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市場的失衡

婚姻市場的失衡

婆婆走了之後,我變得空前忙碌,和客戶一般隻能約到中午,晚上的單子隻好交給別的同事。有時遇到大單子需要連日跟,或者陪著出差到總部的,不得不眼睜睜的轉給一組和三組。我的兩個小兵喬蕊和許超有些不痛快,直嘟囔著把到了手的肥肉拱手讓人。我也毫無辦法。

路上的交通一天天的好了起來,平日堵的點也通暢了起來,於是意味著,春節要到了,看著公司裏的人喜氣洋洋的抽空買著年貨準備回老家,還交流著哪裏的東西價廉物美,我的心達到了空前的陣痛。我的家裏,隻剩下我和暖暖。

自從那晚我在趙以敬那裏過夜後,他似乎比以前更為上心,隔三差五會給我短信,相約吃飯,我每次會看著手機很久,無奈的回一條“我要去帶女兒。”

對他,我不知該是什麽情緒,有來自顧鈞的“怨”,有來自清蓮的“怯”,卻都抑製不住自己內心最深處的“想”。

記得以前看痞子蔡的《檞寄生》,荃對菜蟲說:“我想你。”菜蟲說:“我就在你身邊你還想我?”荃說:“是,你在我身邊,我也依然很想你。”

那時覺得矯情,而今卻體會的淋漓盡致,就是每天看到趙以敬的背影,心都會砰然一跳;有時去他辦公室談事,看著他就在對麵,也會神思亂飛。我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但每當想到清蓮,我就不由自主的膽怯了,不僅因為清蓮愛的熾烈,更重要的,她是我的妹妹。我沒有辦法說服自己接受趙以敬這種不明不白的情感。

姚清蓮開始積極的給我介紹男朋友。隻要她遇到的,不管已婚未婚,醜的帥的,統統向我極力的推銷。

我對她說著:“我現在不想想這些事。”

她意味深長的對我甜笑著:“不認識新人,怎麽從以前走出來呢?顧鈞都走了,你也該開始新生活了。別再和你那個客戶來往了,沒結果的。”我被堵的說不上話。卻每次對她的介紹,都想著理由拒絕。

終於在拒絕到不知是第五次還是第六次的時候,姚清蓮忍不住帶絲質疑的口氣問我:“姐,你是不是還有別人呢?”

我被她問的心裏不自在,搪塞著:“沒有,怎麽會。”

“既然沒有,你怎麽連見麵的機會都不給自己呢?”清蓮的眼神幾許嘲諷,“還是你已經吊上金龜婿了?”

我被清蓮堵的無路可出,隻好答應她和那個男人見麵。那是她的一個客戶,約在了公司附近的一個星巴克吃個午飯。清蓮的臉上終於露出了舒心的微笑。

那是清蓮的客戶,見麵之前,我隻知道是個上市公司的部門經理,收入中等,老婆得病去世了,有一個讀初中的兒子。清蓮說他雖然長得不帥,但是人很踏實,是個經濟適用男,適合過日子。

約見的那天中午,清蓮特意走到我辦公室低聲提醒著我:“注意補妝。”我拿出鏡子稍微塗了點唇彩,顯得精神一些。剛出門就和從外麵回來的肖彬打了個照麵,他看著我怔了一下,我慌忙打個招呼落荒而出。

見到清蓮介紹的人,我著實吃了一驚,雖然我不會以貌取人,但那人的相貌還是讓我有些不淡定了。他看到我起初很熱絡,但是聽我介紹了自己是離異的還有個孩子後,便冷淡了下來。變成了淡淡的客氣:“可能姚經理沒聽清我的要求,我還是希望找一個二十多歲未婚的。”

我看著他,說不上是悲涼還是驚詫了,原來一個四十多歲的喪偶男人,還可以找一個二十多歲未婚的?婚姻市場已經這麽失衡了?話說到這裏,我也不知道怎麽接下去了,隻好笑笑:“那祝你成功。”

說完盡量做出優雅的樣子走回了辦公室,隻是不知道我的優雅能否掩飾的了內心的落寞。

這次被挫之後,姚清蓮的介紹終於告一段落,她有些抱歉的對我道:“我太替你著急了,下次我一定事先問清楚。”

問清楚?問清楚隻怕連願意見麵的都不會有了。

小年夜那天,趙以敬給我發了條短信:“晚上一起吃飯。”

我長籲了口氣,給他回道:“女兒需要我回去照顧。”

他很快的回過來:“那就中午。有事和你說。”看到有事,便也沒再拒絕。

中午我偷偷的從側門溜出去,特意先走到公司外的十字路口邊等他,他有些戲謔的神色:“怎麽總像做賊似的?”

這有什麽光明正大的?我回答不來,隻得問著:“什麽事啊?”

“邊吃邊說。想吃什麽?”他的車開的穩健。我是個有過節情節的人,每到節日特別想吃應景的東西,便脫口而出:“餃子,今天小年呢。”

“原來你也知道。”他睨了我一眼,開到了一家老北京特色專吃餃子的飯店。

飯菜上來,趙以敬終於開口:“你家裏需要請個保姆,幫你接送孩子。”

我嘴裏的餃子差點噴出來,保姆?我養得起嗎?看我瞪著他,他又開口:“你自己算算你最近棄了的單子,足夠請一個的了。”

我仔細盤算了下也是,兩個單子提成就跑了小兩萬,夠半年的保姆錢了。“但沒有放心的人啊。”我歎氣,我不敢把孩子交到陌生人手裏,萬一出了事哭都來不及。

“人我來找。”趙以敬說著,眼神堅定看我。我被他看得又心裏發虛,正要開口推辭,他沉聲道:“清揚,不要總拒絕我。”看著我有些發愣的神色,他自嘲的笑笑:“你知道最近你拒絕了我多少次嗎?”

我下意識的搖頭,他深看著我說著:“9次,不到2周。”

我的臉有些微微泛紅,低聲嘀咕著:“那你為什麽還找我。”

他看我的目光變得前所未有的柔和,半晌,才說著:“因為你是會把自己的東西分一半給我的女人。”我忽然想起來是那頓捉襟見肘的早餐,臉更燙了。

那頓飯,吃的柔和細暖。我問著自己,是不是自己現在這個條件,有個男人願意給你不明不白的關心,已經是幸甚至哉了?

趙以敬的春節是要回到南京和他的大家族一起過的。清蓮也回到了老家,臨走的時候我再三叮囑她千萬別和任何人提我離婚的事。她笑得甜甜:“放心,我有分寸。”

我給媽媽和弟弟打了個電話,說工作忙不回去了。媽媽的聲音都變了:“一年就盼著過年這兩天能見到你和暖暖,怎麽又不回來了。”我哽咽著說不出話。

除夕的晚上,我包了一大鍋的餃子,熱氣騰騰,心卻冰涼如鐵。暖暖那天不知道怎麽了,也許是太久沒見到顧鈞和婆婆,看著周圍鄰居的家裏都進進出出一家人,開始明顯的出現了慌亂的神情。

到了晚上,開始拽著我的手急切的叨叨:“爸爸,奶奶。”

我一陣心酸,蹲下去認真和她說著:“奶奶和爸爸過陣子來,暖暖陪著媽媽,好不好?”

前幾天有時暖暖也會突然這樣,我隻要這麽說,她就會覺得沒什麽,又去守著玩具發呆了。但那天不知道怎麽,哄了好幾次也哄不住,倔強的拽著我:“爸爸,奶奶。”

在這個特殊的夜裏,暖暖的這兩個詞像是在錐我的心一樣,我終於沒了耐心,有些煩躁的說著:“別叫了,暖暖,你現在隻有媽媽了。你再叫,媽媽也走了。”

我這句話說完,暖暖愣了一下,我以為不鬧了,卻忽然捶著我的腿哇哇大哭起來,邊哭邊大叫著:“爸爸,奶奶。媽媽壞。”

我忽然傷心的無法自持,我不知道在孩子的眼裏,是我帶著她的離開,讓她見不到了爸爸和奶奶,在她幼小的心靈裏,是埋怨我的。我被她捶的又傷心又生氣,掄起了巴掌:“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聽話,要什麽爸爸,你要爸爸我去哪裏給你找。”卻是巴掌抬起來,落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女兒鬧騰夠了,吃了兩個餃子就貓到床上去睡覺。我忽然很想找個人說話,想給顧鈞打電話,告訴他女兒想他了,可撥了號碼又落下,那位蔣荻會不會又炸毛。翻了一圈電話本,卻發現在這個喜慶的日子裏,沒有一個人能聽我的愁苦。

我的眼淚,再也控製不住,如疾風暴雨般的滾落了下來。好好的一個年,被我過成了什麽樣子。

那是我過的最為傷心的一個除夕,屋外鞭炮煙花,屋裏女兒睡著還抽泣著。

初五的時候,趙以敬找的保姆上門了,是個四十多歲微胖的大姐,姓李。人很和藹,手腳麻利。有她過來幫忙,輕鬆了不少。晚上忽然接到了趙以敬的電話,聽到熟悉低沉的聲音:“清揚,還好嗎?”

我的胸口忽然像被什麽堵了一樣,半天才顫抖著聲音回答:“還好。”

“保姆到了吧?”他接著問,“有什麽問題再找我。”

我再也忍不住,聲音微顫著問道:“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電話那頭沒了聲音,我和他隔著電話線,都能聽到彼此的呼吸,過了半晌,他的聲音篤定沉斂:“等著我,我很快就回去。”

趙以敬的電話剛掛了,姚清蓮的電話就來了:“清揚,春節過得怎麽樣?”

“還好。”我不知怎麽回答她,現在聽著她的聲音,總覺得氣虛三分。“家裏還好嗎?”

“都好。”清蓮說著,“對了,告訴你個好消息,昨天趙以敬給我電話,讓我去他趟南京,他說家裏要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