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鳴炮
057鳴炮
衛殷術,衛醫家族小少爺,最大的愛好是收盡天下美人,個人作風實在不雅,但卻是衛老爺最看中的孫子,一歲辨香、兩歲學藥,若不是他因為紅杏坊的女子鬧的滿城風雨,估計也沒人把他送來寄夏苦修。
衛家是前禦醫世家,祖上參與編撰過《醫樂大典》先帝時期因為十一公主的死而被逐出皇宮,後一直從事醫藥經商,是南部區域最大的藥材供應商。
衛殷術被從棉被裏挖出來,身上的衣服倒掛在胳膊上,眼睛睜都睜不開,進了房間,一頭栽在軟榻上:“大哥,你知道什麽時辰嗎!會被女人罵死。”
子車世掃他一眼,處理‘祈欠會’的後續安排:“蘇水渠的傷怎麽樣?”
衛殷術迷糊的翻個身:“死不了,昨天還去了河道,那點小毒,醫老兩劑藥就能敲定,你瞎緊張什麽。”
“這麽說沒有大礙,起來!”
衛殷術聞言不敢違逆的努力睜著眼坐好:“大哥,太陽都要出來了……”
“它出不出來跟你沒什麽關係。你聽著,明天如果周天派人來問蘇水渠的情況,你就說不太好,如果他們非要帶走,你就同行。”
衛殷術這下全嚇醒了:“為什麽!太子在河繼縣!我去難道送——”死!
子車世看他一眼。
衛殷術馬上壓下嘴邊的話,但還是嘀咕道:“我如果英年早逝,讓我爺爺毒死你們全家,啊!我沒說話!嗬嗬,大哥,我是說,我要英勇救國了,你記得向我父母盡孝,哎,說不定不用你盡孝,我就光宗耀祖了?”
子車世“哪跟哪?”
衛殷術大言不慚的展示下他男人的魅力和英俊的麵龐:“你看這體魄、再看這樣貌,勢必能讓太子神魂顛倒、望穿秋水,然後死活要封我為尊!”
子車世聞言瞬間把毛筆丟他臉上:“好好照照鏡子吧!滿臉眼屎!”
衛殷術擦擦臉色的墨跡:“你還沒說為什麽讓我去!”
“讓你去就去!來人!帶他下去繼續做夢!”
“是。”
……
河繼縣的夜晚靜的聽不見狗叫,萬家閉戶、千人空村,無人敢在這時候碰太子的運氣,唯恐住在驛站裏的‘禽獸’睡不著出來‘覓食’。
驛站門外更加安靜,打更聲都不敢輕易闖進這裏,夜幕下兩個高大的侍衛靜靜佇立,隻是不遠處有屢身影,若隱若現的晃動。
牧非煙徘徊的拿不定主意,太子歸來他本該把握機會進去伺候,但蘇水渠的事還曆曆在目,萬一太子怪罪他護主不利,豈不是……到底進不進去……
牧非煙心一橫,進!誰知道太子會不會突然離開,不賭就是輸了,一抹俊逸的身影快速向驛站走去,可他剛邁出一步,侍衛立即橫刀相攔:“沒有太子手諭,任何人不得子時後接近驛站。”
“放肆!我有事找太子!”人人都知太子的寵臣可以!
兩位侍衛紋風不動,兩把大刀把大門圍的嚴嚴實實:“請宣手諭!”
牧非煙氣憤的指了他們半天,扼腕的甩袖而去!
翌日,一條振奮人心的消息險些讓河繼縣的子民放炮慶祝,但礙於太子還沒真走,沒人敢自找晦氣!但太子即將離開的消息,就像雨後的竹筍,攔都攔不住的傳播著。
牧非煙急了:“你們說太子要走!”
縣衙的幾個小兵點點頭:“對,大人,你沒聽說?驛站那邊在收拾東西,說是歐陽將軍來信讓太子回去,太子已經迫不及待的要走了,大人,咱們的苦日子終於到頭了!等太子走了,咱們去慶祝!”
“不好。”牧非煙趕緊向驛站衝去,如果太子走了!他如何在河繼縣繼續做下去!
周天幾乎一大早就趕到河道跟徐老商議左側擴建的問題,她已經計劃好離開,需要在這幾天交代完所有的事。
大清早的河堤上,一襲藍色長袍的周天如往常一樣,已經投入了工作:“就在這裏,等大小天平截斷,水位會抬高六米,想要上下遊連接,必須再開挖一條北渠。”
徐老身後跟著七八個徒弟,作為此行的實踐觀摩,他聽完周天的意見,也覺的有必要,但:“你想怎麽打通?如果用舊道改建,渠中坡度太大、水流湍急,就算建好也無法行船,恐怕還會影響鏵嘴的分水效果。”
周天想了想,站在北端的最高點仔細用目光丈量從北麵開挖的問題,連同灌溉和城鎮用水考慮到裏麵後,接過徐老手裏的紙筆,快速在紙上走出大致的方位,邊演算邊道:“避開湍流,采用‘迂回百轉’,把兩公裏的渠道擴到四公裏,還有渠內的航行盡量采用迎送船隻,從我腳下環繞,這樣能減緩流蘇,還不會破壞鏵嘴!”
“可工程量會增加一倍,蘇大人沒給這條渠的預算?”
周天聞言皺著眉望眼延綿不絕的前途大道,咬咬牙道:“這件事我來解決,你們隻要把這條渠挖出來就行,剩下的還有其他的問題嗎?”
學生們搖搖頭,想不出還有什麽不妥。
徐老一直站在周天身後看著周天用複雜的公式在演變的數據,落在周天身上的目光有些深思,最後還是沒有伸手把周天推下去。
周天因為演算一直低著頭,但能感覺出背後有人:“徐老,還有什麽問題嗎?”
徐治代佝僂的身體退後一步,他已經損失了一位愛徒,水道和建築再也經不起損落人才:“很好,把原本的直道變成曲折的彎道,水勢到了下遊趨於平穩,坡度也可削弱,周公子妙法。”
周天不敢托大,趕緊抬起頭,恭敬的道:“多謝徐老讚譽,學生也是依貓畫虎不足之處請徐老見諒,讓徐老這麽早出來,是晚輩考慮不周,如今方案已經定下,徐老可是要先回去休息?”
徐明經冷淡的看了周天一眼,不管周天的姿態多低,他也會想念當你總是惹他生氣的徒弟,縱然有子車世在中間調和,也無法彌補太子殺他愛徒的事實,徐明經眼角的皺紋加深了一層,黯然的轉身,老態龍鍾的告辭。
周天躬身相送:“多謝徐老。”直到徐明經走出很遠,周天才起身,低下頭繼續演算,足足用了一個時辰才堪堪完成手裏的數據,隨後叮囑留下的兩人道:“等開挖的時候,你們從第二棵樹開始丈量,峽口的位置到水平的壓線不能等高,鑿開的時候用礫石填土,下壓力度降到最3,如果還有什麽問題,通知你們師父聯係我!”
“是。”
周天等了一會,見他們沒什麽問題,直接把數據給了他們:“那就好,我先行一步,你們繼續忙。”處理完這裏的事,周天去了河道水流最湍急的鬥門處,對於上下鬥的運用,周天還是抱了十二萬分的小心。
“喂?你聽過他嗎?聽說子車先生非常推崇他,特意讓咱們師父過來協助,可咱們這一行沒聽說過有人姓周,你聽說嗎?但師父說他人品不好。”
另一個徒弟看了走遠的周天的一眼,如實道:“我看他挺好,昨天還幫河工拉閘門,你別亂打聽,幹活。”
周天站在河道上,皺著眉觀摩‘人字堤’分割出的大小天平,總覺的哪裏不對?周天親自攀上岩壁丈量了垂直力度,又測了水流的最高速值,最終在107上做了讓步。
“兄弟!那裏危險,快下來!”
周天笑笑,閃身飛下。
男人瞬間目瞪口呆,會飛?難怪能去那麽高:“小兄弟,你帶我飛飛?帶我飛飛。”以前看那些親衛飛時,就想著一定很過癮。
周天笑了笑,把本子夾到腰上,瞬間抱住這位老哥飛氣,踏浪起不一會落在一塊凸起的岩石上,引導他向下看:“你看,這就是整座河繼縣,它背靠大山,有取之不盡的林木資源,水流豐盈,以後可在上遊建發達的漁業設施,後有濕地,能保河繼縣百世安寧又可取魚而食。”
大老哥疑惑,他們河繼縣有那麽好,這裏貧瘠:“小兄弟那片濕地不管用!”
周天依然笑著,引導他看閘門的位置:“你看下鬥處,等以後大水漫城,水道官員就會把那裏二十六扇鬥門全部打開,讓無法控製的洪水全部流入魔窟濕地,分擔下遊水的壓力,達到永不鬧災的目的!”
老大哥震驚的道:“濕地還有那作用!”
周天淡笑不語,遙想二十六扇鬥門大開的壯觀景象,就像看到了都江堰氣勢磅礴的原址水勢,可惜現在的河流早已‘溫柔’的找不出當年的影子。
聶大人一早氣勢洶洶的來視察,猛然見太子在山腰嚇的頓時兩腿發顫,毀了!太子要摔死工人,溜了再說,免得自己也死了。
周天見開工的人多了,閃身飛下,平穩的把老大哥放在地上,笑著道:“好好幹!將來河繼縣的富足,有你們的功勞!”
“那是!那是!我還不知道我在建這麽大的堤壩!謝謝小兄弟了。”
周天笑著轉身離開,拿出筆記,開始沿途計算小規模的數據。
老大哥突然開口:“你叫什麽名字,回頭我找你歇著。”
周天回頭微笑,笑容在晨光下如萬水奔騰:“焰宙天。”
老大哥一聽這名字耳熟,但也沒太注意的扛著鋤頭走人。
聶總領瞬間把他拽過來,確定太子沒影了才罵道:“你,你,你是不是想死了!太子沒有把你摔死?你真是命大,弄上去了都沒弄死你!”
“聶大人,您說啥呢?是我讓小兄弟帶我飛?”
“就是這樣才說你嫌命長!沒事讓太子帶你飛個屁!小心飛死你!”
老大哥驚詫的看遠處一眼:“大……大……大人說他是太子!”
“廢話!怎麽也是你爹!呸,要是你爹,本大人跪你!趕緊去幹活,沒事別找死。”
憨實的老大哥嚇傻的往碎石地走,他剛才……剛才讓太子帶著他飛……壯漢瞬間覺的自己的小命在鬼門關轉了一圈重新回來了,自己都覺的活著真不容易,但……壯漢又覺的沒那麽恐怖?太子沒有長三條腿也沒有血盆大口,挺和藹的小夥子!壯漢發現自己的想法脫離軌道,趕緊敲自己一下,跑了!
聶大人叨咕著出門不利、抬頭見太子的恐怖事,認真今天要去廟裏拜拜。
周天檢查完河道,轉身去了糧道修建口,這條路修在靈渠旁邊,跟靈渠沒什麽關係更沒什麽懸念,主要是為了船員裝貨用途,始興與秦朝,是非常仁道的考量,可減少體力消耗。
地鼠見到周天在瞎折騰,拎著監工本過來:“你看什麽?從早上到中午,你快把河道轉遍了,累不累呀!”
周天望著這條平滑的小路越看越喜歡,等這附近成了大港,這條不起眼的小路將是所有貨物上船必經之地。周天滿意的張開手臂陶醉的擁抱下她的政績,心情不錯的拿出筆,描繪這裏的風景:“還好,想好要什麽官職了沒有?”周天筆尖快速掃過,兩座山和順流而下的河道簡單的展現在周天的紙上。
“你以為你是子車先生!省了,官不是咱們老百姓能做的!你倒是挺有河道監工的範,不如你跟子車先生說說,上河道上來當官算了,比你當土匪踏實!”
周天笑了笑,沒有抬頭又在紙上加了木刻水紋記錄儀的位置:“是個好注意,改天我升任河道總督請你吃飯,嗬嗬,不過,說實在的,你要沒想法,我就把你帶身邊裝走,到時候別說我沒給你機會。”
地鼠不以為意:“你把我裝車裏送上山就行,這地方固然好,可不是正經的學士出身,總覺的受之有愧,土匪當久了就那樣!你看這裏,雖然龐大,但也隻能有一個蘇水渠。”
周天瞥他一眼,想的還挺深遠:“蘇大人在河道上的成績無人質疑。”
“那是,人家是誰,出身好、地位好、師父好、最重要的是聽說太子跟他……嗯?……嗯!……嗯?哪種關係。”
周天忍不住大笑,低頭完善著手裏畫,越想越想笑。
地鼠哪知道周天笑什麽,以為周天也好這口,心裏想著那場麵樂嗬呢:“聽說沒,太子要走了?”
“嗯,知道。”
地鼠坐在一旁的大圓墩上,拿出在山頂跟兄弟們聊天的架勢:“終於走了!這半年來,連咱們景行山的兄弟都不敢出門,就怕被太子逮回去燉湯,長的稍微好看點的也要抹豬屎出門,就你這小白臉長相,如果太子不走,你跟縣令一個下場。”
周天忍不住瞅他一眼:“別太誇張,景行山的兄弟太子才咽不下去。”
地鼠立即反駁:“這你就不懂了,太子連蘇大人那樣都來者不拒,誰知道太子會不會看上黑胡那種大塊頭,你也小心點,沒事別穿這麽……這麽……招蜂引蝶。”
噗!黑胡!她沒那麽重口味,周天合上畫冊,看看中午的太陽,疲憊的疏鬆下筋骨隨意的轉動著肩膀道:“收拾好行李,十日後在宛城跟黑胡匯合。”
“為什麽是宛城!”
周天大言不慚道:“夠大、夠富,搶的才多!”
地鼠淫笑的默默下巴,也對!
周天見狀忍不住拍下他的腦袋:“想什麽呢!我看你是跟土匪混久了沒一點文人的氣節!好好磨磨你的匪性,這裏可是軍師要地!”
“你少框我,明明就是個水庫,吹什麽軍師要地。”
周天一腳把他踢下去:“兵法沒讀過是吧?‘斬軍之地必觀水,水嗜龍脈土上丘!’你給我老實點,趕緊去幹活,我去看看蘇水渠!”
“趕緊走!不然屁股摔死了。”地鼠爬起來,發現周天走了,頓時覺的無聊的再看看忙碌的眾人,遙望這座建成後一定壯觀非凡的靈渠,又不禁想到考才子時的豪言壯誌,可惜……但想著這裏的磚瓦也有他的一份功勞,不禁又釋然了,能有這段經曆就已經值得珍惜,不該再貪求什麽……
牧非煙跑了好幾個地方,都與太子失之交臂,好不容易追到堤壩這裏,又晚了一步!牧非煙氣惱的再次追上!不信攔不住太子!
周天坐在馬車上往寄夏山莊走去,灰藍色的衣衫隱在人群裏並不引人注意,馬車也是普通到極致的雙輪馬,周天一邊吃著包子一遍翻看今天記下的東西,非常習慣這種朝五晚六的生活,不禁有點想念以往在車上看文件寫報告的日子。
突然馬車哐的一聲停下,馬匹因驟然受力揚蹄嘶鳴,河惆怒道:“牧大人!你找死嗎!驚嚇了少爺你有幾條命賠!”
牧非煙堅定的回視:“我要見他!”
賀惆真心覺的這幫男人全瘋了,一個個想見太子想的走火入魔:“等著,替你通報。”
周天終於把卡在嗓子眼的包子咽了下去,臉色漲紅脾氣絕對不好:“怎麽駕車的!賀惆!你不想活了!”
賀惆沒膽子獨自承擔太子的壓力趕緊道:“少爺,牧大人在前麵攔路。”
周天灌下杯茶,大概猜到他的目的:“讓他上來!”跟的這麽緊,他最好有要事!
賀惆如釋重負:“是。”
牧非煙一上車飛速撲入太子懷裏,俊美嬌氣的小臉柔弱的盯在太子臉上,輕輕眨動的睫毛盈著淡淡水汽,獨一無二的柔韌討好又如第一想見般,撞入周天心裏:“太子……非煙惹您生氣了嗎?您好久不來找我。”
馬車重新開始上路,周天不太自在的把他推開,看著他婉然溫柔的樣子,想起她初到此地時,牧非煙也是如此的讓她驚豔,俊美、柔韌,可惜,她不喜歡男人太弱性,但就憑牧非煙是她睜開眼看到的第一人,周天對他也不會太苛刻。
周天見牧非煙又要撲上來,冷靜的開口道:“我知道你的目的,不用如此丟了自己的尊嚴。”
牧非煙坐了下去,臉上有些尷尬:“聽說太子要走?”
周天沒有避諱:“嗯,不是明天就是後天,至於你,我安排好了,遠離這裏萬裏之外潤城小縣內有個宮闕,我已經調令你轉過去,到了那裏沒人知道你曾在這裏做過什麽。”
牧非煙心思驟然複雜的垂下頭,潤城遠比繼存城富有,即便依然是縣令也比河繼縣更好,但還忍不住諷刺道:“太子,果然大方,不知太子給蘇大人安排了什麽職位,還是太子對每個跟過你的大人都如此慷慨!”
周天驟然看向牧非煙,目光陰冷的盯著他:“你再說一遍。”
牧非煙驚慌的立即跪在馬車上:“微臣該死……”可是他……有過就是有過,憑什麽用權勢彌補他失去的。
周天從袖子裏取出調任書:“這是你的,去了潤城你就是重新開始的牧非煙,沒有令你困惱的問題。”
牧非煙不接,配開頭忍下滑到眼角的眼淚。
周天拽過他的手直接塞他手裏:“你聽著,跟我好過的男人多的事,要死要活的比你想象中多的多!至於想往上爬的,不是沒有,但我也可以告訴你,我前腳我把你帶入盛都,後腳蘇義就能弄死你!而你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周天突然大聲吼道:“牧非煙!抬起頭來看著我!”
牧非煙緊緊的攥著調任書,眼睛紅了一圈,他知道沒資格跟太子走,想不到到頭來,連給他掙紮的機會都沒有,牧非煙看著太子,想起他種種的不好和錯綜複雜的溫柔。
周天歎口氣:“你是長的很好看,但那隻能是你未來娘子的福分,不該被你用作其它用途,容顏這東西多少人會沒有,你以為你能憑它做什麽?我告訴你!你是朝廷命官!不是花街柳巷養出來的憐人!”
這等於一巴掌甩在牧非煙臉上,隻要不是沒骨氣的男人都不會任由另一個男人這樣踐踏:“我走!我走還不行!反正你有蘇水渠!再也不是你想要時的牧非煙!蘇大人多好!他救你!為你沒日沒夜的留在河道上!我算什麽!我什麽也不是!還不如死了讓他們雙宿雙飛的痛快!”
牧非煙吼完,掀開簾子不顧飛馳的馬車,直接跳了下去!賀惆嚇的急忙去接,還是不及雙速的衝力,牧非煙擦著地表甩飛出去,臉色頓時血跡斑斑,撞到了路邊的山石上,掙紮了兩下昏了過去。
周天急忙掀開簾子,確定賀惆說沒死。氣的一腳踢在門上!靠!想要什麽給他什麽!官位不低!鬧什麽脾氣,非讓自己把時間倒退不上他嘛!靠!“扶他滾上來!”
牧非煙傷到很重,半邊臉完全擦傷,頭上大片血跡,不知碰到了哪裏,整個背上都是雪,鼻子裏也不斷往外冒。
周天恨不得自己跳!她深吸口氣忍下心裏的愧疚:“駕車去寄夏。”她實在不知上輩子造了什麽孽,tm遇到這些極品的男人!
周天直接抱著他去見子車世:“找大夫,摔傷!”
子車世立即命人接手抬傳醫老過來看看。
周天心裏複雜的等在門口,看著大夫進去了一個又一個,心裏更tm憋口氣!她招誰惹誰了!以前這麽罵下屬也沒見他們要死要活!
牧非煙也沒料到會傷的這麽重,他隻是不想再聽太子說話,不想太子瞧不起他,但剛才清醒的一瞬間,看到太子嫌惡的樣子,他連醒都不願意,他是不優秀,跟著太子更是別有用心,可……他不希望太子這麽無情的趕走他……他也想救太子想護駕,可他距離太子遠,他也衝衝了,隻是沒水渠快……
周天靠在門外等著大夫的消息,她又把車上的話回憶了一遍,也沒發現自己那句有問題,不懂牧非煙是怎麽了?!
子車世拿塊濕毛巾走過來,身上還穿著昨天的衣服:“擦擦臉,有血。”
“謝謝。”周天隨意抹了兩下並不在意自己一身髒亂:“不好意思,送兩病號到你這裏。”弄她都不好見人。
子車世淡淡一笑,陪著他站定:“介意說說怎麽回事嗎?”
周天苦笑一聲,無奈的用毛巾擦拭著小拇指上的土血:“如果我說我也不知道你恐怕不相信。”周天把路上的事跟子車世說了一遍,然後討教的看著子車世:“你能你跟我說說哪句太重,他想要的不就是遠走高升的機會!”
子車世接過周天手裏的毛巾,給她換了一條新的:“可能是還不想離開你。”
“靠!你不如說他想當皇妃!”不怕丟人丟到族譜上,跟一個‘男人’成天被世人不容,他能高興才壞,估計那時候就不是從馬車上跳,而是從飛機上跳。
子車世笑了:“拿到不至於,論祖製他沒有資格進宮參與,出身太低。”
“大哥,什麽時候了你還有時間調侃我,等我選妃的時候在弄這些有沒有的!”
子車世避開選妃這兩字問:“你想怎麽做,看他現在的樣子是想跟著你。”
周天看眼不斷出入的大夫,冷哼道:“願意跟就跟,反正人有好幾種死法,他要想試試宮裏的手段我能攔著!後宮不缺他那一盤菜,想怎麽樣怎麽樣!”
子車世看他一眼,突然不溫不火的提議道:“你還可以殺了他,以你的性格,這並不難。”
“那你幫我殺了他吧!”站著說話不腰疼!“我去看看他死了沒有。”周天把毛巾扔子車世手裏進屋。
子車世扔給侍從,思索的站在門邊看著進去的周天,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官吏,周天對他還真有耐性,以周天的容貌和才學,值得他惦記的隻能是世間少有的才子,不該是區區小吏。
似乎是看出了少主的不解,小童兩嘴一碰道:“男人就怕死纏爛打的女人,同樣也怕拉下臉來死求的男人,民間有句俗語,再好的漢子也能讓豬拱了,牧大人這招叫險中取勝,何況太子可以有很多男人,多牧大人一個也不算什麽,牧大人這次有戲!”
子車世轉過頭,麵容含笑的盯著小童:“繼續說,我看你從市井都學了什麽?”
小童噗咚跪在地上:“少……少主……”
“沒事,說。”然後目光落在還沒出來人的門口,至少小童這次沒說錯,本來沒有資格的牧非煙,確實讓周天有點鬆動:“說說看還有什麽高見。”
小童悄悄的打量眼少主,發現少主沒有生氣,小心的道:“據屬……屬下觀察……”
“嗯?觀察出什麽了?”
“屬下覺的太子是心懷天下的男人,將來必想建不世基業,這樣的男人要麽用情至深,要麽來者不拒,太子顯然是後者,所以,隻要男人稍微放下點自尊,稍微疼惜下太子爭風吃醋過後,絕對能勾一下太子的心,人家牧大人都為太子死了,太子就當收個破爛也會把牧大人撿回去!”
“是嗎?”子車世笑的平靜柔和:“你確定他能跟太子走?”
小童沒注意他主子的臉色,豪言壯語道:“當然!太子對男人不挑,上次太子在客棧親牧大人我就看出來,就是來一城男人,太子也不會挑好的,隻會從邊上撿幾隻近的過日子,所以那些自命風流,認為自己才學了得、家世第一的肯定不能入太子眼,讓他們就清高去吧,肯定沒戲。”
“你說誰呢?”
小童直接道:“歐陽逆羽?少主,還有誰嗎?”
子車世瞥他一眼:“還有你的三少爺?”繼而轉身進了客房情況。
小童恍然想起,對,還有三少爺,怎麽就把他忘了:“少……”人呢?不停也不說一聲。
蘇水渠聽說牧非煙和太子來了這裏,在侍從的攙扶上,趕了過來,他已經好多了,不知為什麽衛殷術今早又給他配了小廝:“太子。”
周天聞言回過頭看他,發現他瘦了一點但白了一絲,很精神,周天總算舒口氣,總還有一個不太惹人生氣:“你看起來狀態很好。”
“拖太子洪福,牧大人這是怎麽了?”
周天不客氣的道:“沒事,吃錯藥摔的,我們出去談別打擾他修養。”
子車世沒有離開,他一直看著床上的牧非煙,周天離開後他很確定牧非煙醒了,眼睛顫了一下並沒有睜開,子車世不禁想到了小童的話,雖然不靠譜,但也不是全沒用:“都下去。”
“是,少主。”
子車世看著已經包紮的牧非煙,臉上大麵積擦傷,若是不仔細修養恐怕會留下疤痕:“你知不知道你這麽做,會影響他本來的計劃。”子車世掀開傷口的一角,看了一眼又蓋上。
牧非煙不說話,撇開頭不想讓任何人同情,太子剛才說他吃錯藥摔的,他還能說什麽!
子車世拿出一瓶藥膏,馨香的氣味從瓶內瀉出:“這是治擦傷的良藥,你放心,臉上的傷不會有事。”
牧非煙依然不吭聲。
子車世幫他倒出一些塗在擦傷的手臂上。
牧非煙手臂抖了一下快速恢複平靜,沁涼的氣息從胳膊升起,撫平了傷口的疼痛。
子車世繼續給他倒,順帶漫不經心的開口:“男兒該誌在四方,當以不變硬萬變,該留的當然要留,可留了一時的痛快,放棄大好前程未免得不償失。”
子車世蓋上藥瓶,換了一瓶粉磨:“若是我,一定先保我自身的地位,然後聚攢競逐的籌碼,如果區區小吏不可靠,就做出政績,步步高升,用無人可抗衡的能力再次回到他的身邊,而不是靠胡鬧和自己也唾棄自己的方式。”
牧非煙突然睜開眼,充滿期翼的看著子車世:“我……不想他扔下我走……”
子車世溫和的回視,為他蓋上手臂上的紗布,卻沒觸及他一毫皮膚:“我知道,太子內秀大成,想追隨他是人之常請。”
“可他……”牧非煙忍不住配開頭:“他早已給我準備好了調令,他現在有蘇大人,那還記得曾經給我的承諾,以前太子固然對我好,但也經常打罵,可我知道,太子從不對蘇大人吼,蘇大人有的我全沒有!全縣的人都猜測我們兩個爭寵,嗬嗬,誰爭的過蘇大人,我親眼看到他衝撞太子,太子都沒有怎麽樣他……”
“僅憑這些能說明什麽,太子曾經對無數人好過,能最後留在他身邊有幾人,你若是想長久的讓太子永遠不忘記你,也該拿出蘇水渠的能力、孫清沐的才學,但你現在什麽都沒有。”
“我知道……但太子也休想丟下我!他讓我去取娘子……他竟然讓我去娶娘子!我……咳咳……”
子車世彈了顆藥丸進牧非煙嘴裏,雲淡風輕的開口:“這樣留下嗎?不要說太子,就是蘇水渠也看不起你,如果是我就帶著調令要走了之,十年後,帶著政績和驕傲進都朝拜,讓太子知道,還有一個人心心念念的想見他,到時候,我會送他一副圖,問問他記沒記住,曾經錯開的花。”
牧非煙突然看向子車世。
子車世淡笑而對。
“他會重新記起我,會依然喜歡我,會因為愧疚想密布我,不會嫌棄我、不會嫌棄我出身不好,不會……”
子車世沒有回他,隻是道:“我去讓大夫古來給你擦背。”
牧非煙還念著子車世傳遞給他的消息,他自己嘀咕了很久,最終決定不鬧了,帶著調令和父母離開此地。
周天帶走了蘇水渠,雖然多了個小尾巴衛殷術,但也不影響隊伍出發的速度。
牧非煙被確定頭部沒有大礙後,沒有再回河繼縣直接帶著調令走了。
翌日,太子起駕離開河繼縣。
河繼縣當天鳴炮三天,一片歡騰,家家戶戶宰豬宰羊比年根底下還熱鬧。
子車世好笑的看著寄夏山莊的仆人門也跟著掛燈籠、放燈燭,一直就這麽看著,直到鑼鼓喧天、鞭炮齊響,子車世的臉色慢慢變的難看,他辛辛苦苦為這些人謀求福利,這些人卻這樣對他:“小童。”
“屬下在。”
“靈渠上沒有太子的名諱嗎?”為什麽他們不感激周天花錢造的水車和水渠。
“會少主,有,但人相信是真的,可都知道金像是真的。”
子車世思索的望著天空,聽著滿耳的炮聲覺的異常刺耳:“那就在靈渠上換種寫法,就刻‘太子宏圖引寄夏出山,子車世曾’。”
小童瞬間看向少主。
“去吧。”
“少主,萬一讓老爺知道……”
“無妨,我心裏有數。”
突然一個聲音懶洋洋的響起:“他當然心裏有數,騙走了亂闖亂撞的牧非煙,再幹掉一個蘇水渠,最後讓小天念你個大好,你說此次太子之行中誰得到的好處最多!是不是,二哥!”
子車世看他一眼,也不惱怒:“意外你竟然沒有跟著。”
子車頁雪不吃他那套:“收起你跟你娘一樣算計的嘴臉,牧非煙不過是一個小角色,不值得你費盡心力!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
小童不幹了:“三少爺,不可對夫人無理!當年夫人為了救你,不顧少主病重,把靈根讓給三少爺服用,三少爺怎麽不知感恩。”
子車頁雪哈哈一笑:“感恩,哈哈,她可憑那份大度當上了子車家的大夫人,你敢說她是大度,不是算計!”
“你!”
子車世歎口氣,過去那麽久提出來能做什麽:“子不言父母,恕在下不奉陪,告辭!”
子車頁雪也不攔著,裝吧!早晚有一天讓他們母子一敗塗地!想借太子的東風,門都沒有!
……
太子回宮,不太平的還有懷恨在心的襲廬。
夜晚紮營,襲廬麵容蒼白癱倒在床上,伸出渾身的勁想爬到輪椅上,卻從床上摔了下來,如今他連自己抬手也顯得吃力,自從上次掉入濕地大坑,他的身體狀況一天不如一天,但他始終記得,殺太子!就算他死!他也要讓太子跟他一起下地獄!
襲廬瞬間撞翻旁邊的桌子。
侍從聞言急忙進來將他扶起。
襲廬拒絕回床,臉色蒼白的虛弱道:“椅……輪椅……推我去見太子……”
襲廬進驛站通行無阻,眾人皆知他是歐陽將軍的人,而歐陽將軍等於太子殿半個主人,誰人敢攔。
襲廬捏著手裏的藥,眼裏充滿了瘋狂,他要讓太子!太子必須死!
門自動打開,暖風如霧一般飄過,走出早已知道襲廬來的周天,周天看著坐在輪椅上無法抬起頭看自己的襲廬,看著他雙手打顫幾乎握不住手裏的藥物,蒼白的嘴角生不出一點血色。
周天準備好的殺印悄然收起,誰對誰錯也罷,殺這樣的襲廬,周天沒有興趣。焰宙天加注在襲廬身上的錯已經是事實,曾經隻是嘴上有點欠但意氣風發的襲廬已經不在,如果隻剩下殺意能讓襲廬活著,他就繼續存在吧,隻是不知死和活之間是不是死更能讓曾經名動盛都的小神童更自在一點。
襲廬的侍從慌慌張張的跑來,見襲廬手裏拿著的東西明目張膽的擺在太子麵前,嚇的噗咚跪在了地上,木訥方正的臉上充滿了恐懼:“太……太子……襲,襲大人絕不敢冒……”
周天左手一揮:“都下去吧。”她還沒自虐到欣賞焰宙天犯下的錯誤承接自己!大門關上,周天已經原地離開。
侍從驚慌的確定太子走了後,趕緊推自家少爺快跑。
襲廬緊緊的捏著手裏的藥,眼角忍不住掉下一顆自虐的淚!他謀劃了半年,葬送了牧非煙和很多自願的兄弟,到頭來什麽都沒有!什麽都沒有!他什麽甘心!襲廬氣的想撞死自己的腦袋,卻連行動的力氣也沒有,如今手裏的這包要都幾乎要灑出來,太子就在他身邊,他連動手都不可能!哈哈哈——
衛殷術借著夜色打個冷顫,這個太子真不太平,跟著他走了一路,殺他的帶上這人就有一馬車!早知道打死他也不來!“子車世,被你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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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沒什麽實質內容,隻是掃尾(*^__^*)嘻嘻……我有點急事先出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