天就跑給你看!”

哎呀,這怎麽使得呢?

嘴上說的使不得使不得,身體卻很誠實地歡快地多跑了五圈。感覺差不多了凱蒂才抖抖毛,領著腳步虛浮的臨時被監護人走上回家的道路。

遛完狗再帶著不情願掙紮著將房子裏打掃幹淨,回到房間時鬆田陣平隻覺得身心俱疲,同時也覺得有點不科學。

這麽幾圈跑下來,他怎麽感覺不是自己在遛狗,而是狗在遛他呢!!

不對不對,自己體力肯定是不可能那麽差的,但是為什麽,為什麽那隻狗的體力這麽好!

她不是都要進入老年期了麽?怎麽還能用這種50米衝刺的速度全程跑上近乎兩公裏的?這不科學!

帶著濃重的不解與吐槽進入沉睡,還沒等到第二天鬧鍾響起,發誓昨天晚上絕對關好門的鬆田警官就感覺就有一隻毛乎乎的爪子拍上了他的臉。

被驚醒的卷毛青年頭發淩亂地直起身,看向旁邊堪比是催工、滿臉“怎麽還不起床,我餓了你也是時候應該上班了”的德國牧羊犬,再看看還剩下大概十分鍾才響起的鬧鍾,緩緩倒在**滿臉絕望。

這隻狗,這隻警犬,這位上司——

這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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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凱蒂:你的上司親自來喊你起床,感動麽?

馬自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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