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殿內驟然安靜下來,比試箭法的幾人更是麵麵相覷,射出的箭都跟著脫靶,無一射中。

而女帝抱著南陽從龍椅上緩步走下來,她將南陽放在地上,手點了點她櫻紅的小嘴:“阿娘給你表示,你看好了,射箭要用心,光用眼睛是不行的。”

南陽揚起小腦袋,故作姿態般點了點頭,心裏卻想:小女帝慣會做作的。

殿內頓時寂靜下來,她順勢環視周遭,突然目光一頓。

江湖與朝堂息息相關,江湖人不服朝廷的管教,而朝廷總想著統領江湖,兩者碰撞中就會生出許多‘異類’。

她曾有五個徒弟,善謀略、善醫善毒,亦不乏武功高強者。

而這五個徒弟合謀弄死了她!

南陽心底惹不住唏噓,眼睛盯著自己站在襄王身後男子。

男子穿著官袍,劍眉星目,眼中若深淵無痕,是她的三徒弟歐陽情,他擅長使用毒術。

南陽到底是有些震驚的,明教是朝廷的心腹大患,朝廷也是明教的敵人,歐陽情竟然為敵家賣命。

她忽地笑了,有些諷刺。

這時,殿內想起雷鳴般的呼和聲,南陽轉頭去看,箭靶上赫然插著一支箭羽。

小女帝竟然中了,可見臂力非尋常男兒可比。

南陽會心一笑,小短腿一瞪,跑到小女帝麵前展開手臂要抱抱,回頭看了一眼歐陽情。

逆徒,為師早晚收拾你。

扶桑彎腰將南陽抱了起來,走至襄王麵前,冷冽地笑了:“叔父看中的這些小郎君就連朕都不如,談何保護朕、護衛朝堂。”

南陽朝著襄王狠狠點頭,小嘴巴嘀咕嘀咕:“叔父看中的這些小郎君……”

沒說完,她咬了自己的舌頭,話太長了,嗚嗚嗚。

襄王麵色陰鷙,睨了一眼南陽,同扶桑笑說:“既然陛下未看中,便也作罷。”

扶桑頷首,抱著南陽回到龍椅上,吩咐筵席繼續。

話音落地,箭靶撤了下去,一群曼妙的女人湧入殿內,吵鬧的殿內突然安靜下來。

南陽看看女帝,又看看殿內朝臣,最後目光落在伶人身上,她陡然明白了為什麽都不說話了。

伶人衣裳穿了一半,肩膀、肚子都露在外麵呢。

她嗤笑,小女帝也是好色女人。

扶桑好整以暇地看著伶人,手卻不自然地捂住南陽的眼睛。南陽並非稚子,哪裏肯被遮住眼睛,她欲掙紮,女帝將她翻轉下來,一巴掌拍在她的屁股上,“不許胡鬧。”

小南陽安靜下來了了,臉色漲得通紅,小女帝又打她屁股。

扶桑將南陽抱起來,放在龍椅上,拿了一塊糖塞到她的嘴裏,顧椋看得眼皮跳了跳,“陛下,小殿下還小,咬不動硬糖。”

扶桑低頭看了一眼,暗惱自己的魯莽,連忙道:“吐出來、吐出來。”

言罷去撬開她的嘴巴,南陽逮著機會,張口就咬住伸到她嘴裏的手指,狠狠用力。

女帝皺眉,卻沒有喊疼,隻掐住南陽的後頸,南陽被迫鬆開,張牙舞爪還要再咬,女帝捂住她的嘴巴,“小東西,報複心挺重的。”

南陽瞪著她,本座乃是明教重尊,被你壓著打,哪裏還有顏麵。

小南陽不說話,扶桑卻勾唇笑了,下一刻,刀光劍影,她當即捂住了南陽的眼睛。

伶人不知哪裏得來的匕首,持著匕首朝女帝刺來,“狗皇帝,拿命來。”

話音剛落,匕首插進一郎君的肩膀,小郎君一腳踹翻了伶人,轟然倒地。

眾人高呼救駕,扶桑卻將南陽緊緊抱在懷裏,低眸看了她一眼:小東西,朕待你如親女,將來你若再敢前世一樣弑母,朕定不饒你。

伶人很快被拿下,嘴角溢出鮮血,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快,掰開她的嘴巴,別讓她咬舌自盡。”

話說得雖然快,可伶人在話音落地的時候就已經倒下了。

死了。

襄王卻喊了一句:“暨陽侯、暨陽侯……”

他懷中的小郎君鮮血浸透衣裳,染紅了半邊身子,就連唇角都失去了血色,甚為淒慘。

扶桑吩咐道:“宣太醫,替暨陽侯診治。”

她懷中的南陽朝著小郎君看了一眼,嗬嗬笑了,苦肉計啊,有些蹩腳。

小女帝不會看不出來吧?

內侍匆匆去請太醫,扶桑慢悠悠地端起一盞酒品著,殿內諸人不敢說話,瑟瑟地躲在自己的座位上。

南陽拿手戳了戳女帝嬌軟的臉蛋,她想提醒這位單純的女帝事情詭異,可不知該如何開口。

她微微思考了下,伏在女帝的肩上,湊至耳邊,悄悄地開口:“壞、壞。”

扶桑將酒盞放下,悠悠問道:“誰壞?”

南陽立即指著襄王扶著的暨陽侯:“壞、壞。”

扶桑詫異,撫了撫小南陽的脊背,眸色閃爍。確實,暨陽侯是壞人,上輩子,因救駕有功,她立暨陽侯為皇夫。

她到死都沒有自己的孩子,雖說不在意,可背後透著的是襄王的陰謀。

她沒有孩子,就隻能將帝位傳給南陽。

扶桑低眸看了一眼南陽,唇角彎彎,悄悄問她:“哪裏壞。”

南陽拿手指著自己的腦袋:“這裏壞。”

說罷,她又指著自己的嘴巴,“這裏也壞。”

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壞東西。

扶桑笑了,親昵地蹭了蹭小東西的臉蛋,悄悄說道:“都壞,阿娘壞嗎?”

南陽怔鬆了,她現在是一孩子,如何用孩子的方式回答。

她略一遲疑,輕輕地親了親小女帝的臉頰,嬉笑道:“南陽喜歡阿娘。”

演戲罷了,本座也可以!

不久後,太醫來了,將暨陽侯送入偏殿,襄王身上的官袍都染了血,他沒有立即離開,而是走到女帝身邊,恭謹道:“暨陽侯傾慕陛下,甘心為陛下擋刀,足可見其心意。臣懇請陛下,立暨陽侯為皇夫。”

扶桑不語,上輩子叔父也是這麽一番話讓她倍加感動,她以為找到了良人,實則不過是一出苦肉計罷了。

南陽緊張起來了,小女帝啊,要帶腦子,腦子是個好東西。

“傾慕朕者多如牛毛,倘若朕都要納入宮廷,朕的宮廷都塞不下。暨陽侯替朕擋刀,朕會賞賜,至於皇夫一事,朕覺得他不配。”扶桑拒絕了,語氣堅定。

襄王一怔,還要開口,南陽忽地開口:“他壞、好壞。”

“南陽,不許胡亂說話。”襄王怒斥,已然不耐。

南陽瑟縮地躲在扶桑的懷裏,腦子一轉,扶桑卻低聲告訴她:“哭出來。”

南陽微張著嘴巴,本座活了幾十年,就沒哭過,哭是弱者才會做事情。

下一息,殿內想起洪亮的哭聲!

南陽哭得撕心裂肺,襄王氣得幹瞪眼,直接開口:“臣覺得暨陽侯最適合陛下。”

扶桑也正麵開口,語氣剛硬:“朕不喜暨陽侯,倘若叔父喜歡,不如讓堂姐們招為郡馬。”

兩人互不相讓,朝臣都瑟縮起來,忽然歐陽情走到襄王身側,悄悄說了一句。襄王神色變了,微微一笑。“陛下不喜,臣也不會勉強,不過暨陽侯傷了,陛下也該好好賞賜才是。”

“朕會賞賜,今日就散了吧。”扶桑拍了拍南陽的後腦勺,“擦擦眼淚,阿娘帶你出吃肉。”

“吃肉?”南陽睜大了眼睛,烤肉嗎?

烤鹿肉最好吃,還有小羊腿排,本座都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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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紫宸殿,遠遠地聞到一股炙香的肉味,南陽掙脫扶桑的手,立即小跑著進殿。

扶桑看著那雙小短腿跑得那麽歡快,不禁詫異,問顧椋:“她能吃肉嗎?”

“能吃些肉沫蒸雞蛋,烤肉是不行的。”

扶桑頷首,烤肉用的香料刺激喉嚨,對稚子身體不好,她便吩咐給南陽做道肉沫蒸雞蛋。

殿內準備的是烤羊腿,宮娥正用匕首慢慢地將肉割下來,南陽好不容易跑過去,猛地吸了吸鼻子,嘴巴裏都流出了口水。

沒作多想,她立即伸出肉爪去抓肉,就快要碰到的時候,一隻玉手握住了她的手。

南陽崩潰了,“我、我、我要吃肉。”

本座要吃肉!

扶桑卻笑了,蹲下來抱抱她,“不能吃,對你的身體不好,聽話。”

南陽扭著身子不肯,指著食案的肉,又指指自己的嘴巴:“南陽不吃,它吃、它吃。”

騙子,若在上輩子,本座一掌活劈了你!

扶桑被逗笑了,點了點南陽的嘴巴,溫柔道:“它也不吃,阿娘替你吃。”

南陽為小,又是稚子,想要反抗也沒有能力,隻能自己坐在邊上,看著扶桑與顧椋吃肉。

扶桑吃一塊,她咽一口水,最後,她口幹舌燥舔了舔嘴唇。

乳娘將她的雞蛋羹端了上來,笑著哄她:“裏麵有肉哦。”

南陽咬著自己的手指瞪她一眼:你將本座當作三歲孩子?

乳娘用湯勺舀了一勺雞蛋羹,碗下露出了肉沫。南陽嫌棄,可不吃卻沒得吃,她哀怨地看了一眼女帝,遲早有一天吃了你。

不吃你,難消本座心頭的恨意。

作者有話要說:

南陽:啊嗚一口。

編輯讓我換文名,抓頭中…..