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金絲籠裏的鳥

“我說了不需要人送,你們去辦自己的事就好。”趙梔虞調動馬的方向,往前行了行,冷聲道:“不必跟來。”

趙川爻深知她的性子,就沒有跟上去。魏沉璟站在原地默了許久,才上馬朝著反方向離開。

回宮的路上過於清冷,陰森漆黑的夜裏刮著呼呼叫的邪風,還有一些聽不出來的奇怪聲音,讓人心生後怕。

趙梔虞行的很快,臉上沒有任何恐懼,身上還帶著匕首,在她看來,若遇歹人,拚搏一場就是。

回到宮後,綠弦綠眠急忙迎上來伺候。

她揮退兩人,拆了那封信,打開折起來的紙張,上麵熟悉的字跡就是出自外祖父之手。

外祖父在信裏提到,年前可來京城一趟看望她,許多年未見,很是想念她,還提到她幼時的一些事。

趙梔虞坐在桌前,捏著信一聲不吭,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滋味兒,最後跟外祖父見麵那年才十歲,七年過去,她對外祖父並沒有多少感情和依賴。

但母妃不一樣,母妃是外祖父看著長大的,母妃死了,外祖父在袒護凶手,雖說是在保護最後一個女兒,但做錯事的人就該付出應有的代價。

外祖父隻說年前會進京一趟,卻不提何月何日。

“公主,喝些薑湯暖暖身子吧。”綠眠端著一碗薑湯走了進來。

趙梔虞輕應一聲,接下薑湯,送到嘴邊抿了一口,入喉很辛辣,薑味兒特別濃鬱,她眉頭微皺,直接仰頭一飲而盡。

“公主,您走後太子妃來了一趟,奴婢說了您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太子妃不信,在這兒等了兩個時辰才離開。”綠眠將今日的事一五一十的稟報。

趙梔虞把信收好,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我們在桉陽的人還在嗎?”

“在,公主未曾說過讓他們回來,他們都沒有動身。”

“好,”趙梔虞心裏有了個想法,語氣平靜:“讓他們隨時觀察我外祖父的動靜,一旦外祖父準備動身進京,他們就悄悄打探桉陽常府的動靜,若是能碰見常嫣蓉,直接將人抓起來就是。”

之前的事,綠眠一直都知道,現在也不驚訝,平靜應了聲:“奴婢會找人告知他們。”

翌日。

趙梔虞去給皇後請安的路上,碰到了太子妃,後者見到了她,自然是要一起同行。

太子妃走到趙梔虞身旁,羨慕道:“皇妹昨日又出宮了?”

趙梔虞察覺到旁邊的人想伸手挽住自己胳膊,往一旁挪了些,“聽綠眠說嫂嫂昨日去找我,可是有什麽事兒?”

太子妃嘴角微扯:“沒別的事兒,就是想去皇妹那兒坐坐,聊聊天。”

過了會兒,太子妃問:“皇妹昨日是和誰一起出去的?”

趙梔虞就知道她不會無緣無故的過來搭話,淡笑了兩聲:“自然是四皇兄,嫂嫂又不是不知道,我與四皇兄向來要比其他兄弟姊妹要好。”

對於這點,她不瞞著。

太子妃臉上的笑有些掛不住,腳步慢了些,看樣子是不準備再跑一趟,“皇妹快去吧,皇後娘娘剛才還念叨著你呢。”

趙梔虞不會與她客套,沒有回話。

一個人去請了安,皇後那裏還有嬪妃在,知道她不喜歡與人交談,就沒有留她多待,在她快要走出門時,提了一句秋獵的事兒。

“到那日你好好看一看裴淮止,如若眼緣還算不錯,就早早把事情定下。”

趙梔虞隻顧的往前走,就當是沒聽到這話。

四皇子生母宸妃笑道:“三公主心有大誌,等她日後尋著機會出去見見戰場,或許就會收了心。”

趙梔虞心有執念,不實現了,是不會收心的,保家衛國一直是她想做的事,奈何公主這層身份困著她。

皇後無奈搖頭:“話說的容易,皇上哪能舍得三公主去戰場呢。”

宸妃歎了聲氣。

趙梔虞回到宮,見到屋裏的桌上多了幅畫,畫上的是一名男子,一襲白衣,眉眼間有些清冷的神韻。

她皺起了眉:“這是做什麽?”

站在一旁的宮女福了福身,“回公主,這是申公公送來的畫像。”

“誰的畫像?”

“裴狀元。”宮女回的很小聲:“公公說,這是皇上吩咐的。”

畫上的人是裴淮止?

趙梔虞來到桌前,低頭仔細瞧著,這麽一瞧,畫上的人的確跟那些文弱書生不太一樣,也沒有太威猛,就與尋常男子一般,至於那張臉……

一幅畫而已,看不太真切。

“收起來吧。”父皇都命人送來了,她再還回去多少有些不合適,況且收了畫又不代表要收人。

“是。”宮女手腳麻利的收了起來。

用過午膳,趙川爻派人送了那把劍過來。

趙梔虞一眼就能看出是把難得的好劍,握在手裏,愛不釋手的看了好久。

*

眼見著快要到了秋獵的日子,趙梔虞又出了宮,原因是賦宴樓有人來找事。

要知道賦宴樓已經許久都沒有人上門來找事了,就在今日,來了個狂妄自大還不長眼的老頭。

老頭進去點了兩個菜,吃完就想跑,被小二抓到後反而氣急敗壞,把小二罵了一頓,或許是怕攤上事情,還把樓裏的其他客人牽扯了進去,趁著樓裏一片混亂,老頭跑了。

正逢溫公子不在樓裏,另一個管事兒的許掌櫃也跟著出去了,賦宴樓沒有主事的人,隻好往宮裏遞消息。

趙梔虞到了地方,被告知事情已經解決了。

“怎麽解決的?”她想不到會有誰出麵解決這樣的鬧劇。

小二:“那老家夥沒跑多遠就被咱們夥計給抓了,後麵的事都是由一位白衣公子解決的,那位好心的公子也沒留個姓。”

“最後給銀子了嗎?”趙梔虞比較關心這個。

小二心虛搖頭:“渾身都翻了個遍,實在沒有值錢的玩意兒,是那位公子代付的。”

“下次再遇到這樣的事兒,把人打一頓再放走。”她最見不得別人耍無賴,這次還在她的地盤上賴皮。

小二抬起胳膊擦擦額頭的汗,“是是是,若有下次,小人定會給他個教訓。”

可惜這次白白讓那老家夥占了便宜,怎麽想都覺得心頭不爽,趙梔虞轉過頭,小聲囑咐綠弦:“找幾個人查一下那老家夥和那位公子。”

這麽久以來,已經沒人敢來這兒鬧事,除非是外地人,要麽就是故意找事的。

還有小二口中的白衣公子,今日就當是賦宴樓欠了他一個人情,若能查出身份,來日見麵定會好好道謝。

她出都出來了,不想那麽快回去,在口樓裏四處溜達,看看還有沒有人來鬧事。

就如今日那樣賴皮的老家夥,若是讓她抓到,打一頓都是輕的,還要送去官府那裏,總要讓人受點苦頭,最好是一輩子都忘不掉的那種。

趙梔虞去樓上待了會兒,又叫來小二細致了解剛才的情況,說的多了,那位白衣公子的形象愈發清晰,甚至在腦中形成了一幅畫。

綠弦這時進來稟報:“公主,溫公子和許掌櫃回來了。”

趙梔虞看了小二一眼:“你先去忙吧。”

沒過多久,溫公子和許掌櫃就來了。

“公主。”二人拱手作禮。

趙梔虞擺了擺手,“你們也聽到信兒了?”

“是,奴又派了一批人調查那老人的來曆,若有不對,立刻絞殺。”溫公子表麵溫潤,心思卻一點也不簡單。

趙梔虞輕應一聲,道:“許掌櫃多留意一下近幾日的賬本,酒樓安穩了這麽久,忽然來了這麽一起事,總覺得像是有人故意破壞酒樓的生意一樣。”

許掌櫃:“小人明白。”

“出去吧,我歇會兒。”趙梔虞昨夜並未睡好,做了個莫名其妙的夢。

溫公子和許掌櫃一前一後的出了門,門外的綠弦放輕動作關住這扇門。

霎時間,屋裏就剩下趙梔虞一個人,她坐在桌前,手撐著腦袋閉上眼睛,明明有困意,卻睡不著。

應該說,一閉上眼睛都是昨夜夢裏的場景。

以前也總是做夢,夢醒後不久就忘卻,這次的夢已經過去大半日了,在腦中還是能清晰的浮現出來。

夢裏,她變成了一隻鳥,被關進了金絲籠裏,關她的人看不清麵容,很喜歡撫摸她的背部,說著一些讓人受不了的情話。

她想跑,想飛出去,誰能想到腳上還被套了鏈子。

哪有人這麽對待一隻鳥的啊。

她一大早醒來後就去練劍,練的渾身是汗,之後沐浴換了身衣裳,才收到酒樓的消息。

這次來的匆忙,都沒來得及換上男裝,還穿著宮裏的那身緋紅色衣裙,本就白皙的肌膚被襯得更加膚如凝脂,右手手腕戴著墨綠玉鐲。

手肘抵著桌子,手掌微蜷撐著腦袋,衣袖免不了向下滑了些,好在裏麵還穿著兩件,著不了涼。

外麵的門被敲響,隨即響起一道關心的問候:“奴瞧著公主臉色不太好,可需要人伺候?”

溫公子剛才一直都有留意趙梔虞,她的臉色雖說沒有很差,但和往日比起來著實有些差別。

“進來吧。”趙梔虞這會兒也想找人說說話。

溫公子推門進來,見她這般姿態靠著桌子,擔憂極了,忙走進來,問:“公主哪裏不適?”

趙梔虞可不會跟他說昨晚的夢,隻道:“給我按按頭吧。”

溫公子應了聲好,回身關好屋裏的門,來到她身後,抬起手,動作熟練的將手指放在她腦袋兩側,力度適中的揉按著。

作者有話說:

假如魏沉璟看到末尾這一幕。

魏沉璟冷著臉,渾身戾氣遮不住,拔出隨身而帶的長劍。

趙川爻:“冷靜!魏兄弟冷靜!”

魏沉璟好似聾了,踹開門準備去殺人。

趙川爻:“你再這樣下去,虞兒會討厭你的!”

討厭?

魏沉璟扔了劍,回屋關門誰都不理,心裏想著怎麽才能把姓溫的趕出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